第六十七章 重逢
春雨剛停。山路上鋪了灰石板。扒開兩側的枯草，沿着臺階在山中曲曲折折行着，約莫半個時辰便到了墓前。
當初不知世子何意，竟將三位公子合葬於一處。到了墓前看着三塊孤零零的墓碑，實在是淒涼。哪家的王子會淪落到這般光景。
細語嘆息一聲，將藍中食物放下，又倒了幾杯清酒，道：“二公子，我本是奉我家娘娘之命過來給你燒紙。但是你曾經是大公子手下的人，後來三公子又把你從流放的路上救回來。於情於理，我應該替你爲他們也燒些。”
說完，又倒了第二杯。
“之一杯便只是二公子你的了。你被大公子利用，你只是他的刀而已，所以他搶你的妃子；你被三公子利用，殺了大公子，可是三公子隨手又把你殺了。他們沒有把你當人看待過。所以這一杯再也不給他們了。”
細語說完又倒了一杯，“我在東楚聽過你娶林照人姐姐時的排場，我認識她，所以爲她感到開心。這一杯是謝謝你厚待她。”
細語說完，便打着白色油紙傘站在旁邊，等着香燒滅了，便離開。
身後不多時又傳來腳步聲，只見兩個穿着白衣的女子款款從山下來。
細語怔怔看着，心裏卻希望不是林照人。“她太苦了。不想她再捲到後宮中。”
人到近處，摘下臉上頭上的輕紗。
左側女子臉龐清瘦膚色雪白，只是因爲趕山路，臉色潮紅。頭上沒有沒戴太多的首飾，只是插了一朵雪白的梅花在鬢間。
右側的女子容貌絕美，眼眸如秋水更清，斂了許多冷漠，讓她更添仙氣，佛若不食煙火。未施粉黛，銀頭面，白布衣，甚至鞋子都是白色。
果真是東楚時見過的林照人與戴正則，然而兩人卻如同不認識細語一般，徑直走到墓前，將手裏東西擺好，便跪着不說話。
細語看了許久，鼓足勇氣說：“林姐姐，你不記得我了？”
林照人仿若未聞。細語疑惑的看了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細語張張嘴，看着三座孤墳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雖然世子爲了讓人們方便過來祭拜，修通了山路，但是這個樣子，是連北魏普通人家都不如的。
沒有陪葬品，更嘲諷的是，相互殘殺致死的三人竟然長眠在一起。
兩人祭拜完，又一聲不吭的向山下走去。細語喊着照人姐姐，卻沒人理她。只能跟在後面狂奔下山。
“等等我。”細語扶着腰肢，喘着粗氣跟在後面，眼見要癱在地上。
前面的兩人絲毫不理會，愈發加快步伐。細語見狀，深吸一口氣喊道：“林照人，難道你不想爲二公子報仇嗎？”
林照人腳步微微停頓道：“二公子的仇，那日他已經報了。”
細語連忙道：“若是二公子在流放的路上與你相遇，他可能不會回皇宮，也就不會死。如果不是羽青檸從東楚帶人在路上攔截你，羽青雲故意給你錯的路線，你就不會趕不回來救二公子。羽氏的姐妹還在逍遙，你卻自暴自棄。那些跟着你從東楚過來的人的仇，你不管了嗎？”
林照人低聲道：“是羽青檸來了北魏嗎？”
細語點頭，“是的，羽青檸過來的。你以爲是王時修親自來的嗎？”
林照人抿抿嘴，低聲道：“不管是誰，我不想再參與了。”
“當年二公子拼命爲你回帝都，你如今卻想自己躲起來，你對得起他嗎？還是你不敢面對王時修，你心裏根本就沒有二公子？”
林照人的腳步終於停下來，聲音平靜，說：“這些話，是蘇白交給你的？”
細語說：“是小姐讓我告訴你的。另外小姐還說了，她在皇宮內發現林婉的東西，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林照人仰頭看着天。
陰沉沉的似乎馬上又要下雨了。北風吹着寒氣，迎面撲來帶着滿山的杏花桃花清香。
林婉嗎？她對這個常常出現在各個帝王口中的女人沒有一點興趣。她心裏只有父親一人。二公子那年蒐羅整個北魏，把林家主的東西部買回來放在府中了。
“我對林婉並沒有興趣。”林照人淡淡道，“我幫不了林白。”
眼看着林照人又要走，細語一咬牙道：“照人姐姐，我家小姐只是很想你。若您還念當年的情分，就隨奴婢去見一眼吧。在東楚種下的蠱，小姐也帶到北魏來了。”
林照人遲疑許久，對戴正則道：“你先回去，我進宮一趟。明日老地方見。”
戴正則也不說話，便飛身下山。
細語張大嘴看着，反應過來時，青山寂靜，早已沒了戴正則的身影。
細語帶着林照人從山下坐了馬車回皇宮。到了皇后寢宮時，蘇白並沒有回來。兩人便坐在廳內等候。
用過午膳，清茶剛端上來，便聽到門外喧譁，步搖花釵相撞發出的脆響伴着女子的清香就從門外飄進來。
細語與林照人出門相應，卻見一個男子扶着蘇白走了進來。四人相見皆是微微一愣。
林照人詫異於蘇白的變化，蘇白詫異細語竟然沒按照自己的吩咐把林照人藏起來莫讓帝王看到，細語卻詫異皇帝的神情。皇帝沒想到在這裏遇到林照人，手裏的動作一緊，蘇白輕聲道：“陛下，您弄疼本宮了。”
皇帝鬆手，道：“原來是林小姐。你們多年未見，想必有很多話要說，寡人線回去了。”說完也不顧蘇白幽怨的神情，轉身就走。
林照人卻似乎沒有察覺到北魏皇帝的異常，道：“蘇白，恭喜你。”林照人說的風輕雲淡，似乎這些跟她沒有絲毫關係。
蘇白道：“多謝姐姐，當年將世子送到王家。”
林照人道：“世子本就是天子。天明如此。我沒有做什麼。”
蘇白眼裏恨意一閃而過，道：“姐姐屋內坐，你我多年未見，一定得坐下來好好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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