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那個反派妈 作者:未知 让郁夏吃睡都不安心的乔越人在哪儿呢? 他在南省乔府。 乔府裡住的可不是一般人家, 這家主人叫乔天鸣,是统辖南、荣、庐三省的军阀罗大帅麾下第一得意人,也是罗大帅的亲妹夫。 罗大帅实际是土匪头子出身,爹妈早死了,也沒兄弟, 唯独只得一個妹子, 他妹子叫罗金莲, 早年抄着家伙跟他一起干,嫁给乔天鸣之后才收了性子。 罗金莲生了两儿一女, 老大叫乔深, 老二叫乔越,女儿叫乔芸。 按理說,三人之中最得宠的怎么都该是乔芸, 她最小,又是女孩儿, 事情却不是這样。 当初大帅遇险, 罗金莲挺着孕肚一枪一個头,那回好悬挺過去了, 她肚子裡的孩子也勉强保下来,就是打一出生就弱。南省叫得上号的大夫都来看過,說是打娘胎裡沒养好, 先天不足, 這也不致命, 就是不好带, 经常得喝药,长大以后也比常人弱一些。 都知道会闹成這样是为了保护大帅,罗金莲這個孩子从一出生就是金疙瘩,谁也說不得谁也动不得,大帅疼他,对他比对亲儿子還好,這個命比谁都好却从小泡在药罐子长大的家伙是谁呢?就是乔天鸣和罗金莲的第二個孩子——乔越。 而這個时候,乔越已经在自家休息厅的沙发上坐半天了,他手裡端着個药碗,都冷透了也不见喝一口,立在一旁的佣人小声提醒了几遍,他都跟沒听见似的,到最后非但沒喝還把药碗给放下了。 佣人小心打量二少爷脸色,看他也沒在生气,她降低存在感蹲下来摸一摸药碗,都已经冷透不能喝了,她赶紧把這碗药撤走,让人重新熬一道来,回身壮着胆子问乔越說:“二少爷是不是有烦心事?” 乔越看她一眼,沒接茬。 “那药是大夫吩咐每天一定要喝的,太太也說您要是哪天不高兴,想怎么发泄都行,就是不能和自個儿的身体過不去。” 听到這话,乔越才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手。对哦,药呢? 算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婆呢?老婆又到哪裡去了?她现在是什么身份? 上個世界乔越就在想,任务到底是什么?截至目前他依然沒法确定,這也不着急,现在他最着急是不知道该怎么找人。 在前两個世界裡,同剧情直接相关的都是夏夏,玩過游戏的都知道,只要牵扯到剧情就存在危险,尤其這是個民国世界,在這种地方,身份地位权势比天大,就比如在南省,罗大帅等于王法,他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夏夏要是也能得個好身份,乔越能放心一些,假如她過来是平民甚至于贫民……那日子多不好過? 前两天他们還在环游世界,還在做日光浴享受海鲜大餐,要是一转身穷得揭不开锅,這落差也太大了。 兴许是不想逼死自己,乔越沒敢去想更严重的情况。 比如上個世界夏夏一過去就遭遇到变相相亲,這個世界是不是還能更惨一点?像是已经订婚,已经结婚,或者准备离婚……都是有可能的。 這些假设存在于乔越的潜意识裡,催促他赶紧想办法找人,他看向满心忐忑站在旁边的佣人,问:“我妈人呢?” “回二少爷话,太太上帅府打麻将去了。” “那大哥呢?” “大少爷這几天回来都晚,好像挺忙。” 乔越就点点头:“我回房歇会儿,他们回来你立刻通知我。” 佣人弯腰点头,看乔越当真起身迈开腿走了,又把人叫住:“二少爷您看今天的药?” 药啊…… 味道怪怪的,他不想喝。 乔越回房去了,他关上门,走到临窗那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托着头想事情。這世界沒有电脑也沒有網络,要找人真是大海捞针,乔越不敢把事情想得太美,他目前第一指望老婆人在罗大帅的辖地,要是就在南省,并且還是大户人家小姐就好了,這样打听起来容易。假如不是,又该怎么办? 他知道老婆的名字,還不够。 他猜想模样也不会有太大变化,可知道长什么样又如何?影像在脑子裡,又不能直接提取打印。 乔越看到房间裡那张原木色桌子上摆的纸笔,他离开沙发,坐去桌前,拧开笔帽就想试着描绘老婆的长相,他看起来特别认真,表情甚至可以說虔诚,要是有人站在旁边看他這個全神贯注的侧脸,那真是英俊得发指,当你移开目光,去看他画在纸上的东西…… 這该怎么說? 就像是在摆拍,人是帅的,作品二级残废,他笔下的老婆就和幼儿园小朋友用蜡笔画的爸爸妈妈一样。 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努力沒有回报。 乔越认真画完最后一笔,把纸放在桌子中间,自己退远一些,想看看能不能认出。他這边拧起眉心看着呢,就听见有人在敲门:“儿子你在不在?妈进来了。” 敲门声停下之后,房门就被打开了,进来的正是穿着墨绿旗袍的罗金莲,她一边往乔越那头走,一边讲回来就听說他在找人,问怎么了,“听小梅說你药也沒吃,妈怎么跟你說的?天塌了也得先吃药。” “……药不好喝。” “好喝還能是药?”罗金莲将手搭在二儿子肩上,语重心长问,“儿子啊,你說說又是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 类似這种事一年总会来几次,他平常也嫌汤药味道古怪,嫌完還是会喝,要是哪天不肯喝,不是谁惹着他,就是看什么东西不顺眼心情坏了。罗金莲很有经验,看乔越张了张嘴,還先叫個暂停,招呼佣人端红茶上点心来,准备坐下来听他讲。 接下来,乔越眼也不眨就编出個谁听了都得喷茶水的故事。大概是說他午后睡了一觉,就做了個梦,梦裡他都结婚了,老婆又温柔又漂亮,两人特别处得来,醒了之后他就想去找老婆,又不知道该怎么着,就想让妈和大哥帮帮忙。 罗金莲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坐在沙发上,直愣愣盯着二儿子,因为一动不动的時間太长,她都快石化成立在乔府大门口那两尊傻狮子。 好不容易找回理智,她放下准备往嘴裡送的小蛋糕,问:“儿子你……真睡醒了?” 乔越就一声不吭看了他妈一眼。 這要是耐摔耐打的大儿子,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喷,想到站在面前的是小越,罗金莲费老大力气忍住了。 她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开玩笑說:“儿子来跟妈說說,我儿媳妇叫什么名儿?” “姓郁,郁郁葱葱的郁,单名一個夏。” 罗金莲:…… 好家伙!還真让他把名字编出来了! “那是哪家的?长什么样?” 乔越想了想說梦裡面一开始就结婚了,不知道老婆是哪家的,长得很好看,眼睛特别清透水灵,皮肤很白,鼻子小巧可爱,嘴巴红润润的甜得很……在对郁夏的勾勒之中,乔越充分展现了自己贫乏的词汇和贫瘠的表达,除了大大的小小的白白的嫩嫩的就沒别的词儿了,根据他這個刻画,罗金莲觉得随便逮個大家小姐出来都能对上,看她听得云裡雾裡满身绝望,乔越想起自己刚才画了老婆的肖像画,他跟着就从桌上取来,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妈。 這是一幅钢笔速写人物图,可以大胆断言,就算郁夏本人来看,都铁定认不出是自己。 罗金莲懵得更厉害,她盯着那幅图看了半天,问說這是什么? 乔越還有点不好意思,說:“是我老婆,画得不好,不過大概就是這样。妈你见過的人多,看得出来是谁?” 得亏沒有心脏病,不然听完這句都该送去抢救了。 罗金莲把那幅画搁在桌上,抬起手来捏了捏鼻梁,感觉缓過来一点才說:“儿媳妇要是长這样,妈给你保证,咱们南省的大户人家裡一定沒這么個人……” 這已经超越好不好的范围了,要罗金莲說,哪怕让小轿车撞一下都不至于這么磕掺。 乔越也很沮丧,他刚才還有点精气神,這会儿就跟车胎漏气一样,完全蔫了下去。罗金莲本来觉得他在逗趣,做梦還有人当真?看儿子表情都垮了,這才惊觉問題严重。 她本来端着红茶杯子在嗅香气,正想喝一口,余光瞥见儿子满身沮丧,茶都喝不下去了。 “小越你当真的?” 乔越一脸严肃看着他妈,点点头。 “可那是梦,梦裡都是假的,就算让你舅舅把三省翻個遍怕是也找不出這個人。” 乔越特别固执,說他老婆是真的,還试图让罗金莲知道他老婆多温柔漂亮。 罗金莲:……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儿子這要不是還沒睡醒那就是睡傻了,要是乔深睁眼說胡话,罗金莲直接上手就往他后脑勺上拍一巴掌,拍也得拍清醒了。偏偏犯傻的是二儿子,大夫都說小越身体弱,要好生喝药并且少生气少伤心。 他现在认死理了,說也說不听? 這怎么办? 罗金莲眼睁睁看他把那幅好像出過车祸的肖像画收起来,慎重的夹进相框裡,放在桌上。看儿子這么犯病,她连该怎么劝都不知道,好在沒愁多久,就听见汽车的声音,乔天鸣和乔深一前一后回来了。 他俩都领着军务,乔天鸣是师长,而乔深人年轻资历尚浅,如今還是营长,管着有几百人。两人回来就觉得奇怪,灯亮着,怎么沒见着人?正想问太太上哪儿去了,罗金莲就从楼上下来,她走得挺急。 乔天鸣正要迎上去,就听见罗金莲說:“怎么這么晚回来?你们父子两個就知道忙军务,也不关心关心家裡。” “怎么今儿個跟吃了□□似的?小越人呢?小芸又上哪儿去了?”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罗金莲就忍不住想捂住胸口,她胸闷。 “小芸在帅府,說今晚和敏珍睡,不回来。小越他闹脾气呢,也不吃药,非說要找人。” 乔天鸣早猜到了,能让太太急成這样的也就小越,现在還不止,乔深听她說完也紧张起来。 乔深平常就板着脸,看表情還看不出,他听罗金莲說完就叫了小梅過来,问药呢?小梅赶紧把新鲜熬出来那一碗端過来,乔深接過就往楼上走。开门进房间直接把药碗搁在乔越面前,让他喝掉。乔越沒伸手,他抬头盯着乔深看,乔深在這個弟弟面前最沒原则,看他這么清瘦脸色又苍白就忍不住心软,就承诺說:“你喝药,我帮你找人。” 就因为這句话,乔深跟着也经历了被抽象派人物速写支配的恐惧。他盯着玻璃相框裡那幅据說是小弟亲手创作的肖像画看了半天,硬邦邦的夸了他一句,說画得很好。 他又倒了一杯温水過来,让乔越漱漱口,才說:“這幅画是好,不够客观,過两天哥给你找個专门画像的来,你口述,让他描一幅。” 這倒是好! 刚才做啥都提不起劲的乔越就高兴了,還问乔深說:“哥我问你,我們南省有沒有姓郁的大户人家?有沒有個小姐叫郁夏?” 乔深只知道大帅麾下军官沒有姓郁的,别的他沒关注過,不過也沒关系,他抬手在乔越头顶拍了拍,說不用担心,只要有這個人,掘地三尺也会挖出来。 乔越抬手拍掉他哥的爪子。 “夏夏当然存在了,她是我老婆。” …… 乔府二少爷绝大多数時間都挺好伺候,他很安静,平常喜歡看书,有时也写点什么。這么犯病還是头一回,前后几天時間,包括乔府、大帅府甚至消息灵通的大户人家都听說了,听說乔二少在找人,是圆是扁是什么情况外人就不清楚,只有亲近的两家知道,那天乔越做了個梦,他看上了梦裡的老婆,非要找人。 這事說荒诞真的荒诞,說滑稽也真的滑稽,哪怕戏文裡都少有這么精彩的段子,偏当面谁也不敢笑话,谁让犯病這人是罗大帅最喜歡的外甥。 罗大帅忙得很,出去得管着南、荣、庐三省,得同其他军阀勾心斗角,回来還有好几房姨太太等他。起初只听說小越要找什么人,就吩咐配合,要找就给他找呗,后来才知道小越找的是做梦梦见的老婆,甚至還让乔深請了画匠回来,折磨人家至少两三天,终于完成了一幅据說有七成相似的肖像画。 那画罗大帅看過了,是漂亮。漂亮归漂亮,就是谁看着都挺眼生,沒人认识。 帅府那几位姨太太都参加過不知道多少舞会,城裡有头有脸的太太小姐她们基本全看過,一個也对不上。又听說這位小姐姓郁,大帅府還請了妙春堂的郁太太過来說话,问她家中有沒有這個人,郁太太仔细看了,說沒有。 郁這個姓本就不常见,在南省,点得上名的只有妙春堂這一家,他们开药铺的,仁心仁义很受尊重。 郁太太看了画像說沒有,帅府這边不死心,說這位小姐单名一個夏,夏天的夏,让她想想亲戚裡头有沒有。 听到這话,郁太太手上一抖把茶水都打翻了。 她脸色变了几变,在边上人的追问之下才道出一桩旧事,說她二弟有個闺女,很小的时候走丢了,那闺女也叫郁夏。 “那人呢?找到沒有?” 郁太太摇头。 “有沒有音讯?” 郁太太也說沒有。 当时一起出门的有好几個,唯独丢了夏夏,也因为這個事情,家裡有段時間气氛很僵。郁家找了郁夏很长一段時間,都沒有任何消息,后来哪怕沒放弃,也不再提起,甚至不抱什么希望。大家都把這個事情放在心裡,看起来生活又恢复正常,实际影响已经产生。 郁夏走丢的时候特别小,只有三四岁,她本来和她哥在一块儿,他哥郁时清那会儿七岁,也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就因为沒牵住妹妹一松手把人给弄丢了,他爸怨他,他妈怪他,人刚丢的时候他受了许多责备,哪怕后来都說不是他的错,不怪他,他還是過不去心裡的坎儿。 就是那次以后,时清就不爱說话,他特别刻苦钻研医术,就是想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多积德让不知道流落到哪儿的妹妹得些福报。 听說乔二少要找的小姐叫郁夏,岁数也差不多,郁太太就坐不住。她从大帅府回来就在屋裡来回踱步,又恼自己沒多问两句,不知道他们在找的是不是二弟走丢的女儿,也不知道他们找人是为什么。 …… 乔深那边已经安排人手找去了,哪怕他至今也不相信梦裡的人能在现实裡面找到,答应小弟的总得要办。 帅府那边,闲着沒事就搓麻将的姨太太们也在帮忙,她们帮忙将南省有头有脸的太太小姐筛了一遍,都沒有。按理說這么多天折腾下来都沒找到人,劲头怎么也该過了,乔越沒有。 因为不需要他亲自去排查,他就用重逢之前這点時間来提升自己了。 他第一是想学两手拳脚,這個东西到什么世界都有用,可现在這個身体條件不允许,就只能跟着乔深练枪。他這几天都在打靶练准头,达到指标才会歇口气想想老婆,问问找人的进度。 包括罗金莲在内,人人都当他是一时发疯。 事实证明不是的。 正因为不是,反而有更多人期待他最终能把這個郁小姐找到,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乔二少迷得团团转,要說就是做梦见到的?不可能!事情一定沒有那么简单! 還有几個太太在心裡犯嘀咕,說這個郁小姐要真是大家闺秀還好,万一出身来历上不得台面,那才有意思。到时候乔越說要跟她在一起,也不知道乔天鸣和罗金莲能不能同意。 這南省啊,眼看着就要热闹起来了。 @ 搅浑了南省一池水的郁小姐在做什么呢? 她已经在永福百货上了好多天班,也证明了应聘当日的成功绝非偶然,因为有王小姐這個活广告,第二天,百货公司陆续又接待了几位小姐,郁夏总能看出她们适合什么,她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帮小姐们搭配出一身最显身段气质的行头,再给配個精致的妆容,往全身镜前一站,效果立竿见影。 她在選擇服装和饰品的时候从来不会刻意去挑热销货,第一是选合适的,這样搭配出来好看又不雷同,约着一块儿来的几位小姐看别人漂亮看自己也不差,反正各有特色,都收拾好走出来真是一道靓丽风景。 满意,太满意了。 永福百货這個新来的售货员真是神奇,她這双手好像有魔力。 小姐们满含着期待過来,花出去大笔的钱,高高兴兴走出去。郁夏不仅会推销自己柜台裡的货,她最厉害在于能带着整個百货公司一起赚钱,自从她過来上班,永福各大柜台都忙起来,每天大笔进账,就连那些因为款式不够流行压箱底不好走的都卖掉了。 被派来坐镇荣省的东家四少心裡别提多美,当日他一时兴起给了郁夏一個机会,从那天起,永福的生意就越来越旺。 他以前很少過来百货公司這边,沒事就跟朋友几個消遣消遣,最近喜歡上看郁夏施展她的魔法,把一個個批量生产的奶油蛋糕点缀出特色,让她们看起来既精巧又可口。 不管是谁,她和你交谈几句立刻就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贵气她能让你贵气逼人高不可攀,你想博人眼球她能让你艳光四射美過众人……哪怕同时来了好几個客人她也不着急,她手上快速精准的完成工作,同时還能兼顾众人,回答她们的問題,与她们闲谈。 很多太太小姐不愿意等,以前忙起来让她们等等,一個個都不耐烦,要不给你摆個后妈脸,要不转身就去西边的康平百货。郁夏就是能让這些沒什么耐心的太太小姐们耐住性子,大家都愿意同她聊天,随便聊聊等待的時間就過去了。 要說這些人是真着急嗎? 不是的。 她们時間大把的有,经常闲得无聊不知道干嘛。你换個人来她哪怕回去闲喝茶也不乐意在百货公司排队等,還是郁夏有本事,哪怕柜台前已经等了几個,新来的也不乐意走,她们就把這边当茶话会现场,說說家长裡短聊聊天就到自己了。 郁夏给人装扮的时候這些太太小姐们也沒闲着,都在欣赏或者說观摩学习,时尚眼光要一夜升华沒可能,多看看总能学会一些。 因为愿意等的人多了,东家四少還特地改了百货公司的格局,他将化妆品這個柜□□立出来,挨着就在旁边设了個休息区,摆了两张沙发,安上茶几,太太们就在這边等, 這個休息区反而成了永福一景,太太们不想打麻将也沒约下午茶的时候就想起来這边买点东西,每回過来见到的可能都不是同一批人,這裡总归是热闹的。 做生意就讲究一個人气!就比如两家店铺,一家冷冷清清沒人光顾,一家排起长龙,你宁可跟大家一起排,也不会想去旁边那家冷清的,這种心态绝大多数人都有。 本来,东家四少都怀疑郁夏一人之力能不能让永福全面赶超康平。她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怀疑就打消一半。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生意非但沒回落,日营业额节节攀升,她以一种闲适从容的姿态就盘活了整個百货公司,将這些柜台全部联系在一起,搭配着走货。 太太们的衣柜裡永远缺一件洋装,她们只要過来永福百货,就能买到合心意的,不会失望。 郁夏這么大本事,东家四少也沒拖后腿,他立刻同本家联络,申請调更多货来,不去用去管流行不流行,要更多花样。得到他這方面的支持,郁夏能選擇的空间更大,本来生意只能算不错的永福百货一下红火了,超乎想象的红火,讨饭的拉黄包车的都知道往這边来,這边往来的有钱人多,還有新鲜可看。 看一個個普普通通进去,等個把小时就是大美人出来,這比听說书听戏還有意思,拿捧瓜子搁对面蹲半天都不嫌无聊。 永福百货上上下下都高兴,东家高兴赚钱了,各大柜台高兴她们涨工资了,四少也說只要保持下去,過年什么的還给她们红封,這就更让人干劲十足。 本来要是只有郁夏吃肉,其他人啃馒头,别人铁定看不惯她,還会整她排挤她……现在大家跟着喝汤,哪怕知道赚的最多的還是她,也不会心态失衡。因为永福的生意就是她带起来的,是她让太太小姐们齐刷刷放弃康平選擇永福,這些太太小姐们就像活招牌,她们的選擇在大家心裡总是好的,到别人需要添置什么的时候也会第一個想到永福。 看她顶多也就二十来岁,這么年轻就有如此大能耐,一起工作的其他售货员佩服得很。 再看她每天接待那些有钱人,小费拿到手软,像她這样在业内都是大明星了,面对一起工作的其他人也沒什么傲气。 郁夏性子淡,既不過分热情,也沒有冷遇過谁,隔壁柜台的小美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她還帮着烧热水来,又仔细告诉說要注意什么,吃什么能快点好…… 過了两天小美果然好利索了,還說呢,說郁夏去关心她的时候,她感觉特别可靠,听她說该怎么做你不自觉就照着去了,后来发现真的管用。 小美的原话是比男朋友還可靠,根据她的說法,她這边生病,男朋友听說以后就让她去药房看看,也沒說陪着一块儿。 郁夏在永福百货可以說如鱼得水,她日子過得太舒坦了,她說下班之后想去卖鸡蛋或者什么,都有人推薦說哪裡的最便宜最好。這些都是她不了解的,托同事的福,帮她解决了很多生活上的麻烦。 她這边有空也会教大家推销东西的技巧,不過因为绝大多数时候都很忙,能教的东西有限。 其实要东家四少說,郁夏人在這裡就是個活教材,你要是有心想学多观察观察她是怎么同客人寒暄,看几天就感觉受益匪浅。 开百货公司的都知道,最难伺候的就是這些有钱又挑剔的太太小姐,這些人偏偏還是大客户,是你得罪不起的。其他人在接待她们的时候总是仔细再仔细小心再小心,郁夏好像一直很轻松,对客人也像是对自己的朋友。业内公认最难搞的太太也沒同她红過脸,以前买东西嫌贵,觉得不值這個钱,现在這方面的麻烦少了,郁夏真的是個奇人,她总能让你花完钱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占了便宜下次還想再来。 她的魅力還不止這么点,就连太太们带出来那些活泼好动坐不住的小孩以及撒欢儿的猫猫狗狗都很喜歡她。 沒有人不喜歡她,沒有人……就连东家四少都在怀疑人生,他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多好的运气,才碰巧撞上郁夏過来应聘,并且给了他一次机会。 那不是给了她机会,而是给了永福一個机会。 這才過去多久?永福的生意已经完全压過康平了。 康平百货派人過来看過,回去說永福搞了個新花样,在百货公司裡弄了個休息区,给提供蛋糕红茶之类的,這样那些等不耐烦的太太小姐们就能坐下聊天喝茶。打探消息的也提到永福請了個人为客人做穿搭,就成了那些空有钱品位不高不会搭配的太太小姐的救星,所以生意一下好出那么多。 一种模式成功了,肯定会有人跟风学习,康平百货跟着也請了人来替客人做穿搭推薦。 时下最会打扮的有三种人,一种就是类似于夜莺這种,在歌舞厅工作或者工作過,還有就是富贵人家的,以及做情妇小三的。這后面两种康平請不来,能請到的就是個舞女,曾经大红大紫過,眼看要過气那种。 這人往哪儿一站,拉客的气质一下就出来了,根本沒有太太小姐们過去,倒是有几個赶着去占便宜的大老爷们,還有歌舞厅的同行過来,有人来看笑话,有人来取经。 康平百货特地开辟出来的休息区都成了歌女舞女集会的地方。 搞出這种阵仗,来看热闹的少不了,百货公司的生意跟着好了一点,不過和永福那边相比,這边格调太低,太太们来看一眼的兴趣都沒有,她们近来已经不往城西去了,說起来就忍不住撇嘴。 這個事情還给东家四少敲了個警钟,之前是郁夏怕麻烦,想着在百乐门唱過歌這种事能瞒就瞒,哪怕瞒不住其实她也沒太在意。夜莺是在那边唱過歌,她那会儿也是靠嗓子吃饭而不是卖色相吃饭。 就算给人认出来又怎么样?她在永福工作有段時間,是什么人大家看在眼裡,难道因为這個,你這個人就彻底颠覆了? 最重要的一点,她为太太小姐们提供的服务是独一无二的,她是靠手艺和独到的眼光在赚钱,只要她還拥有這两样东西,這條路就不会走绝。 郁夏带来的改变让荣省這些太太小姐们尝到甜头,尤其和省外的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优越感一下就出来了。经她改造過,你就是能改头换面,整個人都不同。 她這么想,东家四少不這么想,东家四少恨不得把她過去的经历抹平,让她变成白纸一张。哪怕知道很多太太小姐们已经对郁夏产生了依赖,他也不愿意去经受风险考验,为這棵摇钱树他是费尽了心思,還怕康平那边起坏心,派了人偷偷保护她。 這些动作郁夏都看在眼裡,能有免費的保镖她当然高兴,又因为得的小费多了,她和小海的生活也滋润不少。每隔几天她会炖点汤喝,像是鲫鱼豆腐汤,排骨汤,筒骨汤都是轮着来的,還给小海蒸蛋羹,给他做甜甜软软好下口的小点心……吃得好了以后,本来瘦瘦的看了就心疼的儿子也胖了一点,哪怕還沒到白白胖胖的程度,戳他脸颊有点肉了。 一开始小海還不太敢吃,感觉不饿了就往郁夏嘴边推,想让她多吃一口。每次郁夏都会端出热在锅裡的饭菜给小海看,让儿子知道還有很多很多够妈妈吃,他才肯张嘴。 早先是郁夏主动和他說话,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告诉他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明天准备吃什么,還问他這一天做了什么。 刚开始小海說不了多少,很多时候都是点头,慢慢的他会主动开口,有时候說中午吃了面條,或者說他沒给婶婶添乱。 每次他主动开口,說完以后都能得到一個亲亲,小海很喜歡妈妈亲他,在這样的鼓励之下开口的次数就多了。 跟小海生活了一段時間,郁夏真得說一句,同任性的乔宝宝比起来,小海真的太乖了。 他不挑食,也不闹脾气,還会关心郁夏让她早点睡觉觉。小海彻底霸占了他還沒登场的后爹乔越的位置,睡到了郁夏旁边。 ※※※※※※※※※※※※※※※※※※※※ 乔宝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