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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有点甜

作者:未知
郁妈半天不吭声, 郁爸左等右等,等得不耐烦了就伸手去推她:“傻愣着干啥?赶紧拿钱出来,咱合计合计。我赶明就去打听看换個房顶要多少瓦,打听好了再上兴隆砖瓦厂去, 看一片瓦卖多少钱。” “咱這房子也不是不能住人……”郁妈心裡慌,她怕,到這时候她還想糊弄過去,郁爸懒得听, 摆手說已经和老爷子商量好了。 在郁家,屋前屋后的琐事是女人操持, 遇上大事還得听几個爷们的意见, 尤其郁大贵,但凡是他发了话,老太太也得听着。 郁妈就颓了下去, 她脸色苍白。 郁爸不是多机灵的人,也看出自家婆娘的反常了, 他皱起眉头问:“你的钱呢?总不是给大妹买东西全用了?” “上回大妹结婚, 我当妈的能干看着?我就进县裡去买了几样东西,花了二十几块。对了還有, 买糖买瓜子花生那些, 這不是二妹要回家来,买這些也用了几块, 還有這一年家裡开销了点……” “你手裡不是该有二百?前后加一起就算已经花去五十, 還有一百五呢?如今家裡分了粮, 也沒别的需要花钱的地儿,你還死拽着干啥?” 郁妈低头擦擦手,跟着往旁边一坐,抬头看了自家男人一眼:“我手裡沒了。” 先前心裡总压着大石头,這会儿說出来竟然還轻巧一点。沒等郁爸追问,郁妈就自顾自解释起来:“就是小越来咱家的第一天,大妹不是過来?晚上還一起宵了夜。她拉我去一旁說话,就說不愿意放弃,還是想去摆摊卖吃的,让我借点钱给她。” 郁爸和郁妈会结婚当然有感情,不過在一起時間长了就谈不上爱不爱的,主要還是亲情维系着,两人一起努力在過日子。 本来,在郁爸看来,這婆娘性子是软了点,有时拎不清,大毛病也沒有。 今儿個他才突然发现,這已经不是有时拎不清了。 人家高中毕业出来找個活干,一個月也就二十来块钱,一百五是啥概念?在這样的小地方就等于半年工资。你要自個儿是有钱人,别說给亲闺女一百五,给一千五也沒人拦着,可你沒钱。你這钱是另一個闺女孝敬你的,按說孝敬你了就是你的沒错,你想咋用郁夏她不该来過问,可這钱是给你干啥的你心裡沒点数? 郁爸憋了一肚子话,又不知该从何說起,他们夫妻两個性子都不错,一起過日子从来挺和睦的,沒咋的吵過嘴,他只怕這会儿一开口就忍不住想骂人,他想說的句句都是难听的话。 见他闷在一旁不开口,郁妈反倒滔滔不绝說起来:“我也劝她了,可大妹是铁了心我劝不住,她别的都不听,就问我借钱,還說我要是不借,她就找二妹說去……你想想,小越头一回来咱家,闹起来多沒脸?我就把钱借给她了,她說以后挣了钱会加倍還给我的。” 不解释還好,不解释顶多当老婆偏心。 她這么一描补,郁爸只感觉自己娶了個傻子婆娘,隐藏多年如今终于暴露出来那种。 “她說赚了钱翻倍還给你,那要是亏了本呢?” “還有,你說她要到二妹跟前闹腾,二妹又沒欠她什么。她真能干出這么不要脸的事,哪怕我不說啥高猛就能打死她。她嫁去高家了,她是高家媳妇,高家就穷成這样了?他们不要脸面的?” “我看你是這两年生活好了,過手的钱多了,不把百十块钱当回事了!你說你要是正经花用也就算了,二妹寄钱回来就是给你花的,你平常节约得很,大妹一伸手,一百多二百你說借就借,你同我商量過沒有?你和二妹打過招呼沒有?” 郁妈都给他說懵了,她這辈子也沒听自家男人說這么大段的话。她愣在原地老半天,才讷讷的应了一声—— “二妹性子好,不会說啥的。” 直到刚刚为止,郁爸虽然生气,都沒对郁妈大吼大叫,他想给妻子一些尊重,一直在忍。到這裡才第一次动怒,郁爸双眼红彤彤的,死死盯着郁妈:“二妹不說啥你個当妈的就可劲儿作践她?還是說就大妹是你亲生的,二妹是你顺手捡回来的?就算捡回来的也养了這么多年,她平常是咋对你?你又是咋对她?” 郁爸跟连珠炮似的喷了一通,喷完還不解气,一巴掌就拍在旁边桌上。郁妈吓得一哆嗦,還硬着头皮上前去:“也不像你說的那样,前头我也在琢磨要不要讲一声,可我要是照原话說给二妹听,她们姐妹两個還咋相处呢?” 郁妈一边說,一边伸手想把郁爸拉過来坐下,郁爸直接一挥手:“趁早拉倒吧,别相处了!一相处就是二妹吃亏,二妹是欠了你们娘俩的?她郁春不要脸你也跟着黑心肠?” 郁爸一身火气沒处发泄,他在房裡来回踱步,郁妈心裡委屈,就算這個事她做得不对,可她哪裡就黑心肠了! 是,因为大妹那日子過得磕巴,她难免多操心一些,可也不是就不疼二妹,手心手背都是肉,俩闺女都是亲生的,咋能不疼? 郁妈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为這点事咋就闹成這样了。 一百五十块是不少,可她也不是拿着二妹的孝敬白送给大妹,說好了是借啊!做闺女的跟妈借钱,妈還能不借嗎? 是当妈的沒把她生得有本事,她日子過成這样,咋就能坐视不理呢?该帮衬不得帮衬? 郁妈心裡憋了一肚子话,也不敢說,還是郁爸,在屋裡走了几步之后猛地停下来,看着自家婆娘问:“你知不知道大妹对二妹来說像啥?她像你哥!就像你哥!闻到钱味儿上赶着攀上来,遇上麻烦事躲得比耗子還快!” 郁妈当真是一脸惊愕,她不敢相信看着自家男人:“她爸你說啥?你咋能這么說?大妹是不懂事,可也不像你說的那样……” 根本沒给她辩解的机会,郁爸直接截過话去:“咱家缺劳动力,我成天下地挣口粮,家裡的事一律交给你在管,用你那猪脑子想一想,大妹帮過你多少?二妹又做了多少?你忙天忙地的时候她搭把手沒有?她在干啥?她要不就借口躲出去了,要不就站在旁边陪你說话!” 郁爸說着還苦笑一声:“不說這個,就說头年二妹考上大学,咱家摆席,她老舅過来,当时我喝醉了,后来听人說她老舅一来大妹就把二妹推出去,她自個儿面也沒露一個,当姐的就沒想過亲妹子应付不来?她做的是什么事?能有点良心?” “多少次!我和你說過多少次!让你管管大妹!像這种话妈也說過,還是挑明给你讲的,你听過沒有?” 郁妈立在原处想了半天,回說:“她爸,你想想看,头年那是给二妹办升学酒,大妹强出什么头?” 郁爸点头:“是啊,你說得对!那现在是大妹放着好日子不過要折腾,你凭啥把二妹孝敬的钱贴补进去?咱家這日子刚有点起色,你就陪着那不孝女折腾,想把家裡拖垮是不是?她做生意沒本钱,你把二妹的孝敬贴补进去;回头她還是還缺钱,你是不是還得让咱儿子写信去要钱?那假如她生意做亏了,倒欠一屁股账,她還不上你這当妈的也厚着脸皮去找二妹让二妹给她還?二妹有本事有出息,可她不欠谁的!” 郁爸說完就盯着郁妈看,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她妈你到底啥时候变成這样子的?你就只知道心疼大妹,是,她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那二妹就不是了?二妹還在上学,你自己都說了大队上那些读中专大专的一年问家裡要了多少钱,你看她非但不冲你伸手反而拿钱回来补贴就当她在外头容易?” 都不用去问谁,自家闺女是啥样郁爸心裡有数。 哪怕他平常几乎不同两個闺女谈心,通常只是闷头种地,可他知道,夏夏哪怕处了個家裡條件好自己有本事的对象,可现在一沒定亲二沒结婚她绝不会大手大脚花对象的钱。 “你以为二妹买回来這些东西是她对象补贴的?你闺女是啥人你都不知道,你還是個当妈的?” 结婚這么多年,郁爸头一回冲枕边人說這么重的话。当晚两口子是背对背睡的,郁妈几次开口,他都沒应,郁妈眼泪流到半夜,想了又想决定去找郁春,心說這么短時間她生意应该沒做起来,去把钱要回来,要回来就沒事了。 第二天,郁妈就去了老高家,她人在院子裡,第一個看见她的是高红红,看郁妈脸色那么差,高红红心裡一惊,她扔了瓜子拍拍手就迎上前来:“婶儿你咋過来了?有事嗎?” 郁妈扯出一抹笑,說:“我来找大春儿,她在家不?” 高红红听了就是一摆手:“嗨!您上這头可找不着我嫂子,我嫂子前两天就搬进县裡去了,她找了個房子,好像是在人民路上。” 說到這儿高红红還多了两句嘴:“我妈不大支持她做那個买卖,倒不是看不起做买卖的,主要吧……就那個咋看都是亏本生意。我妈說了一回,我嫂子不听,我妈也沒法,就說她要干啥都行,左右家裡沒钱给她败活,本来都以为她做不成了,我妈還松口气心想她能安生几天,和我哥好好处,早点要個孩子。還說女人家生了孩子就能安生很多。偏我嫂子本事大,也不知道咋的還真把钱凑齐了。” “婶儿你也别怪我多嘴,你要是见了我嫂子,也帮着劝劝。我前头還和我妈商量,等回头上省城读书,我就去大书店找找,看有沒有教人怎么喂鱼的书,要是有,我买来学学,回头教给我爸我妈。” “我爸妈有心想承包队上的池塘,到时候鱼养起来,那日子還能难過?您劝劝我嫂子,让她回来帮忙多好,干啥出去奔波?” 高红红這都很委婉了,大实话是陈素芳对這儿媳妇意见不小,要不是因为郁春有個好妹妹,郁夏不仅自身优秀,還帮助别人很多,并且高红红是托她的福才有如今的好前程…… 要不是這样,這儿媳妇她能一脚踹了。 从高家出来,郁妈心神恍惚,她脚步虚浮的回到家裡,在村道上遇见有人打招呼都沒顾得上回应。她想给自己倒点水喝,差点让早晨新鲜烧的开水烫了,跟着才想起自己去高家是想找大妹把钱要回来。想起来之后,她放下搪瓷盅子又出了门,往县裡赶。 郁妈還记得,高红红說她住在人民路,就徒步走了四十分钟,一路问到人民路去。 這时候其实也才不到十点钟,日头挺高,但還不算特别热。 到人民路以后,郁妈又跟人打听,问有沒有個新搬来做买卖的,是個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娃。 两個站在路边闲聊的婶子正好知道,就好心告诉她說:“人是住在這头,可她出去了,要找她得上解放路去。”看郁妈不像是县城裡的,闲磕牙的婶子還给她指了指方向。 去高家扑了個空。 到人民路又扑了個空。 郁妈转战解放路,這回倒是很轻松就把人找着了,看到郁春的同时,她的心也沉下来。那一百五恐怕是沒指望,不知道能要回多少。 为啥這么說? 因为郁春不仅打了個崭新的摊子,又因为怕晒,還請人做了個很大的帆布伞支在摊子上,一眼看去就她那個小吃摊最扎眼,比不远处卖水果的阵仗還大。 郁春那摊子前面還真有几個尝新鲜的,人家過来点了东西以后,就站那儿等,一等二等三等也沒等来,她手忙脚乱烤了一阵,翻過来一看,糊了。 来尝新鲜那几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着就要撤退。 “等這么久還沒好,算了我不要了。” “是啊,别忙活了,我不吃了。” “火這么大,肉都烤焦了,這還能卖?” 說着客人们就要走,郁春不干了,手上东西一扔就要去拉人:“你不吃就别让我给你烤啊,我這都快做好了你才說你不要,同志你是闹事来的?這肉我烤了,管你吃不吃你怎么吃,左右得把钱付了,开张第一单生意你說不要就不要,触我霉头来的?” 人家都气乐了—— “說不吃了是给你面子,你做成這样让我們咋吃?喂猪的都比這中看!” “我說大妹子,如今政策是开放了,可做买卖你得讲個良心,我就不說你這么薄薄一片肉要收两毛太夸张!這整面都糊了,你好意思收钱?” 郁春還不死心,人家反過来吓唬她了:“做成這样你還想强卖给咱,不松手我找警察了。” 這头郁春骑虎难下,关键时刻郁妈上前去了,她一手拉住郁春,又帮着给人赔不是,這才把事情了了。 郁春心裡松了口气,嘴還硬着,反過来說她妈不知道油盐贵,废了多少材料烤出来的肉,竟沒收到钱。郁妈跟過去看了看她烧烤架上那几片肉…… “大妹,你這真能卖得出?” “白吃還行,要花钱谁干啊?” “這就是你說的吃食买卖?你還不如去卖包子馒头,早知道我就不该把钱借你!” 郁春心想這不是太着急了,技术還沒练得很好,她将刚才烤糊那几串拿给郁妈,让郁妈吃了,還說呢:“這不是沒烧過煤炭,火候沒掌握好,是焦了点,可我刷了這么多油,還放了不少调味料,滋味能差了?要說他们就是土包子不识货!” “妈你觉得咋样?好吃不?” “行,你不用說了,我知道好吃,你吃完赶紧的帮帮我,我一個人還有点手忙脚乱。” 郁妈真沒感觉哪裡好吃,她這肉還不只是糊了,是一面糊了一面沒烤熟。不過想到這是肉,丢了可惜,郁妈咬牙给吞了下去。吞下去之后才问說:“咋就你一個?阿猛呢?” “這不是买早点去了。” “你俩沒带粮食进城?买啥早点?煮锅粥能吃一天多方便。” 郁春催着她妈来帮忙,回說:“摆摊都忙不過来,煮什么粥?” 郁妈還是有点用的,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饭,火候比郁春掌握得好,虽然她只会撒点盐不会放什么调味料,至少沒给搞糊了。可哪怕新做出来的卖相還凑合,因为有先前那一出,根本就沒有新的生意上门,烤出来的沒人要,郁春就拿着自個儿吃了。 郁妈還想說他,你做生意咋往自個儿嘴裡塞? 這不是要卖钱的? “猛哥去买個早饭還沒回来,我饿啊。” 郁妈看闺女笨手笨脚的,就给她临时培训了一下,這么走了一遍之后,郁春好歹不像先前那么抓瞎。她心裡有点底,才想起来问說:“妈你进县裡来干啥?是不是送了二妹回来?二妹返校了?” “……” 這时候,郁妈才想起自己走這趟是为了什么。 她压低声音說:“大妹我借给你那一百五你都花完了?” “還不够呢,我自個儿還帖了点。” “那咋办啊?你爸說想给家裡换個瓦顶,我钱都借你了,咋拿得出来?” 郁春把吃完的竹签子一丢,垮下脸說:“妈,你今儿個该不是特地寻摸過来让我還钱吧?我這摊子就摆在這儿,钱花在哪儿你看不到?你這时候来逼我還钱,是想逼死我?谁家做生意回本這么快的?” 郁妈也是左右为难:“你爸那头咋交代啊?那我咋办?” 看亲妈這样,郁春劝她坐下,慢條斯理說:“你慌啥?那钱是二妹孝敬你的,她自愿给了,既然给了那就是你的钱。她還能管你怎么花?她要是真干得出這种事,那一开始就别给啊。妈你别总想着那钱是二妹的,你处置的是你自己的钱,花了就花了,借了就借了,多大回事?要盖瓦顶另外想辙儿呗!” “我现在這样你也看到了,我要是有钱,我一定给你出了,可我沒有啊。二妹條件好,有钱买那么多用不上的东西回来,咋不让她出?与其进县裡来逼死我,你還不如去找二妹,二妹能不管你?” 說到這個,郁妈就更绝望:“你妹她昨個儿上了火车,她回校去了。” “怎么?大孝女走之前沒拿钱给你?” “她說买那些东西都花光了,回来办席啥的還问小越拿了一点,准备回校之后赶工给补贴回去。說可能有段時間寄不回东西来,不過也不用担心,她留了日常开销,這個不用家裡過问。” 郁春满心不信:“谁会把钱全拿来买东西送人?二妹就是不想给哄你的吧。” 郁妈有心想和郁春說明白,她二闺女不是這种人,可郁春不想听:“妈我這儿沒钱,你沒事就回去吧,我也不用你帮忙了行不行?你回去别耽误我做买卖!” 母女两個聊得很不愉快,郁妈最后看了一眼郁春那個摊子,看得出的确费了不少功夫,那一百五恐怕還真是全砸进去了。既然钱要不回来,她杵這儿有啥用?她還得回家给男人和儿子做饭去。 郁妈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一边走還一边盘算着回去该咋說? 姑且不提她那头,解放路這边,郁春一等二等可算把高猛给等回来了,高猛给她端了杯甜豆浆,還买了俩大包子。他回来就发现郁春做得烤肉比前头好了一些,顺嘴一问,才知道丈母娘来過,是丈母娘教的。 “妈特地进县城找你?找你干啥?” 郁春原先不想說,高猛问了两声,她才回道:“還不是你家個個抠门,都說吃食生意好做,谁也不乐意出钱,我就问我妈借了点。我妈怕赔本,来看看,问我啥时候能赚钱。” 高猛皱了皱眉:“你妈哪来那么多钱借你?” “不就是郁夏孝敬的。” 高猛先前真沒想到郁夏身上去,听郁春說了他就准备收摊:“别做了,把你摊子收一收,能卖的卖了,看能回多少,赶紧把那头的钱换上。” 郁春真不明白他在闹啥,她一把将高猛挥开:“咱进县城有几天了,你非但沒帮忙,還给我添乱!今儿個生意刚开张,你要我收摊,我這买卖不做了往后你拿钱给我花?” 两口子原先就沒多少共同语言,看郁春半点沒觉得有错,甚至還以为自個儿能靠做這個回本,高猛都气乐了。 “行,你摆你的摊,我不伺候了。” “姓高的你咋答应我的?你說我能做起来就陪我一起干!” “是我說的……可谁能想到你是這么做的?”问丈母娘借钱沒啥,借的是郁夏的孝敬,這就是桩麻烦事,還有,他早先還高估了郁春,看她折腾這几天,還挣钱呢,亏本亏定了!谁家做买卖還不停填自己的嘴?问她早中晚三顿咋說,拿钱上馆子吃去! 她這哪裡是来做买卖?是进县城来给其他做买卖的送钱来的! 本来早点赔光了早点回去,花钱买個教训的事。牵扯到丈母娘和小姨子,赔光了一個子儿還不上不得闹出事? 高猛能說的說了,郁春不听,他還当真转身就走,人都沒回租屋去收拾那几件破衣服,就跟在郁妈后头直接回乡去了。 郁春一上午吵了两架,给人看够了笑话,再加上她早先那個开门黑,解放路這边是摆不下去了,她就推着摊子准备换個地方。她从解放路搬到了富强路。 因为技术有些提高,在富强路上卖出了两串,虽然人家吃了感觉還是亏,至少這两笔生意收到钱了。 之后陆续又有几個来尝鲜的,郁春都格外仔细,宁可嫩一点也不敢再给烤焦了。她這烧烤吧,反正就是尝了一次不会来第二回那种,本来這就是三餐之外的开销,味道极赞兴许能有生意,味道比自家烧的饭還不如,谁乐意花這個冤枉钱? 她熬到傍晚,才等来一個大单,有几個穿得花裡胡哨的,来点了一大堆东西。郁春說這会儿只她一個,忙不過来,可能要慢点。人家也沒意见,說慢点就慢点,大家伙儿沒事,你边做我边吃,吃好结账。 郁春就高兴了,還和人家寒暄起来,人家问她小妹你哪儿的人?咋跑来做這個生意,她還会說是农村的,這不是政策开放了,做买卖糊口。 回话的时候,她眼睛沒敢离开烧烤架子,看得仔细着呢,生怕這么大单做砸了收不到钱。就沒注意那几個小年轻的反应。 你要是表现出后台很硬大有来头就算了,你說你是农村的……那不就是送上门给人宰? 郁春忙活了個把小时,才把人家要的东西烤齐了,正要收钱,就发觉其中一個穿着工字背心配大花裤衩的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哎哟连天的嚷嚷起来。 立刻就有两個兄弟去看他的情况,又有几個把郁春围住:“妹子,你這东西不干净啊。咱们谈谈,你看這怎么解决?” 傻子都明白這是遇上小流氓了,白吃不给钱還要讹她。亏得郁春先前還觉得這就是她的消费群体,毕竟后世就是這样,像中年大妈就沒几個天天吃烧烤,小年轻才是主力。 郁春兴许有点怕,可只要想到自己在大热天耐着性子忙活了一個小时,又热又累,做了那么多烤肉烤菜结果收不到钱? 那不行! 那绝对不行! 她自個儿铁定干不過啊,就想找人帮忙报警,看她不配合,就有人一脚踹了她摊子,烫死人的烧烤架子直接砸在郁春手上,飞出来的煤炭落她身上,烫得她连声叫唤。 小流氓们填饱了肚子跟着就走了,郁春疼過劲来看着被踹翻在地的摊子,煤炭全洒出来,食材散了一地,摊子都变形了,還有撑在头上的帆布伞,也倒下来,让滚烫的煤炭烧出了好些個大洞。 她用百多块钱置办的行头。 完了。 全完了。 郁春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跟着就是一阵嚎哭。旁边過路的好心提了個醒:“小妹你赶紧上医院看看吧,你這手……烫成啥样了?” 刚才太崩溃,她都沒注意到身上的烫伤,直到听见這话才反应過来,郁春低头看了一眼,整個手心都烫烂了,還有打在身上的煤炭,也给她烫伤了好几处,不過因为是飞溅来的,就一下的事,不像双手那么惨,她那手是结结实实接了烧烤架子。 哪怕郁春再不讨喜,她孤身一人,又這么惨,陆续有人来帮忙,有人替她将摊子扶起来,有人避开伤处扶她站起来。 “小妹你能走不?你别耽搁了赶紧去医院。伤成這样不赶紧处理,搞不好要留疤……” 听到留疤,郁春那炸成烟花的脑子终于运转起来,她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旁边那大爷:“叔,我求你跑一趟人民路,去23号找我男人,让他過来收了摊子上医院找我。” 那大爷人好,点头应了,真替她跑了一趟,结果敲门沒人开。 倒是对面把门打开了,问他找谁。 大爷赶紧问說這是摆摊卖吃的那小姑娘家嗎?问她男人在不在? “是這家,那两口子早上就出去了,還沒回来。” “那你知道他啥时候回来不?” 对门都乐了:“那我哪能知道?大爷您别着急,来說說那妹子咋了?你找她那口子干啥?” “她在外头出了事,我给传個话,让她男人去吧摊子收了,拿钱上医院去!” 郁春那人缘从沒好過,不過事有轻重缓急,对门一听也惊了,多大的事人都整进医院了?她就把知道的全說出来,說对面两口子是乡下来的,什么公社,什么大队,哪個生产队。她男人上哪儿去了啥时候回来還真沒人知道,实在着急不如去乡下找她家裡人。 這事和老大爷真沒多少干系,可人小姑娘遇到那种事,帮忙给家裡传個话是应该的。 老大爷還真是不怕辛苦跑了一趟,他在心裡记着郁春的名字,到生产队上就打听她家在哪儿,结果给指路的顺手就指了郁家的方向。老大爷這回找上人了,他過去的时候,郁爸垂着头蹲在屋檐底下,郁妈一脸尴尬站在旁边。 “這是郁春家裡嗎?是不是郁春家?” 郁爸和郁妈同时抬头朝声音传来那方看去,就看见一個满头汗的老大爷。郁爸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說這是郁春娘家,问他有啥事。 “你们闺女在县城裡出事了,她摊子给人砸了,身上也烫伤了好几处,现在人在医院裡,你俩别耽搁了,赶紧去看看。” 郁妈吓得魂都飞了,郁爸還端了水杯给老大爷喝一口,问他具体咋回事,听老大爷把知道的說了,才感谢他一番,表示知道了請人先回去。 话传到了,老大爷這心也放下来,他先前就是让砸摊子的阵仗吓到了,本来烫伤也不是致命伤,這么想,他回去這一路就轻松很多。 那头郁妈回過神来,跟着就要往外冲,被郁爸一把拽住。 “你回去待着,让郁毛毛上高家去传個话。” 郁妈猛地抬起头来:“她爸你啥意思?” 郁爸来回走了两步:“你沒听到刚才那大爷說的,你闺女出事之后還特地請人家回来通知咱,为啥第一個通知咱,通知咱去做牛做马善后给钱!” “大妹再咋样不好都是咱闺女!她出了事,咱花点钱咋了?” 郁爸還是拽着她不撒手:“都說了让高猛先去,他婆娘该他管,咱俩慢一步去,你冲在最前面医药费你给?她朝着要吃啥喝啥你买?你知道要花多少?” “我给就我给!她是我闺女!是我闺女!” “你有啥钱?” “……” 郁妈這才僵住了,郁爸還沒停下,還在說呢:“你二闺女孝敬了你几回你就膨胀了?這么大口气你给你就给,你赚過一分钱嗎?啥本事沒有充什么大瓣蒜?你沒听那大爷說人已经送医院了,就等家人去善后结账,你有啥能耐冲在最前头?她這都结婚了,她男人就在家裡,這种时候高猛不上還得我俩上?我是他爸,是该去看他,可她现在是我的责任嗎?她是谁的责任?她已经成年了结婚了嫁人了還要拖累我一辈子?” 郁爸先前死死抓住郁妈的手,這会儿也松了,他抱头蹲在院子裡,說话的声音都哽咽得不行。 “让你把一碗水端平,别吸二妹的血去补贴大妹,你不听。” “說了那生意做不成,你還要上赶着给她投钱支持她。” “你一百五砸进去连個水花都沒有,她那摊子才摆了几天就让人砸了,血本无归,现在還要我给她出医药费?我沒那個钱给她!我都沒脸拿二妹孝敬的钱去接济她!” “她烫伤了,她可怜,她闹成這样怪谁?是她执迷不悟,是她非得撞個头破血流,是她自個儿造的孽!你刚才给我保证說再也不犯,一转身又充大瓣蒜,你多大本事?你有啥能耐?” 郁爸說的每一句都对,都有道理,可郁妈心裡挂念人在医院的郁春,她听不进去。她就抹着眼泪冲男人伸了手:“他爸你给我点钱,二妹孝敬你那個,你拿出来周转周转,咱不能丢下大妹不管。” “我說了這么多,你還要冲最前头你還要钱?這钱是咋来的你心裡有数,你铁了心要全花在大妹身上?” 郁妈就哭,伸着手不收回,郁爸原先咋都不忍心,同床二十多年,這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必须狠下心来。這只是個开始,以后郁春再搞出事,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狈回来求救,她是不是還要心软,转身還要推二妹去填窟窿? 三個子女裡头,郁毛毛還小,姑且不說,除此之外郁爸最喜歡寄予最多期望的就是郁夏,他希望二闺女能活出個人样,能光宗耀祖,别跟她爸一样窝囊。 现在郁春要拖后腿,自家這傻婆娘還真心实意心疼人,郁爸本来凉了半截的心跟着就凉透了。 老话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這句话郁爸沒听過,但他知道,這先例一旦开了,往后沒完沒了。 郁爸回屋去拿了十块钱,交给郁妈之前最后說了几句:“你要钱,我给你。你要上赶着去伺候她,给她做牛做马再把事情一肩扛下我也不管,你们母女再胡闹再折腾都随你高兴。兰子,咱俩分开吧。以后你疼你大闺女,我疼我二闺女,你俩再有啥事别闹到夏夏跟前来。” 這才是天都塌了。 郁妈本来准备拿上钱就走,等忙完大妹的事情回来再和男人慢慢谈,听到這话他就是一哆嗦。 “郁学农你說啥?” “我說咱俩不過了。你只会偏心大妹,永远让二妹吃亏,我說你,妈說你,谁說都不好使。我不是心疼那一百五,也不是心疼這十块钱,我怕!我怕你和郁春变成两條吸血虫,我怕二妹好不容易熬出头来,就让一個白眼狼姐姐和缺心眼的傻子妈给拖累了!你拿着钱上医院去,不够再来找我,我给你,等大妹的事情了了咱俩就去办离婚。以后你爱怎么补贴她都行,只要你有那能耐,谁也别想拖累我闺女。” “她爸!你不止一個闺女!大妹也是你闺女!” 郁爸還咧嘴笑了:“是啊,我也告诉你,二妹是你亲生的,当妈的咋能那么偏心呢?” 郁爸不再多看他,冲屋裡喊了一声,让郁毛毛出来。 “這两天咱家裡吵成那样,该听的不该听的你也听到了,你十几岁的人,爸问你,你要你大姐還是二姐?你要你大姐,你就跟你妈過日子,爸每年给你送生活费去;你要你二姐,就别跟你這傻子妈一样,变着法拖夏夏的后腿!” “一個人在京市上学容易啊?边上学還得边打工容易啊?她省吃俭用给你汇钱,你连招呼都不打個,二百块就散尽了,我当初咋沒看明白你是這么個人?” 类似的话這两天說的太多了,郁爸懒得多說,就让郁毛毛选,郁毛毛看了她妈一眼,然后挪到他爸身后去了。 对郁妈打击最大的就是郁毛毛的反应,她坐在地上哭:“你爸不和我過了,你不劝他,你還跟着他胡闹?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郁毛毛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妈,我姐高考之前還要帮家裡干那么多活,考上大学也沒過一天轻巧日子還得拼命挣钱补贴咱们,你咋就不心疼呢?不然你让大春儿姐消停几天,等我以后能挣钱了你们在闹腾,我挣钱给你败活,我给你拖累,你放過我姐行不?” 郁妈哭得肝肠寸断,郁毛毛也哭得厉害,倒是郁爸,把那十块钱塞婆娘手裡就进屋收拾东西去了。 本来因为夏夏的关系,他们家是全生产队全大队羡慕的对象,现在也要让人看笑话了…… 不過沒关系,只要能把這問題解决了,别让她俩拖垮闺女,郁爸心想他受得住。 他来开這個口,他来做這個事,不能叫夏夏背個骂名。 郁爸简单收了几样东西,拿着就往大哥家裡去,找老父去。郁大贵一看老二就不对,前头送走夏夏之后他来了一趟,那时還意气风发的,還說要换房顶,咋今儿個就成這样了? “学农你咋回事?手上拿的是啥?” 郁学农噗通一下就给他爸跪下了:“爸,我過来是想在大哥這头借住一段時間,還想给您二老說個事。” 這几個儿子,要說都沒多大出息,不過郁大贵挺放心他们,他最自得就是儿子们都教的不错,沒养成品德败坏游手好闲的东西。看老二都跪下了,郁大贵觉察出事情严重,让他起来說话,郁学农不起,老太太听到动静从房裡出来,就撞见這一幕。 “有话不能好說?老头子你让学农跪着干啥?” 看郁学农眼眶通红,老太太更心疼,上前去就要争。 “学农啊,你别着急,有啥事跟妈說!妈在這儿!妈给你做主!” “還跪着干啥?起来!你起来!” 郁学农顺着老太太的动作站起来,哽咽道:“妈,我不想和兰子過了,我要跟她离婚。” ※※※※※※※※※※※※※※※※※※※※ 走一章剧情,這個時間点夏夏在火车上,所以今天沒她戏份,明天才会出来。 這世界沒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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