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皇叔,侄儿真的有恍若隔世之感。”
毓王笑道:“我头回出征回来,也是這样的。走,进宫去!”在近卫兵的护持下叔侄二人缓缓向皇宫迈进。四周的百姓们继续忘乎所以的鼓噪着。
转眼已到了东华门,进东华门便是金銮殿。二人奉旨带了一千仪仗班师回朝。为赶镐军吉期,连日赶路,如今虽是劳累不堪,但却也兴奋的紧。
李宏恍然神游中看见那一团鲜亮的明黄色调,才震然醒悟過来,急忙随毓王翻身下马,跪伏在地,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应帝修长的手伸過来,托住二人的肘,轻轻扶起来。
李宏只觉阔别两年,父皇的一双眼睛愈发深沉如海。但此时,這双眼睛裡满是笑意,流露出一個君主对得力臣子,一個兄长、父亲对弟、子满意期许的眼神。胸口一热,差点落泪。他终于也能得到父皇期许的眼神。
“好,二弟与宏儿都辛苦了。”把眼转向李宏,“宏儿的腰无事吧?”
“无事,无事,儿臣好得很。”
“好,都随朕来。”
御花园中早已备下庆功宴,应帝直接拉了二人入席,向负责司礼的李奕一点头,李奕便高喊一声:“开筵!”酒菜顿时流水价的上了上来。
应帝浑沒架子,和颜悦色地亲自敬了一杯,又含笑叫百官和毓王、二皇子多加“亲近”。有他這一句话,众人自是不客气,从李奕开始来敬酒,轮流把盏,围灌二人。直闹到夜深,他二人自是玉山倾倒。
李奕张罗让人送二人进去休息,在毓王耳边轻道:“侄儿记得皇叔的酒量不只于此的吧?”
毓王双目紧闭,不作理会。心头骂道:你小子真想叔叔醉死不成?李宏却是实实在在的醉了過去,人事不知。
应帝早已退场了,李奕便一一安排送酒醉的大臣回去休息。半個月前,应帝初回宫,便对他前段时日的作为一一点评。他原本以为会是一顿疾风骤雨的臭骂,沒想到父皇一直是平心静气的指导。
其实,這两年,李奕在户部做事,查检贪弊一直很是顺风顺水。此次得理政之权,亦感欣幸。不想,面对的却多是阳奉阴违、故意拖延,事事不顺。他也曾想:假若我就是太子,甚至……可是父皇却语重心长的给他讲了他登基之初所面临的困境,人皆知广平王,无人知晓深宫中年幼的帝王。
他暗自咬牙,实在沒想到他心底无所不能的父皇,居然也曾需要看人脸色過日子。
“来日方才,慢慢来吧。你与宏儿,朕都寄予厚望。你现在要做的,只是好好的学习,好好的做事。身旁胡乱煽动你的那些人,不要也罢。”
“是,儿臣知道了。”
李奕打点好庆功宴的善后事宜,悠然迈步出宫。可怜弟妹盼了那么久,老三今儿醉在宫裡了,還是皇叔老奸巨猾。
毓王在宫中稍事休息,便出宫回府。老三那家伙,喝酒還真实诚。他也想提点侄儿来的,不過,怕他装的不像,连累自己又遭痛灌。无妨,他吃了這回教训,自然以后就上道了。
“哈!”李熙刚刚从后门出去,冷不防,有人跳出来吓了他一跳。难道李奕那小子真敢坑他?
“要想从此過,留下买路财。”莲成摊开手,伸到他面前。
李熙瞅瞅皇兄不在,瞪莲成一眼,“在哪学回来的,好的不学。”
“什么是好的呀?哥哥你說给我听听。”
“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刺鞋作袜,引线绣绒,你哪样能做到?”
莲成奇道:“哥哥,你很懂《女儿经》嘛,佩服佩服。”
“皇兄可真是纵着你,這会儿還满宫乱走。”
“人家特意来看你,恭喜你啊,又打胜仗。”
“我只是监军,你快回去吧,心意我收到了。”
莲成看他要走,跺脚,“你从前打仗都会给我带东西回来的!”
李熙从怀裡掏個骨雕出来,“不知道你怎么总喜歡外族的东西。你记住啦,咱们以后就是叔嫂、叔嫂,要避嫌的。你下回想要什么,跟皇兄要去。”
“你也要跟我疏远?”
“死丫头,至少表面上需要吧。你真当自己一路顺当到此,沒人发觉啊。皇兄今儿亲自跟我說了准我见你私下的最后一面。”
莲成瘪嘴:“人家根本就是在坐监嘛。還连探监都不允许,比冷宫的日子還难過。”
毓王苦笑,谁叫你招了皇兄。
“我跟你說真的,皇宫裡步步险恶,有时皇兄也未必能护得了你。在乾元殿内室打碎东西让奏事大臣听见的事,可千万不能再有了。”
那会儿不是脑子不清楚嘛,看来這事传的真的很广。难怪肯让自己来见,原来要借哥哥的口告诫自己。可那时明明是某人把自己弄去的。
“我其实也知道這是私底下最后一次见你的机会,犹豫再三還是跑来了。哥哥,莲成自小受你关照,今日是特来致谢的。”莲成满脸真诚,正色說到。
李熙沉默半晌,见莲成有离去之意才說:“是我护不住你,你多保重。”
“我知道。”
莲成把玩着那個骨雕,怎么北戎那么很时兴這個东西么?
回宫以后,应帝便先将一年一度的花鸟使民间采选先停了。选秀毕竟事关重大,還得一步一步的来。
应帝进来的时候见莲成在托腮冥想,嘴裡一句酸溜溜的话就冒了出来:“怎么,见了老二還不欢喜?”
莲成白他一眼,“你到哪裡去了?”
应帝明显楞了一下,小狐狸這是在查问他的行踪?
“朕去了哪裡、去做什么,难道還要向你报告?”注意力却被莲成成功的转移了。
莲成见他眼底透出点喜色,暗笑一声,叫你嘴硬,兀自托腮不理。
应帝轻咳了两声,“朕今日实在是欣慰,一向文弱的宏儿也渐渐长成了,方才问太医,他的腰也沒落下什么病根。不然,還真是对不住他。”
這不是交代了,方才召见太医去了。
“恭喜皇上!”莲成中规中矩的行了一礼。
“你這是干什么?”
“熟悉宫廷礼仪啊,省得无意中出错。”莲成初回宫,便依礼去拜见皇后,却见到阿螺被百般挑剔礼仪不端,在坤泰殿背了一日宫规。皇后话裡话外的意思倒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
“莲妃的身子骨,這次可养好了?本宫瞧着,脸色红润了不少,只是人黑了些。看来,宫外调养還真是不错。什么时候,本宫也請旨出宫调养一番。”
莲成敛襟笑着回道:“臣妾无能,宫裡少了不打紧。时下马上是万寿了,少了娘娘可开不了锣。”
“莲妃半年不在宫中,有些细微变化,让昭仪讲于你知晓吧,本宫乏了。”
“臣妾告退。”莲成同阿螺一道退出来,边走边說。
“這是怎么了?怎么现在需要日日觐见?”
“皇后和德妃斗法,咱们都遭了鱼池之殃,需得日日来参见。我們倒是不怕,就怕莲妃你起不来。”阿螺刚挨了训斥,正一肚子沒好气。只是话才一出口,就知不对,立即对着莲成拜下去,“莲妃娘娘,对不住,按理說你也是阿螺的上位宫妃,只是我不知不觉间把你当做了自己姐妹。方才出言不逊,還請见谅。”
莲成把她拉起来,“既然知道,以后說话就注意些。若是此刻,坤泰殿的管事宫女出来,說是要为我出气,奉皇后懿旨要责罚你,我也不知该如何救你。”被她那么說,莲成自然也不会高兴,不過還是提点了她几句。
“唉,這宫裡的女人真是复杂。我們南越的女人争宠,总是明刀明枪的,哪這么多花花肠子。”
莲成挑眉,明刀明枪,难道打群架抢男人?
沒想到阿螺還真的說是,說以前南越发生了两個宫妃争为王后,然后两宫女将械斗。
“明枪易躲,暗剑才难防。总之多加小心。”
阿螺便将皇后与德妃如何起了芥蒂,然后现在面和心不合的情形悄悄讲给莲成听了。
“原来戴玳瑁手镯陷害你我的是德妃宫的人。”莲成的一句陷害你我,让阿螺愤愤不已。旁人遭陷害還好說,她遭陷害,带给南越的恐怕会是灭顶之灾。
“還好现在是四王兄当家了,我觉得心头也安稳几分。至少他不会轻易的牺牲我這個妹子。”
看来,宗宁還是一個好哥哥啊,让阿螺如此安心。有這么一個娘家兄长,底气都要足些。
“說起来,你离宫之时都奄奄一息的了,才半年就活蹦乱跳了。還是外头的山水养人。”
“又乱讲话了。”
不如从前
李宏第二日酒醒回府,自然挨了舒氏的抱怨,說是听說毓王昨夜后半夜就回府了。不過,两年不见,說的更多的自然不是這些。
一番云收雨散后,李宏看到桌上搁着不少药材,努嘴问:“那是什么?你不舒服啊?”
舒氏沒好气的說:“二皇嫂送来的,說是补腰力的,我想看看有沒有能用得上的,正好你就回来了。”舒家除了是书香门第,舒氏本人的医术也不容小觑。
“用不着、用不着,她個妇道人家,送這些個做什么。给她退回去!”李宏好一阵恼火,這不是笑话他男人的威风不如从前么。
“退什么,我是看看能卖個什么价,回头叫管家拿去舒家的药铺卖了。”
“你可真是钱迷了心眼。”李宏披衣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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