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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有点甜

作者:未知
陈素芳回头就同大儿子說了下網的事,让他多整几條大鱼给郁家送去,又不忘记提醒他:“郁家那头要是拿钱给你,别傻不愣登接了,我听說队上那些又是送鸡又是送鸭,那還是他们辛辛苦苦养的,平时自家都舍不得杀来吃,咱家要是收了這個钱像什么话?” 高奎明白這個道理,嘴上還是回了一句:“那鱼不也是咱家辛辛苦苦打的,到妈嘴裡還分出高低贵贱了……” 他一句话沒說完就挨了個土豆:“說了别跟你兄弟学!猛子整天吊儿郎当的就够我操心,你也這样?” “這不是开玩笑說,妈你别气。” 陈素芳刮他一眼,摆手让他忙去,看老大拿上網子出去了才扭头问高红红說:“看到你二哥沒?又上哪儿野去了?” 刚念叨完就听到裡屋有动静,穿着白背心顶着鸡窝头的高猛沒精沒神的走了出来,他拖了個凳子到陈素芳身边坐下,支着头看她洗土豆,嘴裡抱怨說:“不是你說让我老实搁家裡待着别出去鬼混,我今儿個還沒出去,咋的又摊上事儿了?” 倒是沒想到他人在家:“你人在家咋沒点动静?” “這不是在睡觉嗎。” 還别說,平常高猛总和他那几個朋友四处晃荡,难得有一天老实呆在家裡,陈素芳這当妈的都挺不习惯。她手上动作不停,一会儿瞅儿子一眼,瞅得高猛眉心都拧起来了:“妈你有话就說。” 既然高猛主动提出来了,陈素芳就丢下土豆,在围腰上擦了擦手,转身面朝高猛坐。她先伸手探了探儿子的额头,“不烫啊。” “我又沒病当然不烫了。” “你沒病咋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该咋說? 哪怕早就想通了,眼看着通知书下来,郁夏就要北上学习,他這心裡不還是有点难受嗎?這两天干啥都不得力,狐朋狗友来约他都不想出门。怎么說都是头一回喜歡上,還不许人伤感两天? 可這种话他又沒脸挑明說,就顺手从旁边桌上摸了個黄桃,搁衣服上擦了擦,顺嘴啃了一口。 “每個月還不许反常两天?妈你别搁這儿瞎想。” 儿子是从自個儿肚皮裡爬出来的,陈素芳能不知道他?她狐疑的盯着高猛,问說:“你该不是還惦记郁家二妹?” 高猛:“……” 就這样,明摆着是說中了,陈素芳心裡真的累:“我說儿子,不是妈嫌弃你,你這事真沒指望。這么說吧,我要是郁夏她妈有這么個闺女咋样也得把人嫁去首都享福,哪能随随便便在乡裡找?那闺女已经被京医大录取了,领导都說那是全国最好的医科大学,她五年学完毕业就能分配去大医院上班,和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高红红听着满是同情看了她哥一眼,郁家两個姐妹之中,谁都喜歡郁夏,這很正常……喜歡归喜歡,這事就跟她妈說的一样,沒成算。 她看得出来,郁夏如今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压根沒想過找对象的事,就算要找好了,她做什么急着在乡裡寻?到校之后找個志同道合的同学不好嗎?這样至少学历相当,有文化的人和沒文化的人处对象也是很辛苦的,倒不說谁贵谁贱,主要想法和眼界差太多,真說不到一块儿去。 想想看,两人坐一桌吃饭,一個聊我国的医疗卫生现状,聊疑难病症的攻克,聊医学领域的最新成就……另一個听了半天,压根不明白你在說啥,你說生病要上卫生所上医院,他說拖两天不就好了,干啥费那個钱?這還能過日子?這過不了! 亲妈亲妹能想到的高猛会想不到? 他啃完手裡的黄桃,将桃核顺手丢出大门口去,在他妈搓土豆的桶裡洗了洗手,這才往头上抓了一把,略显烦躁的說:“我就是喜歡她,也沒想着能和她结婚,妈你就让我难受两天,等郁夏上学去了我就把她忘了!” 這么說還像点话,陈素芳点点头:“那行,那咱们就說好了,等你回头把她忘了,再试着和郁春处处看。” 得亏桃子已经啃完,否则高猛笃定要让汁水呛着。 就连高红红都无奈了:“妈!!!你怎么就铁了心非郁春不可?郁春给你灌啥迷魂药了?” “這事红红你别管,你只要记得复习资料弄好之后赶紧借来抄一份,别落到后头去了。” “资料归资料,妈你說說,郁春到底哪裡好?” 陈素芳想了想,回說:“她哪怕方方面面都比不上郁夏,可你也得看看你哥的情况,你哥在外人眼裡就是個游手好闲的混混,人家配他那還是糟蹋了。你沒听领导說?郁家要发了,郁春看着是沒大出息,可也沒什么大毛病,她還有個争气的妹子,等郁夏大学毕业进了大医院上班不得照应姐姐?谁家兄弟姐妹不是這样的?” 高猛回顶一句:“咱家穷到這地步了?” 陈素芳又刮他一眼:“话不是這么說,你娶了郁春妈也能放心点,至少不会摊上拎不清的极品亲家。她妹有出息,给你添不了麻烦,她弟也让郁夏管得挺好,看着有些调皮,规矩是懂的。你娶了郁春,岳父岳母小姨子小舅子都好相处,這不是挺好?” 陈素芳就想着选老婆之前先得撒泡尿照照自己,看你有多大能耐,安心想结婚就别老盯着最拔尖的,拔尖的哪個心气不高?能看上你? 高猛让他妈呛了一通,捂着胸口心想:是啊,挺好的。 他觉得他妈分析得特别到位,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唯独只漏了一点—— 郁春她爸她妈她弟她妹人都不错,但她自己不行啊! 這個话题真沒法继续,高猛装聋不接茬,由他妈說去。陈素芳又念了几句发现儿子压根沒在听,伸手就拧上他耳朵:“這些事以后再說,明儿個你好生收拾收拾,中午记得上郁家吃席去!” 說着陈素芳還瞅了瞅他身上穿的背心,還有那條松垮垮的牛仔裤:“這些都给我脱了,穿奎子的衬衫,规规矩矩穿上凉鞋不许趿拖鞋。” “妈!妈我求你,饶了我吧!” “咱是去吃席,又不是去受罪。就明儿個,主角是郁夏,咱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乡亲,穷讲究什么?” 陈素芳懒得跟他废话,捡起洗土豆的活接着干,边干边說:“左右你听我的,要是不听往后别从我這儿拿钱!” 高猛:“……” 一出手就拿捏出七寸,真不愧是亲妈。 行!不就是衬衫长裤配凉鞋嗎?我穿! 高猛让他妈說了個头昏脑涨,等差不多了,陈素芳又盯上旁边的高红红,话裡让她和郁夏搞好关系,趁着人還沒上京多走动,问问她是什么专业的回头還能写信交流。 “小夏姐上大学多忙,哪有時間回我的信?” 高红红這么一說,陈素芳就头疼:“你一個,奎子一個,咋就丁点都不像我?千裡迢迢写信上京市当然不能只讲废话,你也說說咱们生产队的情况,說說郁家如何。郁夏一個人在外求学心裡最放不下的不就是那一家子,你写到点子上,她看了高兴呢,她咋不回?” 都說跟好人学好人,陈素芳就指望高红红能向郁夏看齐,顶好跟她一样考個好分数,也去大城市上学。 不止是高家,這一天,全生产队,甚至整個大队都在說郁夏的事。尤其队上的知青,来得早的到红星大队都有十来年了,晚的也有两三年,摸着胸口說他们都不大看得起乡下土妞,哪怕有人同乡下土妞处着对象,那也沒多认真,都想着通過高考或者参加招工回城去呢,哪会安心在乡下成家? 哪怕郁夏生得俊,学习好,在公社高中名列前茅……他们也沒真正把人看在眼裡。 公社高中的教学水平能同县裡市裡相比?她不就是矮子裡头拔高個?常年稳坐第一名咋了?說不定這一届全都考不上呢? 绝大多数知青是這么想的,尤其女知青,结果却是一耳光扇過来。就郁家那個郁夏,他们觉得沒见過世面坐井观天沾沾自喜贻笑大方的郁夏……她竟然考了全省第一名! 省裡市裡县裡的领导全来了! 京大清大這些全国最顶尖的高校還抢着要她! 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平,她一個乡下土妞她凭什么? 因为心裡不平衡,有女知青把自己给气病了,還有個别模样不错的男知青,一不当心就动了歪心思,想說距离她出发還有段時間,不如去勾勾看。 想得很美,现实很残酷。 郁夏几乎将所有時間都用在了整理复习资料上,她极少往外跑,知青们蹲哪儿都等不来人,還差点因为探头探脑被揪住挨了批评。 那是后话,這当口,社员们一方面回味着领导的话,摩拳擦掌准备抢复习资料,让自家孩子再努力一把;另一方面提着鸡鸡鸭鸭去老郁家,這不是要办好多桌?郁家养的杀完了也不一定够吃,還得乡亲们出力。 老太太正想拿钱给大媳妇,让她去队上收,人家就送上门来了,提着往他家鸡圈裡丢,還不收钱,你非要给大家伙儿就一句话:“郁夏心裡装着乡亲们,乡亲们能不想着她?” “对了,郁老太我听說你家二妹拿了六百多块钱的奖金,分了二百出来說是孝敬你的?” 說起這個老太太就得意,正要点头,在旁边喝叶子茶的郁大贵就嚷嚷起来:“谁說的!這不是胡說八道嗎?那两百块钱裡头有一百是给老头子我的!咋就都成老太婆的了?” 說完他自個儿還乐起来:“夏夏說了,让我拿去买茶叶打酒想咋花咋花,她以后還要挣大钱给我花!” 看他這样乡亲们就想一脚踹過去,真气死人了! 不過谁让人家孙女争气?该他得意。 郁大贵陆陆续续又吹了几波牛,眼瞧着天要黑了,乡道上有個步履匆匆的身影,郁学兵听說省裡领导今天来了,又听說明天他家就要办席,赶紧找上厂裡管人事的主任說明情况。 主任早先听他說了,家裡侄女考得好,要办席,說不定那天要請假。 這种情况当然得批!他就对郁学兵說,日子定了来打個招呼就能回去,让他安心上工,不用着急。 结果還沒多久,郁学兵又来了,說酒席就办在明天,今天省裡市裡县裡的领导已经往他家去了。 這时候,主任才知道他侄女還不是一般的考得好! “假肯定批,别急,来說說你侄女考了多少?报的什么大学?” 說到這個郁学兵就盖不住的得意:“刚才我妈让人给我传话来,說夏夏她确定考了全省第一名,分数好像是三百九,报的京市医学院,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了。” 人事主任都傻眼了,他還念叨呢:“我還得打酒回去,再给夏夏包五十块钱,人争气,我這個做小叔的总不能吝啬,得奖励她。” 人事主任還沒缓過劲儿来,他亲戚裡头也有参加高考的,回来都說题目难,不会做,估计悬乎。怎么到人家那儿轻轻松松三百九?郁学兵還是农村的,他侄女是农村丫头。 郁小叔理解不了人事主任的忧伤,拿到批假的條子他就回宿舍换了身体面一点的衣裳,高高兴兴买东西去了,回去的时候两手都是沉甸甸的。 老太太還在院裡跟人闲聊,就看见一個熟悉的人影,仔细一打量,是学兵回来了,她跟着就笑咧了嘴。 郁学兵還在感动,感动于亲妈对自己的惦记,结果他妈几步上前将他手裡提的东西接過手,掂着沉甸甸的,她低头瞅了两眼,沒看明白都有些啥,又抬起头来问說:“让你买的都买上了?沒漏掉啥?” “妈我饿着肚子赶回家来,你也不說先给我吃口热饭……” 老太太努了努嘴让他自個儿上灶间看去,提着手裡的包袱准备回屋瞧瞧都有些啥。郁学兵看着他妈远去的背影,半天才迈开沉重的脚步往灶间去。 還沒到灶间,他一进屋就看到在为明天办席做准备的大哥大嫂,郁学工真不愧是郁老太亲生的,乍一看见有段時間沒见着的三弟他张嘴就问:“咋空着手回来了?让你买的东西呢?” 郁学兵:“……大哥你就沒关心关心我?” 郁学工看向自家小弟的眼神裡满是慈爱与包容:“老三啊,咱们做事情要分轻重,等明天办完席我再慢慢关心你,所以說让你买的东西呢?” 因为得到了全生产队的帮助,哪怕席面开了十桌,也沒出现张罗不過来的情况,手艺好的婶子都抢着帮忙,老郁家灶台不够用沒关系,隔壁几家也把火烧起来,多几個灶台总归忙活得开。 郁家的状元席得到乡亲们一致的肯定,吃完都竖大拇指,大肉不少!油水很多!分量忒足!除了本生产队的人,大队上也来了些凑热闹的,沒桌椅不打紧,他端個碗蹲在旁边也能吃。 当然来的人也上道,要不拿包糖,要不包几块钱,就想蹭個喜气。 公社高中那边来了一桌人,都是学校的领导和教郁夏的老师,他们送的礼就比乡亲们上档次一些,要不是钢笔就是看着就很金贵的本子,上头還写了作为师长对郁夏同学的祝福和期许,都希望她继续努力,希望她到京医大之后依然是最优秀的那個,继续给公社高中争脸。 “很多年后,郁夏同学要是当上了首都那边大医院的医生,给首长们看病,這也是咱们這些老师的光荣。虽然吧,這個成绩大多是靠你自身努力,学校其实沒帮上什么。” 郁夏就坐在旁边,喝着白水听她班主任說,這或许是老师们最后一次的教诲,她听得相当认真,等班主任讲完了,她才认认真真回道:“周老师您别這样說,我這個成绩离不开老师们的帮助,再說高考考了第一名也就是有個不错的开始,以后還要继续努力。” 因为有老师们在,生产队上的庄稼汉就沒见拼命劝酒,都怕酒后失德,他们還是想在自家孩子学校的老师面前留個好印象。 郁学农作为状元她爸,喝得比别人多了一些,看他說话都不大清楚,郁夏就和郁毛毛一起把人扶进屋躺着,他爸還說要去招呼客人,让郁夏给劝住了。 喝醉了能招呼個啥?老郁家還有這么多男丁,堂兄弟堂叔伯都在,咋就招呼不過来了? 再說,宾客们第一是想同郁夏本人聊聊,听她說說昨天领导来发奖說說考试的事。 郁夏正在一旁同人說话,只见這一整天都沒啥存在感的大姐郁春走了過来,她脸色不大好,凑過来就小声說了一句:“咱舅来了,你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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