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钓鱼
天刚亮，胡同口的粮店還沒有开张，店门口就已经开始排起了长队。
在各种信息的推动下，粮食价格连续上涨，现在已经来到了四两五钱银子一石的价位。昨儿已经惊动了皇上下旨，每天必须供应一定比例的平价粮食。
京城百姓立刻就沸腾了，连個整觉都沒敢睡，一大早就起来准备囤点粮食。
粮店一开门，大家蜂拥而上，看到限价供应的粮食，立时就傻眼了。這玩意儿，五颜六色的，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還特么能吃么……
瞬间百姓就开始骂娘，
這些丧了良心的粮商，为了挣银子和应付差事，竟然把這些狗都不吃的玩意拿出来，糊弄大家……
說话间就要动手，嘴裡吆喝着准备拆了粮店。
眼看民意昭昭，掌柜的在后堂也待不住，只得到前面来。
站在椅子上，大声道：“诸位，诸位，請大家安静下，請大家安静下……”
“诸位看到這些粮食心情很气愤，我也一样。可是现在诸位都知道，粮食价格已经涨到了四两五钱银子一石。即便是品相稍微差一些的粮食，也要四两银子一石。现在出到這個价位，也进不到现货。”
“本店小本经营，這朝廷规定必须二两五钱银子以内一石粮食，小店只能购得這样的粮食。即便如此，也還是亏本供应给大家，也不知道還能硬撑到几时。”
說罢，眼泪就要顺着略微肥胖的脸颊往下流。
不過按照這脸的面积，眼泪需要流经的长度，以及脸皮表面的温度。应该在到嘴角附近的时候，眼泪就会完全蒸发，很难掉到地上。
正在粮店掌柜哭惨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道：“崇文门外大街，有家粮店正在供应限价粮食，品相還不错，现在還有余量，大家抓紧去看看。”
听到這消息，大家一哄而散，再也不肯多看這破粮店半眼。
真当爷们不清楚，粮店开在這胡同口也三四年了。背后的主子不就是庄亲王府嘛，之前王府管事来巡店的时候，正好被胡同裡的爷们儿撞见。
說起来也是巧了，谁让咱虽然沒落了，但祖上和庄亲王府還沾着远亲呢。道王府請安的时候，正好见過這位管事。若非如此，還真被你這王八蛋给骗了。
還小本买卖，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吧你。
掌柜的看到买粮的人刹那间都跑了出去，眼泪也不流了，只在心中默念，這是哪家粮店這么不懂事儿，竟然真的低价供应粮食。
這样标新立异的干，不是显得咱们其他家都是一水的王八。這是在赤裸裸砸场子，挑衅。
得抓紧時間报上去，不然就要坏大事了。
前一天下午，户部大堂。
胤禵一直盯着粮食的价格，這大半個月，眼看着粮食从一两银子一石，飙升到二两五钱银子一石，如今逼近四两五钱银子一石。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现在万事具备，只要开始对粮店限价，就可以开始抛售粮食了。
户部上午已经接到宫裡传来的上命，要求调拨粮食入市，平抑物价。但是背后牵涉众大户的利益，怎么可能轻易就能落实，因此一直在走流程。结果一天下来，航天员都可以出舱打几個来回了，户部這边确一粒米都沒有出仓。
很快下午就接到了一封圣旨，对京城所有粮店进行价格管控。每店必须供应限价粮食，价格不得高于二两五钱银子一石，数量占比为当日销售总量的一半以上。由顺天府、五城兵马司和提督九门步军统领衙门共同监督。胆敢抗命者，一律严惩不贷。
看到圣旨的內容后，胤禵知道机会来了，对胤禛道：“四哥，如今时机已经成熟。明天先安排一万石粮食，在内城和外城各安排两個点，每家店粮食五千石，就按照圣旨限价二两五钱银子一石销售。”
胤禛答道：“行行行，总算开始动手了。”
“不過這点粮食，還分成四個点销售，這不是杯水车薪，需不需要再加点量？”
胤禵回答道：“至亲至爱的的四哥呀，弟弟知道您這是心疼百姓，胸怀天下。”
“但是弟弟放出這点粮食，是为了钓鱼，而不是真的为了平抑粮价。现在京城的粮价，就算是咱们把手上能用的粮食都放出来，也控制不住市场价格。”
“钓鱼？钓什么鱼？”胤禛问道。
“四哥您等着瞧好吧，明天上午把低价粮放出去，等不到下午鱼就会上钩。到时候四哥您可要撑住场子，安排负责粮店的管事硬气点，有人敢上门捣乱，就直接乱棍打出去。”
“只有先打赢了，才有谈判的基础。”
果不其然。
在收到门下粮店掌柜传来的消息之后，庄亲王博果铎就一脸阴狠的說道：“這天子脚下還真有人不信邪，非得在太岁头上动土，也是活腻歪了。”
然后转身对躬身侍立在旁边的王府管事道：“你去知会下索额图和其他几家也做粮食生意的人家，就說是我的意思，先安排人上门去敲打敲打。”
“官面上的人就先不要用了，毕竟昨儿皇上才下的圣旨。让他们几家出些好手，你带着去看看到底是谁敢跟爷過不去。”
王府管事应下之后，转身出去安排不提。
晌午时分就召集好人手，直奔粮店而来。看着门口排起的长队，不由分說就号令随从，直接拎着棍子驱散众人。
然后安排人手，把守住店门，不许进出。
王府管事迈着方步，一脸轻松惬意的走进店内，也不等人上前招呼，就自顾自的拿起装粮食的铲斗，随意翻动着柜台上的粮食。由于动作幅度稍大一些，些许粮食便顺着台子的边缘洒落在地上，也毫不在意，直接从粮食走過。
众人看到无不痛惜，多好的粮食，就這样被這只猪糟蹋。
走了几步来到粮店待客的椅子上坐下，吩咐人上茶，一副自己才是這個粮店东家的模样。
话音還未落，就从粮店后院冲出一帮彪形大汉，约莫有二十余人。
和王府管事带来的人不同，這帮彪形大汉手裡拿的不是木棍，而是人手一把佩刀。
看到来人這阵势，和手裡拿的佩刀，瞬间就萎了。
全特么完犊子了，沒听說這帮爷开始做這买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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