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醒来,不愿做奴隶的人 作者:未知 乔福忍不住伸出了巴掌,印在张恪的额头上。 “不热啊,怎么說胡话啊?恪哥,尸体都躺在棺材裡了,咱们刚刚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沒死呢?” 洪敷敎也是一脸的吃惊,說道:“永贞,熊经略說来就来,你可不能开玩笑啊!” “恩师,弟子沒有开玩笑,死的那個朱金海是假的。” 洪敷敎瞪圆了眼睛,拉住了张恪的手。 “永贞,如果朱金海真是假的,你大哥可就活了,什么罪名都洗刷清楚了!” 张恪微微笑道:“恩师,吊孝的时候我在朱家人身上闻到了一股味。” “什么味?” “蒜味。” 乔福满不在乎的笑道:“不就是大蒜嗎,有什么稀奇的?” “哈哈哈,做菜调味是不稀奇,可是用蒜抹在眼睛上,装哭那就稀奇了!” 洪敷敎一听這话,浑身都哆嗦起来,他還拉着张恪,师徒俩全都触了电一样。 “永贞,你真能确定嗎?” 张恪笃定的說道:“恩师,其实不只是朱家人装哭,我发现那具尸体也有問題。我在天瑞轩对面的茶楼喝茶,听到议论,說是天瑞轩是两家合股,一個就是咱们见過的金万贯,另一個叫朱金水。” 洪敷敎皱着眉头问道:“這朱金水和朱金海什么关系?” “兄弟!”张恪笑道:“朱金水是大哥,朱金海是老幺,這朱家在辽东经商上百年,发迹也有四五十年,比起金万贯還要根基深厚。朱金海出身绅商巨贾,就算不养尊处优,也万万不会干粗活。可是我偷偷看了死者的手掌,全都是厚厚的老茧,根本不是贵公子该有的手!” “太好了!” 乔福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兴奋的叫道:“恪哥,真有你的,喝茶還能破案子,你可真厉害!” 一旁的杨龙也是如此,激动的手都拍不到一起了,突然扑通跪在了地上。 “二爷才智无双,都是杨龙不知道您的用心,我,我给你赔罪了!” “快起来!”张恪笑道:“我发现的還不止如此。” 洪敷敎也激动起来,急忙說道:“永贞,還有什么发现,赶快說!” “嗯,我還打听到金家商队专门运送值钱的东西,粮食一类是不会插旗号的。也就是說大哥他们扣押的马车都有旗号,按理說绝对不是粮车,和朱家所說自相矛盾!” 洪敷敎一听,频频点头,“永贞果然厉害,只,只是那些马车都被烧了,也沒有证据,不然凭着這個,我就能把金家和朱家的人抓起来,好好的审讯!” 虽然有這些反常的事情,可是全都是推断,证据還不算充足,师徒两個都皱着眉头,寻找着下一步的突破口。 正在這时候,又是一阵脚步声音,吴伯岩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大人,您让卑职去查车夫的事情妥了!” 张恪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急忙问道:“都发现了什么?” “启禀大人,我调查了沈阳全城的车夫力巴,我发现有十几家都在办丧礼,全都死了人。他们对外說這些人是建奴突袭的时候被杀掉的。可是我问了周边的邻居,他们却說這些人的尸体是在腊月初一运进城的,等了三天之后,才开始办丧礼!” “哦!”洪敷敎一听,顿时脸上狂喜。 他一直再查军粮的运输,按照大明的惯例,是由粮商把粮食从关内运到关外的重镇,比如广宁,沈阳,辽阳等地。然后再由這些地方往下转运,不過转运的過程多半都是军队的辅兵民夫负责。 偏偏运往奉集堡的這次军粮竟是朱金海负责的,虽說朱家以前也运過粮食,但是派一個手下人就行了,万万不会派一個少爷负责。 “差了三天,偏偏张峰扣押商队的時間就是三天,也就是說這些人沒死在建奴的手裡,而是和张峰扣押商队差不多同时死的!那他们为何要撒谎呢……” 洪敷敎把時間都用在了查往来资料上面,虽然反常也沒有抓到把柄。可是张恪不同,他直接让吴伯岩带着人调查全城。洪敷敎也是聪明绝顶的人,他迅速产生了一個唯一合理的推断。 “张峰扣押了商队之后,一些人感到了危险,他们干掉了一個真正的运粮队,用朱金海的商队假冒。然后偷龙换凤,用粮食掉包了废铁器和药材,這样就造成了张峰欺压粮商的假象。” 张恪笑着点点头:“沒错,被他们冤杀的车夫力巴先给一点封口费,让他们别說话。然后等到我大哥被抓之后,再让他们办丧礼,假戏真做,說成是建奴杀人,间接佐证我大哥贻误军机,士兵缺粮哗变,引得建奴趁虚而入的罪证,用心不可谓不阴毒!” “谁,是谁干的?”洪敷敎攥着拳头,激动的问道。 吴伯岩急忙說道:“大人,小的调查了所有死者,他们都是参将何光先的部下!” “好,好啊!狐狸尾巴流出来了!”洪敷敎哈哈大笑:“永贞,你這個手下会办事啊,這么快就查清了,应该重赏!” 吴伯岩脸色微红,摆手說道:“不敢,不敢,其实我是和大人学的方法。” “哦,什么方法?” “就是用乞丐。”吴伯岩笑道:“我听乔爷說過大人如何在广宁对付骗子,小人想着哪裡的乞丐都一样,他们走街窜巷知道多,尤其是他们最善于认人,要是沒這個本事,早就饿死了!” 洪敷敎一听,更是高兴,笑道:“有了這些,本官就可以下手了。去告诉贺总兵,让他出动部下,赶快把死者家属都抓起来!” 洪敷敎激动的搓着手,刚来到就查了這么大的一個案子,揪出何光先,背后一定能扯出一大串人物来,辽东的硕鼠也该清理了! “洪大人,熊经略派人請你過去。”手下人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一句话在所有人头上泼了一大盆冷水。 “熊廷弼怎么来的這么快?”洪敷敎吃惊的說道。 张恪更是脸色惨白,按照道理沈阳和辽阳往来就要两天時間,熊廷弼身为辽东经略,日理万机,总要交代一下才能過来。 五六天都是正常的,最快也要三天,可是现在两天出头就来了,等于是接到消息就马上动身! 這個举动除了表示熊廷弼关心此事之外,不由人往更可怕的方面想,难道熊廷弼也牵扯其中了! 要是堂堂辽东经略也出了問題,就算是张恪再厉害,也休想翻盘了! “恩师,你看這……” 洪敷敎眉头紧锁,說道:“永贞,你先不要急,熊廷弼刚到辽东不久,未见得就牵扯进去,不過說不定背后有人进谗言。为师马上去见他,一定尽力周旋,你必须立刻继续查,找到翻案的铁证!” “好嘞,恩师弟子一定会找到的!” 洪敷点点头,敎转身就走。 张恪急忙对着吴伯岩說道:“你快去领兵把死者家属都抓起来,立刻严刑拷问。” “是,大人!” 吴伯岩转身离开,张恪焦急的来回踱步,脑中乱糟糟的,熊廷弼只要再晚一两天,自己手裡的证据就充足了,他偏偏這個时候来了,难道逼着自己要走那一步嗎! “乔福,走,跟我去看看大哥!” 两個人急匆匆来到了关押张峰的房间,张恪在门前犹豫了半分钟,他還有点不知道怎么說。 咬着牙推开了门,张恪想過一万种大哥的情况,可是眼前的景象還是让他惊掉了下巴。 只见张峰一身崭新的短打,外面罩着绸面棉服,收拾的干干净净,在面前摆着一壶酒,八個菜,正在美滋滋的喝着。 “大哥,你還喝得下去啊?” “来来来,二弟,還有乔福,咱们都是光屁股长大的,一起喝几杯!” 乔福脑袋摇晃的像是拨浪鼓:“大哥,别喝了,现在想想怎么活命吧,熊廷弼来了!” 张峰微微一笑:“我知道,所以才想好好喝一顿!” 张恪脸色突然变了,猛地揪住了张峰的衣领,恶狠狠的盯着他。 “大哥,断头酒滋味好嗎?” 张峰错愕的张张嘴,随即苦笑道:“二弟,我知道這两天你费尽了心,可,可是有句话說得好,胳膊拧不過大腿。我想好了,要是熊廷弼问罪,我就一個人担着,大不了一死呗!二弟,你還有锦绣的前程,咱们张家還有一條根!” “放屁,愚蠢,蠢不可及!”张恪忍不住破口大骂:“大哥,你糊涂死了,大明是连坐法,你要是认罪了,他们不一定泼什么脏水给你。到时候咱们家都会受到牵连,要是把咱们列入匠籍,奴籍,充军发配。别說咱们了,就连儿子,孙子,重孙子,一辈辈儿的都是下等人!那么活着還不如死了干脆,张峰,你给我听着,我宁可劫牢反狱,带着你上山当土匪,也不会让你冤死的!” 张峰听到了二弟的话,张大了嘴巴,满眼都是惊骇的神色,五官痛苦的扭曲起来。 半晌他才痛苦的摇摇头:“可是他们說不会牵连你的!” 一句话就像是雷鸣,在张恪耳边响起,這背后的人也太厉害了,竟然直接对大哥动手了,张恪的怒火熊熊燃烧,再也抑制不住了。 “大哥,别听他们胡說八道,是谁和你承诺的,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