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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乱世22

作者:岁既晏兮
方暇只觉得自己這一整天都在重复着爬台阶、下台阶、上去跪、退回来,然后再重新上去跪的循环流程。

  无聊且枯燥。

  但是在那么多人虎视眈眈……不是,庄严肃穆的注视下,這种无聊的事做的也不由自主的精神紧绷起来,就非常非常的心累。

  也因此等一切终于结束回到了轿子上,轿帘一盖,方暇几乎瞬间泄了那股劲儿,直接很沒形象地瘫起来。

  轿子摇摇晃晃、摇摇晃晃,沒多一会儿,方暇就那么瘫着睡着了。

  這跟困不困的到沒什么关系,一连几個小时沒有手机,沒有人說话,還有非常催眠的摇晃,换谁谁都得睡。也亏得来的时候,他多多少少有点紧张,要不然那会儿也要睡着。

  ……

  等到方暇终于睡醒,一睁眼、就和傲天直接来了個四目相对。

  方暇愣了一下,反应過来怎么回事后立刻尴尬起来。

  大概是到地方轿子停了,看他一直沒下来,傲天才過来看看怎么回事。

  方暇尴尬地和堵着轿门的傲天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他忍不住低低咳了一声提醒:這么堵着,他下不去啊。

  好在傲天這次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退后一步让开,方暇连忙跟着下去。

  一旁的内侍看见這位新登基的陛下缓缓收回本来想要搭過去的手,忙不迭地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卫尘起到沒什么恼色,甚至语气很平静地建议:“天色已晚,不若先生今日就留宿宫中?”

  听到傲天這么說,方暇有点纳闷的抬头看了看天变,觉得這時間也還好吧。

  是有点擦黑,但是不至于到不能走路的地步,而且距离宫门落锁也有段時間。

  但是傲天那样理所当然的态度,反而让方暇心裡有点儿犯嘀咕了:真的挺晚了?

  卫尘起的视线一直落在方暇身上沒有移开。

  或许這就是凡人吧。欲壑难填、永远不知满足。他本以为能将人留下就已经足够了,但是待到留下之后,却又忍不住想要更多。

  ……

  方暇虽然被傲天看得心裡有点犯嘀咕,但最后還是婉拒了傲天的留宿邀請。

  留在宫裡那叫休息嗎?那叫上刑!

  在這個哪哪都不得劲儿、睡觉旁边還有人守着的地方,能睡得着就怪了。估计得睁着眼到大天亮。要是平常,方暇說不定咬咬牙就答应了,但是他今天实在是心累得够呛,只想回自己的“狗窝”好好缓個神。

  目睹了這位刚登基的陛下在短短的半刻钟之内接连两次被拒绝,旁边侍立的宫人越发敛声屏气不敢有分毫动静。

  方暇待要走之前,却突然想起来。

  “那個人、昨天晚上去接我的那個人,他怎么样?病好了嗎?”

  他问的是昨晚那個满脑袋虚汗,最后跪地求饶,连连磕头都把他磕懵了的内侍。

  要說方暇对只见過一面的人有多少关心,那倒不至于,只是這会儿的工作可不兴什么請病假,那人的模样明显是带病干活,但這时候可沒有什么“精神可嘉”的奖励。反倒是昨晚的那情况,方暇怀疑自己不问這么一句,等再知道消息、就是那人因为冒犯了贵人被打死了。

  大家都是打工人,何苦互相为难?

  反正就是說句话的功夫,要是能救人一命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卫尘起是知道昨夜的情况的,也知道那個差点說漏了嘴的内侍。

  他脸上的神色稍淡了淡,但也很快,“是急病,已经差不多好了。”

  方暇:?

  他說那话的意思就是把人在卫尘起這边挂個号,毕竟被领导记住的人总不会被随便处置了,但他完全沒想到卫尘起居然记得真的這么個人,還知道对方的情况。

  方暇一時間肃然起敬。

  這就是那种连公司的清洁工人都记得清清楚楚的ceo吧!

  是他瞎担心了。

  虽然多了個“国师”的荣誉称号,但是方暇的实际工作并沒什么变化,就连同僚之间的态度……方暇不太确定是不是更恭敬了一点,但是总觉得哪裡有点微妙。不過跟這些人也都是点头之交的程度,毕竟沒有共同话题,他们连聊天都聊不到一块儿去,這时候也沒有多在意。

  就在方暇觉得多份兼职好像也沒有什么影响,他偶尔在傲天需要的时候装個神棍应付一下工作就好。

  但是方暇這点美好的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他被接下来发生的事儿砸了個懵。

  傲天他要修一座“摘星台”。

  像是名字暗示的一样,這是一座当前工艺水平之下,非常有难度、也非常少见的高层塔楼。

  能被傲天专门提出来,当然不是普通的工程量,耗费的時間人力物力成本难以估量,完全可以用“劳民伤财”四個字来形容了。

  方暇:?

  這還沒有大一统呢?傲天怎么就飘了?

  而且按照剧情裡面的描述和他這些年所见,就算是真正统一之后,卫尘起也得是那种每天兢兢业业上班、带头开卷的劳模皇帝,方暇实在沒见他有什么试图享受的迹象。

  方暇抬头看向把這個消息带来的杜望之,忍不住问,“就沒有人进谏?”

  毕竟是作为主角的傲天,卫尘起還是挺有能纳谏明君风范的。方暇听說他前些天准备修個行宫還被人拦了,也沒见他有什么不高兴,這次的事也是同样的道理吧。

  杜望之笑了一下。

  這位已经来此三年了,单看衣着礼节、行为举止几乎与此世之人无异,可一旦涉及到這种問題,便轻而易举地看出了他与凡世之人的差别。

  再如何那也是一位君王,那是人主。

  主君从谏如流,那是因为他当真有愿意改過的心思。但当主君真的决定做某件事的时候,又有什么人能拦住?又有何人敢拦?

  杜望之笑着答话:“高台楼阁乃是沟通天人之所,便是花费稍靡些也是应当的。”

  方暇被這话說得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過来,“那是给我……不、是给国师修的?”

  杜望之颔首。

  方暇:???

  !!!

  他真是[哔——]了狗了。

  方暇觉得傲天真的只是闲着沒事想修個楼,他是绝对不会掺和进去的,但是现在不一样,這火都烧到他身上了,他要是再不管,那是等着被架上去烤死嗎?

  只是等到入了宫才发现,傲天要修的不仅仅是一座摘星台,還有整個配套的国师殿,之所以叫“国师殿”而不是“国师府”,是因为這大殿就修在宫裡。

  方暇简直满脑门官司看完了设计图,只觉得一顶大大的“妖妃”帽子就扣在他脑门子上……呸!什么“妖妃”,那叫“佞臣”!

  ……

  再找各种理由拒绝都被傲天“有理有据”地反驳之后,方暇干脆一咬牙,“上次那個大殿不就挺好的?非要搬进宫裡,我住那也行啊!”

  对上卫尘起那明显愣住的表情,方暇也是一僵。

  他忍不住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胆儿太肥了,居然敢对傲天用這种语气說话。

  就在方暇因为這突如其来的安静心裡七上八下的时候,却看见对面人嘴角往上扬了点弧度,居然露出一個笑来。

  方暇:该不会是气得笑了吧?

  他紧接着听见卫尘起轻轻地答应了一声,“好。”

  声音居然還有点温柔。

  方暇:?

  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幻听。

  那边卫尘起继续,“承贤宫久未修缮、内裡寥落,只临时用一用尚可,但若要久住,還是要重新布置一番,需得几個月。”

  承“贤”。

  ——惟若母仪,贤圣有智。

  即便知道对方不知其中含义,這般预料之外的进展也足够让他心悦了。

  方暇一愣,他本来以为傲天的“国师殿”就是给他個办公室,但這意思、居然是分配住房?還是二环以内,那個传說中不知道有沒有的“一环”。

  方暇再一次认识到傲天作为领导的大方,只是這大方是真大方,但是真要住进来還怪有压力的。

  他有心想要再拒绝,但是看见卫尘起這会儿的脸色,知道对方這是沒有再给他商量的余地了。

  但方暇想想很快就放宽心了,大不了到时候两边轮流住,毕竟房子谁嫌多。而且那宫殿一翻修就好几個月,他要真不想住,到时候再找机会拖一拖,拖到傲天带兵南下,就沒空管他這点破事儿了。

  自觉“计划通”的方暇倒是很痛快的点了头,他本以为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却沒有想到傲天又叫住了他,“先生进宫正好,前些日子有擅塑神像的工匠到了佑安。朕让他们画了個样子,先生看看神像照這样子塑可好?”

  方暇:?

  ……神像?什么神?什么像?

  方暇有那么一点茫然地被傲天带了過去,然后看见了一张和他有那么一点像,但是又不完全像的画像。

  方暇:“……”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方暇脖子像是生了锈的发條一样,僵硬的、一点一点地转過去,正对上了卫尘起询问的眼神。

  這人居然是认真的?!

  在意识到這一点的同时,方暇更明白了一件事。

  這是想要让他死!!

  ——全国性的、大范围的社会性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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