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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45 钱程与大复仇

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白芷這次花了两天時間才处理完隔壁市的問題,回来的时候,发现钱程還在办公室裡看书。在這方面,他似乎特别有耐心。

  看到她,再看了看钱程和张威,黄娟隐然又有些不满。

  “你看看别人是怎么学习的。”她不高兴地說:“你天天就在網上耽误時間,也不好好学习下。”

  “啊?網上也能学习啊!”张威赶紧辩解道:“網上的老哥一個個都是人才,說话又好听,我超喜歡那裡的!”

  “算了吧。不看都知道,你又在和人家吵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黄娟指责道。

  “這也是学习……学习哲学和社会学。”张威继续狡辩:“網上能看到不少理论的。”

  “算了吧。”黄娟明显不信:“真想学,你怎么不看看(帝皇箴言),去学大同主义?难道他的水平,不比你網上看的這些高?”

  “我外行,但我又不傻,你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糊弄谁呢。”她不屑道:“你就是懒,不想学,想玩。找什么借口。”

  “……”

  张威一时语塞,倒是钱程听到了关键词,若有所思。

  “他在看什么啊?”白芷刚来就看到他们吵架,只好又来打圆场。

  “還能什么,就是那些东西呗。”黄娟摊摊手:“不知道现在讨不讨论怎么打扶桑岛的事情了。”

  “讨论也沒用吧。”钱程忙着翻书,头也不抬地插了一句:“反正你们现在也打不過新迦太基。”

  “……”

  黄娟一时无语,张威听着有些气,当即大声反驳道:“早晚有一天能打過的!”

  “好,很有精神。”钱程点点头,念叨了一句,继续看书。

  “……”

  “既然有這心气,就好好干活。”钱程见他们不說话,只好抬头补充道:“只要华夏正常发展,得到向蛮夷复仇的机会是早晚的事,所以做得比說得更重要。复仇不是急于一时的事情,在时机成熟之前,安心准备就可以,不需要天天挂嘴上。”

  “哎?我以为你是更冷静些呢。”黄娟无语道:“原来你俩的区别就是你更阴啊……”

  “齐国行动之前,也沒天天喊着要灭了纪国。”钱程不以为然:“复仇的手段,肯定是怎样效果最好,就怎样办。”

  “不過這样复仇,也会有代价的吧。”黄娟說。

  “不复仇也会有代价。”钱程回答道:“你走在家门口的路上,突然被人打了一顿,你会怎么办?”

  “找警察抓他。”黄娟不假思索地說。

  “对,有人管是最好的。”钱程点点头:“那如果沒有警察呢?”

  黄娟一时沉默。

  “有秩序是最好的,但很多时候,天下并沒有人维护秩序,主持公道。”钱程继续道:“這时候,你如果沒能让他付出代价,我敢說,不用多久,整條街的人都敢来找你麻烦。”

  “你看,這会造成持续時間更长的、更大的代价。何况一個国家還不是单個人。”他摊摊手:“你们這裡,有主动投靠扶桑人,替他们說话、做事,乃至进行策应、破坏的么?”

  “有。”张威无奈地說:“可能還不少。”

  “沒有才不正常。你们现在的声威還不如那时的汉朝,当然会有這种事情。从开国起,汉朝在战斗中就压着匈奴打,然而汉朝的王侯都有投靠匈奴的,直到漠南决战之后才算减少些。”钱程自嘲地笑了笑。

  “你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烦人的仇人揍一顿。很多人只看得懂這個——不分内外。”

  “但是放任大家去报复,会不会导致新的灾难?”黄娟问。

  “复仇不是放任和宣泄。”钱程纠正道:“复仇是礼制的一部分,如果能达到目的,甚至不需要刻意杀人。你看齐国杀戮纪国人了么?他们甚至沒追杀纪侯。”

  “那這到底是怎么复仇的?”黄娟奇怪地问。

  “還用這個例子,就是当时沒有天子、方伯主持公道,所以必须自己行动,将原本该执行的处罚执行下去,惩处罪人。”钱程回答:“這是对礼制的补救。”

  “按你们当时的制度,应该怎么处置扶桑国的罪人?”他反问。

  “有大罪的,不分地位高低,应该处死。罪不至死的,应该处以劳役或者监禁。”张威回答:“即使不考虑自己的情绪,按当时各国公认的规则,也应该這么处置。但新迦太基袒护這些人,凯申物流也沒能力追责,所以就沒有后文了。”

  “我看人說复仇不值得,就是在這种情况下說的。”黄娟接下话:“他们认为那场战争太過艰苦,复仇则会让那段苦日子重现。”

  “呃,如果士兵一天吃的沒有秦朝刑徒一顿吃得多,那你放心好了,肯定会很艰苦——不打仗也一样很艰苦。”钱程无语道:“但這不是复仇的問題,這是凯申物流太菜了的問題……”

  “他们也不敢复仇。新迦太基让他们去报复,他们都不一定有這個胆子,更别說人家不乐意。所以只能說些复仇不好、会让友邦惊诧、觉得自己暴力之类的话。”张威摊摊手:“红帐汗国对扶桑人更严苛,我看也沒人敢說什么。”

  “既然這些人沒有复仇的能力,就不要理他们了。”钱程不假思索:“孔子說,按能力决定位置,沒能力的就别去干。既然什么能力都沒有,让他们滚蛋就是了。”

  “确实滚蛋了,但现在也過去很久了。”张威摇着头說:“当年那批罪犯都死光了,现在也不知道找谁复仇去。我看一直有人說,他们的后人是无罪的。”

  “复仇//和這些人是否无罪沒关系。這個問題,《公羊传》早說過了。当年就有人說,被灭国的纪侯是无罪的,《谷梁》裡甚至记录他是個贤人。”钱程解释道:“但《公羊》认为,假如当时有贤明的天子,那么按照礼法,导致齐侯死亡的那個纪侯一定会被诛杀,也必然沒有后世的纪国了。”

  “所以齐国复仇的行为,是修正‘当时沒有天子主持公道’這個错误导致的后果。当年的纪侯早已经死了,沒法再诛杀他。但纪国還存在,所以必须让它灭亡。”

  钱程說完,问:“至于你们這個問題,新迦太基是当年的方伯,他有主持公道么?”

  “沒有。”黄娟也不假思索地說。

  “他们那個有罪的倭王,现在還在传承么?”钱程问。

  “還在。”黄娟点点头。

  “和倭王一起犯罪的掌权者,现在還在传承么?”钱程又问。

  “世家大族,战犯和财阀,也還在传承呢。”张威也確認道。

  “那還說找不到复仇的对象。”钱程摊摊手。

  “我看到很多人都执着于杀死当地普通人。”张威想了想,回答道:“两方的争执,似乎都是基于這些的。”

  “那估计是他们的卿大夫怕你们把注意力放自己身上。”钱程摇摇头:“按我在西洲的经验,普通人其实是最次要的。原因……你要听道德上的,還是效率上的?”“道德上怎么說?”黄娟问。

  “杀戮太多有伤天和。”钱程回答。

  “那效率呢?”她又问。

  “你觉得就算杀死一座城的普通人,那些贵人会在乎么?”钱程反问。

  “肯定不在乎。”张威嘲弄地咧咧嘴:“只要自己不吃亏,普通扶桑人死一個亿,這些人也不心疼的。”

  “是啊。既然直接作恶的人已经死了,重点就不是杀死人,而是杀死那些他们依存和传承的东西。”钱程說。

  “扶桑国是個礼崩乐坏导致的错误。”钱程断言:“倭王的继承必须终止。所有的祭祀场所必须被彻底夷平。财阀和大族必须被驱逐,他们的领地和财产必须沒收——为了礼义,這些错误都必须被纠正。”

  “你看,除非有顽固蛮夷铁了心去抗拒王师,其他人并不会遭遇多么可怕的事。”他放下书,对黄娟說:“這些才是有意义的,而不是单纯的诛杀。”

  “我倒觉得,对他们来說,這些得比直接杀了他们還可怕……”张威忍不住吐槽道。

  “但這就是复仇。”钱程认真地說:“复仇是礼制的一部分。复仇的目的不是发泄情绪,而是用来补足和维护秩序,让人们能获得更好的环境,得到更好的生活。看起来肆意而感性,但《春秋》要求的复仇,其实是种冷静而理性的产物。”

  “說到底,扶桑国這些人,统治的到底怎么样?”他又问道:“他们的国民,更接近大同理想了么?”

  “当然沒有。”张威摇头道:“這群人搜刮和欺压的手段,是出了名的。”

  “那就更应该去复仇了。”钱程提到礼义,渐渐提起精神来:“春秋最重,莫過于拨乱世,反乎正。无人主持公道的乱世裡,沒有比恢复礼义秩序的举措,更加值得赞扬的了。”

  “消灭這些错误,不仅对于你们有好处,对他们自己也有好处。”他提高了些声音:“既是伐罪,也是吊民,天下還有比這更正当的么?”

  “這么看,我确实得想想了……”黄娟叹了口气。

  PS1:

  公羊学本身在西汉结束之后就衰落了。东汉出了最后一位公羊学大师何休(三世說就是他提出来的)。

  何休卒于182年。184年,黄巾军起义爆发了。

  之后,這個学派的影响和传承也渐渐消失了。

  清朝中后期,有人将公羊学重新挖掘出来。首先重提的是乾隆年间的学者庄存于。庄存于的学术继承人是他的外孙刘逢禄,他们开创了常州学派。

  刘逢禄有两個有名的弟子,一個是龚自珍,一個是魏源。他们开始反对崇古,提倡公羊学裡“变易”的說法。

  魏源的学术继承人是王闿运。王闿运是湖南湘潭人,主持過船山书院,把公羊学带到湖湘学派裡。(湖湘派的最重要祖师就是王夫之(王船山),大家都推崇他,所以有各种船山XX的组织。)

  (王闿运是当时有名的“狂人”,劝曾国藩造反的就是他)

  王闿运的弟子是廖平,廖平写了《今古学考》。有人认为康有为的《新学伪经考》和《孔子改制考》就是抄他的……

  不過康有为也是一個重要人物。他把三世說和进化发展的观念结合起来,开始鼓吹“小康”、“大同”。

  另一個重要人物是谭嗣同。谭嗣同师从欧阳中鹄,学习//湖湘派的理论。谭嗣同也推崇公羊学,称赞王闿运和自己老师欧阳中鹄等人。谭嗣同进一步发挥了公羊学理论,并且结合了维新思想、进化论,四处宣传,并且付诸行动。這些教科书上应该都說過了。

  谭嗣同和魏源一样,都是当时大师级的学术人物。

  還有個有意思的是,谭嗣同還推崇墨家,而且特别喜歡任侠那部分。他最后的選擇,或许也和這种想法有关系吧。

  谭嗣同的大弟子叫杨昌济。

  杨昌济带過一個学生,十分器重他,把他当做入室弟子,带进家裡讨论問題。這個学生后来成了他的女婿,他叫()。

  杨昌济临终时,给章士钊写信推薦()等两個学生,說“海内人才,前程远大。君不言救国则已,救国必先重二子。”

  其实从学识水平和师承上来說,()比不少民国“大师”高多了……

  PS2:

  清末公羊学的发展,与现实是紧密结合的,或者說他的出现,就是时人试图变革的产物。

  (士大夫有忧之而不知所出,乃或托于先秦西汉之学,以图变革一切,然颇不循国初及乾嘉诸老为学之成法——王国维)

  有個比照的例子。另一個重提公羊派的学者是孔广森,孔氏反对何休著作裡的很多理解。比如公羊学的核心內容“通三统”,何氏主张各個朝代的制度并非一直沿用不变,但孔氏改变了何氏的三科九旨,不提“改制”了;何氏的“大一统”论述、“拨乱反正”說、“乱世——升平——太平”理论都被放弃了;何氏主张道义高于父子,孔氏反過来……

  魏源在著作裡反对孔广森,支持何休。孔氏是孔府中人,他的想法实际上代表了当时清朝官方的态度,但最后還是龚、魏的学說被世人接受的更广。

  另外有兴趣的可以看看“汉宋之争”,了解下当时的背景。這個就不细說了,再說就真成讲经了……

  PS3:

  对于公羊学的传播,张之洞感慨說:“二十年来,都下经学讲《公羊》,文章讲龚定庵(龚自珍),经济讲王安石,皆余出都以后风气也。遂有今日,伤哉!”

  周予同评价說:“這骸骨似的今文学忽而复活,居然在学术界有‘当者披靡’的现象。当时所称为‘常州学派’、‘公羊学派’,就是這西汉博士的裔孙。”

  反对者主要也攻击公羊派,尤其是何休的学說,认为“……其改制主义,大抵原据公羊何休学……不知何休为《公羊传》罪人,宋儒早经论定。”

  但当时公羊学确实快速流行起来,以至于反对者最后只能感慨“举国若狂,不可收拾”。

  公羊学尤其是湖湘派那一支,怎么說……举個例子,()自己的婚礼就是在船山书院举办的。后来()等人想开办学校,自己培养人才,就直接用了船山学社的社址,拿了学社的经费,社长老夫子给他们挂名当校长,就這样开始了。

  我們教科书裡的叙事主线,感觉是引入外来思想,好像不太提其他方面。

  其实各角度都看一下,理一下脉络的话,能看出近现代史上的某些歷史選擇,真的是顺水推舟、自然而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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