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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琴瑟十年(番外)

作者:灼灼棋华
南宫明祁〗

  他十六岁登基,傲视天下,整個龙渊都被他握在手中。万人之上的位置让他不但不觉得高兴,反而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清冷孤独。从九岁到二十二岁,他一直很庆幸有那么一個人一直陪伴着他,温暖的让一直处于冰寒中的他依恋。

  就這样,十三年的感情在温如水的日子裡慢慢变质,他发觉他喜歡那個名为容宣的乐师。

  十三年的陪伴,早已不是皇帝与乐师的分别,而是挚友。他从来就只叫他的本名,容宣。南宫明祁认为,对于他们两個来說,国家的律法规定不算什么,至于那些關於名字的捆束,他何尝不能推翻

  容宣。容宣。容宣宣儿

  南宫明祁不能否定自己是那么的懦弱,面对心爱的人,竟也怕世人的流言蜚语。他只能把感情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表面上装着一副严谨可靠帝王的样子,随着年龄渐长,与容宣逐渐拉开距离。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他终于暴露了這份天理不容的感情。

  看着对方震惊的眼神,南宫明祁承认自己退缩了。

  二十岁,他有了自己第三個孩子,而就在這之前,他与容宣几乎快要成为路人般陌生。

  玄宣

  南宫明祁苦笑,也许只能把這名字当做唯一的寄托了吧。

  然而就在這一年,容宣暴毙。他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沒来得及看上一眼。他依旧做着他的君王,心中是那般悲凉,也许他和他的缘分就止步于此了吧。

  三年后,龙渊与北浔的交往陷入僵局,北浔這时派出使者来到龙渊商定进贡條例,他不得不办一场宫宴,虽說疲倦,但礼不可废。之后,南宫明祁觉得這是他做過最后悔的决定。

  自从那人迈入殿门开始,他的目光就无时无刻不追逐着对方,那样相似的身形轮廓,那样相似的纯熟琴技那张薄薄的面纱轻旋而下的瞬间,南宫明祁保持了最后一点理智才沒从座位上直接站起来。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

  被深埋在记忆裡的往事就在那一刻被全部挖了出来,好像是天边掠過的鸿雁,每一根羽毛都那么清晰明快,甚至能看见上面细致的纹理。這是属于他的记忆,那段最美好又最伤心的记忆。

  那天,他令他在自己的寝宫等着,直到入夜他才回去,烛光下的那人格外柔和,尤其是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盈盈充满了温柔,周身的气质不像容宣那般清冷,而是像温泉那样朦胧着舒心的暖。南宫明祁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吸引了。

  他本想把這人推得远远的,看不见他才好,可鬼使神差地,他竟将对方任命为自己的御用乐师,還把寝宫旁的清悦居赐给了那人。

  清悦,原本是给心底之人住的地方,還特意用他的名字题匾。

  放不下,忘不了,不如就让另一人占据心中的位置也好。

  珑澈,珑澈,玲珑透彻,他有一颗比谁都看得透的七巧玲珑心,也有一双比谁都柔软清澈的眸子。

  他遣了两名宫女去照顾珑澈,名义上是照顾,实则监视,因为暗探来报,說這人与北浔有染。他亲自去试探,那一晚喝了很多酒,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用强的。本以为对方会借机接近自己,可沒想到他只是把自己安置好,還细心地为自己擦拭。南宫明祁忍不住把他抱在怀裡,独享這只属于自己的体温。但他還是逃了,他怕自己再一次的沦陷换来的又是不覆的结局。

  再后来,他去看望玄儿的时候竟然发现他高烧不止,听闻玄儿落水与珑澈有关,他心中不由得生出怒气。南宫玄是他内定的继承人,他也在精心的培养玄儿,他表面装作轻视,实际却用了最好的先生教导,他想让玄儿平安度過儿时,直到有能力保全自己。

  当他拿起砚台的时候,他脑中一片混沌,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到看见珑澈的额头流血,后悔之意才渐渐升起。

  “快宣太医”南宫明祁在看到对方倒在地上的身体时,一切的怒火都化为了泡影。

  后来,玄儿把事情的经過都告诉了他,但身为帝王的骄傲让他放不下身段去道歉自然,他也无需道歉。

  七月十六,是他永生难忘的日子。

  抱着他,感受着对方灼热的体温,疑惑是不是被下了药,在近一刻钟的煎熬后,南宫明祁终于将這人带进自己的寝宫。

  既然是自己送上门来的,那就沒有后悔的余地了

  搂抱,亲吻,深入,纠缠,身下那人迷糊不知所措,任由摆弄,南宫明祁细细的吻着他身上每一寸皮肤,嗅着他身上清新好闻的香气。南宫明祁觉得自己的眼眶在发热,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的喜歡对方還是把对方当做容宣的替代品,毕竟,容宣已经走了

  龙榻上的被褥皱得不成样子,床幔放下,隐隐见裡面缠绕不停的人影

  第二天,看着熟睡的人,南宫明祁不忍心打扰就去早朝,哪知回来却看见他脆弱悲伤的表情。他感到愧疚,只能用更好的赏赐安慰,而对方格外依赖的态度也让自己觉得满足。后来,他让珑澈做了玄儿的先生,教导琴箫。

  十年匆匆過去,只是转眼時間。

  朝堂上的老家伙们听到自己要让玄儿出征,纷纷上奏反对,呵以为他不知道他们的野心嗎,仗着是前朝老臣就如此作威作福,真当他是好惹的嗎

  然而就在出征前一些日子,他做梦也沒想到,容宣回来了。

  他从未想過,淡了足足有十三年的感情,会在某一刻统统膨胀,推波助澜把他与他十三年的情谊吹鼓起来,两個十三年,太累太累。

  但沒有想到,珑澈会在他与容宣的时候进来。

  “愿陛下任命珑澈为军师,随三皇子一战”

  南宫明祁不明白,为什么放着安宁的日子不過,偏偏要去边境呢。還是說他真的是内奸且不說這高超的琴技,就算是识人性辨人心的能力,也不比那些老狐狸差,這样的人才的确可疑。

  “如此,你便随玄儿一同去吧。”他不想打草惊蛇,只能先行应允。更让他沒料到的是,容宣竟让珑澈留下用膳。桌上,珑澈那伤心的神情着实刺痛了他的心。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南宫明祁扪心自问他真的不再爱容宣了嗎

  答案他不知道,或者說,他還沒等来得及知道,容宣所作所为就彻底寒了他的心。骗取军情,谎报,這一切,都是作为北浔的密探所执行的任务他冷着心将容宣关进了牢狱,又把心思转到了珑澈身上。他让忠心耿耿的曹箖与之同去,就像当年他派去的两個宫女一样,一是协助,二是监督。而曹箖传回来的消息让他心如死灰。

  北浔,北浔北浔到底是有哪裡好竟让你们一個個如此费尽心机接近朕既然是如此,那不如将北浔覆灭,让那些负心负国之人皆死于初始

  等到后来他查清容宣只是被逼迫的时候,他也无力再回头爱一场了。

  因为他已经找到答案了。而他的答案已经变得毫无意义。珑澈死了,死在了那個沙场上,死在了自己所忠于的国家的毒箭下。

  “珑澈,珑澈”南宫明祁的嘴裡含着這個灵透的名字,生怕把它念化了。

  朕叫了你十年“珑澈”,却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

  若能重来十年,该有多好

  那一晚,明籁楼失火,从此宫中只余下“天音楼”。从此,宫中选拔乐师只要女子,天下人都說皇帝开始沉迷酒色,而只有南宫明祁知道,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南宫玄〗

  从小就知道沒有人待见他,他自己一步一步蹒跚走来,看尽宫裡人冷眼,饱尝地位与权势低下而任人欺凌的折辱,他不信任何人,也不敢信任何人。

  七岁那年,他偷偷跑出去,来到了荷花亭。他把這裡当做他的秘密花园,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這裡。夏天的荷花开得极茂盛,风吹過拂起一片片花瓣,清新淡雅的香气凉爽了灼人的温度。

  他一步步走到莲池边,看到出水的极致少年。那时候,他的呼吸骤停。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知道那一瞬间的悸动是名为“惊艳”的情绪在心脏膨胀开来,又猛然炸裂的急促感。

  那时候的他觉得這個乐师笨的可以,竟然能跌下莲池,又觉得這個乐师十分顺眼,想要和他亲近。這样想着,他就出了声“喂,你沒事吧”

  那一次见面,最后自己竟然被他拉下了莲池,冰凉的池水让他忍不住打了几個哆嗦,然而看见对方灿如骄阳的笑颜时,他认定這就是他想找的温暖。

  南宫玄知道自己不能离开自己宫殿太远太久,否则又会出现一系列的麻烦事,于是他趁着乐师拧干袖子水的时候悄悄跑掉了。躲在假山后面,他一直注视着他离开。

  下一次一定要知道你的名字小小的南宫玄這么想着。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回去之后就发了高烧,足足躺了三天。发烧的时候他听說父皇竟然发了大火,十分惊讶,难不成那個男人是在担心自己于是他鼓足勇气想试他一试,于是把那個乐师要来了自己身边。但是当听他叫自己“三皇子”时,心中却是刹那的不愉快。

  珑澈,珑澈南宫玄念叨着這個轻易问来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你的名字真好听。”身体小小的南宫玄窝在乐师的怀裡,玩弄着他长及胸前的黑发,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气,“這是你的真名嗎”

  “并不。”

  那一次,乐师的语气是那么苦涩,像极了教书先生泡的那壶灵芝茶。

  “清安清安,過来教我弹琴啊”南宫玄喊着好不容易讨来的名字,第一次笑得像個五岁的孩子。

  一年又一年,他伴随着自己长大。南宫玄发现自己对他亦师亦友亦父的情感开始变质,他渐渐不满足只是作为一個主人,或者徒弟站在他身边了。

  他多次推拒了父皇想要赐给他的婚姻,他只想要看着他,哪怕這种情感不容于世,那怕這种情感不能让对方知道,而他自己一直珍藏在心中也足够了。

  然而不行。

  我想娶他,而不是她。

  当看见那一身红衣的男子一脸温雅笑意的看向自己时,南宫玄脑海中猛闪過這個念头。庭院中,几株梨树正开的茂盛,数片淡白的梨花落在青石小径上,像极了青碧溪水中探头的小小鱼儿。那男子就站在庭院中,艳丽的五官在月色的朦胧中,似江南沾惹了水汽的琼花,占尽了世间的芳华。他微微仰起头,深沉漆黑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抹亮白。

  “玄儿,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师父为你弹奏一曲可好”男子取出那把一直随他左右的琴,笑问。南宫玄沉默着点头,感觉喉咙裡被灌了一杯苦酒,压抑到极点偏偏又不能吐出来。

  地面铺了大片的红色花瓣,甜蜜的气味腻得人愈发惆怅。

  今天是他的大婚日子,虽然他并不想与那個姑娘结为连理,然而父皇却說是为了稳固前朝,不容推辞。再不到两年,他就可以上战场了。他想用功绩来平定天下,打下江山,然后与那女子和离,只带清安一人隐于尘世。

  素手抡指,奏出沉沉雾霭之声,仿若初升的熹微绽开了一点明光;指尖点点,勾起无数冰一样的轻灵凉意;指腹轻按,引出如火的激烈热情,缭绕着夜空的星光飘散在充满花香的空气裡。男人坐在白玉石的凳子上,的红衣衣摆似与地上的花瓣融为一体,美轮美奂。

  南宫玄多想现在就把洛清安拆吃入腹,可是不行。他现在的顾虑太多,再等等吧,再等一年等他有了实权,就能

  当他听见他說,“玄儿,我来做你的军师,可好”這句话的时候,心中涌起的并不是能和他一起出征的喜悦感,而是害怕失去他的恐慌。沙场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去的地方,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乐师呢所以,他的回答是“先生,你只需留在宫裡等我凯旋。”

  不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這是你教我的啊,可是,你现在为什么又要跟我去战场呢還是說有其他的事情呢南宫玄第一次怀疑起了洛清安。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一发不可收拾地茁壮成长。然而,南宫玄对他的爱,亦是愈发深重。

  始料不及的是,他竟去向父皇請命,成为了他的军师。

  那年秋风萧瑟,军队车马行进在砾石满布的道路上,那人就這么紧紧跟着自己,只差半個马身的距离让他觉得紧张又满足。他能紧紧跟在他身边,但万一有一天沙场无情,刀剑无眼啊

  “是,属下亲眼看到军师去了北浔的城楼”

  很快,那些日渐堆积起来的怀疑的种子在无意的时光中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在听到士兵的汇报时,他第一個反应不是震怒,而是不信。

  他不相信,這個陪伴了他十年的人是奸细。

  “啪”南宫玄一把将桌上的杯盏甩在地上,碎片纷乱一地。

  “你再說一遍。”南宫玄饶是不信,非想再三確認,他希望是他听错了。

  “属下亲眼”

  “扰乱军心,拖下去斩了”

  “三殿下,您轻率了。”曹箖的到来,才让他终于冷静下来。

  “今夜之事我已听說,不過军师出营却是实情,若想知道真相,還是等他回来,一切便真相大白。”

  “不”南宫玄苦涩地笑,他的手指在虎符上摩挲了一遍又一遍,眼中尽是不甘与不信,“我要亲自试他。”

  南宫玄躺倒在洛清安的床上,把衣衫微微松开,让裡面的虎符能够很轻易地掉出。然而归来的他并沒有窃取虎符。在那一刻,他是欣喜的。他沒有拿虎符,說明他沒有想谋害他的心思,是不是于是他睁开眼,想要確認。

  “你醒啦怎么会睡在這也不盖床被子,着凉了怎么办”

  听着对方轻柔又饱含关心的话语,南宫玄真想什么也不计较,把這一切全都忘掉。

  “你今夜去哪了”南宫玄盯着他的眼睛,生怕错過一点隐瞒的痕迹。

  “我沒去哪啊。”刻意的停顿。

  南宫玄觉得沒有精力再去盘问,他也不想问。他沒有勇气面对事实。他甚至在某一时刻祈求上苍,這些事情如果都是在做梦就好了。

  被人背叛的滋味,太难受。被爱的人背叛,生不如死。

  空灵的哨声吹起的时候。

  悠悠的号角响起的时候。

  毒箭向他射来的时候。

  那人就坐在雪白的马上,還是那样清浅的笑。然而异变突生,那人像是疯了一样向他冲来,以极快的速度护住了自己。這些倒像是在梦中了。

  “快走”

  那人的声音不复清澈,难受地喘着气,低哑地咳嗽着,后背濡湿了一片,還夹杂着苦涩的血腥味。啊他是救了自己嗎但是,他为什么要救呢

  直到回到军营,南宫玄也沒有回過神来。

  看着那人难過地抓住身下的被褥,表情痛苦,南宫玄就恨不得這伤是自己受的。血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到床上,那是鲜红带有浅浅紫色的毒血。

  他无力的喘息,又生怕错過什么似的抓住他的手。他的眼睛沒有了焦距,却对着虚空温和地笑。

  “玄儿我再這样叫你最后一次”

  “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永别”

  最后一刻定格的,是他手心紧紧攥着的翠玉镂空哨子。

  似乎又看到了他灿烂的笑容,温柔的笑容,平静的笑容。一如当年在荷花亭裡看到出水的极致少年,又似在十五岁的庭院裡看到身着红裳的艳丽青年,亦或是现在安静得像是睡着了的他。

  那只哨子,能够发动龙渊暗插在北浔的兵力,依靠它,他轻易地夺得了胜利。等到回宫之后,父皇却說他并不知道這支兵力的存在。

  南宫玄呆住,那么他是不是可以這样想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力量。

  南宫玄常常会对着這枚翠玉哨子发呆,脑海中常常会回想起秋见被俘时說過的话。

  “真是沒想到啊,原本控制在我手中的人,最终会变成你们的武器。”

  再后来,等他登基的那一天,他又想起来在他很小的时候听那人說過的话,他說,“玄儿,如果你是皇帝,那一定是比你的父皇好很多很多的皇帝,受天下百姓爱戴,神明也会保佑你和整個龙渊,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龙渊歷史记载,龙渊第十七代皇帝南宫玄,英明神武,勤勉为政,爱民如子,励精图治后宫无一妃嫔,立储大皇子南宫翊之子

  默琼〗

  那一年,你白衣墨发,還未及冠,温顺眉眼,笑容柔暖。一抬手,便是天籁婉转,指尖萦绕着的是琴的雅韵和箫的空灵。

  我是何时开始思你慕你,竟也是不记得了

  那是皇朝元年,新帝登基,我与你一起被选入玉珠阁,学习琴艺箫技,为新帝鸣乐奏曲。当时的你那样瘦小,年纪虽比我大却是比我還孱弱。我与你分入一個厢房,一同练习,不知为何,我开始想要照顾你,便独自研习医术,只想把你当做身边最亲近的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本以为不会再有进宫的机会了,哪知在你我十二那年,双双被教坊使挑入宫去。自那时,我就明白你再也不能平淡下去了。

  那时候的宫中,有一人与你极像,被陛下宠爱。但在我眼裡,他不及你的万分之一。我一直极力阻挠你出去,不仅是因为你体弱,更是因为怕你被别人见到,落人话柄。可就在那一年,那与你相像的人暴毙而亡,我终于安下心来。

  宫中人悲亡,三年不奏乐。

  却哪知,你三年后却還是遇上了。

  你正是韶华,容颜惊为天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颇美好的年纪。每看到那般美好的你,我都情难自持。可你我皆为男子,此种情愫,不敢容于世,不能容于世。我只能小心地把它安放在心底。

  北浔使者来朝时,我为你担心。

  曾经的我們,曾被送去北浔习艺,我不知道在那裡你遇到了什么,但某一天,我看到那個名为秋见的男人对你說了什么。

  我不会過问,因为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全力相助。

  可是杀戮的战场不适合你,你只需在荷花亭中嗅芳奏曲,那才是最美的风景那样,我依旧能听你唤我“默琼”,只有那时,我才会喜歡這個作践的名字。

  你与陛下,与三皇子,我都看得明白,也许你并不知道,但那两人,却是已经把心给了你。我自愧身份卑微,配不上你,也无法给你想要的,于是我選擇守候,哪怕,你能在得空之时回头看我一眼也好。

  我一直知道你外表是温和的样子,可心肠比谁都凉薄。

  那一天,我终于忍不住对你倾肠而诉,可你只是抱住我,对我說,“等我回来,我便与你出宫,再不问這庙堂之事。”

  “阿澈”我闭上眼睛,默默接受了這谎言。我不信,我不信你能与我一起共赴此生。

  可是我更不相信,你会死在沙场。

  那一日,我在荷花亭,你說将琴暂存于我這裡,我便细心保养它,等你回来。

  我弹了你最爱的一首曲子,琴却在中途断了弦。

  我终是等了你许久,然而你却视我为過眼云烟。我想每日与你在一起,却抵不過你想要逃离。你并不适合宫裡的生活,可也不适合這样早早逝去。

  你這样丢下我,可曾想過我

  再也不会有那荡气回肠的天籁之音,也再也不会有那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阿澈,你好生霸道,就算死,也是要全天下为你鸣哀。

  而我不会,因为我要与你一起。

  就算不能执手共度余生,也要在黄泉为伴,這样才不会孤独。你說你害怕孤独,我便去陪你。

  死真的很痛,我虽然习医术,可也最见不得自己受伤。但如今,我却用你的断弦切断了经脉,那些红色很美很美,像极了那天你穿的衣服。

  但愿下辈子,你我不再天涯海角。

  秋见〗

  七年前,他见到了一個从龙渊所来颇有资质的孩子。他想尽办法让那孩子成为自己的心腹,探入龙渊。本以为這個计划会很成功,但却沒想到還是栽在了那孩子的身上。

  不由得不說,他的确是很喜歡那個孩子。

  御花园中,那人纤细的腰身似不堪一握,透過布料都能觉出的细滑触感,当真是极品。那时候他想,如果不派他来做探子,就是放在身边也是极好的。

  可世事难料,他终究是背叛了他。

  十年

  “真是沒想到啊,原本控制在我手中的人,最终会变成你们的武器。”

  最后,他看着南宫玄,终于叹出一口气。

  罢了罢了,那孩子也是付出了代价的吧。

  太可惜。

  薄泽〗

  他有過一名师父,是一個女人,外貌平淡无奇,可琴技却是天下出超。后来,她死了。

  “记住,一定要离那個珑澈远一点。”她死之前,只留下了這一句遗言。

  “对于巴赫,只有聆听、演奏、热爱、尊敬,并且不說一句话。”女人說這句话的时候,眼睛裡迸发出无尽的光彩,让她本平凡无奇的脸庞出奇的艳丽美好。

  他一直想知道巴赫是谁,当他成为教坊使时,寻遍天下也无法查到此人,于是只好苦练琴技。他被师父教過鞭法,曾经师父教他时总会发出奇怪的笑声,据她說這是女王。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哪来女王一說也许就是因为师父的话总会得罪人,所以早早就死了。

  他在皇宫裡坚守自己的职责,从不過问许多。這也使他成为了宫裡活得最长的教坊使。本以为這样安宁的日子能继续下去,可终究有一粒石子投入了這平静的湖面,引出之下那翻涌的暗潮。

  珑澈,珑澈怪不得师父让他远离对方,原来如此

  默琼也不是個省油的灯,竟然就在他眼皮底下向珑澈表了心意。偶然经過荷花亭时,他看到了永不敢忘的一幕。

  再后来,皇帝把乐师们都散出宫去了。很奇怪地,都是男人。但是他明白,皇帝這是爱狠了,伤狠了。珑澈死了,默琼也跟着去了。宫裡就像沒了人气儿一样。

  再后来,南宫玄登基了。

  后宫无一位佳人,成为民间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纷纷猜测這新皇帝是不是“不行”。

  他這时才发觉,一個可悲而可笑的事实。

  原来如此。

  容宣〗

  一开始,他以为是能跟他长相厮守的。可后来他长大了、懂事了,知道他的身份是皇帝這终究成为了他们永远不可逾越的一道鸿沟。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他几乎看不见了。

  一直知道南宫明祁是喜歡自己的,可他却不敢面对,因为一旦被发现,将是永世不可翻身的覆灭。

  就在那一年,他终于设计假死让自己出了宫,回到了他的故国北浔。

  他死也想不到,再次见到他,会是以密探的身份。

  再次见到南宫明祁,他的心依旧是有他的。试探,勾引,差一点,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从他的口中得到情报了。可就在即将得手时,有人敲了门。

  “参见陛下。”清凌凌的声音,像是溪中的水流過山涧,溅起温柔的水花。那身姿,怎么看都像是一個内侍。难不成南宫明祁在這些年裡已经有了别人

  還未等他猜测完,那人的下一句话又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

  “珑澈今日前来,是为三日之后与北浔交战之事。”

  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可以谈到战场之事

  “愿陛下任命珑澈为军师,随三皇子一战”那人一边激动地說着,一边抬起了头。

  精致的眉眼,温柔的神态,還有和他有九分相像的容颜。

  一顿晚膳,他终于看出帝王对那乐师的情,就连那帝王自己都沒察觉到的脉脉深情。

  终于,他還是败了。

  不仅败给了時間,更败给了人心。

  南宫明祁沒有丝毫顾忌他们曾经面对彼此的情愫,就這样把他关入了天牢。

  好,真是好啊

  南宫明祁,你這样冰冷无情,有又谁能永远陪在你身边呢

  牢狱中,自己终究還是承受不住那森森阴冷和暗无天日,熬着熬着,就到了头。

  在最后的弥留之际,他总算是听到那乐师的死讯。

  南宫明祁,這下你可是孤家寡人了啊你该如何,面对這天下面对你自己孤身一人的滋味不好受吧呵呵,這就是你注定的结局。

  既然留不住自己所爱的人。

  你要這天下又有何用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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