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釣魚
聽到陳清野的話,岑舒賢眨了眨眼睛,長睫像蝶翼一樣顫動。
在一起第二天。
就約女朋友去其他城市嗎。
岑舒賢託着腮,指尖搭在脣上,故作遲疑:“欸……但我週末要上班呢。”
“……能請一天假嗎?”陳清野垂着眸,視線飄忽地落在她臉上,“我可以幫你請,不會有什麼影響——”
她臉上的表情迅速變淡:“陳清野,你不要干涉我的工作。”
陳清野頓了一下,低頭轉着小指上的尾戒。
“我沒這個意思。”他說,“就是這次青市的比賽我幾個好哥們也會去。”他停了停,“我想介紹你們認識。正好……你可以看看我比賽。”
岑舒賢怔了一秒。
然後她突然傾過身,握住了陳清野搭在膝蓋上的手。
有點乾燥,有點溫暖,指尖因爲長期的運動有一點粗糙,指節結實而明顯。
她察覺到陳清野第一反應是往外抽了一下。
然後又控制住了。
陳清野的手指在她掌心裏動了動,虛虛地回攏住她的手指。
“……怎麼了?”他問。
尾音有一絲啞。
“沒事。”岑舒賢彎着眼睛笑了笑,“哥哥,你手好大呀。”
她現在覺得陳清野應該沒那種,想和她過夜的意思了。
只是陳清野這個人真的,有點奇怪。
和她以前遇到的都不一樣。
比起戀愛的內容,他似乎更在意戀愛的定義。
就像現在,還沒做好跟她肢體接觸的準備。
卻一直在毫無保留地、自然而然地,將他的世界展現給她,讓兩人原本無交集的地方有了關係。
她握着陳清野的手,心莫名寧靜下來。
感覺陳清野已經快把腳下的地板盯出花了。
岑舒賢託着腮,笑了下:“我們怎麼過去?要待多久?”
陳清野愣了一下,轉頭回來,黑漆漆的眸子望着她。
他樣子呆呆的,她覺得很好玩,把陳清野的手翻來翻去,像找到了愛不釋手的玩具。他的指甲修得很乾淨,手背上青筋凸起,脈絡分明,摸上去有種蓬勃的生命感。
“咳。”陳清野輕咳了一聲,“坐豪華輪渡去,一晚上就能跨過渤海,比飛機舒服很多。而且車可以開上船。”
岑舒賢在端詳陳清野小指上的尾戒。
3.14159……
一個刻着圓周率的莫比烏斯環?
“週六你下班後去,週日晚上回來,可以嗎?”
“嗯,好呀。”岑舒賢說。
“……你答應了?”
岑舒賢擡起臉,眨巴了下眼睛:“嗯,要不然呢?畢竟陳清野第一次談戀愛,我當然要給他滿滿的儀式感。”
“……”陳清野把手抽走了。
“我出去跟他們說幾句話。”陳清野指了指隔壁茶吧的方向,“你先喫東西。要是等會兒雨小了,我送你回學校。”
雨一直沒停,岑舒賢當晚最後睡在了俱樂部的豪華客房裏。
也是爲了方便她明天去報社上班。
陳清野把她送到房間門口後就走了,說今晚還有訓練。
岑舒賢沒說什麼,洗漱完路過房間的落地窗時,卻看見了樓下的陳清野。
他背對着她,從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來一條長毛巾,藏藍色的長袖衝浪服溼漉漉地緊貼在他身上,勾勒出寬肩窄腰的線條。他站在那兒胡亂地擦頭髮,背部每一束肌肉的運動都很有力量感。
身後有人叫他,他回頭,黑溼的劉海被一把抓到後面,露出一張骨相尤其好看的臉。
不知對面人說了什麼,陳清野扯了扯嘴角,笑着把那條毛巾丟了出去。
岑舒賢突然明白,陳清野爲什麼想請她去青市看他比賽了。
這不就是——
孔雀開屏麼。
週六。
連襲一夜的暴雨終於停了,整座城市卻還籠罩在沉沉的烏雲之下。
今早上班的時候,陳鑫坐在另一頭,時不時看岑舒賢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岑舒賢去零食櫃買了兩條曼妥思,自然地放了一條在陳鑫桌子上,靠着桌沿朝陳鑫笑了笑:“有什麼事想跟我說嗎?”
“哦,就是……”陳鑫的臉苦惱地糾結在一起,“我昨天從停車場開車出來的時候,看見你上了一輛豪車。”
“……”
陳鑫上下打量着她,眼神像溼黏的鼻涕蟲粘在她身上:“你應該不是……呃,那種女生吧?”
岑舒賢問:“哪種?”
明明她臉上還是帶着笑,但陳鑫接收到她居高臨下的目光時,卻莫名有種被凍到的感覺。他縮了縮脖子:“我亂說的,你別生氣啊。”
“真沒想到你這麼想我。”岑舒賢撇過臉,幽幽地嘆了口氣,“要是我想走捷徑,怎麼還會苦哈哈地在這裏和你做同事呀?陳姐天天壓迫我。”
陳鑫諂媚地笑:“是啊是啊,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那種人。”他拍了拍胸脯,“你別愁,我活少,我幫你做。”
岑舒賢目送冤大頭樂呵呵地拿着她桌上的資料離開後,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消失。
她呵了一聲。
要不是陳鑫對她還有一點兒利用價值,她才懶得跟這種人虛與委蛇下去。
時鐘走到下午五點的時候,岑舒賢看了一眼手機。
她是不是應該跟陳清野說一聲……能用微信聯繫她了?
手機鈴聲猝不及防地響起來。
岑舒賢的第一反應是,陳清野直接給她打電話?
等看清屏幕上的號碼後,她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拿起手機匆匆地跑到走廊上,壓低聲音接聽:“喂,何阿姨?怎麼了?”
那頭的聲音像驚雷一樣在她耳邊炸開——
“啊,舒舒……你外婆出門買菜時昏倒啦!你快來協和醫院吧!”
岑舒賢很討厭醫院。
慘白的牆,濃重的消毒水氣味,幽深的走廊,和來來往往、神色木然或哀愁的人們。
醫生說,外婆的肺部結節惡化了,導致心臟供血不足,纔會昏倒。
如果心臟支架手術他們暫時錢不夠,可以先做個微創把結節處理掉。
岑舒賢拿自己的所有儲蓄去結完賬回來,外婆還是沒有醒。
她呆呆地坐在病房對面的長椅上,手機突然在口袋裏振動起來。
岑舒賢拿出來一看。
——陳清野。
哦,她把陳清野忘了。
岑舒賢把聲音放輕:“喂?”
“我到報社樓下了。”陳清野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疏淡散漫,是那種天生沒碰到過什麼挫折,一路順風順水所以很恣意自由的感覺,“你好了嗎?”
“陳清野……”她叫了他名字,然後停下吸了吸鼻子,“抱歉,忘記跟你說了,我現在不在報社。”
她聽見他的呼吸加快。
“出什麼事了?”
岑舒賢沒有隱瞞:“我外婆在街上昏倒了,我現在在醫院。”
她的腦子現在有點木木的,所以說話也很慢。
哦,還應該和陳清野說……
抱歉,我不能陪你去青市了……
是不是還應該加一句……
等你回來,我再補償你之類的……
可陳清野沒讓她說出接下來的話:“你在哪家醫院,我現在去找你。”
岑舒賢坐在長椅上,手裏抱着一隻小貓的暖手寶。
那是陳清野帶給她的。
她怔然地維持着一個姿勢,看他在病房門口和拿着病歷本的醫生聊天。
陳清野個子很高。
就算現在微微低下頭和醫生說話,也幾乎要和門框一般高。
她聽顧妤她們討論過,陳清野應該是192cm。
校運會上,不管他參加了哪種項目,往往都是最出風頭的那個。
只是還沒人去現場看過他玩帆船的樣子。
陳清野跟着醫生走了,不知過了多久後回來了,站在岑舒賢面前。
高挑的身形擋住了岑舒賢面前的燈光,她原本低着頭,意識到什麼才擡起臉。
她的桃花眼水波粼粼的,但臉上沒有淚痕,像是把一切都藏進了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她的苦難,她的憂傷,她的憤怒,蘊在那雙眼眸之後,成爲了她美麗的一部分。
陳清野突然擡起手,輕輕揉了一把岑舒賢的發頂。
她像是一下醒了過來,捂住自己被揉亂的劉海,琥珀色的眼眸閃了閃:“陳清野,你剛剛去哪兒了?”
“繳費。”陳清野長話短說,“心臟支架手術的費用我已經交齊了。”
他夾着那張藍色的就診卡遞到她面前,語氣平淡地像送了個小禮物:“卡里我還充了一筆作爲備用。”
“謝謝。”岑舒賢把卡接過來,這個時候她突然不知道怎麼把話說得更好聽。因爲她知道花言巧語和這筆天價醫藥費的價值去之甚遠,說再多也是微不足道,“我會慢慢攢錢還你的。”
陳清野沒說什麼,把另一隻手裏拿着的東西遞過來。
是一個M記的紙袋。
“我買了玉米杯和蘋果片,熱量很低。”
只有陳清野會把她說晚上不喫飯的事放在心上。
她聽那些“你這麼瘦喫點也沒關係”“想把你養得胖胖的纔可愛”的話都聽膩了。
要是她真的信了邪自暴自棄,第一個變臉的也是這種男人。
“我暫時沒胃口……”岑舒賢放輕聲音,“你還不去港口嗎?你明天不是還得比賽嗎?”
“我訂了明早的機票。”陳清野在她身邊坐下,“你不是今晚要留在醫院嗎?”
兩人靠得很近,她只要輕輕一動,手臂就會和他貼在一起。
她摩挲着手中那隻小貓暖手寶的短毛,彷彿有股暖流從指尖流到了血液裏。
“你不放心我嗎?”岑舒賢擡起臉,看向陳清野的眼睛。
“嗯。”陳清野沒多說什麼,視線環顧了一圈四周,“我買了保溫杯,在哪裏打水?”
“我不渴。”
晚上七點以後,她連水都很少喝。
岑舒賢伸手去握陳清野搭在膝蓋上的手,他手上沒什麼肉,骨頭很硬,可能因爲剛剛去了外面,還有點涼:“你手好冰啊,陳清野。”
“醫院裏不暖和。”陳清野似乎已經習慣她擺弄他的手,神情淡淡地望着導診臺的方向,“要不要給你開間病房?”
“我要守着我外婆醒。”岑舒賢把他的手攏住,用自己的掌心去暖他的指尖,“那個……陳清野。”
“嗯?”
岑舒賢擡起臉看着他,燈光落進她眼裏,把琥珀色的眼眸映得很清澈。
她輕聲開口,聲音像一團傍晚的霧氣。
“你不談戀愛,是在等我嗎?”
不知道寶寶們還記不記得以前舒舒說要給陳清野捂手,然後把一杯熱豆漿遞了過去的事哈哈哈哈。
當時的陳清野:(從天堂到地獄)哦。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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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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