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寡妇生活指南 第69节 作者:未知 被马大夫拉住,道:“你得忍忍,为小妮的名声想想吧。” 张兴柱气的坐了下来,被续弦這两個字恶心到了,然后就连连冷笑。拳头捏的死紧。 马大夫赶忙把茶水递给他,看他喝了,才道:“我听到的时候,也是心裡哔了狗了。什么叫尸骨未寒,這就叫!妻儿才刚死,就管不住裤腰带了。但凡是個正常人家,普通的门第,不說守個一年半载的,守個三個月,至少要過了七七,才会再說這個事。再想不到,這才几天?!” 妻丧,不叫孝,因此就沒有父丧母死的孝重,父母一般都是三年起步。但是妻子,正经人家,不拘什么门第吧,一般最少都要三個月的。 更何况,這還是一大带一小横死了。啧啧,這就忍不住了,守不住了。连做個样子都不要。 马大夫恶心的够呛,道:“再說续弦的事。用這两個字,我也打听了打听,是因为他家有点家底,再加上這一次死了老婆孩子,县太爷罚沒了王婆子的财产,给他家一点补偿,因看是一大一小的份上,還比那家老爷子死了的人家多了一倍的补偿,那老爷子一家得了二十来两银子,只他家便得了四十两以上的赔偿。再加上家底厚实了,便不知道自個是谁了,脸都不要了,便自以为配得上你张家這样的门第,或者說自以为只有你们张家這样的门第,出了衙门裡的亲戚的人家才配得上他家。啧啧,什么东西啊,還以为只有黄花闺女才配得上了?!不說别個的,小妮识字算账针线都是一把好手,還会做生意,只怕也是瞧中了這個,不然那么多人家,怎么就单单瞧中小妮了,這帐怕是算的精着呢……” “就這德性,還瞧不上乡下的姑娘,他家有這個钱财,续娶嘛,去乡下花上十来两彩礼钱,便能娶上一個相貌极好的黄花闺女了,可他不啊,他家還想着女方有点家世,有点本事,還图着女方有嫁妆……”马大夫冷笑道:“乡下嫁女,哪裡好打发?那是只有彩礼沒有嫁妆的,自以为家裡厚实了,便以为你张家一定能瞧得上呢……” 张兴柱黑脸骂道:“狗哔的!我自丧妻,也沒想過续娶。我不說是什么圣人,但也为了孩子着想,沒敢想過不三不四。他算是什么东西,還有一個要出生的孩儿就這么沒了,他就是沒心沒肺的不伤心?!狗哔的!早晚要捶他一顿!” 张兴柱一向很温和的一人,除了在老姑的事上暴躁以外,他很少有這样的时候。现在又遇上了一件,岂不愤怒?! 当年是受制于老姑有夫有子,他一個侄儿名份不够,接不来。忍到直到老姑丈夫死了,成了寡妇,他才能有這個时机接来。就這样的時間裡,他也是几番三次的想打钱老太婆和王永生一顿的。 马大夫道:“真打了他,還落了人口实!” 张兴柱道:“行,我忍。等风头過了,有他好的时候!狗哔的东西。這样脏的臭的,也敢沾我张家的门槛,再敢提這嘴,我打断他的腿。” “放心吧,我已经出面叫衙役给去敲打了,要是聪明人,再不敢提!”马大夫道。 张兴柱道:“多亏了你!” “现在你家在衙门也有人了,等将来安平和大牛站稳了脚跟,這些事也用不着我出面。”马大夫道:“家去和小妮說說吧。” 张兴柱也沒留,拔腿便回家去了,和小妮一說,小妮都傻了,哭骂道:“這什么臭东西,也敢来相看我!才刚死了妻儿,就要再娶,呸!我便是作姑子,我也不嫁這样的狗东西!狗心狼肺的下流胚子,也敢相看我……” 她又臊又气,又觉得恶心至极,便一通骂,一通哭。 第106章 发怒 大妮看她是气傻了, 虽觉得恶心,却先劝她,道:“哪裡就要你嫁了, 只是跟你說一声, 少出门。先避一避!免得她再来找你。” “姐, 你說的容易!要是搁你被這样的东西沾上, 难不难堪, 恶不恶心?!”小妮哭道:“姐夫只怕得打上门去說理吧。只有我,沒人为我出面,光被恶心, 凭啥我要受這恶气,呜呜呜, 家裡這么多男人, 竟沒一個能为我出面的……” 张兴柱黑着脸, 气的不轻。 张融融看了小妮一眼, 又一眼,一开始是沒注意。 渐渐的脸色就冷淡下来了。 得! 经這么多世道了, 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這個丫头。 “小妮,你是起哄叫你爹,你兄弟,你姐夫为你出头的意思嗎?!”张融融道。 小妮愣了一下, 道:“姑奶奶,出了這样的事,家裡沒一個人为我出头, 难道我不能伤心嗎?!” 见她撒娇般的凑上来,张融融却轻轻的拂开了她的手。 大妮也觉得气氛不太对劲了。看看张融融,又看看小妮, 似乎想劝小妮不要闹,脸色很是焦虑。 “你怎么就知道你爹他们不会为你出头,你心裡先假设了自己是個受害者,最苦命的人,所有人都应该先为你着想,沒有为你着想就是不对,可你怎么就知道家裡不为你着想呢?!你爹当然会为你出头,可是,不应该被你胁迫着出头。”张融融道:“小妮,告诉我,你依恃着什么?!” 小妮看着陌生的冷冷的张融融,都忘了哭,心裡有点怕。 “你依恃着你所依恃的,来要胁在乎你的人。這叫不知好歹!你先把你爹和兄弟姐夫当成可利用的,不为你出头的,這叫什么,你知道嗎?!”张融融道。 “這不公平,凭啥我的事,就不能出头?!”小妮哭道。 “谁许诺過你公平?!”张融融淡淡的道:“况且公平之外,還有情份。非要公平,我包管兴柱一定会给你一份公平。但公平之外,情份也会被你這样不知感恩的人给弄沒了。小妮啊,我是不是给了你些能耐本事,反而害了你,叫你长歪了呢?!” 她抚了一下她的头发,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沒福气的人。 张融融向来决断,看着傻了的小妮道:“你爹能给你一份公平,可是,我不能!你别忘了,我只是你的姑奶奶,我先是安平的娘,再是你爹的姑妈。我能给的,也得是我愿意给,我想要收回来,你不仅不能抱怨,甚至都不配抱怨。這从来不是你该得的。一個不知感恩心的孩子,越是放纵,越会出差错!从今天起,你就呆在家裡吧,生意不要做了。以后要是改好了,還成。该你的不会少,不该你的,也不会多。要是改不好,這一辈子,就成全你当個姑子。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别出去了,光抱怨父母,得了便宜還卖乖。甚至還要祸害家裡人!這就算是你的出息?” 张融融闭上眼睛,道:“回屋去!” 小妮脸色都白了,神色仓惶的看向张兴柱和大妮。 大妮似乎想說什么,被张兴柱打断,道:“让她回屋去。” 大妮便拖扶着小妮回屋去了,然后就听到哭嚎声。 听這声音就心烦,因为不是伤心和忏悔,而是,凭什么這么对她的不甘。 “老姑,這孩子,是不是长歪了?!”张兴柱揉了揉通红的眼睛。 张融融认真的看着他,有点心疼,道:“……现在给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机会。她若知晓,改好了,就好。若是不能。兴柱啊,该舍還得舍。放手就放手。” 张兴柱心中一抖,挫败的坐了下来。捂住了脸,道:“造孽啊。” 老姑可以舍弃两個儿子,他到时候若真不成,也得舍弃一個女儿。 向来儿女能长成什么样子,半点也不由人。 “她执拗的有点過了。撒泼要家人出头的苗头,不掐灭了它,以后更是大祸患。”张融融道:“先教教看吧。只是,若是心中无感恩。教是不顶用的。就像我那大儿子,王安福。二儿子虽自私透顶,但多少還有点良心,虽然良心不值钱!儿子不知感恩,也只当养個白眼狼。若是女儿不懂事,怕是会招来豺狼啊。” 豺狼?! 张兴柱脸色微抖,道:“我知道了。老姑。” 說是這么說,可是舍哪那么容易。到底是心裡的血脉亲情,這份疼爱是真的。 张融融之前是不想把人往不好的方向去想,现在看出点端倪来,這心裡就有了些防备,便道:“去,把强子和恒子都叫回来!” 张兴柱站了起来,都几乎有点站不住。 老姑是怕什么?!莫非是…… 张兴柱都不敢想。 张强和张恒一听见姑奶奶叫就马上回来了,半点都不迟疑。但凡家裡的事,姑奶奶這么叫人的,肯定是首要的事情。他们现在都是放在第一位的。 张融融道:“今天晚上,你们两個不用回那边去睡,就守在院子外面,不管是前门還是后门……” 张强张恒面面相觑,什么意思啊。 张兴柱脸色已经褪尽了,道:“她,她敢!她怎么敢!?” 张融融今天放了话,要她做一辈子姑子,這小丫头是個心气高,又叛逆的,谁知道呢?! 這個年纪是最麻烦的时候! 张恒一头雾水,道:“怎么了?!” 张强好像猜到了点,也不敢肯定,這脸色就渐渐的不怎么好看了。 “怎么了?!這到底是咋了,說啊……”张恒道。 “给她一個机会,”张融融道:“若是她不跑,這孩子,還有点良心,就有的救。若是真敢。家裡就得修個笼子给她住了!” “只要不跑,”张融融道:“甭管是真服软,還是假服软,我們都好好教她,教的好,以后万事都强。若是教不好,哪怕她只是装,装到了年纪,說個像样的亲事,就嫁出去得了!她与大妮,到底心性不一样!给与嫁妆丰富,又有手艺,去了夫家也有体面。只要不作,日子不难過。将来她怎么過日子,把日子過成了什么样,都是她的事。指望她感恩,兴柱,你還是别指望了。都說三岁看大。有些知道好歹的孩子,三岁就知道心疼家裡人了,有些不知道好歹的……” 张兴柱眼眶红了,点了点头,良久道:“……给与一份丰厚的嫁妆,也算对得住她了。她若是乡下丫头,只怕還得换回财礼家来,哪有什么嫁妆?!我這個当爹的,也算对得住她了,也对得起地下的婆娘了。到底是我不对,沒教好她。” 张恒越听越不对,道:“是說小妮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张兴柱便简单的說了說。 张恒大怒,拔腿便要去找小妮算帐。 张强拉住他,道:“這么大的姑娘了,你去還能管得住她?!她肯听你的。平常都不爱睬你!” 张兴柱道:“這個是来要债的。” 說罢叹气。 “以后家裡的事,不要再叫她晓得,”张融融道:“家和万事才兴。她幸亏是個女孩子,若是不好,嫁出去也就罢了,自有她的造化。若是個儿子……家裡要做大事的时候,是這样作的,将来什么事也做不成,只会把家给拆散。你们知道,那些大户人家除孽子是怎么除的嗎?!” “一包药,事了!”张融融冷冷道。 张强张恒不寒而栗。 “你们年纪轻,不知道祸害只要露了头,就一直要祸害。”张融融道:“不然得家破人亡啊。今晚,就先看看吧。你们也不用难過。索性是個女孩儿。便是将来嫁远些。眼不见为净,也算对得起她了。她心气高。就给她攀個好点的门第。以后怎么活,是她自己选。” 张恒心中难過,觉得张融融有点心狠。因为他虽然也烦小妮,但绝对說不出那种决断的话来的,什么一包药事了的话来。 這太可怕了,简直超出他的认知。 张强也有点茫然,事情到這個地步嗎,不至于吧。 张融融看他们一眼,就知道這两個经的事還少呢。 不是她危言耸听,有些事情一旦露了头,只会越来越糟,直到一次又一次的撕裂,毁掉所有关系,不然为什么叫祸害呢?! 只有张兴柱活到如今,已经活明白了。能理解为什么這样說。 “她要是敢跑……”张兴柱咬牙道:“我定打断她的腿!一辈子关在家裡不嫁都使得!” “也是赌气的话,打断了腿当猪狗一样养着嗎?!”张融融道:“狠话好說,哪個又真的這么做,我要是能做到,当年就一包药药死王安福那祸害了。你啊,也是說气话,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死丫头,一個女孩儿,怎么就這么的……”张兴柱咬牙,哭了。 张融融道:“希望迷人眼。也是我不好,给了她机会,让她看到了好处。” “哪裡能怨姑奶奶,像我就知道好歹的,這人就是這样,她是兜不住人对她好的人,姑奶奶哪能怨怪自個儿,若是招了這個,倒是我們的不是了!”张恒道:“是這個丫头不好,不怪姑奶奶。爹,到时候当断则断吧。我虽心疼妹妹,可是也不是不知数的。” 张强喃喃道:“哪裡就到這個地步,這丫头我相信她不至于到這一步的……” 第107章 纽带 张恒看了一眼张强, 叹气。他大哥,還是宽和的人。他虽知道姑奶奶心狠,可也知道姑息养奸的道理。 姑奶奶是发现了端倪, 是准备要下狠手整治了。所以她会给机会, 看是哪种苗头, 再决心是舍弃還是整治。 张恒闭了闭眼睛, 這個死丫头, 希望别太倔,叫人失望。 晚饭张兴柱都蔫蔫的,吃了两口就沒吃了, 搁在那坐着发愣。 王安平看出点不对来,看着张融融, 张融融道:“沒事。你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