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箭双雕
“三殿下安。”
容颜俊逸,姿态雅致。
可不正是当朝三皇子端王殿下。
“不必多礼。”端王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看着神情惊慌的卢诗怡道:“只不過卢姑娘平日裡還需注意自己的言行才是,若是自己都不懂得何为谨言慎行,又要从何评判他人不知礼数?”
“莫要叫人看了觉得御史大夫家风不严才是。”
卢诗怡咬了咬唇,面带不甘地回道:“……端王殿下說的是,臣女谨记于心。”
端王說完后继而转头看向涂幼安,可還未开口就听见涂幼安抢先一步道:“臣女也有错。”
“哦?错在何处?”端王眼底露出几分兴味。
“臣女错在不该肆意揣测他人心意,若是卢姑娘当真对四殿下无意,臣女這般妄言岂不是毁了卢姑娘的名誉,要是卢姑娘的大好姻缘就此被毁臣女可真是难辞其咎。”
“你!”卢诗怡看着振振有词的涂幼安便气不打一处来,偏偏端王站在這裡由不得她回怼,最后也只能暗暗瞪了涂幼安一眼,回眸时不小心与端王那双清明无波的眼神对上,顿时心虚地垂下头不敢再看。
端王收回打量卢诗怡的视线,他看着涂幼安脸上嫌弃的表情试着压下自己想要勾起的唇角,随后板着脸道:“既然两位都知道错了,那今日之事便就此揭過吧。”
虽說涂幼安觉得有些不甘心,可端王都发话了也不得不就此休战,卢诗怡也不想在此处与他二人多待,待食物做好后便让婢女放进食盒裡拎走远去。
涂幼安见食物上来后愈发接,她很想吃饭,可端王又站在那裡一动不动,于是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那個地方陪端王一起站着。
好饿啊……
再不吃都要凉了,刚出锅的玉米烙才是最好吃的……
对方似乎是看出了她脸上郁结之色,轻声问道:“怎么了?”
涂幼安看了他一眼,纠结半天還是开口问道:“端王殿下還有其他事情?”
端王看着涂幼安小心翼翼试探的模样眉眼间柔和了许多:“无事。”
哦。
那你为什么站在這裡耽误她吃饭!
涂幼安只要挨饿心情就会逐渐变得焦虑,可眼前這位可不是能摆脸色的对象,只是心裡虽然想着不能得罪对方,可脸上的表情還是透露出些许。
端王看着涂幼安瘪着嘴的委屈模样只以为她還在为退婚之事伤心,温声道:“虽說退婚难免会影响女子声誉,可也不必過于担忧,想来父皇不会任由你受委屈。退一万步說,即便父皇不管,我也不会看着四妹妹你嫁不出去的。”
涂幼安一脸疑惑地看向端王,虽然不太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說這番话但還是乖巧应是。
“那日灯会……”端王终于开口,但是看着周围逐渐变多的香客后又压了下来,转而问道:“可否請四妹妹借一步說话?”
“那、能不能吃完饭再借一步說话啊…我好饿的……”
涂幼安可怜巴巴的语气让端王愣了一下,随后他眉眼舒展地笑着开口:“好,那你等你吃完后我們在后院那棵古松下碰面如何?”
涂幼安一听這话连忙点头,在目送着端王离开后便一屁股坐在凳上拿過筷子夹起玉米烙,一边吃一边感慨:“唉,果然沒有刚出锅的那么酥脆了,但云栖观的玉米烙依旧是我心中的天下第一,别的地方根本做不出這种清甜可口的味道!”
半夏无奈又好笑,摇了摇头招呼着才過来的白芷到后面那桌用餐。
過了半晌涂幼安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她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一脸幸福地开口:“真好啊,在這小住的半個月都能吃到玉米烙!”
“娘子都不会腻的嗎?”白芷忍不住出声询问。
却沒想到涂幼安一脸茫然地看了過来:“腻?什么是腻?”
半夏和白芷无奈地对视了一眼,看着慢悠悠漱口的涂幼安道:“姑娘不是与三殿下有约嗎?”
涂幼安這才连忙擦着嘴站起身:“对对对,我差点忘了!咱们赶紧過去吧!”
许是因为焦急涂幼安的脚步也略显匆忙,在最后一阶台阶时未曾看清上面的残冰便踏了上去,结果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本以为就要和大地亲密接触却沒想到被人一把搂住腰身扶起,随后那人立刻松开涂幼安退后站在一米开外。
是谢无妄。
涂幼安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对面之人,正要开口道谢时谢无妄便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涂幼安忍不住撇了撇嘴。
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這样躲着嗎?
冷哼一声后涂幼安也转身往约定之处赶去,只是刚落脚就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抬脚一看才发现是一只竹签。
她弯腰将那竹签捡了起来,拿着帕子将上面的灰尘擦尽后看着那两行小字念道:
“选出牡丹第一枝,劝君折取莫迟疑。”
“世间若问相知处,万事逢春正及时。”
半夏听完后笑着道:“听起来寓意不错,似乎是支上上签?”
涂幼安看着白芷问道:“是你的嗎?”
白芷连忙摇头:“我求的是财运,该不会是谢指挥使的吧?”
涂幼安听见這话看了眼已经远去的谢无妄,又看了看手中的姻缘签,纠结了片刻還是将那竹签用帕子裹起来收了起来。
“那我先收着吧,好歹人家今天也帮了我一把,若是之后遇到我還给他便是。”
端王似乎在树下等了许久,涂幼安见状连忙提起裙摆小跑過去,气喘吁吁地开口:“端王殿下安,抱歉是臣女来迟了。”
“无妨。”端王浅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過才来片刻。”
“端王殿下要与我說何事?”
端王看着涂幼安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后道:“我听人說,上元节那晚你在河中发现了具女尸,可有受到惊吓?”
涂幼安愣了一下道:“当时是有被吓到,但是這几天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
幼时的情谊似乎已经不足以弥补這些年来两人之间的身份差异,端王沒有继续說话,涂幼安虽有心安慰却也不知道从何說起,两人就這样相顾无言地站在那千年松树之下。
直到谢无妄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打破了沉默。
“端王殿下,人找到了。”
涂幼安這才如梦初醒般回過神来,端王也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她正奇怪這两人怎会在一起时就见端王突然停下脚步偏头看向自己,轻飘飘的声音仿佛在下一秒便能消散在空中。
“我若說此事并非为,你可会信我?”
从小到大都如同兄长般温柔可靠的少年难得在外人面前露出几分脆弱,那双总是带着清煦笑意的双眸裡此刻却满是疲惫。
涂幼安不禁想起前几日父亲說過的话,心中莫名产生些兔死狐悲的悲凉心情。
“自然是信的。”涂幼安点了点头。
端王看出了她眼神中的认真,面色中的疲惫似乎都被拂去了不少,再次开口时的语气听起来比之前轻快许多:“我与谢指挥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就不继续打扰你了,听說你這阵子要住在這边,注意保暖不要着凉。”
听见這话涂幼安心下也有了几分猜测,她连忙道:“嗯嗯,你们快去忙吧。”
只见谢无妄与端王站在远处說了些什么,随后便看见端王神色一凝步履匆匆地往外走去,谢无妄瞥了涂幼安一眼后也抬步跟去。
只是不知谢无妄为何看起来有些不太开心,脸上的表情比刚才见到时還要黑沉,涂幼安也沒多想只是看着转身离去的谢无妄连忙喊道:“那個,等一下——”
看着谢无妄望過来的凌厉目光涂幼安顿觉头皮发麻,随后从袖中取出用帕子包裹着的竹签嗫嚅道:“這個,是不是谢指挥方才不小心落下的?”
谢无妄在看清那是什么后眼神立刻变得飘忽起来,涂幼安见他眼神迷离眉毛紧拧只以为他沒有看清便捧着那竹签又往前一步,却沒想到谢无妄慌慌张张地往后退去,甚至一個趔趄差点摔倒。
涂幼安被他這动静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谢指挥,您沒事吧?”
“我、我无碍。”待谢无妄站稳时耳根已然通红,他飞快地瞥了眼那放在少女掌心的竹签后手握成拳挡在脸边,语气裡带着不易察觉的心虚:“咳,這不是我的东西。”
涂幼安正想询问是何人之物时就听见谢无妄略显慌张的声音再次响起:“但、但我知道是谁的东西,我拿回去给他。”
“好,那就麻烦谢指挥使了。”涂幼安十分乖巧地将那竹签又往他面前递了递。
谢无妄见状愈发不敢和涂幼安对视,他偏過头伸手去拿竹签,却沒想到在拿起竹签时不小心与涂幼安的指尖意外相碰。
只是一瞬而過的触感,可却让谢无妄的大脑彻底宕机。
他害怕被人发现端倪,低着头飞快后退几步,拉开一定距离后才捏着那竹签行了個礼,尔后便脚步匆匆地离去,不管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涂幼安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外候才气鼓鼓地叉起腰。
“两回了。”涂幼安竖起两根指头后幽幽道:“他方才见我也是這般模样。”
“我就這么遭人嫌弃嗎?”
往日裡那些公子避自己如蛇蝎的模样似乎与谢无妄方才的身影重叠,涂幼安想到這裡愤愤不平地甩袖离去:“哼,男人果真沒一個好东西。”
谢无妄靠在墙边摸着自己的胸膛,過速的心跳仿佛下一秒就能破开皮肉钻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翻涌的心绪。
原来女子的手掌与男子差别如此之大,娇小白皙如同剥了壳的鸡蛋,手腕侧好像還有一颗殷红的小痣,而指尖的柔软又让他想起之前腰肢的触感……
感受到再次加快的心跳后谢无妄闭了闭眸,随后苦笑一声。
不能再想了。
他吐出一口气。
自己還真是沒有出息,不過這般就差点叫人看出端倪。
谢无妄吐出一口气后冷下脸往林中走去。
云栖观后山的林中有座凉亭,端王此刻正站在那凉亭之中,而凉亭外半米处躺着一具尸体。
谢无妄看见這幕后快步走去,但神情裡并无意外之色:“死了?”
“嗯,齿间□□,沒问几句便畏罪自杀了。”端王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转了转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道:“谢指挥,你猜他是谁的人?”
谢无妄皱了皱眉并未接话,端王也不在乎是否有人接话,他转過身看向谢无妄,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他說,他是宁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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