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进了专卖店,五花八门的版本看得周照脑壳痛,想抽根烟吧,此处不允许抽烟。
他趴在柜台上看着。
十几分钟后安旭插着兜进来了,见他前面围着两個漂亮小姑娘,干脆转到一边去了。
经過专卖店的营业员科普說明,周照便直接买了最新出来的电脑。要走的时候想起安旭的手机也是這個牌子的,略一想也买了台最新款的手机。
付了钱,周照提着两個袋子,走到安旭旁边,說:“走吧,回去了。”
安旭头一扭出了专卖店。
他在后面看着,片刻后,挑着眉头跟了上去。
车子停在商城的停车坪,两人一前一后走了過去,车门把和车窗上插满了小卡片,有的掉在地上,对比周围私家车上干干净净的,倒显得小破面包车有些招摇了。
周照一把撸過去全薅了,团成一個纸团丢进垃圾桶裡。
上了车,看一眼旁边副驾驶上坐好的人,他将手裡的两個纸袋递了過去。
“来,电脑。”
新款笔记本轻薄,提起来大约一斤橙子左右,手机更不用說了,沒多大重量。
安旭沒接,摸出自己的手机,沒事干便按了静音,开始翻看昨天晚上那個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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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照看不见她在弄什么,手提了半天沒人来接,肌肉有点泛酸。
他定定看了她两眼,還是不接,索性放在她脚边,提醒道:“放你脚下,别踩咯。”
……
他动了动脖颈,到底不再废话,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从州府到县城的路,中间有一片是荒山野岭。
一個多小时時間,整個车厢内安安静静,车外尘土飞扬。
“咯吱——”一個颠簸,安旭往后倒了下又被破旧的安全带拉了回来。她从手机裡抬起头,看向车窗外。
满山荒草枯林,前沒有路,后也沒有路。
她看向驾驶位,男人戴着墨镜,座椅往后斜着,手枕在脑后,悠哉悠哉的。
几分钟后,安旭憋着火:“你到底要干什么?”
“欸,终于肯讲话了。”他勾起墨镜看她。
安旭翻了個白眼,不說话了。
周照摸出烟,看了眼手机裡的信息,索性将烟和打火机丢后座上,打开车门下车,往后走了几步,进了林子。
安旭闭眼,深呼吸一口,将手机丢在座椅上,一把拉开车门,跟着下去了。
靠山那一侧有條不显眼的小道,還有草叶被踩倒的印迹,她跟着走過去,才进了两步便不动了。
山风徐徐,吹走夏日的闷热,带来了秋日的凉爽。
大半山林都是橙黄色的,满地的秋叶,满山的枯木干草。
周照看着连绵起伏的群山,对着树干站稳,给干燥的树根浇水。
一阵风起,更多的落叶掉落下来,轻轻一碰,碎成几片。
太脆了,容易起火。
秋冬本就是山林火灾高发季节,雨水少,树木干枯,落叶易燃。
别說火星子,就是太阳温度厉害些,枯叶达到燃点自己也可以点燃起来。
他想起之前遇到過的那些森林消防和护林人,一瞬感慨,都不容易。
树根上的落叶被浇了個透顶,他抖了抖,拉上裤链,一转身,顿了两秒。
“你也要撒尿?”他自然地走過去,问道。
“撒你大爷。”安旭转身,走了。
呵,你大爷你大爷的,這话今天下来他听了不止一次了。
周照看着她的身影,再瞅一眼满山无人的树林,顶了顶牙,走回去了。
到了弱水县城,面包车拐了进去,开到一家水果店旁边停车,店家不在,只有一個老婆婆在看店。
周照便沒有进去了,将车开走,开到城边,他又拐了进去。
這裡是一片大型的冷藏仓库区,别的几個仓库区前面都安安静静的,只有第五個仓库那裡還算热闹。
仓库出货口停着两辆小型的顺丰快递货车,几個男人开着橙红色的叉车叉着包装好的纸箱往货车上装货。
周照把面包车靠边停好,远远看了一眼,转头问旁边的人:“在這裡等我還是跟我過去看看?”
安旭又不說话了,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周照也不和她啰嗦,說:“我去仓库看一眼,电脑跟手机放你那边,你瞅着研究研究看。”
他下了车,往仓库走去。
等人走远了,安旭才转头看向仓库。
這裡便是他之前堆放八百斤橙子的地方了吧。
她本来也是闲不住的人,看他进了仓库,便也下车慢悠悠走到仓库那边。
得益于之前那三條视频的带动,八百斤橙子截止中午十二点已经全部卖出去,而订单還在增加中。
因为之前沒有這么大的订单,纸箱上logo也沒有,就是一個常用打包快递的纸箱子,上面贴上半桂水果的简易标签。
半桂水果店就是刚刚去的那间水果店的名字,也是周照和陶嘉锐一起合作的,陶嘉锐家以前就是有市场的,仓库還是他爸那一辈就买下来的。
只是生意场上,成败也是分分钟的事。
到陶嘉锐手裡也就守住了一個仓库和一家规模不是太大的水果店,老陶爸也随时說陶嘉锐是败家子,可把他气得不轻。
陶嘉锐站在仓库门口,远远的朝安旭挥了下手。
等走近了又不知道和她說些什么,嘿嘿笑了一下,指着仓库裡面說:“老周在裡面。”
安旭点了点头,走上台阶,往仓库走去,堆放橙子的冷藏库還在裡面一些,中间有個過道,现在放着滚动梯,几個分拣人员在称斤装箱。
周照正站在旁边看着,偶尔动手推一下打包装好的橙子。
见到安旭进来,看了她两眼,站直身子往裡面走去。
安旭跟在他后头。
两人进了裡仓,裡仓温度比外面還要低,有两三個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坐在橙子前面分拣着。
周照刚一进去,门旁伸出来一只手一把勾過他肩膀。
安旭看過去,是個一头黄毛,但皮肤黝黑的青年,穿着破洞牛仔裤。
她勾唇:“刘二老板。”
刘二要调侃话一口卡住,往周照身后看去,周照個子高,能完整的挡住身后人。
几秒后,安旭才探出半個身体看他,阴恻恻问:“车修好了沒?”
“啊?哈哈。”刘二挠了挠头,机智转移话题:“安大美女,你還沒走呐,来這看橙子嘛?”
安旭瞥了他一眼,沒回话,往裡走了几步,看着裡面的人在忙活着。
刘二瞄了一眼安旭,将周照往后拖了几步悄声问:“她怎么跟着你啊?”
周照垂眸瞅了他一眼,“管那么多。”
刘二:……
撇了撇嘴,“不說就不說,男人女人之间嘛,啧啧——”
周照懒得理他,外面的陶嘉锐也进来了,手裡拿着简易的账本。
他走過去陶嘉锐那边看订单。
目前为止已经九百多单了,之前拉過来的八百斤已经在打包了,陶嘉锐正打算跟周照商量,得进半桂寨子裡去收橙子了。
因为這是第一批流向全国的橙子,陶嘉锐心裡是想把半桂橙子的好名声打出去的,橙子的质量是首选。
這事周照自然同意,一個电话打给周坞,让他通知寨子的乡亲父老,他们又要开始收橙子了。
這一下几百快要破千的订单,是陶嘉锐水果店一年的客流量了。
刘二纯粹是看了周照那個火起来的视频,后又听陶嘉锐說仓库這边一下忙起来,所以過来看热闹的。但看着看着,心动了,早知道当初他们卖橙子的就跟着一起合资就好了。
他走過去,一人递了根烟過去,也沒抽,就拿着闻闻烟味,叹:“早晓得就跟你们一起搞了。”
陶嘉锐把烟别在耳朵上,笑:“要是前几天你就不会這样說了。”
“也对。”刘二把手抬起来挂在周照肩膀上,可劲地拍了拍,“還得是照哥,只是露一把脸而已,這流量就噌噌上涨。”
說到這個三人一下子想到之前刘二被骂的时候,再一次感叹,难道不好看是原罪?
不,不好看并不是罪。
事实告诉他们,是又丑又油腻才是被骂的源头。
陶家锐不想打击刘二,转了话题:“流量起来了后面是不是要开始带货了?”
刘二:“对啊,带货才是最赚钱的。”
周照摇头,“不带。”顿了几秒,他看向两人,說:“我想成立自己的品牌。”
刘二惊了:“卧槽?老周你要搞啥?品牌?搞公司嘛?”
周照点头:“所以不能带货。”
陶家锐一下就明白了:“啧——我都沒想這么长远,老周你這格局比我們牛逼多了啊。”
刘二再次拍了拍周照肩膀:“确实牛逼。妈的,换我我就想不到那么远。”
周照嘴上叼着烟,肩膀一抖,把像坨称的人隔开到一边去,斜斜看着他:“也不看看是谁。”他转眸,问:“你觉得能成么?”
陶嘉锐以为是问他的,笑着竖起大拇指,“绝对能!”
安旭蹲在地上,手裡拿着一個橙子,抬眸瞧了他一眼。
男人叼着烟,垂下眼皮看她,两人视线对上,安旭翻了個白眼给他。
刘二在旁边叽叽喳喳开始畅想起来。
周照看一眼不理自己女人,鼻腔裡出了声气音,转身看外面的出货口。
一台叉车空了下来,开叉车的师傅不知道去哪了,仓库口已经堆了一米多高的货了。
他跳下去,站到叉车上操作起来,插进托盘底座,按下把柄,叉车抬起托盘,他开着叉车到货车边。顺丰快递员接過货帮忙装车。
陶嘉锐一转头看见仓库裡的女人在录视频,把刘二支走,自己也靠边躲了起来。
看前天那個视频的热度就知道,這届網友爱看帅哥,他就不凑热闹了。
反倒是刘二被這一提醒,感兴趣地走到安旭身后看她录制。
他想看看到底该怎么拍摄,才会讨網友的欢心。
看着看着,他摸了摸下巴,似乎品出来那么一点点苗头了。
等女人收起她手裡的手机,陶嘉锐才冲那头走上来的兄弟使了個眼色。
周照走近,“怎么了?眼睛一抽一抽的。”
陶嘉锐悄悄靠近,“老周,‘军师’是被你给拿下了嘛?她刚刚在给你录视频嘞!”
周照挑眉,看了眼安旭,她沒录视频了,拿着新手机在捣鼓些什么。
他转回头看陶嘉锐,“净瞎說,我們就不能是合作关系么?”
說完走人,进去裡面,站在安旭后面看她弄。
两人注意力都在视频上,周照這一俯身,像是把娇小的女人环抱在怀裡一样。
陶嘉锐在后面看得眼皮直抽抽,這叫单纯的合作关系?
在仓库耽搁了一阵,等橙子全部打包装车拉走,他们才回了镇上。
回到槐序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了,周照干脆带着安旭去熟人的饭店裡吃了個晚饭再回大杂院。
已经好几天沒回来,周照一大堆事要忙,把安旭放在大杂院裡,說了一声就打算出去。
然而刚走两步,衣角上有拉力勾着,他停下,低头。
一只白皙的手扯着他衣角,他扭头看她,“怎么?”
安旭放开他的衣服,把手心摊在他面前,也不說话,就是看着他。
挺像這院裡闹了脾气的大花,明明想跟着他回寨子裡,喊走的时候又一屁股杵在地上看他,非得他亲自去提它,它才肯乐颠颠地跟着走。
“你這女人……”周照扭头笑了一声,抬手握了握伸在眼前的爪爪,“你大爷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虫,得亏是我聪明。”
他說着进了一趟房间,把整串备用钥匙拿出来递给她,随后出了大杂院的大门。
几分钟后,大花从门外跑进来。
周照和周灵不在的這段日子,它過得還不错,眼瞅着似乎還肥了一圈。
看见站在院子裡的安旭,一扭头又跑了。
安旭咬了咬牙,不是一次想把它给炖了。
院子裡的小朋友见她回来,围過来叽叽喳喳跟她說了一大堆,她被吵得脑壳痛,躲回了房间,等外面安静了些,她才出来。
柿子树上的柿子已经沒有几個了,光秃秃的树枝预示着寒冬即将来临。
后山坡上渐渐从黄变灰,一种入冬的景象。
安旭静静看着,大门咯吱一声,有人进来。
来人见安旭站在院子井庭裡,黄昏擦着天边落下,院子裡有小孩子的玩闹声,有各家各户做饭谈论的声音,但都不抵那個站在热闹裡却過分安静的人。
他走過去。
安旭眼角看见一抹淡蓝色,转眼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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