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咬人
谢思齐回头看见他满是鼓励的眼神,转過头看向姜云明。
姜云明此时也正看着他,挑了挑眉,像是打量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說啊!”
“我……”谢思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好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对不起。”
“我不会再帮你洗衣服,不会再帮你打扫房间,不会再帮你做這做那,因为、因为這不是我的事!”
“你說什么?”姜云明站了起来,直直的看着谢思齐,“我给你一次重新說话的机会。”
“我、我……”谢思齐大口的喘气,努力的想要說出话来。
“慢慢来,不要怕。”
像是有无尽的力量从身后涌来一般,谢思齐脑子裡像是在打结一般,沒有努力去理顺思路,而是凭着一腔热血,语调颤抖着,“你、你实在是太懒惰了,进了府学,一切自理,我有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书呆子,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嗎?”姜云明拿手指戳着谢思齐的额头,语气中满是不耐烦,“闹這一出,做什么?”
“我、我我告诉你,我不怕你了!你爷爷是神仙老子我也不怕!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耽误我读书!”谢思齐浑身都在抖,颤颤巍巍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虚张声势的兔子。
“你也不看看自己抖成什么样子?”姜云明嗤笑道。
“我、不、会、再、帮、你!”谢思齐一字一顿的說道。
“你這小子什么疯,当初自己都不說话现在又来闹着一出,仗着有人撑腰是吧?”姜云明說完就要推谢思齐,却被叶信芳一把抓住。
“好好說话,别动手。”叶信芳皱着眉头。
姜云明上下打量着叶信芳,“有你什么事,多管闲事,這不是你的房间!”
“恃强凌弱你還有理了?”叶信芳反唇相讥,“大家都是同窗,都是来這裡学习的,不是让你耍公子哥派头的!”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姜云明凑近叶信芳,现对方比自己還要高,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默默的放下了紧握的拳头。
“用膳時間到了。”三人对峙之时,突然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循声望去,是宋修之和刘俊彦,两人并排站着,开口的人是刘俊彦,他那個样子像是害怕他们会打起来。
姜云明瞪了叶信芳一眼,“你给我等着瞧!”說完就走了出去。
“我、我真的做到了?”谢思齐抓着叶信芳的衣袖,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叶信芳点头,“你看,沒有那么困难吧?”
“可是、可是他說等着瞧……”谢思齐心中還是有些慌乱。
叶信芳拍了拍他,安抚道:“临走前为了面子,放放狠话而已。”
“我、我居然做到了?”谢思齐一屁股坐到地上,回想起来還满是后怕的样子,說着說着就哽咽了起来,“我、我真的做到了……”
宋修之嫌弃的看了一眼他坐在地上的姿势,“不吃饭嗎?”
“开心的事情,哭什么?”叶信芳安慰道,說完就将他扶了起来,“走,吃饭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府学作为为一座公益性的政府办学机构,吃饭還是收取些许银钱。叶信芳三人是廪生,每月裡的廪米直接交给食堂冲抵伙食费,這些正好够每日裡的一日三餐,早上是一碗稀饭一個馒头,中午和晚上是一碗饭和一份素菜,想要吃多吃好,另外加钱。
叶信芳尝了尝,口味一般,但這种大锅饭,能做到這個样子,已经很不错了,另外开伙太麻烦了,叶信芳能忍,宋修之小少爷却是不能忍的,第一餐就加菜了。
刘俊彦不是难相处的人,很快就与谢思齐熟悉了起来。有個熟人带着,做什么事情都很方便,谢思齐在府学待了一年多,什么都非常熟悉了,府学是沒有结业時間,要么秀才公不读了回家坐馆,要么就是一步冲天考上了举人,吃饭的时候,叶信芳還看到了好几個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据谢思齐說,在他入学的时候,這些人就在這裡入读了。
唯一遗憾的是,刘俊彦住在隔壁院子裡,若是大家都在一個院子裡,能方便许多,跟他同房的也是新入学的秀才,叫李子达,颖山县人,颍山也是离西宁府十分偏远的县城。
叶信芳院子裡的人,听闻进来了两個新人,還纷纷過来打了個招呼,算是认了個脸熟。
整理好房间之后,叶信芳也沒有闲下来,就研究起府学放的小册子,宋修之不過粗略的翻了一遍就扔到了一边。
“你這么快?”叶信芳有些吃惊。
“一眼就能记住。”宋修之不在意的說道。
“修之,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過目不忘?”叶信芳总觉得這個人实在是太学霸了,他一個穿越者,這一年裡,日夜苦读从未歇過,都考不過這個九岁的土著。
“是啊。”宋修之像是回答一间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谢思齐和叶信芳满脸都是羡慕,叶信芳更像是打量什么稀罕事物一样,常听說有這种人,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一個活的,叶信芳想到现代专家认为的人的记忆力是可以后天培养的,便问道:“你有什么技巧嗎?”
宋修之挑了挑眉,有些得意的样子,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脑袋瓜,又指了指二人,“這個,天生的,你们,资质平庸,学不来。”
說话還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乡试三年一次,明年正好是乡试之年,時間不等人,叶信芳不想再這么蹉跎下去,想要争一争,看完了小册子,便拿出老爷子赠送的书本翻看起来。
而宋修之却在反复的做一件事:写诗。
在将他能想到的所有事物全都咏了一遍之后,终于将魔抓伸向了叶信芳和赖在他们屋子裡不走的谢思齐,一個劲的追着出题出题,一晚上就這么過去了,直到实在赖不下去了谢思齐方才起身告退。
“我送你回去。”叶信芳知道他還是害怕,便起身相送,谢思齐不能在他们房间躲一辈子,有些事总是要自己面对的。
夜已深,谢思齐的屋裡還是点着灯,姜云明躺在榻上,依旧是一副尸体模样,见得二人进屋,眼皮子抬了抬,“你還知道回来?再不回来我就要上锁了。”
“你先去洗漱。”叶信芳拍了拍谢思齐的肩膀,說完搬动椅子坐到姜云明的榻边。
“你干什么?”姜云明一下子坐了起来。
“放松点,跟你聊聊天。”叶信芳一副谈人生谈哲学的样子,“你哪来的榻子,我們屋裡怎么沒有?”
姜云明一副戒备样子,回答道:“从家裡搬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還是你们公子哥会享受,這本书好看嗎?你喜歡嗎”叶信芳指着他榻上的那自己写的话本。
姜云明闻言,两眼放光,“你也看這個?”
叶信芳点了点头。
姜云明脸上顿时热情起来了,觉得叶信芳也沒有那么面目可憎了,“沒想到你跟我一样,慧眼识珠!我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多遍,作者写得实在是太巧妙了,這些天,我连小画册都不想看了,就想着自己能当一回包公,解一解迷案!”
叶信芳满头黑线,小画册不会是他想的那种东西吧?难不成自己這书還有戒黄的功效?
“你說這风先生,他为什么不出新话本?胡老板說還有下一本,但這等都几個月了。”姜云明有些不满,他那個样子,跟现代那些闹书荒的读者沒什么两样。
“应该快了吧。”叶信芳想着抽個時間去找一下胡老板。
“你猜风轻云淡先生,多大年纪?是做什么的?這么有经验,他真的进了皇宫嗎?”姜云明像是找到知己一般,拉着叶信芳问個不停。
“也许人家就是個普通人吧。”叶信芳支吾着說道。
“肯定不是,我爹說,這個人一定很厉害,要么精通刑讯,要么就是从宫裡出来的老太监,要不然他怎么知道這么多宫闱秘史,不是皇宫中人代代相传,他从哪裡知道的故事!”
“咳咳!”叶信芳只觉得下身一凉,這父子两天天都瞎想些什么啊。
叶信芳不想继续這個话题,“先不說這個,我們說点别的。”
姜云明对他也沒有一开始那么反感了,闻言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我知道你想說什么。”
“小谢跟你一個屋,是不是帮了你不少忙?”叶信芳问道。
“放心,我不会为难他的,我又不是真的恶霸。”
“那你干嘛還要欺负他?”叶信芳觉得姜云明能說這话,說明這個人心地不坏。
姜云明叹了口气,像是個历经沧桑的老人家一般,“你不跟他住一起不知道,他太好欺负了,我好像說什么他都說好好好,這种事情真的会上瘾的,人善被人欺,古人诚不欺我。”
“你知道嗎,看到他那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我就想狠狠的欺负他,我明明不是這样的人,遇到他都觉得自己变坏了。”
叶信芳额角抽了抽,暗想你一個欺负人還觉得自己有理了不成,“我想要跟你說,請你不要欺负他。”
“威胁我?”姜云明嗤笑一声。
“是請求。”叶信芳解释。
“哼,這還差不多。”姜云明不耐烦的道:“要不是他自己好欺负,谁耐烦惹他!”
叶信芳得了承诺,心裡也放下心来,暗道這小少爷顺起毛也挺好对付的,只是谢思齐這样软弱的性格,但愿他今后能慢慢的纠正過来。
“啊!救命!”外面突然传来宋修之的尖叫声,叶信芳赶忙冲出谢思齐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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