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教主夫人(三)
她看起来一如多年前他们初见时那样的动人,小桥流水人家,夕阳西下,有女颜色如花。
這样一個场景,一直在他的脑海裡挥之不去。
竹林簌簌,流水嘀嗒,大雨如注倾盆而下,狂风令她的长袖呼呼作起,可她還是茫然的注视着前方,一直、一直注视着前方,仿佛那裡有谁在为她狂奔而来。
“夫君……”
她轻柔的呢喃声糅合在雨声裡。
她看起来是多好的一個女人!朝朝暮暮,永不放弃的在等待对她毫无感情可言的丈夫,她像包容孩子一样在包容着自己那個被人惧怕厌恶的魔头夫君。這個世界上再不会有哪個女人像她一样真心真意的在等他了。這一点,褚扶归再清楚不過。
只可惜……
這個女人,许氏皖皖她爱的,等的是她的“夫君”,从来都不是“褚扶归”這個人。
不管是谁成为她的夫君,武林盟主也好,魔教教主也罢,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卖肉的屠夫,口无遮拦的說书人……她都会将那個人当成她的天,她的地,她的命。
许皖皖不爱他。
她对他甚至不如对扶月用心,最起码对着扶月,她看着的是“褚扶月”這個人,是真真切切将褚扶月作为一個存在着的個体珍惜着,喜爱着。
雨越下越大,褚扶归沒有撑伞避雨,他冷眼看着那间婚房,对她什么放弃充满了莫名的期待。
沒有這個必要等下去,沒有必要遵循着多年来,许氏一门为了培养你给那只老狐狸做挡箭牌而教导的嫁夫从夫,以夫为天的理念。放弃吧,承认你的失败,承认你无法作为妻子得到我的尊重,我的爱。许皖皖,承认你的夫君不爱你吧,你的等待毫无异样吧。
爱你的不是你的“夫君”,是作为個人而存在的独立的“褚扶归”。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白!
他死死的握紧了拳头,眼睛通红。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雨水淅沥沥沥的下,却不落到他身上了。
“教主既然对夫人還有心,又何必只是远远的看着。”撑着素白的纸伞,低垂着头褚扶月神色不明,“为什么不到她的身边去?她已经等了這么久,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沒有将她抛到脑后?”
“不是谁都像你這样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她爱的神魂颠倒、苦等十年,有的人,除你以外的某個人,比谁都想要得到她的心……比谁都爱着她,比谁都想要代替你保护她,给她幸福,给她一個安稳的家。那個人,愿意舍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只要能和她在一起。”
褚扶月的眼神锐利而冰冷,這是只有冷血的杀手才能拥有目光,可是一旦提及那個“她”,一切都变了,就连声音都是那样的轻柔,满心满眼装满了那個人以至于令自己痛的无法呼吸。
“即便你也是個女人,如果你成了她的夫君,你想要的她的爱你依然立刻就可以得到。”
在褚扶月诧异不解的目光中,他微勾嘴角,邪气四溢,“這就是我們爱的女人,扶月,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就是许家耗费大量時間培养出来的妻子人偶!”
以习武之人的听力,他们又怎么可能听不清這样一段距离的声音。
许皖皖将头埋在膝盖间,嘴裡小声念叨着的仍旧是“夫君”二字。
她的口中从来沒有出现過任何一個人名,她每天每天,整整十年毫不间断等的那個人沒有名字,只是她的“夫君”!
“我褚扶归从来都不是别人可以取代的,我也不需要今天可以把這個名头套在我身上,明天套在另一個人身上也還是会爱的深情款款,死去活来的女人。如果這個令我如此屈辱的女人不是许皖皖……”
接下来的话他沒有說下去,可褚扶月却心知肚明。
如果這個女人不是许皖皖,她根本就不可能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确实是爱她的,否则就不会看出她是被如何打造出来的,看出她心中是如何作想的,還忍耐着她,将滔天的怒火与不甘压制在心底。
许皖皖既然想做個夫君至上的好妻子,他就给她這個机会,让她怀着這样一切都是为了夫君,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不停的无私付出、苦苦守候,自己是遵守着妇德的完美妻子這样的妄念来蒙蔽自己十年。
可是现在,這么长時間了,梦也该醒了。
他已经给她创造了一個够盛大美妙的梦了,该回到现实裡来了,這裡沒有她想要为之付出的任何人都可以取代的“夫君”,有的只是独一无二的褚扶归。
“扶月,你听好了。”他目不斜视的紧盯着那個茫然的坐在石梯上的女人,眼睛裡是势在必得的光芒,“许皖皖是我的东西,我会让她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到底是谁。若是让我知道你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别怪我不顾兄妹情谊。”
“如果我一定要出手呢?”褚扶月突然抬起了头,注视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她笑道,“表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血缘在作祟,从小时候开始,每次你看上的东西都往往是我最想要的。這一次也一样,你的女人是我所有渴望的东西裡最想要拥有的。”
“你从来都不会谦让我,更可恶的是,你从来不会珍惜那些我想要、最后却属于你的东西,变得破破烂烂之后再给我,简直就好想在施舍一样。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再躲在沒人的地方偷偷哭了。”
“褚扶归,许皖皖她最终一定会属于我!”
如果得不到她,我就亲手毁了她。這样的念头在心裡在褚扶月心裡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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