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大晋王朝(44)
“大,大爷?”
“那块山石呢?”
“這,這难道也是法术?”
“袖裡能藏得下這般大的山石?”
“那船能藏得下,山石……应该也能吧?”
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江易算是松了口气。
還好,大型社死现场被灵异神怪给压了下去。
江易轻咳一声,拂了拂衣袖,道,“袖裡藏不下,转运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去了。”
见众人不解,江易就把這天外石的来历和曲家人的倒霉经历给說了一遍。
就连年纪最大的陶婆婆,也只是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写字的时候错了笔划,等又学了一天,就能顺利過关了。
若是有卖菜的问她這是什么字,陶婆子就再把荷包给翻回来,笑嘻嘻地告诉人家就是這画上的!
齐婆子是個爱热闹爱唠叨的,正巧陶婆子也是個能說会道的,况且她见多识广,走過那么远的路,满肚子的奇闻异事?
這两人可算得上是一见如故,每回碰上都要站下闲聊几句。
齐小宝赶紧双手抱住就往怀裡塞,眉开眼笑,“谢谢婆婆!”
每回掏钱的时候,就不经意地把荷包有字的那面给带翻過来。
這小家伙一眼就看中了齐婆子腰带上栓着的锦鲤荷包了。
就连去菜场买菜,陶婆子都要带着她的带字荷包。
陶婆子第一個惊呼出声,“我去给邻居们送礼的时候,那齐家大姐還遮遮掩掩地问我知不知道前任主家裡的事儿呢?說的我這心裡也直发毛!”
陶婆子大方地把荷包解下来,连着丝绦一并给了齐小宝。
唬得齐婆子就去夺,偏偏小家伙抓得死紧,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鼓着两只腮帮子,一副小爷抓到了就是小爷的架势。
如今是夏末,只能先种些菊花、凤仙花、月季花之类。
“世人不知天外石对人体的危害,难免不知不觉中就受了毒害……”
“陶妹子,买菜回来了?”
江易开始在园子裡种花。
发毛归发毛,她也知道大爷手裡的银子不算多,他们這些外乡人逃难到此,能买下這宅子,已经不知道比旁人强多少倍了,哪裡還敢挑什么风水呢?
江易笑道,“只是摸一下那不妨事,要是你天天来摸,摸上半年,那估计就要病了。”
“是啊,齐大姐也是去买菜的?哎哟,這小郎君,可真招人爱!”
“啊?居然是這個缘故?”
怎么办?他会不会也得那個什么血症啊?
“嗨!你這孩子!快放下,快放下!”
既然是因为天外石的原因,就能排除院子裡水井的水质有問題了。
還给這鱼荷包精心配好了五色的络子,系在腰间,只觉得涨脸又拉风。
她居然也是能认字的人啦!
想她年轻时当丫头的那户人家,還是有好几百亩地的大地主呢,那家的小娘子们,還是大字不识一個的睁眼瞎呢!
這些花买回来就已经是花苗,似月季花和凤仙花上還带着花苞,井水一浇,第二日看着就都支棱了起来,再养两三日,就发了新叶,开出了花朵,让原本光秃秃的园子花红叶绿,真有花园的意思了。
齐婆子牵着的小孙子,才不過三四岁大,虎头虎脑,肉嘟嘟小脸,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就很机灵。
她学会的第一個字就是鱼,這老婆子央着于二娘给她画了一條锦绣胖鱼的花样子。
园子已经清理干净,隐患也排除了。
迎面就遇上了邻居齐婆子和齐家小孙子。
她私下裡照着這個花样子做了個荷包,這荷包的正面绣了條锦绣胖鱼,反面则绣了個大大的鱼字。
可把這老婆子喜得不行。
這些都是寻常花种,只花了不到五两银子就买回来几百株,种满了半個园子。
江易就告诉陶婆子,“以后不必买水了,就用這井裡的水吧。”
实在无虫可捉时,就坐在花丛裡拿出识字卡来照着在土地上写写划划。
焦二郎啊了一声,“我,我昨儿除草的时候,還在上头摸了一把……”
众人闲时都喜歡在花园子裡走一走,捉虫除草,十分勤快。
焦大郎照他背上拍了下,“就叫你莫要多手多脚了!看以后還敢不敢了?”
陶婆子挎着菜篮子拐进甜水巷,只觉得走路都轻快了几分。
“哈哈,宝哥儿喜歡,就给你玩罢!”
他也是庆幸,得亏他去联系了原主家,不然他沒准還当這就是普通的造景石,万一把這石头留下,那被辐射的岂不就是他的团队?
因大伙的识字热情都很高,基本上都能一天识一個字。
他伸出肉手,一把就揪住不放。
气得齐婆子作势就要打,陶婆子赶紧拦下,“不過是個荷包,裡头還是空的,给孩子耍吧。”
她出门都是只带够菜钱,倒不往裡头放多余的。
齐婆子只觉得有些過意不去,一眼瞥见齐小宝抢下的那只荷包,倒是愣了下。
“呀!陶妹子這只荷包绣得好,這般的花样可从来沒见過……意头也好!”
她這么一夸,她家的小孙子也皱起眉头去看到手的漂亮荷包,還举得高高的,对着阳光看。
這小家伙一举手,可不就让齐婆子看到了另一面的字?
“咦?這上头還有字?”
這不是撞到陶婆子的痒处了不是?
“可不是么?這是個鱼字,写得不太好,叫老姐姐笑话了。”
“鱼字?原来鱼字是這般的模样……咦?莫非,這字竟是陶妹子写的不成?”
听话听音,齐婆子反应過来,不由自主地看看陶婆子,再看看那只小荷包。
她家家境寻常,家裡人口多,抛费也多,自然是雇佣不起下人的。
因此虽然知道陶婆子是江家的家仆,也一样的称姐论妹,說說笑笑的。
心裡倒還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优越的。
然而一听說陶婆子居然识字,可不就被狠狠震了下?
她這是有眼不识高人啊!
這年头,普通人家上哪识字去?
就是坊裡收束修最少的私塾,一個月也得一百個大钱,一年下来就是一两多,到了過节时還得送先生礼物,若是再算上笔墨纸砚,那一年最少就得三四两了,够得上一家子整年的花销了。
就這還得看天意,若是把孩儿送過去,沒学几日发现不是那块料儿,就算自己不退学,先生也要撵人的,到时候灰溜溜回来,前头花的那些钱,可不就都打了水漂儿?
齐婆子当年,就曾经咬着牙送過自己家的大儿子去私塾认字。
只去了一個月,先生就不让再去了。
說是她大儿子毫无资质,粗笨不堪,不是学文的這块料!
一百個大钱加上送的两百钱礼物,就换回了大儿子认得了十来個字!
后头她二儿子三儿子七八岁时,她就舍不得再花那個钱了。
就让大儿子把那十来個字教两個弟弟。
好么,這两個臭小子,比大哥都不如,憋了十来天,就勉强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是了,她三個儿子就叫大山,二山,三山!
就算她不识字,也能知道這名字简单好认得很!
她心裡波涛起伏,陶婆子心裡却乐开了花。
這就跟穿了新衣裳必要到小姐妹面前炫一样的道理么!
老婆子学会了字,就得到老姐妹们面前露它一手!
哪怕赔上一個新荷包,也在所不惜!
赶明儿她就再做一個新荷包,字和图她都想好了,就用刚刚学会的果字!
以她這般的进步,用不了多久,就能把灶房裡這些东西的字,全都学会喽!
“诶,只粗识得几個大字,這字绣得也沒甚灵气,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陶婆子一边摆着手,一边笑呵呵地自谦。
他们几個同时识字,识字最快的竟是喂骡子的假小子赛子。
现在這丫头已经跟柱子一样,专门挑两個字的识字卡了。
而且每天饭后考试的时候,像她拿起树枝在沙盘上写字之前還得好好想想。
那丫头刷刷刷地就写好了,還常被大爷夸說是写得有灵气!
齐婆子就拉住了陶婆子的手,情真意切地夸上了。
“陶妹妹,怪不得!”
“我一见你,就觉得必是個能耐人!想不到竟连字都识得!”
陶婆子被夸得如饮蜜糖,差点连午饭都耽误了。
她笑呵呵地别了齐婆子祖孙俩,进院做饭不提。
齐婆子则心情复杂地牵着小孙子,来到坊市。
“买鱼!鱼!”
白得一個好看的荷包,齐小宝美滋滋地把荷包系在了自己的小腰上。
看到有卖鱼的,齐小宝就嚷嚷着要买鱼。
郦州城附近多河流湖泊,菜市场上总有许多鱼。
尤其是那些個头不大的小杂鱼,有时卖得比青菜還便宜。
齐婆子真就掏了三文钱,买了十條小杂鱼。
她摸出钱来递与卖鱼的,齐小宝就伸出指头来指着篮子裡的杂鱼,又把自己带的荷包给翻過来让阿奶看上头的字。
“鱼!這是鱼!這是鱼字!”
陶婆子一把年纪,想要炫耀也只能不着痕迹的炫。
而不到四岁的齐小宝,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现学现卖,說炫就炫!
鱼贩子见了也不由得称奇。
“呀!這么点大的娃,竟然会认字了!厉害啊!以后怕不是要考秀士?”
如今的大晋王朝,跟平行宇宙裡的类似朝代差不多。
都是读书为上品,虽然還沒实行科举制,但每地的府城,每年定期举行文会,辖地的读书人云集齐聚,由本地名士或者知府大人出题,各人在规定时限内写文做赋,再由众名士一道品评,凡能被评为上者,就能得秀士的功名。多参加文会,多写文做赋,名气积累上去,也就有资格被选做官。
這個选拔贤才的法子自然是远远比不上科举制了。
只能算是略有科举制的影子,還在进化发展的路上。
但比完全世袭要强上许多了。
虽然自家底细自家知,但听到夸自家娃,齐婆子還是乐得合不拢嘴。
一高兴,就给小孙子买了一串糖葫芦。
回到齐家院子,大儿媳在织布,二儿媳在纺线,三儿媳跟小儿子两個在岳家的饭铺子裡帮工要到夜裡才回来。
大孙女在蚕房干活,二孙女在喂鸡,六岁的大孙子在外头跟街坊裡的小子们疯玩,玩累了跑回来吃饭。
正好都瞧见了齐小宝手裡的糖葫芦……
气氛仿佛瞬间凝固。
齐婆子老脸上不由得讪讪的。
孙子孙女她都疼啊!真沒有偏心!
要不她平日要么不买,凡买就买它四份?
今儿纯是被夸得乐昏了头啊!
只有齐小宝自己,对在场的气氛一点也沒感觉,举着小胖手就朝他娘二媳妇跑過去。
“阿娘,你尝尝!可甜!”
二儿媳也不敢当着這么多人真尝啊。
“小宝,去给大姐二姐還有大哥都尝尝。”
齐小宝心疼地损失了三颗糖葫芦,再不敢得瑟,赶紧把最后一颗也落肚为安。
午饭的桌上,就多了一道干煎小杂鱼。
齐家人分两桌吃饭,男人一桌,女人和孩子们一桌。
齐小宝仗着年纪最小,两桌来回跑。
趴到齐老头膝上,指指鱼,“爷,鱼!”
齐老头挑了一点鱼肚上的肉,喂给他。
齐小宝啊呜一口咽了,又去他爹那儿,“阿爹,鱼!”
齐二山也挑一点鱼肉喂他。
齐小宝洋洋得意地吃了鱼,就把自己系的荷包给翻了面。
小指头戳着上头图章大小的字,“這是鱼字!”
齐老头齐二山都不识字,见了還笑呢,“小宝這是从哪裡得来的荷包?上头還有字呢?”
他们是一点也沒觉得這屁大的娃娃,居然真的知道荷包上绣的字!
只有齐大山伸在半空的筷子停住了。
“小宝,過来让大伯看看!”
等小家伙走近了,看清了两边的图和字,齐大山愣住了。
“這真是個鱼字!”
齐家三個男人一同望向女人那桌。
“小宝的荷包哪裡来的?上头怎么還有字的?”
齐婆子笑道,“還不是出门遇到了新来的那家,陶大妹子,她系了個荷包,叫咱小宝看见了,陶大妹子倒是大方,就送了给小宝,這不,小宝就记住了上头的字,去买鱼的时候還被夸聪明,将来沒准能考上秀士呢!”
這话一出,气氛又安静了。
齐大山神情复杂,齐老头和齐二山眼裡放光。
几個媳妇们也各有心思。
就听齐大山說,“乖小宝,把你這個荷包让你大哥和大姐二姐看看。”
“我不!”
齐小宝一脸警惕地捂住了自己的宝贝。
糖葫芦分去了也就算了,這可是他最喜歡的荷包!
“乖,就让他们看看,不要你的,大伯给你一文钱好不?”
齐小宝手裡捏着钱,不太情愿地让哥姐看自己的荷包,腰间的丝绦坚决不解!
“大宝,大秀二秀,你们看,荷包上的那個字,就是鱼字!”
齐大山說着,两眼忍不住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