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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变活人

作者:未知
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嗖的坐了起来:“也不能太悲观,万一是個女妖精,在這裡借着地气采阳补阴呢!” 孝严当即沒正经的接腔:“那我們可不敢去了,就咱们三個风华正茂的,還不去了就被扣下当补药了?” 梁恩泽纹丝不动的静坐喝茶,觉得怪不得此二人经常在失望的深渊中无法自拔,又总得给自己打气的奋斗起来? 简直是不靠谱的過分乐观,以及自我感觉過分良好。 他觉得還是有必要把话题扯回来:“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虚实,你看看派谁去合适?” 要派去的人選擇起来难度太大,简直和选妃一样:白凤山的衙役们基本不行,养了多年大爷,身上带着官气;为人太呆了的不行,探不出虚实;太精了不行,显得不好控制,老妖精有所忌讳可能不敢下手;身手不好的也不行,万一被老妖精扣下了,還不有生命危险? 就這么和白凤镇府衙的几個负责本案的官员争争讲讲了两三個时辰,从早晨一直折腾到了快要吃午饭,這么一個能胜任的主還沒选出来。 白胖子衙役率先罢工,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站了起来,像是两條板凳子腿顶起了一口水缸,室内光线都遮住了不少:“岳大人,梁大人,我先出府衙一会,去吹吹新鲜山风想一想,這脑袋裡混混沌沌的也想不出来谁合适。” 能看破不說破的就不是岳九了,他翘着两條麻杆一样的细腿:“你個死胖子,你是要去饭堂吧?” 白胖子嘿嘿龇牙一笑,有那么丝不好意思的窘迫:“人是铁饭是钢,天塌下来也不能耽误吃饭啊,咦,岳大人呢?刚才不是還在嗎?” 他和孝严、梁恩泽告别的空档,才发现一直坐在最远处观察的岳孝严不见了。 岳九转着脑袋在屋裡侦查了一圈,发现确实岳孝严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可能是趁着刚才他们挨個掂量手裡這几個大头兵的时候沒打招呼从后门走了。 梁恩泽冲着白胖子点点头,弦断犹可续,心走不中留:“辛苦了,大家全散场了吃饭去吧,我們也全趁着中午在想一下,看看谁手中有合适的人选。” 白胖子如蒙大赦,這口水缸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可刚晃到门口,门从外边开了,白凤镇府衙的丁大人带着一個皮肤黝黑、留着点邋遢络腮胡子的男子进来了。 丁大人四十五六岁,在白凤镇府衙坐镇已经十一二年了,年轻的时候有点励精图治往上爬的野心,可惜官场险恶,连吃了几個闷亏,几步全沒赶上。官场也就這样,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索性就在白凤镇当這個土皇帝,留着几缕山羊胡,管着一堆小手下,日子過的相当惬意。 刚才也在屋裡,是趁着尿遁消失不见了一個时辰的,這回带着一张陌生的面孔回来了。 他捋着山羊胡,带着当地青天大老爷的自信,用下巴指了指带进来的這名男子:“你介绍一下你自己?” 這男子一身半旧的青布衣衫,年纪不大,看起来带着远道而来的风尘仆仆,脸色好像被赶路的风沙有点吹的发干发红,一张口就是山东口音:“各位大人,俺叫刘子文,是山东泰安那嘎达的,泰安连年大旱,实在是沒活路了,俺听說关内土地肥沃有劲,来這边投靠亲戚讨生活的。” 岳九懒洋洋的都沒站起来,两手抱着肩膀看着年轻男子,這男子缩肩塌背的,一副人生郁郁不得志的熊样:“看你也是读過点书的,家裡還有什么人?允许你一個人出来讨生活嗎?” 這男子当即眼圈发红,一双无神眼睛眼白上全是血丝,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官爷不耕种可能不知道,天气一大旱,蝗虫就来了,家裡颗粒无收,我本来就是读书人,父母离世后,就是住在哥哥家裡,這天一旱,家裡就不养吃闲饭的人了,我就从家裡出来了。” 梁恩泽觉得进来這么一個闲人莫名其妙,仔细一看這個半旧衣衫的落魄书生,脚下一双布鞋四周都飞了边,手上皮肤粗糙,指甲裡好像還有泥,他看了丁大人两眼,不知道丁大人突然领這么一個人进来干什么的。 丁大人接受到梁恩泽的眼神,哈哈一笑解释道:“刘子文好歹读過几年书,当年也是中過乡试的,我想着就算是来投奔亲戚,自己也得有個营生,要不就留在岳大人和梁大人身边,当一個文书怎么样?” 岳九十個手指头点着肩膀,好不容易才把眼神从戏谑的看要饭的,调整成了同情的看吃不上饭的:“丁大人,我們身边不缺文书,再者我們在白凤山也是暂时的,過不了多久還要调任回到大都去,也不可能留在身边。” 這個年轻人腰還挺直了一下,开始努力为自己争取一下:“這位大人,俺从小读书,写点啥算点啥全不费事,到了大都对你们也有用。” 宰相门童三品官,何况岳九跟岳孝严情同兄弟,在岳府裡算是半個少爷,当即眼眉皱成了一個倒八字:“我們身边什么人都不缺,到了大都对我們能有什么用?” 年轻人正了一下后背上的包袱,又理了理头上乱七八糟的头发,正在梁恩泽和岳九全以为這位要摆出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时候,却见他拿手背蹭了蹭鼻子,之后两只手全往袖子裡一插,摆脱不了身上的那一层土气,提高了点声音开始說自己有什么用: “俺不能欺骗官爷,俺不只会写会算,俺還会游泳,会养猫狗猪羊啥的,尤其小王八养的好,又能辟邪又能镇宅。” 梁恩泽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兵部尚书府裡估计還变不成個动物园,這年轻人可真是個书呆子。 岳九一伸手就制止了他:“等会,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怎么知道我們府上养了一個乌龟?” 年轻人嘿嘿一笑,得意洋洋的露出来的牙都是黄的,声音异常熟悉:“我和你住裡外屋,你什么事我不知道?” 一看到這個牙碜得意的笑,岳九的下巴差点惊掉了地上:“少爷?!” 梁恩泽本来议了一上午,坐的不太直,這一下子也被新瓶装旧酒给震惊了,当即站了起来,一口水直接呛到,咳咳了半天才算是沒呛死:“岳兄?你怎么打扮成這样的?” 岳孝严实在憋不住乐了,笑的肚子都疼,半天才缓過来,他伸手揪了揪系的结结实实的领口,放松了一下,再那么大大咧咧敲着二郎腿往桌子边一坐,直接露出了岳孝严的猴尾巴: “哈哈哈,我觉得這個人太难找了,刚才出去透透气的功夫碰到了朱姑娘,就是那天在胭脂铺子裡揪岳九耳朵那個小辣椒,和她发牢骚說我要是不长這样就好了,朱姑娘听了說這有何难,不到一個时辰,就把我画成了這样。” 梁恩泽目瞪口呆:“這不是大变活人嗎?這人還能画瘦了?” 岳九将自己下巴扶正了:“少爷,你刚才那落魄的样,可不像是假的啊?” 孝严肌肉丝丝分明,可不是這個书生软脚虾的样子啊,孝严当即开始嘚瑟现场演示:“這個人靠衣装,穿对了破衣服很重要,细节不能忽视了,比如指甲、牙齿什么的,再者和人的站姿有关系,你想想,抱着膀,高低肩,千万要灰心丧气,就這样。” 他边說边动作到位,又伸出一個手指头来传道授业解惑:“光靠装相不行,关键是心裡得真有沮丧悲伤,我脑袋裡刚才一直想的是我爹刚死,我娘改嫁了,冷面镰刀不管咱们哥俩的饭,之后岳九還生了重病奄奄一息的躺在大街上,我后脖子插着一颗草正在卖身,你說能不落魄嗎?” 岳九一口就呸在地上,气的一蹦三尺高:“怎么不是你重病奄奄一息的躺在大街上呢?我保证也卖身给你弄一副薄皮棺材!” 梁恩泽现在被這两個人给闹的已经出离正经了,如果是他自己孩子长的歪成這样,他非家法处置,给打過来不可,可惜,轮不到他管理。 孝严的大哥都三十出头了,他娘得多大年纪了,就算是风韵犹存,再改嫁也不合适吧? 梁恩泽突然感觉到自己被孝严他们给带歪道上去了,這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权当自己看不见,开始就事论事:“岳兄,你這個扮相,别說還真是挺像的,装成外地客人,又是孤身一個,估计那個修行之人也愿意招揽你,我們都认不出来,估计他也认不出来。” 提到办案,岳孝严收起不正经的样子,他也是太想一探究竟了,担心别人办事不稳妥,一旦打草惊蛇可能别人就不再露头,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梁恩泽:“恩泽,既然是探访,就不能太多人上山,免得人多气重,被那個人逃了。可能有事還要拜托你,如果那個老妖精实在道行太高,你還得保持清醒,之后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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