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教主夫人(四)
不管等多久,那個人,好像都不会来呢。
這就不和爹娘所說的完全相反了嗎?只要一直一直做個贤惠温良、面面俱到的好妻子,只要能够成为他背后的支柱,只要能替他打理他不会去做,懒的去做的一切,夫君就会回過头看到我的努力了。他会爱我,他会明白我才是最适合他的人,然后他就会這些年对我的忽视感到后悔,继而更加深爱我……应该這样发展才对的啊。
這样的思想充斥着了许皖皖的大脑,以至于李慕甚至觉得已经无法压制她的行动了。她的行为模式、思想举动全部都是基于多年刻意训导出来的本能而做出的,不存在她個人的意志一說,换而言之,李慕已经不再是压制她的灵魂,而是要抑制住這具被本能控制的身体了。
该怎么做才是对的,该怎么做才能把许皖皖从既定的结局裡解救出来?
李慕,不要放弃,好好的想清楚,再仔细想想啊,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她将头埋在膝盖上,强迫自己沉浸在思维裡。
不能再失败了,之前的那种结局我已经再也不想看到了!木偶一样的女人,和为了挽救這样一個女人不惜一切的自己走进圈套的褚扶归……這两個人之间到底還有什么都是我沒有看破的,再仔细想一想,突破点到底是哪裡!
這两個人之间的接触点到底是什么?等,等等!
李慕突然发现了一段被自己,不,准确的說是许皖皖完全不在意的记忆片段。
【暮色渐晚,残阳如血。在淡淡的薄雾笼罩下,整片大地都笼上了一层艳丽的金纱。
那是武林盟主的诞辰。作为未婚妻的许皖皖也理所当然的跟随着爹娘参加了。
寿宴举办在盟都,人人都在喜笑颜开的互相吹捧,趁着酒意,许皖皖为了如厕离开了宴会,不知不觉朝竹林裡越走越深。
正在這时,她突然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腥臭味。
還未待她反应過来,她就感觉到一把短匕顶在了她的脖颈边。
她下意识的举着双手,声音平静而温柔:“我沒有恶意的。我是寿宴的客人,你也是嗎?你好想受了很严重的伤,要不要紧?”
深觉自己作为未来的盟都女主人有照顾好客人的义务,她尽量放松了身体,以避免引起后面那只“凶兽”的攻击行为。
“我不能相信你。”
那人压低了嗓子,声音听起来沉闷异常。
“在我离开這裡前,你如果出了林子我就杀了你。”
在许皖皖无意识的点头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后颈一痒。
“你中了我的毒,所以最好乖乖听话比较好。”
他终于放下了凶器,再也撑不住的猛咳了几声,捂着腹部那血红一片的伤口,疲惫的瘫倒在地上。
“你的伤……?盟主大人之前有說他以身事敌,重伤了一名魔教高手,难道就是你?!”
“以身事敌?”他似笑非笑的抬了抬眼,狭长的眸子裡满是讽刺。“那只老狐狸如果沒有推出那么多挡箭牌躲在后面偷袭,你以为他能伤的了我?”
许皖皖沒有說话,鼓了鼓脸颊。在她心目中,那個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男人地位至高无上,是個当之无愧的铁血真汉子。
正巧這时,一只兔子飞窜而過。
他伸手就是匕首一飞,将那畜生稳稳当当的钉在了地上。
“我饿了。”对着许皖皖不解心疼的目光,他无辜的說道。
无奈地叹了叹气,许皖皖顺着兔子耳朵将它拎了起来,晃了晃匕首,她突然毫不留情的两刀挥下刺瞎了兔眼,继而剜出了兔心。完毕后,這才准备钻木起火。
“想不出你這女人倒也沒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趣。”他勾了勾唇,眉眼弯弯的笑了笑。
“我只是觉得,就這么吃掉它太可怜了。如果沒有眼睛,就看不到杀它的人,因此也不会心怀怨恨。如果沒有心脏,就不会感到疼痛和恐惧。”】
许皖皖最后說這话时的目光一瞬间仿佛穿過记忆与李慕对视了,令她下意识的一寒。
如果那就是许皖皖和褚扶归的初遇,也就是說那個时候褚扶归是认为她是個很有意思的女人,很讨人喜歡……为了還当初的救命之恩,就心甘情愿的入局了?当然,也不排除那個时候的褚扶归已经爱上了她的可能。
结果娶回来才发现上当受骗了,這個女人的所有思想都是基于最基础的妇德,她的内心毫无自己的判断力,毫无正确的三观。她那番關於兔子生死的言论是她确实认为這是善良的,這是按照妇德由来的慈悲。
所以,为了让她明白她的想法全部是错误的,为了推翻她多年来被家人塑造的理念,褚扶归一如她的论点般毁了她的眼睛。
或许褚扶归是认为這样就可以把她往正确的想法上引,可事实上,那样的许皖皖,還真的是许皖皖這個人嗎?
李慕站起身来,她朝前方伸出手,湿漉漉的雨滴划過她的掌心。腰际冰冷的铁一般的质感,呼应着掌心的寒冷令她一颤。
什么都看不见。
一只温热的手突然与她抬起的掌心交叠。
“如果沒有眼睛,就看不到杀它的人,因此也不会心怀怨恨。”
褚扶归的声音轻而飘忽。“你還记得這句话嗎?”
“是我当初說的。”她平静的承认道。
“许皖皖,你会恨我嗎?将本来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你,拖到了现在的地狱来。”
“可就算如此,你也从未看着我過。等了冷酷无情的‘夫君’十年,你可满意?你的眼裡从来都沒有褚扶归,有的只是……”
“有哦。”她突然出声。“我這双再也映不出东西的眼睛裡,留下的最后的印象,是黄昏竹林裡,一张含笑的脸。”
“我看着的东西,从很早以前就变了,只是自己……還不敢相信。”
“扶归,让我抱抱你吧。”
第一次唤他的名,她张开双臂,露出温柔真挚的笑容。
紧紧拥着這個轻而易举的投入她怀抱的男人,她悄无声息的握住藏于腰际的短剑,毫不留情的从后背刺入他的心脏。
“如果沒有心脏,就不会感到疼痛和恐惧。”她喃喃的重复着那时的话。
“我沒有說谎,我的眼睛,从那個时候起就已经装进了别的东西。這就是我的心情,无数次、无数次都想传达给你。”
她无声的流着泪。
“只有用那個时候的方式,才能让你体会到。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理解我吧。”
反手抱住怀中的女人,他敛去一瞬间的错愕,声音简直温柔到令人窒息,“嗯,都感觉到了。”
剑一直穿過他的身体,她握住剑柄重重的朝刀尖撞了上去。
冷眼看着两人抱剑身亡,褚扶月握剑的手不可抑止的颤抖。
“别开玩笑了啊,就算是死,你也该是死在我的手上啊!连你的命都要抢走,這太不公平了!”
她跪在地上,双手无力的支撑着地面。
“为什么啊!這到底是为什么啊!我爱的两個人,却深爱着对方,老天对我這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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