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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_15

作者:孤单守望
周琼摇摇头,满心无奈,這個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把自己過得不好的原因归咎于他人和政府,却甚少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這裡确实是穷山沟,但是如果勤快一点,绝对不会過成這样。兴村地处的汾城遍布酿酒企业,兴村的主要作物又是玉米和土豆,很多家庭一年到头除了留下口粮,還能卖千把斤玉米,再加上喂猪,喂鸡,卖松籽药材的钱,一年最少有千元以上的收入,而這個时候的公务员工资也刚刚80块,她這個临时的老师更少,50块。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周琼和卫军同时這么想到。

  踩着用零零散散的几块石头摆出来的一條路,周琼和卫军出了這家的院门,往后走了几百米,拐进的李小波同学的家。

  這家如同方才,也是用篱笆扎得院门,但院子裡杂草都被齐根割掉,虽是泥土地,却打扫的干干净净。院门一边整整齐齐的堆着一堆柴禾,還有一個用石头砌的灶台,应该是做猪食用的。后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刚刚破土的青菜,正中间是五间土坯房,但是门和窗户打扫的干干净净,窗户上糊着崭新的白纸。

  听到他们推院门的声音,一個30来岁的妇女走了出来,她一头短发梳的整整齐齐,衣服裤子虽是带着补丁,但是洗的干干净净,边缘都泛白了。周琼赶忙說:“是小波妈嘛?我是他老师,来家裡看看。”

  小波的妈妈一听赶忙把他俩让进了屋。周琼目光所及的屋裡也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但堂屋的炕上却躺着一個老人。這位老人看到他们走进来,挣扎着要起来說话,却最终只能躺着发出呜啦啦的声音。

  小波妈妈安抚下老人,对周琼說:“家裡就這样,慢待老师了,先坐下喝口水吧。”

  周琼和卫军对视一眼,忽然就明白了這家的困难:因病致贫。

  小波妈妈从暖壶裡倒了两碗白开水,端過来,說:“是不是小波在学校惹麻烦了?他爸一天到晚在外边拼命干活挣钱,我照顾他奶奶脱不开身,确实沒空管他,先跟老师道声歉!”

  周琼看着小波妈妈满脸愧疚的表情,赶忙說明实际情况:“小波妈,小波沒有惹祸,他很乖。事情是這样的,小波這次期中考的不好,我想着跟你们沟通一下,一起考虑下把他這個成绩提上来。”

  听到小波沒有惹祸,他妈妈松了口气,躺在床上的奶奶也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老师,我和小波的爸爸豆大字不识一個,每天回来只能看着他做作业,他不会,我也不会,是有這個心沒那個力,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老师你要有什么办法,我們一定配合!”

  周琼替小波感到庆幸——他能有這样的母亲,同时心裡默默的打定了主意:“哎,小波妈,您做的已经挺好的了,以后我会每天留小波一段時間,专门给他辅导一下,您看可以嗎?”

  “可以可以,我沒有意见。他要是不听话,老师你就揍他!”

  周琼:……

  第十八次听到家长让老师揍孩子!

  周琼又和小波妈妈聊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他们在這個自然村還有最后一家要去。

  卫军出门以后对周琼說:“這家不错!穷是一时的。這位老人也比较幸运,有這样的儿子媳妇。”

  周琼知道卫军潜在意思——久病床前无孝子,村裡人在大病面前,都是放弃治疗的,更何况全身瘫痪,口不能言,时时刻刻离不开人的重症呢?所有人都知道,老人放弃治疗是对全家的解脱!可是人与动物的区别,不就在于這点感情嘛?

  周琼是有点难過的,如果說拴柱家是由于父母的懒惰,那李小波家呢?只是活着,就已经倾尽全家之力!

  卫军也有点沮丧,但還是轻轻地拍了拍周琼,說:“我們的国家正在快速发展,我相信以后,這样的情况是能解决的,农村医疗和教育的老大难問題,一定会解决!”

  “会嗎?”

  “一定会的,我們有生之年,一定能看到!”卫军說的铿锵有力!

  “我信你!”這個俗世确实是她历经千年见過的社会底层生活最好的一個。【来自2018年的蠢作者:這盛世终如你们所愿→_→】

  周琼和卫军又走到了第三家,這家是那個沒有写作文的女孩杨芬芬的家,红砖瓦房,青砖院墙,院子也用炉渣和水泥铺了薄薄的一层,這应该是村裡顶顶富裕的人家了。

  正是星期天,杨芬芬却沒有像拴柱和李小波一样跑出去玩儿,而是蹲在院子裡,脸前放着两個大盆,泡着一堆衣裳,刚刚十岁的她一点点打肥皂,然后在搓板上认真的搓洗。看到周琼进来,用旁边的脏衣服擦了擦手,乖巧地问好:“小赵老师好!”

  “芬芬,你家大人呢?你怎么自己在家洗衣服啊?”

  “他们带弟弟去看戏了,我去找我妈!”

  杨芬芬一溜烟儿似的跑出去了,周琼和卫军两眼相对,都有点无语:什么样的妈会自己出去玩儿,让十岁的女娃娃洗两大盆衣裳?

  不一会儿,有個中年妇女抱着個小孩儿跟在杨芬芬后边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是不是因为你在学校不听话,老师才会上门找?啊!看我等会儿不打死你!”

  說话间她走到门前看到周琼,說:“你就是老师对吧?這死丫头要是在学校不听话,你直接打,我再无第二句话的!”

  周琼:……

  又是打孩子!第十九次!念及方才听到那句打死杨芬芬的话,周琼换了种說法:“芬芬妈,芬芬沒有不听话,就是作业总是完不成,成绩上不来。我以后放学留她补补课行嘛?”

  “得留多久啊?”

  “八点前肯定回来,现在白天变长了,八点天還亮着呢,您說呢?”

  “那不行,五点放学,写個什么作业要写到八点啊,她不回来猪草谁打?饭谁做?猪谁喂?我把她送学校去,上课時間你们教不好,還得给留几個小时,是不是你们当老师的問題啊,我能不能上县裡告你们去啊?”

  无话可說!

  卫军這时有点忍无可忍了,說:“赵老师這么做是为了孩子好!”

  “为了她好?我不是为她好啊,女人這一辈子不就是嫁個人洗衣服做饭嗎?我提前让她学习学习是对她好,省的以后沒人要!”

  一回来又蹲下开始洗衣服的杨芬芬,抬起头說了回来后的第一句话:“妈,我想跟小赵老师学习!”

  “学什么学,一個丫头片子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還不如早点嫁人好让我供你弟弟上個大学吃公粮,我也跟着享享福!”

  杨芬芬听完又回头开始搓衣服,泪水滴在混浊的水盆裡,打起一個又一個的水花。

  又是一大顽疾:重男轻女。

  周琼還想试着說点什么,却又觉得說什么都多余。传统的观念裡父母对孩子有绝对的支配权,就是打死了也是应该的。跟他们讲犯法也行不通的,真遵纪守法杨芬芬就不会有弟弟了,這时候计划生育多严啊!

  可她想了想,還是决定多說点什么,农村的孩子上学难,农村的女孩子上学尤其难。“芬芬妈,你看让芬芬多学一点,以后也能辅导她弟弟不是嗎?”

  杨芬芬的母亲把孩子放在地上,一双三角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說:“那行吧,但我可提前說了啊,补课是你自愿的,别指望我們家给你送礼。”

  周琼:我也沒指望吃你一口饭。“不会的,放心吧!”

  在他们說话的中间,地上的小男孩看见姐姐在洗衣服,就晃晃悠悠地走過去玩水,结果玩着玩着右脚一歪,头磕在了水盆边缘,哇的一声哭了。

  芬芬妈沒有先去把孩子抱起来,而是一把拽起杨芬芬,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你怎么看的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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