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釣魚
岑舒賢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着陳清野的眼睛。
明明人前總是一副拽上天的樣子,卻有一雙那麼幹淨的眼睛。黑白分明,睫毛濃而直,重瞼是偏窄的那類,一條淡淡的線劃在眼皮上,組合起來就是那種光露眼睛都會讓人覺得帥到掉渣的類型。
陳清野沒有躲閃她的視線,只是動一下手。
“嗯。”
一句多餘的解釋和補充都沒有。
很陳清野的回答。
是甜言蜜語,是想安慰她,還是真心話。
她分不清。
只是她突然覺得在這樣的目光下有些無所遁形,狼狽地撇開了臉,小聲說:“那你等錯人了。”
陳清野靜了一秒:“……爲什麼?”
她窒了窒,把所有亂七八糟的心緒壓下去。
“像我這種級別的美女,光等是等不到的。”她低頭摸着那隻小貓暖手寶,努力放鬆自己的語氣,“你要學會主動一點。”
“……”
岑舒賢盯着反光的地磚,上面映出醫院天花板上慘白的網格燈。拐角處有人在交談,低低的抽泣聲一下一下地敲着耳膜。
“要抱一下嗎?”
“什麼?”她沒反應過來。
陳清野臉上表情冷冷淡淡的,眸色卻顯得很溫和:“難過、想哭的話,有個擁抱會好一點。”
太犯規了。
這種話。
岑舒賢揪緊手下的暖手寶,她的眼睛酸酸的,可她流不出一滴眼淚。她想故作輕鬆地笑笑,也失敗了。
她想起以前聽過一句話,說女孩子的淚水珍貴,要是該流的淚流乾了,也就不會再爲情所擾了。
“陳清野,你談戀愛……這麼講究順序啊。”她輕聲說。
“嗯?”
“牽完手,下一步就是擁抱嗎?”
“……”
岑舒賢擡手將落下的髮絲撩到耳後,緩緩吐出一口氣。然後她動了動,將頭靠在了陳清野的肩膀上:“讓我靠一下就好。”
“……嗯。”
兩人之間沉寂下來。她靜靜地靠在陳清野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寬闊而堅實,像是能給人安全感。
岑舒賢想不起過去的戀愛裏是否有過這樣安靜的時刻。
也許是沒有。他們同她約會,是想看她笑,想聽她說話,想跟她親熱,這種動作完全不會被納入考慮事項裏。她也不會在約會時突然網抑雲大爆發,想要小鳥依人一下。
燈管滋滋的電流聲,拐角隱約的啜泣聲,都漸漸縹緲遠去。
……
不知過了多久,岑舒賢感覺有人輕輕地推她的肩膀。
她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陳清野放大的側臉。他側過身垂眸看着她,收回了剛剛推她的那隻手。
長睫毛,高鼻樑,抿緊的脣角,冷光下清晰的頜線。
靠。
她半夢半醒,腦海裏混混沌沌卻浮現出一句話。
——跟這種長相的帥哥談戀愛真爽。
“岑舒賢。”他叫她名字。
“嗯。”
“你外婆醒了。”
她一下睜大眼睛,看向病房的方向:“……幾點了?”
“一點半。”
她靠着陳清野睡了兩個小時。
他就一直維持着那個姿勢沒變過。
岑舒賢恍惚了半秒,擡手去摸陳清野的臉。她的手停留在他的頰側,像摸小貓臉一樣動了動大拇指:“陳清野。”
他低頭和她對視,清黑的瞳映出她的影子。
“你回去休息吧。”她抿脣朝他笑笑,“外婆醒了,我去看看她情況。我跟她一起睡就行。”
陳清野的臉冰冰涼涼的,還很滑。
手感上乘。
她實現了自己的剛醒時的想法,心滿意足地收回手:“你今天還要比賽不是麼?休息不好的話,到時候發揮失常怎麼辦。”
“行,有事打我電話。”
陳清野跟着她站起身,兩個人的距離又恢復了之前近20cm的身高差。
“對了。”岑舒賢想起一件事。
“嗯?”
“你的微信聯繫權。”她笑了一下,“解鎖了。”
“……”
“對了。”陳清野說。
“嗯?”她歪頭。
陳清野揚了揚下巴,又是那股拽天拽地的傲勁:“我就算今天不睡覺,比賽也能拿第一。”
陳清野走後,岑舒賢就進了病房。
查房的護士拿着病歷本在問外婆一些事情,於是她在一旁稍等了片刻。
問話結束後,護士走過來遞給岑舒賢一張紙:“這是術前的注意事項,要嚴格照做。手術的具體細節等白天葛醫生來了再跟你聊。”
岑舒賢禮貌地道謝。
她走到病牀前,將保溫杯裏的熱水倒出來遞給外婆,又把暖手寶塞進了外婆的被子裏。
“咳咳……咳咳咳……舒舒。”外婆又是一連串幾乎要將肺咳出來的咳嗽,蒼老的臉上浮現一股憂愁,“怪外婆拖累你,讓你這麼晚還呆在醫院。你等天亮了是不是還得去上學?”
岑舒賢說:“今天是週日,不上學,外婆。”
“哦……咳咳咳,我聽你們剛剛說什麼……什麼手術啊?”
她的眼睛閃了閃,垂着頭替外婆掖好被角:“明天跟你解釋,外婆。”
岑舒賢哄了好一會兒,外婆終於闔起眼皮慢慢睡着了。
只是睡得也不安穩,她蜷縮在旁邊的陪護牀上,一整夜的夢裏都是外婆的咳嗽聲。
早晨,岑舒賢出去買了早餐。
外婆喫早飯的時候,她見到了葛醫生。葛醫生很和藹,告訴她手術排期很近,下週就能做,總共要安四個支架,兩個進口兩個國產。
葛醫生讓她簽了手術知情書,順口提到了手術的總費用九萬多,新農合醫保能報銷一半。
岑舒賢在心底默默計算了一下把這些錢還清所需的時間。
她和隔壁病房共請了一個護工,囑咐了外婆幾句後,便去報社上班了。
下午六點半,岑舒賢從報社趕回了醫院。
外婆坐在病牀上,氣色比昨晚看上去好了許多,正笑眯眯地和護工阿姨聊天。
“哦,你孫女回來了。”護工阿姨眼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門口的岑舒賢,“瞧瞧,長得多俊呢。一百個人裏頭都難見這麼標誌的女郎,怪不得命好呢。”
岑舒賢微微抿了一下脣,但她還是客氣地笑了下:“阿姨,今天辛苦了。您去隔壁看看吧,這邊我照顧就行。”
護工阿姨走了。
岑舒賢走到牀頭櫃前,揭蓋看了下暖壺裏頭,熱水還是滿滿當當的。
外婆還是一直含笑看着她,像是碰上了什麼喜事,佈滿皺紋的臉頰都比往常紅潤了一些。
“舒舒啊。”外婆叫她。
“嗯,怎麼了?”岑舒賢又收起牀頭櫃上的餐具,準備拿去衛生間洗。
“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岑舒賢的視線凝了凝,她回頭看向外婆,臉上的笑容淡了許多。
外婆充滿期待地看着她:“我聽小劉說的,他還替你爲了我跑前跑後繳費,是嘛?支架手術那麼大一筆費用,也是他幫忙墊的吧?”
“……”岑舒賢低頭,“我去洗碗。”
“舒舒……咳咳咳……”外婆又猛烈地咳起來,岑舒賢只好過去輕拍外婆瘦骨嶙峋的脊背。外婆粗糙的手將她的手握住,“舒舒,外婆身體不好,年紀也大了……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把你託付給一個好男人。外貌、家世什麼的都不重要,重要是人好,負責任,對你好。”
“外婆……”她有些心累,“你怎麼知道誰是好男人?”
“他願意給你墊這麼大一筆錢,肯定是把你放在心上的……”
“這點錢對人家來說根本什麼也不算。”
外婆抓緊她的手:“那你把他帶到外婆面前,外婆給你掌掌眼。”
她忍不住:“你覺得你看人很準嗎?那我爸是什麼情況?”
外婆不吭聲了,滿臉的皺紋都耷拉下來,流露出一種令她心酸的不知所措來。
病房內,片刻窒息的沉默。
“舒舒,外婆就是放心不下你啊。”外婆喃喃道。
“我能把自己照顧好。我又不是東西,需要託付給別人保管。”看外婆還想勸,岑舒賢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賭氣道,“我說了,我纔不嫁人。”
“唉,你又說這種孩子氣的話……人家真的用心對你的話怎麼辦呢?”
岑舒賢抱起餐具,頭也不回,不耐煩地丟下一句:“那又怎麼樣,我就和他分手,不耽誤他和別人結婚。”
外婆住院得匆忙,日用品都還沒來得及收拾過來,護工今天雖然簡單地添置了一些,但還不全。
沒有洗碗擦,岑舒賢只好站在洗手檯前用面巾紙洗碗,手臂擺動得虎虎生風,洗一個碗發泄出了十足的怨氣。
“誰惹你了?”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疏淡,微啞,帶着一點兒笑意。
岑舒賢驚訝地瞪大眼睛,回頭果然看見陳清野站在門口。發頂上還有幾根溼漉漉的碎髮,像是比賽完沒多久就匆匆趕回來一樣。
她愕然地問:“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嗯,四點就比完了,坐飛機很快。”陳清野走過來,替她從手帕紙裏抽了一張乾的,遞給她擦手,又問了一遍,“誰惹你了?”
她和陳清野的距離倏然拉近了許多。也許是今天剛比過帆船的原因,陳清野身上撲面而來的海鹽氣息似乎比往常更濃烈了一些。
“沒人惹我。”岑舒賢莫名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找藉口搪塞道,“就是有點餓了。”
陳清野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後腦勺:“放了東西,帶你去喫飯。”
兩人去了一家米其林一星的閩菜館。
岑舒賢難得打破慣例,出現在了晚餐的餐桌上,一是因爲中午擔心外婆的事胃口不好,二是隨口說的那句餓了覆水難收。但她對晚餐的要求還是很挑剔——要少油少醬料,蔬菜要炒得清淡,不喫豬肉不喫羊肉……
陳清野跟賀樾場外求助半天,才找到一家讓岑舒賢滿意的飯店。
飯店是南洋復古風的裝修,包廂裏只有大圓桌,他們挨着坐在了同一邊。
頭兩個涼菜上得很快,是雪梨莧菜和油醋汁冰草。
岑舒賢剛準備動筷的時候,手機突然連續響了三聲消息提示音。
她沒理會。
過了會兒,第一道熱菜上了桌。
瓦罐放在一個竹編籃子裏,服務員報了菜名,叫“蔥油肉汁碎螺”。
閩南的一道特色菜,把螺殼手工碾碎了和螺肉一起炒,她舀了一勺,喫起來扎舌頭還費嘴。
這時候,手機又響了四聲。
“有人找你?”服務員在佈菜,陳清野淡淡說,沒看她這邊,像是不太在意。
“嗯……我看看。”
讓她開了消息提示音的只有寥寥幾人,她其實大致猜得到是誰。
岑舒賢劃開手機。
果不其然,是魏彥崢的消息轟炸。
【魏彥崢3.3】:姐姐,救命。
【魏彥崢3.3】:救命救命,姐姐,你在嗎?
【魏彥崢3.3】:我剛剛蹭到別人車了。
【魏彥崢3.3】:對方好像是一幫混混……現在拉着不讓我走。
【魏彥崢3.3】:怎麼辦啊,對方都凶神惡煞的。
岑舒賢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不是,這種事去找魏倧或者找警察不都比找她強嗎?
但她還是努力耐心且簡短地回覆了。
很快,魏彥崢又急切地發來幾條信息。
【魏彥崢3.3】:不能告我爸,也不能報警。
【魏彥崢3.3】:我還沒駕照呢,就借朋友車剛開了五百米……
【魏彥崢3.3】:而且我還和朋友在他家喝了點酒纔出來。
真是和他爸一個德行。
喝二兩酒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魏彥崢3.3】:怎麼辦啊,他們肯定看準這點才訛我一大筆的……
岑舒賢吮着脣思索。
幫魏彥崢處理,也不是不可以。他總有一天會知道請她幫忙的代價。
而那頭魏彥崢半天沒等到她回覆,急得直接撥過來一個微信電話。
把岑舒賢嚇了一跳。
陳清野的視線也朝她投過來:“怎麼了?”
“朋友有點急事。”她握着手機,僵硬地笑笑,“我出去接個電話。”
岑舒賢走到走廊拐角,把電話回撥給魏彥崢,大致瞭解了一下事情經過和發生地點。
位置差不多。
她回憶着自己的前前前前男友,忘記具體幾個前了,總之是她高中時談的一位校霸大哥。當時全校只有她一個敢不聽他的話,分手更是分得不留情面,兩人還差點在KTV門口打起來。
但年少的愛恨來也快去也快,後來一笑泯恩仇,校霸瀟灑輟學去,據說成了街區一霸。
打定主意之後,岑舒賢一邊發消息,一邊往回走。到了包廂門口,卻躊躇地站住打起來腹稿。
陳清野,我有點急事,不能跟你喫飯了……
但他專程爲了她趕回芝城,這樣似乎又有些不夠婉轉。
前前前前男友這時回了信。
【韋浩林7.29】:喲,岑大漂亮,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韋浩林7.29】:請前男友救現男友是什麼路數?
岑舒賢沒回,她正盯着包廂裏的陳清野。
陳清野還沒注意到她站在那兒。
潔白剔透的燈光下,他微垂着頭,黑髮上有一圈光暈。面前的白瓷盤裏,舀出來的炒碎螺像一個小沙堆。陳清野拿着筷子,把螺肉一個一個從那堆碎螺裏挑出來,夾進她位置上的小碗裏。
岑舒賢突然覺得頭痛。
她倚靠在門框上,閉了下眼睛,一口氣地說:“陳清野……那個,我有點事,呃……我也不知道多久能回來,你要不叫賀樾來陪你喫?對不起,我下次一定跟你喫飯,好嗎?我得先走了。”
說完,她也沒敢看陳清野回頭的眼神,轉身落荒而逃了。
岑舒賢走出飯店,韋浩林的電話正好就打過來。
一陣寒風迎面吹過來,給她吹了個哆嗦。她走到避風的角落,接起電話:“喂?”
“哈,別來無恙啊,前女友。”韋浩林幸災樂禍地大笑,“你眼光也不咋樣啊,現男友被人欺負了,還得找前男友唄。”
“……那不是我現男友。你能不能處理?”
“能啊,怎麼不能。在普店區混的,哪個不得叫我聲大哥。”
“我大概二十分鐘後過去。”
“能幫歸能幫,但我不白幫。”
岑舒賢心平氣和地說:“我現在有男朋友。”
“是啊,他不肯幫你救你的小白臉唄,只能靠我這個前男友出馬了。”韋浩林嗤之以鼻,“誰不知道你不吃回頭草啊。我也懶得爲難你,給我個面子,晚上陪我跟哥們喫頓飯就行。”
岑舒賢剛要開口答應。
手機突然一下子從後面被抽走。
她愕然地回頭。
陳清野站得比她高一個臺階,居高臨下,盛氣凌人,像一座黑沉沉的山壓下來。他單手插着兜,一隻手拿着她亮屏的手機,舉在脣邊,眼神冷淡,聲音傲慢又挑釁:
“——你配她給什麼面子?”
陳清野的話就像一滴水落入滾油裏,電話那頭的韋浩林瞬間炸了。
“你他XX的!”韋浩林飈出一串髒話,“你是哪冒出來的癟三,老子和岑舒賢說話,輪得到你插嘴?”
岑舒賢努力讓自己的臉色看上去溫柔和藹,壓低聲音:“陳清野,你把手機還我好嗎。”
“我是你爹。”
陳清野側過身,當她是空氣,語氣淡定又欠揍。
“臭傻X!隔着個手機就敢和老子狗叫了?”韋浩林的大嗓門連岑舒賢都聽得見,“有本事給老子你地址,你給我等着。老子不叫兄弟上門打得你找不着北就不姓韋。”
不是,都過了這麼多年了。
還來放學別走給我等着這一套嗎。
岑舒賢把希望寄託在看上去比較冷靜的陳清野身上:“你別和他一般見識,好不好。手機先還我。”
陳清野短促地笑了一聲。
像是一點兒沒把對面的污言穢語放在心上。
“行啊,你今晚就來找你爹。讓我看看我失散多年的兒子長什麼樣。”陳清野報了一串地址,“一”字開頭,沒有門牌號,因爲那塊地誰都知道只有一棟私人城堡。
住的是誰也人盡皆知。
海聯置業的陳董事長一家。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去你X的,裝N**呢?你怎麼不說你住翻鬥花園叫胡圖圖啊?”韋浩林和身邊的兄弟都大笑起來,“別這麼慫啊,敢在女人面前裝逼,還要報假地址?”
“韋浩林。”
從陳清野口中吐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本來一副隨便吧毀滅吧的態度看着地面的岑舒賢,倏然瞪大了眼睛。
她急促但小聲地問:“你認識他?!”
陳清野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
然後收回視線,繼續懶洋洋地對着手機講話。
“別在我面前裝。我能打你一次,就能打你兩次。”
“你他X就會裝是——”韋浩林的聲音像突然卡在了嗓子裏。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個渣滓。”陳清野聲音散漫,又冷冰得有些陰森,“你自己掂量自己配不配。”
“嘟。”
電話被陳清野掛斷了。
他漫不經心地擡手,把手機遞到岑舒賢面前。
岑舒賢接過去,狐疑地盯着他:“你不僅認識韋浩林,還和他打過架?”
陳清野垂眸看着她。
那年的這會兒比現在還冷,下了第一場雪,整個芝城白茫茫一片,霓虹燈一閃一閃地映在雪上。
他從KTV走出來,看到岑舒賢在臺階下面和人吵架。
她穿着一雙跟很高的靴子,一件長度到大腿的灰色毛衣,露出一大片被凍紅的領口,抱着臂,表情還是笑吟吟的,聲音卻像雪一樣冷:“韋浩林,我說分手就是分手了,你能不能別這麼死纏爛打。”
“你不就看上尖子班那個小白臉了麼?呸,婊子。”
她嗤笑一聲:“總比你這樣人生一眼望到頭的廢物強。”
“五中不是老子罩着你,你都不知道死多慘。”
“哦,要不是我大發善心,你這輩子都談不到我這種級別的女朋友。”她說,“你不感恩就算了,怎麼還狗咬呂洞賓啊?”
韋浩林被她氣得臉紅脖子粗,她看都懶得看的一眼:“冷,我走了。你要弄死我就早點,別等我找個更牛逼的新男友,給你弄死了。”
岑舒賢伸臂一擺手,攔下正好路過的出租車,然後絕塵而去。
陳清野盯了一會兒臺階下還在氣得大喘氣的韋浩林,突然覺得腳有點癢。接着,忍不住擡起腳——
“陳清野,我有點事,我得先走了。”
岑舒賢見陳清野一聲不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魏彥崢還在等她,她必須得趕過去。韋浩林這邊是指望不上了,陳清野給人下了這麼大一個面子,她纔不可能拉下臉哄前前前前男友。
思來想去,那就讓魏彥崢喫個虧得了。
她最後出場,給點暖心的安慰也不是不可以。
“你又要找誰幫忙?”陳清野的聲音冷冷地在她身後響起。
和剛剛跟韋浩林說話的語氣不一樣了。
岑舒賢回過頭。
陳清野下了臺階,就站在她背後,眼底黑漆漆一片。
這次確認了。
陳清野還是生氣了。
她還以爲,他不會生氣呢。
“你的哪個小白臉?”陳清野眯着眼睛看她,“能找前男友幫忙,不能跟現男友說?”
岑舒賢覺得自己寒毛都豎起來了。
這比一吵起來就族譜遭殃的韋浩林給她壓力大多了。
“陳清野,我……”岑舒賢頓了一下。
能和魏彥崢撇清關係嗎?不能。
能坦白他是自己弟弟嗎?也不能。
她其實原本沒想着這麼早把魏彥崢抖到陳清野面前。
但既然機會來了。
“是我的一個朋友。”
“……”陳清野默了幾秒,像是氣笑了,“什麼朋友,能讓你這麼晚去見面,還能勞駕你這麼興師動衆地幫他?”
岑舒賢抿了下脣角,眼睛清凌凌:“就是很重要的一個朋友。”她又添一把火,“難道跟你談戀愛,得和所有異性斷絕關係往來嗎?”
“我就沒有這麼晚只能找我幫忙的異性朋友。”
“那是你的事。”岑舒賢平靜地說,“我們只是男女朋友,你別對我的人際關係佔有慾太強。”
“……”
陳清野半分鐘沒說話。
他抿着脣角,下頜線繃緊,喉結重重地滾了一下。
岑舒賢盯着他,表情平靜,心裏卻打鼓。
她其實還不太瞭解陳清野的性格。
但她知道正常男人面對這種情況都會生氣。
只是。
陳清野應該……不會打她吧?
雖然體型和力氣明顯不佔優勢,但是她也能找到弱點精準打……擊。
她不知道,陳清野現在想的是——那年她和韋浩林分道揚鑣時的畫面。
至少事情還沒糟到那個地步,他還有身份質問她。
“岑舒賢。”
陳清野像是用了半分鐘冷靜。
叫她時的語氣恢復了平時的倦淡。
陳清野突然彎腰壓近了她,寬闊的胸膛像一面牆,把她結結實實地擋在牆角。他視線沉沉,猶如一張天羅地網朝她兜頭蓋下來。
她壓力山大,不太自然地移開視線:“嗯?”
他突然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虎口對着她的脣,大拇指按着她的下頜骨,硬生生把她的臉擡了起來。
岑舒賢不得不和陳清野對上視線。他的手掌有一半按在她咽喉上,堅硬,滾燙,存在感在她吞嚥的時候尤其強。
“是你的小三嗎?”陳清野低着頭,那張凌厲的臉離她很近,眉骨鋒銳,有一種迫人的氣勢,“還是你的小四?”
這個必須得否認,她秒答:“不是。”
“那爲什麼不能找我幫忙?”
“對不起。”岑舒賢能屈能伸,歉意地笑笑,“我們剛在一起……我還沒習慣麻煩你。”
陳清野感覺剛剛壓下去的火又冒起來了。
“你和韋浩林分手都那麼久了還習慣麻煩他?”
“……”
她絞盡腦汁:“菜都上桌了,而且你剛從青市趕回來,風塵僕僕,我想讓你安心喫飯。”
陳清野哂笑一聲:“你說走就走,我能安心喫下飯嗎?”
“……”
兩人的呼吸糾纏在一起。
陳清野一直盯着她,黑睫黑眸,幾乎用目光將她凌遲。岑舒賢眨巴着眼睛,努力化解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長得帥就是好,生氣也看起來勁勁兒的。
“是我不好。”她再次誠懇認錯,“以後我有朋友出事,一定第一時間想到找你幫忙。”
是異性朋友多,還是同性朋友多。
陳清野很想這麼問。
但是想到哪個都不能不幫,不然她就很可能去找前男友、前前男友、前前前前前……他就只能憋屈地“嗯”了一聲。
陳清野鬆手了。
薄脣的脣角還是抿得緊緊的,像一道小小的痕。
就在他移開視線,難抑心底煩躁的時候。
岑舒賢突然踮起腳。
然後。
兩瓣柔軟、溼潤的脣,攜着淺淡的梔子香氣,輕輕地在他脣上啄了一下。
她的聲音也很甜很輕,像枝頭的花瓣。在漆黑的夜裏,有一點幽微的蠱惑。
“別生氣了好不好,陳清野。”
突然想到一個梗
男主出軌:爸的,賤人
女主出軌:窩巢,牛掰
跟基友說了之後又補充了一句
作者出軌:我們文人體驗生活的方式:)
下章
下本接檔文《夏天與我們的婚約,都是祕密》
■恃美行兇公主病×桀驁bking拽哥
市一中的貼吧以前有個詞條,#世界第一怨種青梅竹馬
一個公主病晚期,一個大少爺脾氣。
但兩人站在一起只要不說話,就是十足賞心悅目的風景線。
同桌拿着私下流傳的她和江暻年的cp文來採訪歲暖:“暖公主,有沒有更勁爆的?”
歲暖翻了翻,看到裏面兩人各自結婚後,才發現真愛竟是青梅竹馬的冤家,虐心虐肝的劇情,面色複雜。
……呃,比如她和江暻年有婚約這回事?
歲暖一直堅信,江暻年不會喜歡她。
他是桀驁不馴的疾風,生而就該於曠野奔騰。
不可能會接受一個由家族長輩安排的聯姻對象。
公主和王子很配,但公主病和王子病在一起只會精神失常plus。
所以她打算去逐夢演藝圈,和江暻年好聚好散。
某天,歲暖試探性地發問:“假如我主演的愛情電影上映了,你會怎麼做?”
她故意着重發音“愛情”。
江大少託着下巴挑挑眉,聲音懶散,行爲灑脫:“那我就出錢,請全校同學都去看。”
歲暖:……行,你等着。
經紀人:求求了真的沒有導演敢讓您演愛情片。
圈裏人聽說這對豪門娃娃親後,大都覺得不能成。
以這兩位的背景和長相,實在是不風流幾年都有枉青春。
畢業聚會上。
幾人諂媚地圍在江暻年身邊,大談娛樂新聞上歲暖的黑料。
江大少手臂搭着靠背,面無表情地垂眼聽他們說完,最後手一鬆,酒杯在地上摔成無數瓣。
少年恣睢的眉眼擡了擡,嗓音泠泠:“怎麼,公主不能有公主病?”
散場後,有人看到江暻年斜倚在樓梯轉角。
少年嗓音低啞地誘哄:“我喝醉了,你來接我。”
幾人表情驚悚地面面相覷,又聽見少年輕笑一聲,語氣柔軟得不可思議。
——“是的,歲暖公主,請您騎白馬來接你的王子吧。”
*「我瞭解你的謊言、你的缺點,你的真實和恐懼;我愛有瑕疵的你,十年前的你,現在的你,未來的你。」
#王子爲公主折腰
【小劇場】
夏天。
江暻年從自家泳池一露頭,就看到了池子邊蹲着的歲暖。
他:“…幹什麼?”
歲暖想起昨天看到的帖子:“你腹肌能給我摸摸嗎?”
“…歲暖。”
“嗯?”
江暻年被氣笑了:“你腦子有包。”
後來。
江暻年拉住歲暖的手:“寶寶,來摸我。”
歲暖:“…呵。”
下下本,明年年中《港夜星不眠》
上位者低頭∥破鏡重圓∥微懸疑
◆敏感妹寶×矜貴沉穩
逢溪一覺醒來,人生已然天翻地覆。
好消息,人人皆稱她爲「陳太太」。壞消息,人人都在這之後用一副說錯了話的表情,恭喜她和陳先生「離婚快樂」。
人人都說她已經二十五歲,和陳霖琮成婚四年,雖有一雙兒女,卻貌合神離。
可她明明記得自己剛過十九歲生日,纏着陳霖琮陪她去太平小島度假。她的夢想就是嫁給他,從一個一文不名的窮學生,變做陳家這個港城數一數二的老錢豪門裏衣食不愁的闊太太。
所以,二十五歲的自己,做什麼昏了頭要和陳霖琮離婚?
接到消息,陳霖琮第一時間風塵僕僕地趕回港城。
他不知逢溪爲何會回渣甸山的豪宅,也不知她爲何一定叫他趕回來。畢竟在十五天前,她看他的眼神還像在看仇人,一口咬定兩人之間再無轉圜之地。
陳霖琮以爲她必然又要冷言冷語,或是催促離婚的進程。
可當他推開門,逢溪正眼淚汪汪地坐在沙發上,看見他就可憐巴巴地摸着裹了紗布的頭撒嬌:“好痛,陳先生,你幫我吹吹。”
人人都笑話陳霖琮昏了頭,娶了一個出身低微的灰姑娘。
這四年間,他以雷霆手段攪動格局,讓港城其餘三大家族匍匐在他腳下,終無人再敢置喙他和逢溪。
只是結局事與願違。
逢溪遞上一紙離婚協議書:“陳先生,我們離婚吧。”
「清溪奔快,不管青山礙。」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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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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