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莲成愣住,這裡、這裡是……抬眼望着应帝想要確認。
应帝冷笑了一声,“不错,這裡就是朱柔嘉那個不贞的女人和你的空墓。你要是再不听话,朕就开了這空墓,把你塞到那副棺材裡去。”
一声枭鸣在空中响起,莲成起了一阵寒战。肚腹处的疼痛更加明显。她忍不住抱着肚子蹲了下去。
应帝本以为她吓哭了,過一会才发现不对劲,過来扳起她身子,“你怎么了?”只是吹了夜风,现在是八月,不要紧吧。
她這一整天,精神本就不太好。方才又被如此折腾,现下看到這两座墓葬更是大悲,如何受得住。其实自喝了芙蓉七日醉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只是近来,庄姑姑为她多方调养才稍好些。当下,便软倒在了应帝的手上。
应帝這才慌了神,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在发烧。
“回宫,立即叫值夜的太医到炅宁殿等候!”远远护着他们的银羽卫中立刻便派了人先行回去报讯,余人仍是跟在应帝身后。
应帝不敢再疾驰,心急如焚也只能放慢速度,怀裡的莲成怎么拍打脸颊都不醒。懊悔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涌上心头。
萧泉和庄姑姑看到莲成脸色惨白的被他抱进来,都吓了一跳。
“太医呢?朕都回来了他怎么還沒到!”应帝把人放下,四下逡巡不见太医,暴喝一声。
萧泉看到太医正赶到院子裡,赶紧出去把他攥了进来。
庄姑姑把纱帐放下,只把莲成的右手摆了出来。
太医气還沒喘匀,看应帝的脸色,哪敢拖延,立即打开药箱,开始诊脉。来的是太医院的值夜太医楚偭,不過四十上下的年纪。平常這個年纪的太医是不会到后宫诊脉的,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儿才会到后宫。今夜正好另一個一起值夜的范太医吃坏肚子,上茅厕去了。银羽卫等不及,就把他拖来了。(后来莲成给应帝下的‘缠绵’就是這家伙解的)
“贵人是信期受了颠簸,吹了冷风入胃,又加上情绪大幅波动,還有宿来心脉就比较弱引起的昏厥。”楚太医诊脉喜歡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喜歡引经据典,不然,這会八成会被应帝暴斥一通。
“你直接說怎么治就是?”信期,上個月明明不是這几天。
楚太医转向庄姑姑,“烦姑姑准备几個汤婆子给贵人用上,特别是肚腹处要放一個轻而保暖的。再搓热她的手足。微臣這便开方子。”說完,走至一边,刷刷落笔。交给拖他来的银羽卫,“烦小将军再跑一趟取药。”各人分头从事。
应帝的一颗心此时還在狂跳不止,撩起纱帐,坐到床头,握着莲成的手一阵揉搓,搓发了热再换一只。
楚太医就在旁边屋中留守着,以备随时传唤。
庄姑姑掀开被子,把汤婆子放好。
“她的信期怎么又绕到這几天了?”
“信事初来的两年有一些紊乱,也是正常的。你怎么就那么不管不顾的莽撞?”看应帝默然不语的把莲成的手握在手裡,嗔怪的问:“你带她去哪裡了?”
“朱柔嘉的坟地。“顿了一下,应帝又问,“她不要紧吧?”
庄姑姑瞪他一眼,“不好說,对女人来說,這种事情可大可小。”
“可大可小?”应帝望着床上的莲成,惨白的小脸,虽然被放进被子裡,他也传了些真气過去,還是一无改善,仍热白的吓人。
“会不会死?”
庄姑姑恼火,现在知道心疼了、后悔了,方才干什么去了。想出言刺他两句,看他浓眉深蹙,眼裡有一丝自己都沒发现的惊恐,本要故意把莲成情况說的严重些,也变成了安慰出口:“好好保养不会留下病根的。皇上,你先出去和太医說說话,奴婢要为小贵人收拾一下,你不便在此。
应帝把莲成的手放进被子,起身出去。沒有去找太医,只是靠在寝殿外的柱子上,他一直知道莲成对他是特别的,但想不到她一出事,他竟会难受至此。這种难受,唯有当初母后离世可比。他素来不会像小时的李熙一般,喜怒都发泄出来,往往让人以为他的感受其实并不如李熙来得深。可是,這种心空了一半的感受,又有谁能够体会。
只要莲成能好起来,除了放她出宫,他什么都肯为她做。
莲成是直到两天后才醒過来的,她醒過来的时候一片茫然,只觉得自己睡了好久。目光在帐顶游移,顶上龙凤呈祥的精致绣纹刺痛了她的眼,慢慢的所有的事回笼。
柳芽端着粥跟在庄姑姑身后进来,拢起帐子发现莲成睁开了眼,惊喜的說:“姑姑,小贵人真的醒了。”那個楚太医還挺厉害。
庄姑姑一叠声的說:“醒了就好,吓坏大家了。”一边扶她起来,一边端了柳芽手裡的粥喂她。
应帝在朝上,心头一直记挂着莲成醒了沒有,那個楚偭跟他打包票,說今天会醒。他听着户部尚书絮絮叨叨的话,有几分不耐。昨日便是這老家伙带着一帮人不住嘴的跟他說天子乃国之重宝,当安居九重……
“今日就到這裡,有事下午到乾元殿议政。”应帝說完,便起身离去。萧泉忙一甩浮尘:“退朝!”
朝上众人有点疑惑,皇帝一向脾气是不太好,但绝对是一個勤政的主,這两天怎么有点心不在焉的。也无法,只得按班次退下。
应帝朝服都沒换,直接坐撵到了炅宁殿。看见莲成果然在柳芽的扶持下站在院中,正在看桂花,心头一喜,迎了上去。
莲成回头看他一眼,眼裡无喜无怒。
“下去。”挥退柳芽,应帝亲自扶了莲成站着,一时无话。
微风吹過,一阵桂花落于两人身上,应帝伸手将莲成头顶的一朵取下,放到鼻尖闻了一下,小心的开口,“朕那日不知道,莽撞了些。你好些了么?”
莲成倒有些奇怪他会近似道歉的和她說话。抬手比了個沒事了。
“這裡怕是不能呆了,都知道朕在這藏了個美人,又出了夜闯宫门的事。”
莲成不语。打发她回冷宫最好。
“朕替你安排了個地方,你同庄姑姑去好好休养一阵,然后再进宫来。
竟是在宫外?莲成疑惑的凝眉。
自从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又得太医保证她无大事,应帝便开始琢磨這件事了。以后,到底要怎么安置莲成?他起先只抱着走一段再看的心思,现在却是为长远在打算了。
下午,莲成便同庄姑姑一道出宫去了应帝安排的地方。是一個山明水净的好地方,很适合休养。過了一個月,待莲成的脸色恢复红润,庄姑姑便开始教导她宫中礼节,应对进退。
然后便是地方上的官员(朱国丈门生),巧合的发现有民女与已逝的贞皇后相像,上表保举她去选秀。很快,便有特旨下来,民女方莲成因肖似贞皇后特许参与今年的选秀。
坐着选秀的马车进京,身为哑女的她备受各方关注,却在有心人的照拂下,无有人能打扰到她的清净。
一关一关顺顺当当的便過了。最好笑是负责验身那关,嬷嬷請她安坐一旁,還沏上一壶好茶請她慢慢品。待時間到了,就通知她出去。
当夜入住宫中,莲成看到给自己单安排了一间僻静的屋子,就知道她又要见到那個人了。可這一次,她不是为了进宫伴驾而来,如果一切顺利,几個月后便是天高鸟飞了,再不见這重重宫城中莫测的帝王。仇也罢,怨也罢,都阻不住她离开的脚步。她不要背负那些上辈人的恩恩怨怨而活。至于皇帝的心思,谁管他。
再度出发
应帝钻出密道,莲成却不在房间裡。小玺让萧泉抱着从另一個出口出去了。(当然不只一個出口,通往莲成房间一個,通往假山一個)
跑哪去了,难道又上街去溜达了,真是好走!
“篷”的一声,院子裡升起一朵大的烟花,原来在放烟花。应帝走出房门,绕到院子裡。就看见莲成正一手捂着耳朵,一手去点烟花。然后,笔墨纸砚也依次去点。热闹的很!
小玺闹着:“我也点,我也点。”
莲成把手裡的香给他,他便欢欢喜喜的冲過去,看了看不满足,把几颗烟花绑在一处,点燃了扭头就开跑。
“小玺,别跑了,快看!”篷篷篷几声,几朵烟花一起上了天,点亮了一小片天。
应帝走上前,牵起莲成的手,也一同仰头去看。
小玺美得不行,又如法炮制了几個。
新旧交替的时辰到了,莲成忙忙的喊住小玺,“快,快,许個愿。”
“哦。”小玺马上照做。
应帝好笑的看他们一眼,忽而心中一动,莲成待小玺,倒像是要把自己缺失的童年在他身上都找补回来。
“小玺,别玩了,都已经是初一了,回房洗洗睡了。”
小玺听到爷爷召唤,不敢不从,跟莲成挥挥手跟着墨香回房。
“我們也回去了。”
這几日,倒是二人三年多裡难得的琴瑟和鸣,床笫和谐。
应帝搂着莲成,想到過几日小狐狸又要离开,很有几分不舍。
“這床好吧,特意叫人做的。”
莲成就不明白,這個人平日虽不說惜言如金,但废话绝对是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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