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裴予川晃神片刻,拳頭不自覺收緊,像是在極力剋制着什麼,嗓音也逐漸變得嘶啞:“臣想不出。”
楚白玉的心思向來難猜,他妒忌心重,好勝欲強,他做的每一件事無論好或者壞,背地裏都興許做了精妙的佈局或者輾轉反側過的算計。
因此他這幅欲迎拒還,勾勾搭搭的模樣,裴予川非但沒有很心動,反而第一個念頭是警惕,警惕楚白玉又想借此算計他什麼。
楚白玉微微啓脣,終究還是因爲羞恥而難以言表。他一隻手牢牢揪住裴予川的袍擺不肯鬆開,兩人就這樣糾纏了幾個呼吸的功夫,裴予川終於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
裴予川甩開他的手,冷聲道:“陛下若再不肯說,臣就要走了。”
“別!”
楚白玉掙扎着從地上撲騰起來,像是瘋魔一般急紅了眼睛,用兩隻手從背後緊緊抱住了裴予川那精壯的雄腰。
將頭埋進男人結實寬碩的背脊裏,楚白玉長吸了一口氣,好看的淺眉一下子舒展開來,露出貪婪而又無比饜足的神情。
“半年前你回來的那個晚上,也就是我生辰的那天,你……你那樣對過我……”
那幾天就像是場噩夢,他喊他叫他疼,他不肯服一點軟。曾經對他無比溫柔的裴予川,突然化作脫繮的野馬,放肆馳騁,他根本逃不掉。
可這場噩夢之後,他自以爲的屈辱恨意通通變了質,那源於內心洶涌澎動的……全部都是愛。
他愛裴予川。
儘管這在裴予川的認知裏很可笑,就連楚白玉自己都無法想通,那幾日的抵死纏綿,讓他真正愛上了眼前這個男人。
楚白玉的蔥蔥細指摁在裴予川的腰帶上,一下子燒得滾燙。這一番話迫使兩人都深陷回憶,裴予川破天荒沒有推開他,眼神震盪了好一會,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
裴予川痛苦道:“那是你之前就欠我的!你騙我坑我算計我,我弄你幾次,算是和你兩清了,以後我們不會再有那種事。”
裴予川用力摁住楚白玉的手,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譏諷道:“所以你上趕着勾引,是擔心我會那天獸性大發強迫你?覺得與其這樣不如主動點迎合,好能借這種事找到機會重新利用我?”
楚白玉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一片,見他會錯了意,急於解釋:“不是這樣的……”
“夠了!”裴予川懶得再聽,怒氣十足道:“我不會再碰你一下,你省省吧!”
話落,他撫了撫衣袍上被扯的凌亂的褶皺,擡腿便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你站住!”楚白玉徹底惱了,強忍着後背傷口撕裂般的疼痛去追裴予川,被迫拋棄了羞恥和最後那點自尊,衝着男人的背影喊道:“我……我是想說……我很喜歡你那樣對我。”
什麼?
裴予川腳步一頓,那一瞬間他以爲耳聾幻聽的那個不是楚白玉,而是變成了他自己。
他轉過身去,表情古怪萬分,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大聲質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楚白玉尷尬到臉紅,面對男人犀利古怪的目光,他無處遁逃,只得硬着頭皮求道:“我是說,如果你還想……想的話,我們可以繼續……”
“不想!”裴予川冷漠地回以拒絕後,幾乎落荒而逃。
他剛出營帳,俊臉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起來。在原地駐足良久,裴予川心緒難平,百思不得其解。
從前他謹小慎微的討好,溫柔體貼,可以說就差當條狗給楚白玉使喚了。但很多次行房楚白玉依然不情願,甚至有時候還會言辭拒絕。
他難得就粗暴了那一回,楚白玉居然說很喜歡。
究竟是他瘋了還是楚白玉瘋了……
“將軍,你在這啊!”沈鳴正面迎了上來,看清裴予川的臉之後忍不住咦了聲:“將軍,你臉怎麼這麼紅?別看這是南邊,晚上也冷呢!”
裴予川咳嗽了幾聲掩飾尷尬,問道:“何事找我?”
“楚軒歌逃了,張靖正帶人在濉河附近搜查。暗探傳來消息,說是白天在岸邊發現了馮忌和尊王世子楚少弦的蹤跡。但那兩人未停留多久便走了,如今下落不明。”
馮忌和楚少弦竟然在一起,這個消息倒是另裴予川意外。楚南風如今只剩下楚軒歌和楚少弦這兩個兒子,將楚少弦派來,就不怕他抓到人以後大開殺戒嗎?
裴予川沉思片刻,吩咐道:“剩下的兩千旦烏金石一定還藏在滄瀾山中,不必在帶人追楚軒歌了,他如今插翅難逃,四面楚歌,你猜他會向誰求援?”
沈鳴摸着腦袋想了想:“將軍說的人莫非是蕭遠山?可蕭遠山不是已經向陛下投誠了,這次蕭遠山沒有派兵援助,以楚軒歌多疑的性子,他怎麼會相信?”
裴予川笑了笑:“如今他當然不會信,但如果……蕭遠山被我打得臥牀不起,就剩一口氣了呢?”
沈鳴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道:“將軍,這……難道這個局您早就提前布好了!”
裴予川負手而立,脣角勾起一抹冷笑:“不錯,我派去揍他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深夜,皇宮。
大雪紛飛,冷風瑟瑟。魏淑貞身披狐裘,站在寒窗邊遙望着外面的雪花,不由自主地伸手接了幾片。
雪花落在掌心中,很快融化消失不見。她眼底流露出些許哀傷的神色,低頭用手慢慢撫摸起自己微顯圓鼓的肚子,終於下定了決心。
“青棠,把藥端來。”
丫鬟青棠站在她身後的桌邊,雙手顫顫巍巍地捧起藥碗,哀勸道:“娘娘,將軍也不是非讓您拿掉。他不是都說了,一切旦憑您自己的意思,您……您真的忍心嗎?”
見魏淑貞神情掙扎,青棠趕忙跪下乞求:“娘娘,這可是您跟陛下的孩子呀!這麼多年了,陛下才有子嗣,您不能這樣做啊!”
魏淑貞淌下兩行清淚,猶豫良久,最終還是端起那藥碗,不顧青棠的阻攔一飲而盡。
“他不愛我,我自欺欺人又有何用?”魏淑貞苦笑着說道:“如果這個孩子真的生下來,陛下和裴將軍,恐怕就真的回不去了……”
裴予川心性灑脫純良,曾對楚白玉用情至深。可越是這樣的人,越容易對感情上的事較真。
青棠對兩人感情上的事不甚瞭解,面露困惑道:“可是陛下不是一直想要除掉裴將軍嗎?他們兩個每次一見面就打得你死我活,我聽守在大殿外的小太監說,裴將軍上次還拎了一顆腦袋扔給陛下,陛下當時被氣的……臉色可難看了呢!”
魏淑貞啞然失笑,大概這個世界上最瞭解楚白玉心思的人不是裴予川,也不是從小教導楚白玉長大的老師蘇沐,而是她這個從來從不被重視的未婚妻。
“陛下其實從來都沒想過殺裴將軍,他所做錯的這一切,都是因爲他自己愛而不知罷了。”魏淑貞嘆了口氣,藥效逐漸發作起來,她強忍着痛楚說完了最後一句話:“你的愛……原就是我不配得到。可……可我也從未錯付。”
話落,魏淑貞腹部傳來一陣劇烈的墜痛感,鮮血順着她的腿根緩緩滴落,紅得觸目驚心。
緊接着她整個人天旋地轉,在青棠的哭泣叫喊聲中倒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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