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二章
拿出碗筷将其中的一份清粥分成两份,一份又舀出两勺快速放凉,江一白才举起小勺子准备喂食:“啊,小崽崽把嘴张开,先把饭吃了再咬你妈。”
坐到身旁的小朋友牙齿狠狠咬着她的手腕,目光凶狠,满是敌意,拒绝接受。
江一白放低姿态:“乖啊,不吃饭长不高的,长不高就不能做很多事了,而且小肚子瘪瘪的也难受,对嗎?”
小崽子依旧嘴巴紧闭,恶狠狠瞪他。
江一白笑笑:“你這小眼神奶凶奶凶的,瞪我也填不饱肚子啊,快张嘴,粥凉了吃到肚子裡会不舒服的。”
鉴于原身给小崽子留下的伤害和经历,江一白沒想過短時間内就能改善两人的关系,但是一勺饭半天都喂不进去還是让她沒办法接受。
旁边坐着的小崽子实岁已经2岁半,看上去却像沒满周岁的孩子一样,虚弱矮小,面无血色。
非暴力,不合作。
再次沟通无效,江一白放下手中的勺子,控制力道一手捏住小朋友的下颚,将自己被叼了一天的手腕解救出来,再把手脚并用反抗剧烈的小崽子箍紧抱到怀裡,一勺子压住他的舌根就灌了一口进去。
“唔唔,咳咳咳——”
剧烈挣扎始终挣不脱她的束缚,小朋友被灌得呛了气管,咳得泪都出来了,又可怜又惊恐的模样。
单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给小崽崽顺气,下一秒江一白又速度奇快地灌了一口粥给他:“你看,不吃饭是不是就沒力气,沒力气连你妈這样的弱女子都反抗不了,只能任人宰割,多惨啊。”
“咳咳咳——”以往所向披靡让人畏惧的力气失了效果,让小崽子又惊又恐,沒来得及反应就吞下了强灌的食物。
好不容易咳嗽好了点,他的脸又被强制性转到一边,与江一白四目相对。
新手妈浑然不觉自己给他造成的恐慌:“我知道你听得懂,所以我們有话好好說。這饭是我灌进去,還是你自己吃完,你选一個。”
“......”她是魔鬼嗎?
经历過两年多弱肉强食、被人欺压、厌弃的生活,心理快速催熟過的小崽子其实明白她說的大部分指令。只是饱受伤害的心灵拒绝外界的接触和交流,倔强地以为這样才能麻木地活下去。
可是眼前的這個人,让他连暴力拒绝的机会都沒有。
眼看嘴巴又一次被捏开,小崽子急忙摇头,想要自己吃从未开嗓的喉咙却干涩的只能吐出一些模糊的音节:“不......不......”
“不灌,自己吃?還是不吃,让我灌?”
江一白挑眉,松了自己对他的桎梏,就见小朋友急急伸出了手去夺她的勺子。
看来是要自己吃。
将温度适宜的半碗清粥挪到面前,再把明显矮了桌面一截的小崽子抱到自己腿上,江一白托住他的屁股和腰:“崽崽真乖,自己吃的饭才叫香。”
“......”从沒被這么抱過的孩子身体僵硬,嘴巴挨着碗的边沿,低下的头遮住了他发红的眼眶。
心酸,想哭。
江一白沒看到他的表情,只看到小朋友小口小口的嗦着粥,无比乖巧的模样。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愧是她的种,和她小时候一样一样的。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還以为今天可以消停了,结果睡觉的时候又爆发了一场抗争。
手裡拿着柔软童趣的儿童睡衣,江一白看着缩到床最裡面死活不换衣服的人,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哄他:“崽啊,你身上的衣服脏了,而且還破了,我們换一件新的,又好看又舒服,快点到我這裡来~”
“不......不......”看着床边的毛巾和水,還有透明箱子裡的东西,小崽子說什么都不過去。
江一白:“我保证不弄痛你,也不给你洗澡。我們就稍微的擦一下,然后把药药抹了,就睡觉了好不好?”
“不......不......”
真挑战她那颗老母亲的心。
深吸了一口气,江一白脸上带笑,语气温柔:“我数一二三,你要不過来,我就過去了。一,二——”
长腿一迈就跨上床,江一白刚靠近裡边,小崽子‘呲溜’一声就蹿到门口,身体拐了個弯就头也不回消失了。
江一白:“......”
合着腿短限制不了速度,這是打不過她改躲着她了?
哭笑不得地收起手中的睡衣,江一白扬高了声音:“我给你一次机会,三分钟之内找不到你今晚你說了算,要是被我找到了,就我說了算。计时开始,小崽子你自己躲好了啊。”
手机拿出来定了時間,再出门把房间门锁上,就排除了一個地方。
眼睛大致地在客厅扫了一圈,推开其余两個房间门,心裡大概有了数,江一白假装沒看到,溜达了两圈都和他藏身的地方擦身而過。在最后十秒的時間内,才一把掀开了落地的窗帘布,眉眼弯弯:“当当,快看我抓到了哪個小朋友~你躲得真严实,你老娘找了好久才找到你,不過時間刚好,是崽崽你输了哦!”
自以为能躲過一劫的小崽子瞪大了眼睛,被江一白单手抱起,走向主卧的過程中還要反抗,结果就是遭到了新手妈的无情镇压,随后一系列擦身体、换药,换衣服,不管他怎么龇牙咧嘴怒目而视,某人都视若无睹。
结束了一切的江一白:“好了,你今天也累了一天,把医生开的补剂吃了,就可以去睡了。”
补、补、补剂?
小崽子瞪大了眼,就看见大魔王从床头一袋子的盒子裡取出了三四個不明物体,转身捏住了他的嘴巴。
“唔唔唔——”
江一白:“自己吃,我喂?”
小崽子泪眼汪汪:“......”
一口把东西都包在了嘴裡,他的表情格外地视死如归。
江一白:“真乖!”
小崽子:“......”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這么可怕的人?
身体被拥在一個温暖的怀抱裡,不知不觉绷了一天的神经就舒缓下来,进入睡眠的前一秒,小朋友還觉得今天发生的事超出了他的理解和认知范畴。
他睡了,江一白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怀裡的孩子纤弱瘦小,小小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衣领,即使睡着了也不放松。
缺乏安全感,对世界充满警惕。
抱着小崽子,江一白拿出手机默默填充购物车。
铅球、铁勺,不锈钢碗;哑铃、跳球、重力带;玩具、食物、儿童书籍......
昨天還觉得夜老爷子的带娃经纯属自嗨,沒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幼儿心理学,幼儿营养食谱,幼儿衣物玩具大全,幼儿的适龄学习阶段——
对,還有预防针和上户口。
当初生他的时候户口沒有登记,正经名字都沒取,预防接种的本子倒是有,丢弃之前该打的针都有打,丢弃他的时候贺薇薇沒想太多,估计出生证明和孩子的所有材料都放在了家裡,沒扔也沒带。
一年多沒有回家,想想被贺薇薇伤透了心的父母,江一白只觉得自己的罪孽又深重几分。
沒脸见他们。
心情再沉重,该做的事也還是得做。当务之急,是先给孩子取個正经名字,然后把户口上了。
一個人的名字是他的根。但是对一個小男生来說,什么样的名字会是适合的呢?
贺幺幺,贺重重,贺蓝蓝,贺笑笑?
不行不行,笔画太多,小崽子還沒学過控制力道,要给他取一個难写的名字,那学写字的时候得多费笔。
贺一,贺肖,贺天,贺行?
也不行,沒有特殊寓意,对不起小崽子。
江一白啃着手机壳想了又想,脑门都要想大了,才终于想出一個满意的名字:贺无一。
万中无一,多棒棒。笔画又少,又有意义。
比起江家祖宗敷衍的一白:一穷二白,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解决了一件人生大事,抱着暖炉崽崽,江一白不知不觉也睡過去了。
一夜无梦。
鸡鸣破晓,天光透亮。
新的一天很快就来了。
睁着睡意朦胧半合不开的眼睛,江一白煮了一顿最简单的早餐。
白米粥,水蒸蛋。
对的,因为她的冰箱裡還什么都沒有,所以吃完饭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采购。
半是哄骗半是威吓的情况下,委屈又不甘地喝完了一小碗粥,小崽子只能用愤恨的眼光来表达他的威武不能屈。
可惜這奶凶奶凶的小眼神对江一白的杀伤力真的不值一提。
给小朋友穿好衣服和鞋袜,临出门前江一白决定和他来一场真诚而走心的对话。
把崽崽放在桌子上,让彼此的高度持平,江一白掰着他的脑袋四目相对:“昨天有点混乱,很多事情都沒弄明白,所以我們今天好好的交流交流。等会儿我說的话提的建议,你觉得可以的地方就点头,不理解或不喜歡的地方摇头,如果你有补充的能开口表达就更好了,不過看在你還沒到三岁的份上,這一点我可以略過。”
“......”這是准备欺负三岁小孩嗎,他不想和大魔王交流。
“第一,我的名字叫贺薇薇,是你生物学意义上的亲妈。亲妈,你懂嗎?”
小崽子愤恨的目光一下子凶狠起来,小身体想冲上去给对方一口,却被大魔王一只手轻而易举按了下来。
江一白微笑:“看来你懂,我就是那個生了你又把你扔了再找回来的妈妈。
奋力抓扯的小手,怨恨赤红的眼睛,清楚明白展现了他对母亲這個角色的态度。
江一白就当沒看见:“第二,你从今天开始叫做贺无一,万中无一,就是你对我而言很珍贵,一万個和我相知相识的人,都比不過你一個的意思。”
挣扎的身体僵在那裡,小崽子怔怔的看着她。
江一白灿然一笑:“虽然听起来很讨厌,但我還是要說,对不起,贺无一——生你的时候,你妈也還是個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风雨都无法自己独自承担,所以伤害你,舍弃你,逃避现实。你過去两年多受的苦,我今后慢慢地给你补回来,所以不要恨你的妈妈。你說恨一個人又累又苦、伤心伤肺的,還不能让你快乐,干嘛要折腾自己对不。”
這句话也是過去无数年她对自己說的话。
有一個实力拖后腿、坑后代的老祖宗,对她头破血流的童年来說不但沒有任何助益反而更添雪上加霜,能健康成长至今還沒反社会反人格,她都觉得是上辈子积了大福——這裡积福的不是指她自己,是江家老祖宗。
小崽子流的是贺薇薇的血,继承的却是她的种子,所以她不认为对方就真的和正常孩子一样弱小、脆皮。
“第三,你不是怪物。虽然你的力气大了点,不受控制了点,但這些都是可以人为改善的。”
一手拿起桌面上的铁盒子卷吧卷吧卷成一团,再把它一点一点碾平,压得薄薄的,江一白表现得很是轻松简单:“你看,你亲妈的力气是不是也很大。”
手上再拿起一张抽纸,两边对扯拉到纸张的极限让它绷紧却不断裂:“但是力气大也可以控制好,控制得好连這一张薄薄的纸都不会扯破。”
小崽子看得一愣一愣的,眼前這一幕刷新了他对力道的认知。从小被人打被人骂被人畏惧和唾弃,都是因为他无法自控的力气,毁坏物品、伤人伤己。温柔的院长奶奶,照顾他的保育员阿姨,還有一开始想和他做朋友的几個伙伴最后都离他远去。因为他总是让她们流血,给她们惹麻烦。哪怕這并不是他的本意。
江一白收好纸巾,顺手抹去小崽子眼角的水滴,带着一点小得意:“我不是怪物,你也不是怪物,不要因为力大无穷而烦恼,力气大不是诅咒,是上天对好孩子的馈赠和奖励。所以第三点,从今天开始,每天我們都抽一点時間出来控制力道。不要皱着眉头,跟小老头似的,沒那么复杂的,我保证。”
哎哟,皱着眉头的小崽子也好可爱~
也不知道這五官是怎么长的,虽然体型瘦小,脸色不好,但是长在這张小脸上的眼睛好看,眉毛好看,鼻子這么挺,小嘴巴的唇形简直是她的本命。
江一白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到底沒忍住,一下子就给了小崽子一個大大的‘吧唧’。
這么可爱的崽,是她的种!
两只小爪子急忙忙捂住自己遭受袭击的小脸蛋,還在艰难处理刚接收到的信息的小脑袋一下子就当机了,觉得脑勺都快冒烟了的贺崽崽表情是這样的:“......不......”
不要脸!!!欺负他脑容量不够大,還偷袭他!
真心交流到此为止,江一白心中无事一身轻松。
“好了,有意见你可以說,沒有意见就乖乖听我的,今天還有很多的事要做,希望合作愉快~”
有话說不出的贺崽崽:“......”
觉得心塞塞的,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从始至终都在欺负三岁小孩的江一白抱起小崽子,心满意足地向今天的第一站出发。
你說第一站是超市?
不,购物有帮买帮送,手机下单简单快速還省时省力。她不花冤枉力气的。
她要做的是——偷东西。
不不不,也不能叫偷东西。顶多就是溜回父母家,等家裡沒人了再进去把崽子的准生证拿走,去上個户口而已。
对的,皮厚心黑的江一白也有不敢见的人,那就是贺薇薇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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