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飲鴆止渴)
然而都沒有。
他除了一開始得知時候神情震驚之外,便靜默得一言不發。
和白桃料想的不一樣,謝崢比她想象的要平靜許多。
“這件事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半晌,白桃聽到謝崢這麼沉聲詢問道,那雙淺藍色的眸子直勾勾注視着她,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
“很久之前。”
這個狀態之下白桃沒辦法對謝崢說謊,又或者這件事也沒有撒謊的必要。
她之所以告訴謝崢就是怕沒及時解釋清楚,他可能會一直胡思亂想,這個依賴期就有他好受的了。
謝崢手不自覺攥緊了白桃的衣袖,白蘭地的氣息灼熱覆了上來。
“很久是多久比你知道我是你的天命更前”
白桃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糾結他和沈斯年誰更早被她知曉是天命這件事,不過瞧着他這樣急切的樣子,她也沒心思想別的。
生怕再慢一些回答對方就會急哭了。
“同時知道的。”
“當時你生日宴結束之後,我剛回家你爸不是來我家拿了我的衣服給你依賴期築巢用嗎然後走之前他順便要了我的頭髮做信息素匹配率。”
時間有些久了,白桃順着回憶了下,將大致情況告訴了謝崢。
“隔了一兩天,我哥也從你爸那裏拿到了檢測表。他說我這個等級對普通的oga的信息素基本上沒有反應,只有和我匹配率達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達到天命程序的纔行。”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擡眸看向少年臉色沉鬱,斟酌了下語句繼續說道。
“然後先前我不是也標記過沈斯年嗎他這麼說我就知道了。”
謝崢聽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因爲標記時候有感覺,所以她知道了沈斯年是她的天命。
得知了前因後果,謝崢一時之間的確的惱怒的,惱怒少女的隱瞞。
可是這是她的事情,他只不過是仗着點標記關係,有什麼資格質問生氣
況且白桃不僅隱瞞了他,就連沈斯年也沒有告訴。
不然烹飪課的時候他沒忍住用天命來刺激對方,他也不至於那麼失魂落魄。
這麼比較起來,沈斯年這個當事人被矇在鼓裏纔是最諷刺的。
想着他這段時間那麼小心翼翼,竭力討好白桃的樣子,謝崢心下並沒有什麼幸災樂禍的暢快,反倒覺得很可悲。
不單單是沈斯年,還有對他自己。
“你爲什麼要隱瞞這件事”
他額前的頭髮遮擋在眉眼前,好似盛夏的陽光透過樹葉咬合之間,只能看到細碎的眸光。
“我我和沈斯年是你的天命對你來說,有那麼讓你難堪到要藏着掖着的程度嗎”
儘管白桃不明白爲什麼他在意這個,因爲在她看來天命這種事情信則有不信則無。
信息素匹配率的高低不代表可以綁定彼此,讓其沒有別的選擇。
只是他們此時有標記在,白桃對他的情緒卻感同身受。
他很低落,低落到那雙漂亮的眸子都黯然沒了光亮。
要是換作以往白桃可能不會和謝崢解釋太多,她雖然是aha,可思維方式什麼的和這個世界的人還是有很大的差異。
她不認爲他說了謝崢會理解,甚至可能還會適得其反刺激到他。
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生日宴標記的時候是一次,後來他來找上自己的時候又是一回事,他總是會先一步被情緒左右。
準確來說是在她的面前,他很容易沒有理智,會偏激的把她的拒絕和遠離理解爲對他的厭惡和排斥。
只是現在不一樣,她能感覺到謝崢最近有些變了,脾氣也收斂了不少。
或許這一次他會明白。
“我從來沒覺得你們是我的天命是一件丟人甚至難堪的事情,我不說出來是覺得沒有必要”
白桃看着一旁少年愕然地睜大了眼睛,在聽到那“沒有必要”四個字後薄脣抿着,低垂着頭,像一隻被主人拋棄的大狗一般。
有那麼一瞬間她彷彿都看到了他耷拉的耳朵,還有身後垂下的尾巴。
“不是說你,我是說這件事沒有必要。”
她伸手揉了揉謝崢柔軟的發頂,語氣輕柔地安撫道。
“你之前不是一直不明白爲什麼我那麼牴觸標記這件事嗎我不是聖人,我不是真的不爲所動,對你,還有沈斯年,你們只要溢出一點信息素我都是有感覺的。”
“可是我不想單單只是靠着這所謂的天命,所謂的信息素來標記一個人,甚至最後成癮,喜歡上一個人。”
“那這感情只是我的基因本能,而不是真的遵循我的本心。”
白桃也不知道謝崢能不能聽懂,能不能試圖理解她,畢竟他從出生就在這個世界,三觀思維都根深蒂固了。
或許他會覺得自己是個異端。
因爲這個世界的一切的的確確是由信息素決定的,而她莫名其妙的想要拋去信息素聊感情,這很奇怪。
意識到這一點白桃頓了頓,原本還想要說什麼又歇了心思。
“算了,你不明白也沒關係,不理解我爲什麼執着區別這兩者也沒關係,只要你知道我不是因爲討厭你們才隱瞞這件事就好”
“我明白。”
她話還沒說完,謝崢喑啞着打斷了她。
白桃愕然:“你明白”
少年湊近了些,稍微一低頭,鼻尖碰到了她的鼻尖。
離得太近,兩人的氣息都交纏。
他擡起手捧着她的面頰,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眼尾,那雙淺藍色的眸子清晰映照着她此時錯愕的神情。
“以前或許不明白,但是現在我明白。”
因爲標記,他能夠感知到她的情緒。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像你證明我對你的感情不是單純被信息素影響,是單純喜歡你這個人的話,你願意考慮下我嗎”
白桃呼吸一窒,她看向謝崢一臉認真的樣子。
要不是意識到有標記的影響在,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她可能就點頭答應了。
這是什麼意思表白嗎
在這種時候,這個地點,這樣毫不正式的情景下
這算什麼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她有些緊張地攥着衣袖,眼眸閃爍着不大敢和眼前的人對視。
“就算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也別在標記影響還在的時候頭腦一熱說這種話啊。”
“一點可信度都沒有。”
謝崢眼睫一動,聽到白桃這話時候張了張嘴想要反駁。
卻發現的確如此,只要標記還在,只要信息素影響還在,他說的再天花亂墜她也不會信一個字。
而且
他也不敢保證自己清醒時候,能夠這麼直接自然的表達自己的感情。
剛剛他幾乎想都沒想,那番話就脫口而出了。
謝崢反應慢了半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臉刷的一下從臉紅到了脖子根。
“我,我就是順口這麼問問,又沒說其他什麼,你少答非所問。”
“所以,你到底會不會考慮”
這氣氛和話題都太曖昧了。
白桃就算再粗神經也不可能真的毫無所覺,哪怕對方是被標記影響,可是他也並不是在開玩笑。
她擡起手摸了摸發燙的面頰,紅脣抿着,感覺到對方視線灼熱地落在自己身上。
無聲又急切地催促着她的回答。
“可能會吧。”
“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什麼叫可能會”
謝崢羞惱地瞪了白桃一眼,對這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並不買賬。
“受不受信息素影響是一回事,雙方性格合不合,有沒有感覺又是另一回事啊。”
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急的,又或者是單純被謝崢的情緒給影響了,白桃也有些激動。
“這世界上那麼多人,我又不是隻要不受我信息素影響的我都照盤全收。要是照你這麼說,我幹什麼考慮你,我直接找個beta處不就成了”
謝崢臉都黑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差勁到連個beta都不如”
“”
重點不是在這裏啊。
白桃對於謝崢的直男思維很是無奈,她說這些又不是變着法子想要拒絕他羞辱他,她只是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考慮什麼的也太早了,在之前總得先處處看看合不合適吧。”
半晌,白桃紅着臉避開少年的視線悶悶地補充道。
謝崢一愣,反應過來白桃沒有拒絕,是臉皮薄不好意思直接答應。
他眼睛一亮,沒忍住一把把她抱到了自己面前。
因爲他是靠着牆面坐着的,這麼一下兩人面對着面。
白桃坐在他的腿上,覺着這個姿勢太過親密曖昧,想要起來的時候。
少年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動作,先一步扣着她的腰把她帶到了自己懷裏。
“亂動什麼你剛纔不是吵着鬧着要進來陪我嗎”
謝崢勾了勾脣角,將臉埋在白桃的頸窩蹭了蹭。
先前還無精打采神情黯然的模樣早已消失殆盡,只因爲白桃幾句話他又恢復如初。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他說話的時候氣息很燙,白蘭地交織着桃子的清甜,酒釀般醉人。
“等我依賴期過了,我要是能向你證明我沒有被信息素影響的話,你就做我女朋友吧。”
“試用期一個月,怎麼樣”
少年的話在耳畔清晰傳來,白桃心跳得厲害。
她少有這樣緊張,或許是標記,又或許是謝崢這番和告白無異的話。
“我”
正在白桃要回答的時候,門外有腳步聲傳了過來。
她心下一驚,謝崢皺了皺眉感覺到她又要起身,把她整個人抱在懷裏不讓她動彈分毫。
“怕什麼我們就是依賴期的正常安撫而已,又沒做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
他最不喜歡的就是白桃一有外人就慌忙避嫌的樣子,他神情不悅地瞪了白桃一眼。
然後感覺到門口人站定後,掀了眼簾冷聲說道。
“林海”
“是我。”
門外的青年正準備敲門,聽到謝崢的聲音後動作一頓。
“那個,你們完事了沒”
白桃臉紅得厲害,明明知道對方說的是安撫,可怎麼聽怎麼不對勁。
她張了張嘴想要回答,一旁的謝崢先一步開口。
“我們完事沒有關你什麼事只要依賴期沒過她就是我的aha,我想和她待多久就待多久,你管的着嗎”
謝崢脾氣不好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只是今天不知怎麼尤其暴躁。
林海卡着時間瞧着也差不多了纔過來的,按理說他的情緒早就穩定下來了,怎麼還跟一副那什麼不滿的樣子似的。
“你喫炸藥了說話這麼衝”
他沒忍住這麼懟了一句,而後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
“我來不是找你的,我找白桃。”
白桃一愣:“找我”
“這邊有個信息素快要暴走的aha需要你幫忙壓制下,雖然我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擾你們,只是運動會期間人很多,要是不及時處理很容易波及到其他人。”
壓制信息素暴走的aha本來就是白桃的職責,她進學生會就是幹這個的。
聽到林海這話她連忙起身,謝崢皺了皺眉,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還沒來得及問便看到白桃匆忙推門離開了。
他下意識想要跟過去。
青年瞥見了他衣衫不整,感知到裏面信息素濃烈,往後退了一步緩了下這才提醒道。
“我說你這個情況就別跟過來了,別人還沒什麼,你一會去就暴走了。”
oga的信息素會加劇aha的信息素暴走。
謝崢腳步一頓,權衡利弊後薄脣抿着,重新回到了辦公室。
林海看着門再一次關上後,他心下鬆了口氣。
見白桃徑直往隔離室方向過去,連忙上前攔住了她。
“等一下,你先跟我去一趟醫務室。”
“aha信息素都要暴走了,你怎麼還把人帶去醫務室了”
醫務室來往那麼多同學,把人安置在那裏只會適得其反。
林海餘光往辦公室方向一瞥,儘管這個距離謝崢應該聽不到,可他還是不大放心把白桃往前面拐角處帶。
“其實沒有aha信息素暴走,我剛纔是騙謝崢的。”
他擡起手撓了撓面頰,將來龍去脈和盤托出。
“我也不是有意這樣做的。只是他現在不是在依賴期嗎,剛纔那麼一下就把他刺激成這樣了,我要是再提沈斯年不得把他給氣死”
沈斯年
對方說的話她每個字都明白,怎麼湊在一起她反倒給繞糊塗了。
“什麼意思不是aha暴走嗎這和沈斯年有什麼關係”
“你忘了你剛纔被明雪給刺激到信息素溢出的時候沈斯年就在你旁邊,你也知道你的信息素對oga影響有多大,你當時只顧着謝崢了,沒留意到他的情況。”
沈斯年來找他拿信息素匹配率檢測表的時候狀態就不怎麼好了,起初打個抑制劑休息下應該也沒事。
只是後來不知怎麼的,在得知了白桃早就知道他是她的天命,卻隱瞞着不說後,他的信息素就有些失控了。
沈斯年本就和其他oga不同,他們的信息素很淡,除了白桃基本上對其他aha沒有任何感覺。
也就是說只有白桃的信息素才能安撫。
要是換作以往時候,林海直接便去找白桃了。
只是今天不湊巧趕上了謝崢依賴期,他只得卡着時間,等到安撫得差不多了這纔過來。
“他現在情況很不好,一小時之前就發熱了,用抑制劑也不起作用。你這邊既然沒什麼事了,就過去看看他吧。”
“你應該知道,他離不開你。”
林海說的很隱晦,可白桃卻一下子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是因爲之前沈斯年發熱期標記後,沒有在依賴期得到安撫,他留下了後遺症,只要被信息素刺激到了就會短暫發熱。
這個事情是白桃不久前從林海那裏得知的,他說這個情況可能會持續一兩年。
畢竟那是初次發熱,影響的確會很大。
白桃眼眸閃了閃,這才意識到之前沈斯年爲什麼會情急之下抓住自己。
不單單是謝崢,他也需要她。
只是最後他什麼也沒說。
白桃跟着林海到了醫務室。
一推門進去,她便看到了少年面色潮紅,氣息微弱地躺在病牀上。
病牀在靠窗位置,窗戶沒關,窗簾被風吹動着,日光也隨着窗簾搖曳,在他眉眼掠過。
屋子裏紫羅蘭的氣息苦澀又壓抑,好似一塊浸溼的布料死死捂住了口鼻,光是感知一下就窒息般難受。
白桃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逆着光坐在了他的牀邊。
他的手從被子裏露出來,手腕皓白,手背青筋在日光下清晰可見,宛若一樹折斷的花葉垂落。
美雖美矣,卻沒有生氣。
明明是七八月的天,白桃莫名感覺到了一絲寒氣。
她眼眸一動,伸手輕輕碰觸了下沈斯年的手,果不其然,冰涼如水。
“他剛吃了藥,藥效起來了就睡下了,身體忽冷忽熱的,冰火兩重天。”
“而且他現在太虛弱了,你用信息素不要過急太濃他受不住。你慢慢覆上去,然後再適當肢體接觸下,這樣應該很快就能恢復了。”
白桃聽後將原本準備收回的手重新握住,不想對方似乎也覺察到了什麼,指尖微動,虛握住了她的手。
很輕的一下,羽毛拂過一般。
林海見沈斯年有反應,心下鬆了口氣。
“對,就是這樣。”
“你就在這裏守到他熱度退下就成,這裏是藥,要是他中途醒過來你讓他吃了再睡。”
白桃微微頷首,剛說了聲“好”,便看到林海打了個呵欠去一旁的休息室裏躺着了。
一時之間,醫務室只有她和沈斯年兩人。
少年的呼吸清淺綿長,紫羅蘭的香氣在空氣裏悠悠浮動,她莫名口舌乾燥。
她用信息素緩緩覆在他的腺體,剛一覆上,一直躺在病牀上沒什麼動靜的少年眼睫微動。
感應到了什麼一般,慢慢掀開了眼簾。
沈斯年看到白桃的身影一頓,他緩緩眨了眨眼睛,確認不是幻覺後勾了勾脣角。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白桃連忙搖了搖頭。
“沒有,是我的問題,要不是我之前”
她話還沒說完,少年的食指點在了她的嘴脣。
冰冰涼涼的,帶着花香。
“是我咎由自取,和你沒關係。”
沈斯年臉色蒼白,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卻亮的出奇。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一片雲。
“謝崢好些了嗎你這麼突然過來很爲難吧。”
“他已經沒事了。而且他不知道我過來了,林醫生怕刺激到他沒告訴他。”
她看着沈斯年嘴脣有些幹,起身接了杯水,還順帶着把桌子上的藥給拿了過來。
“剛纔林醫生說你醒了就把藥給吃了,諾,吃了藥再休息吧。”
“謝謝。”
沈斯年低聲說道,手支撐着身體準備起來,白桃見他這般喫力趕緊拿了個枕頭墊在他背後。
他好不容易坐起來,在伸手接杯子的時候手抖得厲害。
要不是白桃拿着沒鬆手,那杯子估計已經打倒在地上了。
“還是我來吧。”
白桃說着坐在牀邊扶着沈斯年,將他身體大半的重量放在她的身上。
然後將藥片遞到了他的手邊。
沈斯年擡眸看了白桃一眼,她並沒有注意到,視線全然落在手中的藥片上。
他喉結滾了滾,沒有伸手去拿。
而是低頭貼近她的掌心。
白桃還沒回過神,感覺到掌心一片溼熱,觸感柔軟。
等到沈斯年擡頭,眼尾上挑看了過來。
“水。”
因爲藥太苦,又或者是他身體還很難受,他微皺着眉。
說話的時候聲音帶着鼻音,微音上揚了點兒,撒嬌一般。
白桃紅着臉不敢看他,扶着他將那杯子貼在了他的脣邊。即使刻意避開了他的眼睛,可從這個角度還是能夠清晰看到少年流暢優美的下頜線條,吞嚥時候上下滾動的喉結。
還有水澤從脣角溢出,又隱沒滑入的曖昧痕跡。
“白桃,白桃”
“啊怎麼了還要水嗎”
白桃如夢初醒,慌忙從他身上移開視線,耳根通紅,低着頭準備起身。
“不用,我只是看你好像心不在焉的樣子,喚你好幾聲也沒回應。”
他一邊說着一邊看了一眼窗外,日光耀眼,他整個人映照其中,蒼白透明得像是泡沫一樣一觸就破。
“你可以幫我把窗簾關上嗎陽光有點刺眼。”
白桃也沒多想,放下杯子過去將窗簾唰的一下拉上。
沒了陽光,周圍驟然暗了下來。
她剛要坐回去,一隻冰涼的手輕輕釦住了她的手腕。
沈斯年的眼睛在昏暗的環境裏依舊清晰可見,視線灼熱又直白。
“我很難受,我能牽着你的手睡嗎”
他小心翼翼地這麼詢問。
白桃覺得心頭有什麼撞上,那眼神似初生的白馬,晨間的小鹿。
滿心滿眼只有她一人。
“這樣就不會難受了嗎”
她剛剛也牽了手,可是少年的情況並沒有緩解多少。
沈斯年沒想到白桃會這麼問,他手不自覺收緊了些。
怎麼可能不難受
人都是貪婪的,以前或許會因爲一個柔和的眼神一個笑容就滿足,可是現在這樣遠遠不夠。
他要的從來都不是這樣簡單的碰觸,這和飲鴆止渴沒什麼區別。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在沒有足夠的把握之前他只能忍耐,太得寸進尺只能把她推得更遠。
沈斯年垂眸,長長的睫羽在晦暗之中遮掩了最後的一點光亮。
他沉默了半晌,澀然說道。
“或許會更難受”
“但是總比什麼也感覺不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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