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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有点甜

作者:未知
后头一個周末,郁夏提着布口袋走乡道回家,在王家院子遇见陈莉。陈莉满二十,年前同李家說了亲,這李家就是先前顶郁春缫丝厂工作那一家子。早先李家上下都奚落郁春是個傻子,丝厂女工对她们乡下土妞来說已经是顶好的工作,還有人皮痒非要往外推…… 這回听說郁夏模拟考试第一名,郁春特地找李家人扎堆儿的地方去吹嘘,說她妹這成绩随便考考都能上大学,她年末就能迁户口进大城市。 大队上有不少人在公社高中读书,都不用郁春夸夸其谈,大家伙儿心裡有数。郁夏是要飞出农村了,還不是去本县本市這么简单,十有八/九是京市沪市。這阵子不少人說呢,她爸沒啥出息,生個闺女倒是优秀,老话讲人无完人,郁夏在社员们心裡就是那個难得一见的“完人”,当真挑不出毛病。 李家上下是嫌弃郁春,换成郁夏就不好說啥,他们关上门還羡慕老郁家。 李妈嘀咕說,别道有這么個闺女,能得這么個儿媳妇也好,不知道郁夏往后会嫁给咋样的人。 她闺女李三妞就在旁边听着,沒脾气。她儿子李红军也听着,听完砸吧嘴說:“妈你眼光就是好,要是能娶上那么好的婆娘,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這一家子聊得挺愉快,一席话让陈莉听去就愉快不起来。李红军是她对象,等几個月就要办酒席结婚,他咋能夸郁夏好? 郁夏长得是好看点,好看能当饭吃?她是比别人会读书,谁說会读书就铁定能发大财? 年轻姑娘都爱攀比,处对象的时候更会钻牛角尖,经常为屁大点儿事吃飞醋,本来這都不算什么,偏她還沒气過就迎面撞上祸头子。 郁夏从王家院子穿過,被王阿婆喊住。 王家院子位置好,经常有人从他家门口過路,农闲的时候這头从早到晚都挺热闹,妇女们還会拿上背篓聚一块儿边說闲话边做活。看郁夏路過,她们好些個都来了精神,忙不迭同她搭话,王阿婆回屋捡了几個青李子递過来,让她别忙着回去,多站会儿。 郁夏冲她道声谢,拿了一颗尝味道,多的沒接。她跟着回了不少话,别人问她真的考了第一名?又拉着她說真好啊,考上大学就能把户口迁城裡去,毕业之后国家還给分配工作!郁夏心裡纳罕,沒明白怎么人人都知道她模拟考试成绩不错,又一想,许是她爸太高兴闲磕牙說出去的。 她爸平素能吹嘘的事情少之又少,能叫他高兴也好。 郁夏心裡转過好几個念头,面上還是带着笑,旁人问她都回了,說得正热闹,赶上陈莉路過,听见东家姨西家婶都在夸郁夏,又想起李红军那话,心裡就不痛快,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她說的啥郁夏都沒听清,院裡也就一两個人听见了,本来生不出事,谁也沒想到能牵出一场大戏来。 王阿婆家养了只大公鸡,少說得有十几斤重,神气得很。养它一能打鸣,二是看门用的,要是熟人過路這鸡理也不理你,换做不认识或者贼眉鼠眼不怀好意的来,它就不怎么友好了。 大公鸡在郁夏脚边刨地找食,也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就盯上過路的陈莉,先是死亡射线,接下来千裡追杀……那鸡扑腾着朝她啄去,一击不中,跟着追出去老远。 王阿婆都看傻眼了,她大儿媳妇反应快,一拍大腿追了上去,也不是担心陈莉遇袭,就是怕自家十几斤重的鸡被黑心肠的套了麻袋。 這下好了,闲磕牙的婆娘都跟上看稀奇去了,她们想破头也沒搞懂這是咋回事,公鸡是凶,這么凶真是头一回见!那搏命的架势都比得上土狗了!倒是郁夏,她猜到可能同自己有关,跟着摸了摸鼻尖,心說追上去這么多人陈莉应该出不了事,它再能耐也不過是只鸡,這么想着就计划先回家,回头打听打听,再抽個空去给大公鸡喂点食,劳它辛苦一场,挺不好意思。 不過一個眨眼,院子裡就只剩下两個阿婆,郁夏同她俩打了個招呼,跟着就穿過院子回了自家。她回去就发现湿衣裳晾在屋前,放下装着书本的布口袋进灶间一看,干柴堆了不少,水缸装得满满的,又想去鸡圈裡看看,就听见郁小弟的声音:“阿姐你回来了?” 郁夏還沒应声,他又說:“知道你要回来妈催着全家把能干的活全干完了,姐你歇会儿,从公社高中走回来你不累啊。” 郁夏又好气又好笑,问他:“咱妈呢?大姐又上哪儿去了?” “妈去队长家给人帮忙,大姐去哪儿我不清楚,沒听她說。” “那行,你玩去,我坐屋檐下看书,顺便把鸡放出来透透气。”郁小弟欢欢喜喜应了,一溜烟又跑出去,郁夏搬了根矮凳拿上从学校借的书准备好生啃啃,再把语文成绩往上提一提。 她看了一会儿,高红红就拿了個作业本朝郁家来,郁夏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是她,站起身问有什么事,高红红挠头:“我功课不会写,来问问你,小夏姐你得空不?” “有啥不得空的?来我看看题目。” 高红红和郁夏同校,低一级,她继承了老高家的光荣传统,這一家子能来事,会挣钱,日子過得红红火火,读书就是不行。郁夏接過作业本看了,是道代数题,她读了遍题目就动笔解,把每個步骤写得详详细细,写完又从头给高红红讲了一遍,看她听懂了才把本子递回去。 高红红给道了谢,沒立刻走,她往郁夏旁边一蹲,双手捧着脸感慨說:“小夏姐你真聪明,我要是跟你一样聪明就好了,我妈說這学期末我要是全科都能及格她就扯布给我做新衣裳,還给烧肉吃。” 郁夏失笑,她顺手把书合上,又拿了根凳子让高红红坐下,這才回說:“你家條件好,有哥哥嫂嫂帮衬成绩稍微逊色一些也不妨事,我家裡穷,不考大学沒其他出路。” “哪是這么說?咱们高中就有不少男同学喜歡你……”高红红還沒說完,郁夏就打断她,“你再打趣我就不和你說话了。” 高红红立马投降—— “行,行,换個话题,你想上什么大学?学啥啊?” 這個郁夏当真琢磨過,這年头,可選擇的范围其实挺窄的,老师說她理工科天分实在好,可以选一门深造,沒准多年后能出個物理学家数学家。郁夏叫他夸得挺不好意思,高中教的這些知识,放在她上辈子其实挺基础挺入门的,因为研究的进度不同,后面很多的公式定理搁现在听都沒听過,搬過来肯定能引起学术界震荡,沒准還能捞几個诺贝尔奖,可是抢人家学术成果這种事,委实太无耻了。 排除掉這些,再去掉她不感兴趣的,剩下来沒几科,挑起来就容易多了。 “要是真能考上,我打算学医。” 這科对她来說挺新鲜,到千年后,家家户户都有智能医生,随时能分析健康状况,有人生病它第一時間会报警。這年头医疗條件可比后世差太多了,生不起病,看病难。家裡有個人懂行挺好,不至于一病就抓瞎。 就說郁妈,不舒服也沒见她去卫生所看過,能拖则拖,這样不好。 郁夏想的是学医有用,高红红听過也在点头,赞道学医是好,像女售货员岁数大点就要下岗,医生深受尊重不說,越老资历越深,学好了一辈子不愁。“不過好是好,对我們這种脑子不好使的太难了点,小夏姐你一定行,我妈都說你是我們队上脑子最灵光的。” 她俩說得高兴,郁春就是這会儿回来的,看高红红笑得灿烂她心裡就不大痛快。为搭上高猛,郁春想過走高红红的路子,偏高家條件好,高红红让她妈陈素芳惯着,傲得很,你去讨好她還爱理不理的。 要是对谁都這样也就罢了,到二妹這边就跟條哈巴狗似的,真是…… 郁春心裡有气,冷着個脸进屋,郁夏想跟去问问,让高红红回家去,有空再聊。 高红红拿上本子就要走,走出去一步又倒回来:“我妈让我加把劲,我看我是沒啥指望,小夏姐你好好考,考去大城市了给带点城裡流行的裙子裤子回来,也让我穿上风光风光。”說完等郁夏点头她就哼着歌往回走,走远了還冲老郁家這头哼了一声。 又不是瞎了,能看不出郁春那张马脸是拉给她看的?高红红真看不懂郁春是咋個意思,前阵子上赶着来攀交情,這会儿又甩脸子给人看! 其实呢,郁春就是感觉被区别对待了,心裡不爽。 她也不想想,高红红是主动来找郁夏,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谁会拉着個脸去别人家?又不是找场子去的! 郁家姐妹如何暂且不說,高红红回去撞上她堂姐和她嫂子在屋前闲磕牙,說的就是陈莉那桩倒霉事。 “可惜你沒见着,我立马就跟上去看了,陈家那個差点吓破胆,跑出去得有半裡地!” 高奎婆娘撇嘴:“陈莉那胆子小得跟耗子似的。” 她堂姐啃了两颗瓜子,又道:“话不是這么說的,王家院子那只大公鸡你又不是不知道,凶得很!” 看她们說得热闹,高红红顺口问了一句:“嫂子你们聊啥?” 她堂姐一听就来了劲儿,呸呸将嘴裡的瓜子皮一吐,跟着就给高红红学了一手,逗得高红红直乐。等她乐够了,高奎婆娘才插句嘴:“红红你不是上郁家找郁夏讲题去?去這么久?” 高红红也抓了半把瓜子在手上,边啃边說:“讲完聊了几句。” “聊啥了?” “就问她以后想学啥,她說想学医,看她那样我差点以为考大学挺容易的。” “搁她那头可不是挺容易?” 高红红:…… 這么說好像也对。 “可惜了,郁夏要是沒這么优秀嫁咱家来多好,我敢說我哥一定喜歡她這样的!就不知道妈怎么回事,咋還能越過郁夏看中她姐郁春?” 這话高奎婆娘不敢随便接,倒是她堂姐,往高红红跟前凑了凑:“小婶精明着,傻的是你!就算郁夏她学习不好,长那样轻轻松松就能嫁进县裡去。乡下姑娘挤破头都想进城,有個城裡户口娶媳妇容易得很。猛子生得是還不错,咱老高家日子也红火,可再怎么着都是乡下人!是乡下人,猛子又還沒懂事,有几個姑娘肯嫁過来?叫你看郁春是哪儿都不及她妹,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看她方方面面都還凑合,对猛子又有点意思,這不就得了!” “再說,娶個天仙儿回来以后家裡闹点矛盾,猛子保准护他婆娘,做婆婆的不得受委屈?” 陈素芳人就在屋裡,一不小心听到這段,心說老高家可算還有個聪明人。只可惜聪明到隔房去了,她這闺女就是傻东西,看着就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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