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风波微起
肃王的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多一分便显得亲昵少一寸便显得生疏。
定国公听见這话后笑了笑,正要接话时好似突然想起什么,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臣也是這么想的,只是幼安昨日在灯会上碰见了宁王殿下,两人谈话间又起了些争执,回府后她便一直躲在屋中,臣劝了多次也不肯出门,只怕……”
說到這裡定国公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满是哀怨。
“哦?”肃王喝茶的动作一顿,眼底也露出几分好奇:“他们昨日在街上又起了争执?”
“可不是嗎!”定国公的语气裡多了几分埋怨,脸上的表情也愈发恼怒:“您說說,既然婚都退了又何必如此,好聚好散不是挺好的嘛,可宁王殿下屡屡這般实在是——”說到這裡定国公不再多言,只是转而叹息:“唉,只是可怜了我家闺女哟……”
肃王听见這话后心思微动,脸上的笑意也愈发真切,他拿出一個木盒放在桌上,打开后推到定国公面前。
“五弟的性子一向孩子气,有时說话确实沒有分寸,想来他也不是故意要气幼安妹妹的,這玉镯便当是我替五弟道歉的礼物吧。”
“诶,殿下不必如此!”定国公连忙摆手拒绝,脸上的神情也十分惶恐:“不過是小孩子之间拌几句嘴而已,当不得這么贵重的礼物,殿下的心意臣心领就是!”
“怎会贵重?”肃王将那盒子又推過去几分笑道:“五弟這般口无遮拦,我作为长兄也难辞其咎,更何况千金难买心头好,本也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就当是哄幼安妹妹开心了。”
那玉镯晶莹剔透成色极好,根本不似肃王口中‘不值钱的东西。’
定国公看着肃王不容拒绝的模样心下微沉,還未想出推拒的话语便见肃王站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府中還有其他事情便先走一步。”
随后肃王一边往外走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涂幼安居住的方向,走到门口时对定国公說道:“既然幼安妹妹身体不适那便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之后身体恢复了再聚也不迟。”
“我這几年在外打仗也得了不少有趣的玩意儿,下次见到幼安妹妹便给她拿些回来。”
定国公笑了笑并沒有接话,看着肃王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后才收起笑脸走回府中。
“殿下,就這么回去嗎?”骑在马上的侍卫隔着车帘问道,语气裡带着些许不满:“那涂姑娘昨日還活蹦乱跳今日便突然身体不适,想来定是托词。”
“我当然知道這是托词。”肃王冷哼一声后解释道:“我今日亲自前来就是想看看定国公对老五的态度而已,如今得到了答案自然不必强求太多。况且那姑娘刚退婚不久,若是這般轻易便答应我的邀约只怕对名声不利,定国公這种思虑周全打的老狐狸拒绝我倒也在意料之中。”
說到肃王這裡勾唇冷笑:“不過我倒是要感谢老五,若不是他主动退了這门婚事也轮不到我抓住這個机会。”他說到這裡眼中也露出几分轻蔑:“真真是個蠢货,伎人教养出来的孩子当真是登不得台面,也不知道父皇究竟喜歡他什么。”
侍卫沒有再接话,肃王過了片刻后问道:“程兰的事情,父皇那边可有什么反应?”
“回殿下,陛下那边并沒有什么动静,只是在上午召见了谢无妄。”
“這样啊……”肃王若有所思。
其实他昨夜便知晓明镜司已经将程兰的尸体带走,据說還是涂幼安在河边闲逛时碰巧遇见的,也不知道该說這丫头运气好還是不好。
肃王想到這裡勾起唇角。
虽然尸体发现的時間比他预想中早了些沒能闹大,但只要能让老三的声誉受到影响便算是好事,更何况涂幼安若是知道這件事情为老三所为,婚事上的選擇也会多几分考虑。
于他而言倒算是好事。
侍卫有些拿不准肃王的态度,犹豫片刻后问道:“殿下可要去往宫中?”
“不必,回府吧。”
“主君与主母的意思是,四姑娘既然昨日受了惊那這些日子便好好休息,若是觉得无聊過几日可以去云栖观小住几日,权当祈福修养。”崔夫人身边的婢女站在屋内恭敬地說到。
“好,我明白了,你回去吧。”涂幼安摆了摆手。
等那婢女离去后涂幼安這才拈起马蹄糕塞入口中,含糊着和白芷說:“我就說爹爹不会让我去参加那劳什子诗宴的。”
白芷也一脸真挚地說道:“也是,我本想着姑娘若是去了還能打打宁王殿下的脸,可转念一想,姑娘刚退婚半月便去参加肃王殿下的诗宴,实在是对姑娘的声誉不利。”
“這還不止。”涂幼安就着茉莉花茶咽下口中糕点接着說道:“从前我与肃王的婚约挡了不少人的视线,如今這婚约沒了,只怕這些人为着阿耶的权势也要开始蠢蠢欲动了。”
“可是好像听起来也不错?姑娘就应该找個比宁王更好的夫婿,然后让宁王追悔莫及痛心疾首!”白芷愤愤不平地挥了挥拳头。
涂幼安被白芷的动作逗笑:“你啊你,這事儿哪有那么简单啊。”
“肃王殿下如今手握西北兵权,爹爹又是京营总督,若他真的娶了我便能得到爹爹带来的庞大助力,可如此势大其他皇子岂能接受,恐怕就连陛下都会心生忌惮?”說到這裡涂幼安压着声音道:“若是因着咱家闹得不可开交,只怕第一個遭殃不会是皇子只会是咱们。”
白芷挠了挠头思索了半天,随后疑惑地问道:“那要這么說,宁王殿下难不成還是最佳選擇了嗎?”
“与其說是他是最佳選擇,不如說是陛下权衡后的最佳選擇。”涂幼安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残渣:“抛开人品来看,宁王殿下沒有庞大的母族,又因着柔妃娘娘的身世注定与太子之位无缘,他的背景简单干净且又是陛下最宠溺的儿子,陛下希望自己疼爱的儿子能有個靠山,而這個儿子也不会因为得到靠山而搅乱陛下设想的局面。”
涂幼安耸了耸肩无奈道:“說到底我的婚事不過就是個筹码,或许不到非用不可的地步,可放着不用好像也挺浪费的,通俗点来說就是——不用白不用嘛。”
白芷懵懂地点了点头,接着便听见涂幼安话锋一转:“不過爹爹說得有些道理,咱们明日便启程去云栖观小住几日吧!”
“……姑娘你只是想早点吃到云栖观的素斋吧。”
“就你话多!”
虽說天气尚未变暖,可云栖观的香火却一直不断,刚下马车就看见不少人前来道观祈福。
涂幼安也跟着人流走上长阶,站在三清殿内看着神像在心底默默祈求自己能够转运不要再遇见這些倒霉事儿。
想到這裡她脑海裡又想起昨日那具女尸,最后思来想去還是为程兰买了盏酥油灯放在观内供奉,希望這位命运多舛的姑娘能够早日投胎转世。
一行人刚出三清殿就看见不远处的银杏树下正摆着一张长桌,那长桌上放着好几個求签筒,此刻正有不少人站在那裡排队求签,而坐在一旁的道长们也极为耐心地为众人解读签语。
白芷看见這幕眼前一亮,她凑到涂幼安耳边压着声音道:“姑娘,咱们不如也去那边求個姻缘签吧,新年新气象嘛!”
“你想求签的话就自己去吧,我可不去。”涂幼安不感兴趣地摇了摇头:“我肚子饿得慌要先去吃饭,你待会儿来斋堂找我就行。”
“那半夏你照顾好姑娘啊,我去去就来。”白芷虽然有些遗憾涂幼安不肯去,但還是跃跃欲试地走向树下排队。
半夏看着白芷离开的背影颇感无奈,随后道:“姑娘,那咱们先走吧。”
涂幼安点了点头,裹紧披风后便往斋堂走去。
云栖观的素斋谈不上有多美味,但是胜在味道清淡鲜美,而涂幼安最喜歡的便是那浇了桂花糖的玉片莲藕和撒着白芝麻的玉米烙。
涂幼安在女宾席找了個位置坐下,只是還沒来得及享受美食就看见那因为暗恋宁王而看自己不顺眼的监察御史之女卢诗怡也进了斋堂。
那卢诗怡注意到涂幼安后便挑眉冷哼,明明不喜却硬是要在涂幼安身旁的位置落座。
“涂姑娘的胃口果然還是這么好,這一桌子菜一人便能吃完。”卢诗怡看着涂幼安叹道:“不像我,只吃半碗素面便撑得慌。”
涂幼安头都沒有抬:“哦,那你少吃点。”
卢诗怡被涂幼安不咸不淡的态度噎了一下,但還是不死心地继续說道:“涂姑娘,不是我說,你都因为身型過胖被宁王殿下嫌弃退婚了,可现在看来好像還是不知反思,若是你一直這般毫无节制以后要如何寻得好夫婿啊。”
涂幼安握着杯中热茶暖手,听见這话依旧面不改色:“這不正如卢姑娘所愿嗎?”
“宁王殿下与我的婚事已然作废,他此时也尚未婚配,你与其在這裡对我评头论足不如抓紧時間想办法嫁给你心心念念的宁王殿下去。”
卢诗怡似乎是沒有想到往日裡怯懦寡言的涂幼安今日這般犀利,愣了一下后才反应過来:“你!你說话這般粗俗无礼,实在是有伤风化!”
涂幼安一脸疑惑:“有伤风化?”
“我花我自己的银子买吃的,长得也是我自己身上的肉,我一沒吃白食二沒作奸犯科,怎么就有伤风化了?”
“而且我不過是陈述了一下事实,你這般生气做什么?”涂幼安转头看向刚把食盘放下的半夏一脸奇怪地问道:“难不成是我记错了?其实卢姑娘并不喜歡宁王殿下?”
半夏也被涂幼安突如其来的犀利搞得不知如何接话,正琢磨着回复时就听见那卢诗怡气急败坏地說道:
“宁王殿下說得果然沒错,涂家四姑娘不仅无才无貌還无德,真不知道定国公怎么会养出你這般令人作呕的模样来,若不是圣上赐婚哪裡轮得到你這种人和宁王殿下定亲!”
涂幼安冷笑一声,正打算开口回怼时却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
“卢姑娘這话可是在质疑圣上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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