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_9
“我想让她跟我随军来着。”
“随什么军，你還真准备当一辈子兵？你還要不要你妈了？啊！”贵兰大妈听到這句话情绪变得很激动。
卫爸看了她一眼拦住她继续哭诉的打算，对卫军說：“你跟梅丫头商量過了嗎？”
“還沒有，只是我的计划！”
“那還是先问问她的選擇吧！”
“成。”
“儿子，你以后怎么安排的，在部队待一辈子嗎？”
“我……”卫军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在部队确实是他的梦想。
“你先听爸說完，這次你這個意外，說是沒按时回来，你不說爸也知道，你肯定沒遇到啥好事。這样的事情我和你妈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爸……”卫军的眼睛有点湿了，他拼命地忍着向上涌的泪水，五年了，他作为军人再苦再累再难再危险也沒有再掉過一滴泪。但是這一刻，他却怎么都忍不住，他亏欠父母的实在太多。
“儿子，爸知道，你有你的梦想和抱负。可是作为一個要撑起整個家的男人，除了梦想之外，還有责任，作为儿子的，作为丈夫的和以后作为爸爸的。你可以不管我和你妈，我們年纪大了，又有小凤在身边，那梅子呢？你让梅子等你或者跟你随军，我想她不可能会拒绝你，可是這两個選擇，一個与丈夫聚少离多，一個与父母亲人常年不能相见。不管哪一個，都十分残忍。怎么权衡责任和梦想，是你作为一個男人应该考虑的事情。我想经過這半年的事情你应该也有所体会，爸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卫军這一晚上彻夜难眠，他以为有了梅子，他的人生会步入正轨。他回了部队打报告，最多三個月就可以把梅子接過去，他们以后会有一個孩子，可能是调皮的小子，也可能是像梅子一样贴心的女娃娃。他会努力立功升职，给孩子最好的教育，一家三口過上幸福的生活。
然而诚如父亲所言，這样幸福的背后是他的自私和其他人的成全。五年不见，他的父母已生华发，日渐苍老的容颜，开始躬起的后背，還有望眼欲穿的想念，他自私地去追求所谓的梦想和抱负，把养老和尽孝的责任都丢给了年仅十四岁的妹妹。
而此后，父母的忧心必定還会多一项，对他日夜忧思的担惊受怕。這條路，他還走的下去嗎？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一走五年，梅子会不会也像李红艳那样等不下去？他說他不怪李红艳，其实是沒脸怪，要求别人在大好的年轻时光苦苦等候，本来就是一個靠良心的選擇。按照梅子的心性，她会等，但此时此刻，他不想让她等下去了。只要一想到跟在他屁股后边的小女孩可能去细心体贴地照顾别人，只要一想到娇娇软软的梅子跟别人一個锅裡吃饭，一個被窝睡觉，他就觉得上不来气，要窒息。
卫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干脆穿衣服出门走走。
村子裡和军营一样的静谧，月光倾泻而下，柔柔地照着地面，风声，树声，夹杂着几声狗叫声，声声入耳。這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也是安放灵魂的故乡。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赵家，周琼的侧窗前。
赵家的房子是去年赵永刚结婚时新修的红砖大瓦房，這房子耗尽了赵家多年的积蓄，還借了不少钱。为了省钱，房子的后墙和一边侧墙是靠着山建的，省了两面墙的砖钱，周琼的屋子是另一侧用砖砌的那一头。
卫军迟疑着還是敲了敲周琼的窗户。
其实打从卫军一走近，周琼就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她在想卫军這是情难自禁所以来找她了嘛？她悄悄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却看到卫军一脸纠结，四眼相对，一时无言。
卫军看着周琼临睡前的侧颜，紧了紧喉咙說：“梅子，能陪我聊聊天嗎？”
“哎，卫军哥，你等一下啊！”周琼又批了件外套穿鞋出了门。
卫军把她拉到旁边的树下，這裡视野极好，能看到皎皎月光，远山如黛，也能看到别处的人家灯火昏黄。周琼跟卫军一起坐下，柔柔地开口說：“卫军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周琼声音轻轻袅袅，柔和而又悦耳。卫军听到耳朵裡，觉得心裡那些纠结的烦恼似乎也都不算事儿了。他也轻轻地开口，像是唯恐吓到月光下的美人一样，把村裡找小学老师的事情慢慢說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者周琼的表情。
周琼听完沒有很高兴，也沒有很纠结，只缓缓地說：“谢谢大爸替我考虑了！那卫军哥，你觉得我适合当老师嗎？”
“你喜歡就都好。”
“那你是希望我当還是不当呢？”
卫军沒有立马回答，她看着周琼，一只手搂過她的肩膀，让她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梅子，你愿意随军嘛？”
“卫军哥希望我随军嘛？”
“你别问我的意思，你要知道，一旦随军，就可能常年见不到父母啦，到时，你会想家的！這是你的選擇，你就按着自己的心思回答，不要勉强。”
“嗯，我自己来說，随军是愿意的，虽然远了点儿，卫军哥脱不开身，我总能回来看看的。不過這個事儿，我需要跟我爸妈商量一下。”
卫军听完這句话，忐忑的心平静了一点儿。“梅子，跟了我，你以后会后悔嗎？”
“卫军哥，选你是我自己想的，答应了你的事情我也会努力去做的。如果我不想去做，就不会答应，答应了就不会后悔，再說了后悔也无济于事，我們努力把日子過好才是正经。”周琼知道這句话是卫军心裡的劫，李红艳的反悔和出轨是他心裡的痛。她把责任推到李红艳言而无信上，是希望卫军不要過度的自责。
“好，我会努力的。”是的，做不到可以不答应，理智上他是理解李红艳的，而情感上却难以接受，头顶变绿是对军人最大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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