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蔚然一直怕虫怕他,而虫纹,是他虫化之后非常明显也特殊的一個标志。
“不可以嗎?”蔚然微微垂眸。
“可以。”蔺沈之几乎是立刻道。
他不知道蔚然怎么了,但他并不讨厌蔚然的触碰。
蔚然点点头,停顿片刻后,他缓缓走向蔺沈之,在蔺沈之面前一米左右站定,他静静看着蔺沈之。
蔺沈之在吧台后坐直身体,他看了眼蔚然,一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成蓝绿色,几乎是同时,他眼睛两侧长出黑色虫纹。
一切发生得非常快,几乎在一個眨眼间就完成。
蔚然忍不住地屏住呼吸。
他不是第一次近距离看见虫化,上次陈寄云故意在他面前突然虫化吓了他一跳,他已经不记得陈寄云是怎么做到的,他脑海裡只剩下那时候极度恐惧和震惊的情绪。
這還是他第一次亲眼、近距离看见虫化,蔺沈之的虫化。
蔺沈之的虫化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吓人,虽然突然而来的变化依然让他有些不适,但那份不适,很快就被蔺沈之那双眼睛带来的美感盖過。
靠近了看,蔺沈之那双眼睛更加漂亮得惊人,并不均匀的蓝色和绿色就像玉石中斑驳的纹理,通透而美好。
蔚然缓缓抬起手。
他的手在蔺沈之脸颊前方停下。
蔺沈之看见,长而微卷的睫毛轻轻颤颤,他有瞬间的慌乱,他犹豫该闭上眼睛让蔚然摸還是应该睁开眼睛。
還沒等蔺沈之纠结出答案,他右脸眼下的位置就传来一阵柔软的触碰感。
蔚然动作很轻,蔚然的指腹很柔软,蔚然指腹上带着淡淡的温度,暖暖的。
蔺沈之有些痒痒,本能往旁边挪了挪。
挪完,蔺沈之回神,又赶紧挪了回来。
蔺沈之静静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蔚然察觉蔺沈之的小动作,指尖的感觉让他掌心裡心口裡也痒痒,那份怪异的痒痒的感觉,让他原本還有些紧张的神经放松。
蔚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蔺沈之脸上的虫纹上。
虫纹是长在皮肤裡的,很黑,如同怪异的符文,触摸时,能隐约感觉到一点点硬硬的触感,但仔细去感觉时却又消失不见。
蔚然顺着蔺沈之的眼角一路抚摸到他耳朵的位置,他手指在蔺沈之的耳边停下时,他才发现蔺沈之两只耳朵都已通红。
他放下手时,手指勾過蔺沈之红彤彤的耳垂,蔺沈之整個人都轻颤了下。
“谢谢。”蔚然道。
蔺沈之点点头,他垂眸,声音有些沙哑,“嗯。”
蔚然看着蔺沈之因为眼帘下垂而变得越发明显的睫毛,好一会后才反应過来,虫纹对于蔺沈之来說是不是很敏\感是不是不能随意触碰的东西?
“我记得你手上也有……”蔚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问的這话。
“嗯,手上和脚上。”蔺沈之点点头。
蔚然喉结滑动了下,他很想问那是不是不能随便给人碰触,又觉得有些不妥。
无人說话,屋裡是一片安静。
蔚然开口,“对不起。”
“嗯?”蔺沈之不解。
“沒什么。”蔚然转移话题,“你头发有些长,该剪了。”
他现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他们已经离婚了,他和蔺沈之已经离婚了。
被他放在衣兜裡的那一小卷通讯记录一下变得沉重,拉扯的他半边的身体都往下,他肩膀都被衣服拉扯得发痛,快要支撑不住。他试图說点什么,但却根本說不出话来。
蔚然深呼吸,努力忽视心口的酸痛。
蔺沈之摸了摸自己耳侧的头发,扯住一小撮在脸颊上量了量,他很认真,那模样看得蔚然想用力抓住他的手。
“要我帮你剪嗎?”蔚然问。
蔺沈之看来,一双眼睛就好像在說他怎么不知道蔚然還会剪头发?
“家裡有推刀和细的梳子嗎?”蔚然问。
蔺沈之摇摇头。
“那今天下班之后我去超市买,正好冰箱裡的菜也沒了,你要一起去嗎?”蔚然问。
蔺沈之好像不能出门,但他之前也和陈寄云一起去逛過超市。
蔺沈之有瞬间的犹豫,但很快点头。
约定好下班他会回来接人,又提醒蔺沈之下午记得吃锅裡蒸好的蛋后,蔚然出门去了工作室。
蔚然到工作室的时候,工作室的气氛不太好,几個员工埋首在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前,伍铭易亦黑着脸沉默。
会议室裡,洛易一脸受惊小兔子似的不停的往方正那边看。
蔚然看着這架势,几乎是立刻就猜到肯定是關於招人的事,伍铭易之前和他說過他联系了几個同学,但他们是想招些有经验的。
蔚然进门时,方正挂出去的招聘有了反应,正在打电话。
蔚然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把电脑打开后,方正那边正好通话结束。
“怎么了?”蔚然问。
方正闻言,放下手机,“中午的时候伍铭易說請我吃饭,我拒绝不了就跟着去了,到了地方才知道,他叫了好几個认识的人過来,都已经跟对面說好让他们来我們這上班。”
闻言,蔚然眉头立刻皱起。
他们现在招人主要是想招几個有经验的做营销的,因为他们接下去马上就会进入宣传阶段,伍铭易找来的人和他们都是同一時間毕业沒有经验的,并不符合要求。
况且到底要不要让对方来上班,也不是伍铭易說了算的。
伍铭易這人一直沒什么分寸感,他们是同学不错,但他们在学校的时候关系也并沒多好,只是互相知道名字的程度。
毕业后,伍铭易找不到工作,方正正好缺人所以才把他叫了過来。
但伍铭易似乎是觉得他们是同学,所以一直把自己当成工作室的半個管理,之前還想過要来会议室裡面帮忙,但被蔚然拒绝了。
他這游戏比较核心的內容都是他和方正在处理,会议室是他和方正单独的办公室。
“晚些时候我找他谈谈。”蔚然道。
有些事情当断则断,一直拖着反而对大家都不好。
他们這游戏已经逐渐步入正轨,后面马上就要开始正式宣传和公测,他不想等到了后面再出乱子。
“我也会找他好好谈谈。”方正道。
人是他招来的。
洛易左看看右看看,见两人說完,方正好像也不再生气,這才赶紧拿了平板上前,要给蔚然看他细化好的蝴蝶。
洛易也是個拼命的,出图速度很快。
蔚然拿過平板看去时,那蝴蝶的成品图已经相当精致唯美。
细化之后的那幅画给蔚然的感觉愈发震撼,要不是知道洛易不认识蔺沈之,他都要怀疑洛易是不是就是按照蔺沈之画的。
看着那幅画,蔚然突然就有了個想法,他想把蝴蝶做成這個游戏的稀有角色,并不是玩家可以直接選擇的那种,而是需要随机摇号才能摇到的稀有角色。
蔚然立刻回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方正,方正对這想法也挺感兴趣,如果操作得好,這会成为他们游戏的一大特色。
两人稍作商量后,具体的细节交给方正去头痛,蔚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游戏本身的编写上。
傍晚下班時間到后,蔚然沒像往常那样留下,而是快速收了东西离开。
方正看见,一张脸都扭曲。
前段時間蔚然每天下班,他請都請不回去,现在倒好,下班時間一到,蔚然跑的比谁都快。
蔚然回到别墅时,蔺沈之已经提前准备好,他穿上了一套宽松的运动服,還给自己安排了個帽子。
蔺沈之从屋裡出来上车时,坐在车上等待的蔚然一時間都沒认出他来。
蔺沈之沒有坐在副驾驶上,他坐到了后面。
蔚然从后视镜中看了看蔺沈之的肚子,穿着运动服的蔺沈之肚子不那么明显。
从别墅過去超市并不远,几分钟后,蔚然在超市下面的停车场停好车。
下车时,蔺沈之整理了下自己的帽子,把自己的帽檐压得低低的。
蔚然看见,忍不住伸手给他拨了上去。
蔺沈之压那么低,不怕看不见人嗎?
被掀了帽子,蔺沈之眼睛微微瞪圆。
进了超市,蔚然拿了推车带着人进门时,一回头,他就发现蔺沈之又偷偷把帽子压了回去。
蔚然哑然。
进了超市后蔚然很快明白過来,蔺沈之還真不怕撞到人,因为蔺沈之是打定了主意要给他作小尾巴,蔺沈之一直跟在他屁股后三米的距离。
蔚然几次停下回头都看见蔺沈之跟着停下后,心口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有些害怕,但蔺沈之也不用一直恪守三米法则,偶尔超過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蔚然推着车上了二楼后,選擇了远离有放杀虫剂的货架,走最左边的小巷道。
走到零食区,蔚然故意在零食区突然停下。
他停得突然,蔺沈之猝不及防,跟着往前走了两步才反应過来。
蔺沈之衡量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正准备退后,蔚然就拿了零食递過去,“這個吃嗎?”
蔺沈之本能上前,拿過看了看。
蔚然递给他的是薯片,他不喜歡吃,但蔚然喜歡。
確認完,蔺沈之看看已经转過头去看其它零食的蔚然,把鼠标放进了购物车,蔚然喜歡吃。
做完這些,见蔚然還在旁边看着其它零食,他沒有走远,也偷偷进了蔚然所在的货架之间的巷道。
他拿了好些零食放进购物车,都是蔚然喜歡的。
他正忙着,蔚然声音就传来,“不要再過去。”
蔺沈之看去。
蔚然指的是零食货架另外一边的日用品货架,那边放着杀虫剂蚊香之类的东西。
蔺沈之视线在货架和推车之间一個来回,有些明白为什么蔚然今天推着车子走最左边都小巷道,他们以前都是走两排货架中间的。
蔺沈之把自己选中的东西放进购物车,他轻声道:“我不怕杀虫剂,我只是不喜歡那种味道。”
“以前就不喜歡?”
“以前沒感觉,现在觉得难闻。”蔺沈之說话间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蔚然,他沒想過有一天能和蔚然心平气和的讨论這种事。
蔚然点点头,“那就好。”
“嗯?”蔺沈之不解。
蔚然看向蔺沈之,“我以前天天拿着杀虫剂到处喷,如果你那個时候就已经不喜歡,我却不知道,我会觉得自己沒用。”
蔺沈之听着,视线看去,对上蔚然那双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他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一拍,“沒有。”
蔺沈之道:“你很好。”
蔺沈之又道:“是我沒告诉你。”
蔚然停下,蔺沈之也跟着停下。
這個時間点超市裡的人很多,他们前方有人停了下来,后面好几個人都不得不跟着停下。
吵杂的人声下,蔺沈之轻声道:“我应该跟你說的。”
以前蔚然天天拿着杀虫剂到处喷,他知道蔚然怕虫,他在旁边看着,他却什么都不說。
蔚然笑了下,“你那個时候跟我說,我肯定会吓得半死。”
蔺沈之看去,蔚然脸上都是笑容。
蔺沈之抓住推车的扶手,他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拨弄,动作间他才发现他和蔚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并排走在了一起。
蔚然两只手推着推车,他就走在蔚然的旁边,一只手就搭在推车把手上。
他的手,和蔚然的手就只间隔了十厘米。
蔺沈之本能的就想要收回手,动作间他朝着蔚然的侧脸看去,蔚然脸上還带着笑容,好像完全沒发现他靠得這么近。
蔺沈之收回视线,他假装自己什么都沒发现,继续和蔚然并肩。
两人跟随着大队伍向前,一路走走停停。
下了二楼到达一楼卖菜的超市时,蔚然把推车交给蔺沈之负责,自己撸了袖子开始在人群中抢菜。
說是抢有些夸张,但這個時間点超市中的人确实多,好些摊位前都挤不进去。
蔚然拿着袋子在人群中奋战,好半天,才总算把他想要买的菜都装好。
排队称好重量,蔚然回头看去时,蔺沈之正站在人群边缘安静的角落静静地看着他。
蔺沈之沒有虫化时一双眼黑白分明,這再加上他不怎么笑总是一脸冰冷的模样,让他和這热热闹闹的人海有些不符。
他最近人又瘦了不少,脸色发白,乍一眼看去,他就好像随时会消失不见。
蔚然心口的位置揪了下。
蔚然连忙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前。
蔺沈之见状,赶紧弯腰收拾购物车,好让蔚然把东西放下。
放好东西,蔚然看了眼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带头向着结账区走去。
蔺沈之跟上。
一楼人比楼上更多,两個人并排走变得相当困难,還沒走出多远蔺沈之就已经被撞了两下。
蔚然看见,赶紧拉了人把人拉到自己的身后,蔺沈之脸色本来就不太好,再撞两下,他都怕把蔺沈之這個人给撞沒了。
到时候他上哪裡去找?
“跟着我。”蔚然推着车走在前面,要去前面开路。
“好。”蔺沈之看着蔚然的背影,乖乖听话,要跟着蔚然。
路過速食区时,蔚然停下,拿了几包汤圆。
蔺沈之现在不爱吃油味重的东西,他厨艺又不好,只能天天给蔺沈之吃蒸蛋加餐,他买两包汤圆放在家裡,蔺沈之吃腻了也可以自己煮汤圆。
剪头发的梳子、推刀在结账区外才有得卖,蔚然不是很懂,琢磨半天买了一把梳子、一把剪刀、一個推刀。
买完东西,回到家,蔚然拒绝蔺沈之给他帮忙,自己在厨房中忙碌。
這一趟下来蔺沈之精神還不错,眉眼间却已经有些疲惫。
夜裡陈寄云沒回来,蔚然松了口气。
两人坐在吧台吃完晚饭,又聊了两句后,早早睡下。
翌日,蔚然吃完早饭出门时,沒有蒸蛋,叮嘱了蔺沈之自己煮汤圆。
到了工作室,蔚然开了电脑忙碌。
稍晚些时候,方正来了后,蔚然立刻就停下动作幽幽看去。
方正這段時間陪着他忙,每天花大量時間在工作室裡,整個人显得有些憔悴也有些疲惫。
方正头发也长了。
“干嘛?”方正被蔚然盯得难受,不知道从哪裡掏出個小镜子对着自己的头顶看了看。
确定自己沒有秃头的迹象,方正收了镜子。
他一直很怕秃头。
“你头发有点长了。”蔚然幽幽道。
“所以?”
“要我帮你剪嗎?”蔚然一脸期待地掏出昨天晚上买的梳剪推三件套。
他以前从来沒帮人剪過头发,虽然他觉得就算他把蔺沈之推成個光头,蔺沈之大概也不会和他生气,但他并不想把蔺沈之推成光头。
方正看见那三件套,瞬间如临大敌,“滚!”
头可断头发不可断,他本来就很紧张他那几根头发,每天都小心翼翼地做护理,生怕它们哪天想不开集体离家出走。
被拒绝,蔚然颓废。
他看看方正,又看向一旁的洛易。
今天洛易跟着方正過来签约,洛易工作室那边已经把钱和单子都退了回来,方正现在要重新和洛易签约。
這样一来,洛易就可以继续画图。
被蔚然拿着推刀盯着头发看,洛易一脸惊恐,连忙求助地看向方正。
他沒听說過蔚然還有這种兴趣。
他才出虎穴又进狼窟?
“你别理他。”方正招招手,把洛易叫過去自己那边护起来,他现在严重怀疑蔚然受的刺激太大脑子真地坏了。
兴许他真的应该带蔚然去看看?
蔚然沒找到人试手,心一横,对着电脑屏幕揪起自己的一撮头发看了看。
琢磨着要不要拿自己下手。
对面方正看见,一张脸都扭曲。
蔚然揪着自己头发研究半天,最终還是放弃,因为他看不见自己的后脑勺。
放弃折腾自己的头发,蔚然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电脑上。
大概是因为最近心情好的缘故,他的效率比之前都還更快了许多,方正和洛易重新签约好的时候,他已经忙完一個段落。
忙完洛易的合同,送走拿到合同眼睛一红就要哭的洛易,稍晚些时候,方正找了過来。
他已经看好了几個投了简历的人,也已经想好了初步的宣传策略,因为蔚然每天发疯的缘故,他们這游戏說不定会比他们预料的還要更早公测。
因此,宣传也必须正式提上行程。
招人的事蔚然只看了看,沒多說。
宣传策划蔚然很仔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過他還是第一回,什么都沒看出来。
這事情上,他比方正都不如,方正好歹還有点他自己那游戏的经验。
放下宣传策划时,蔚然脑子裡就只有一個念想,他们确实得招些有经验的人。
两人简短商量了下,方正走开后,蔚然趁着空闲打开了他们游戏官網的頁面,朝着预约人数看去。
第一眼看去时,蔚然還沒反应過来,直到第二眼看去他才发现不对,心脏才不受控制地跳了一拍。
他上一次看還是许久之前方正让他看时,那时候因为他這游戏被放到“家,猫”的论坛裡面宣传,几天時間长了将近三千预约。
他为這還高兴過很长一段時間。
那之后,他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游戏和蔺沈之身上,他努力让自己忙起来,忙得都忘了還有這事。
此刻再看,他才发现预约的人数居然已经一万多,比之前足足多出了一万左右。
一個毫无名气的小工作室,游戏還沒开始宣传就能有一万多的预定,那简直可以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奇迹。
蔚然第一時間抬头去看方正,方正重新回到自己的电脑前,正一脸头痛地看着那份宣传策划。
蔚然到了嘴边地询问咽回。
想想,蔚然打开“家,猫”的论坛。
蔚然原本是想看看他那新游戏的讨论贴,论坛打开,他把所有的热贴和前几页的帖子都翻了一遍,却沒看见任何相关帖子。
蔚然茫然,贴子被删了?
他并不惊讶,大部分论坛都不会允许自己的论坛出现别人游戏相关的帖子,更何况他和“家,猫”工作室的人也算是有前仇的冤家。
沒看到帖子,蔚然更加茫然。
蔚然索性打开了各大社交软件,在上面搜索他们這新游戏的名字。
他很快在微博上找到相关地讨论。
微博上已经有了他们那游戏的相关话题,热度還不低。
蔚然仔细的把所有热门的讨论都看了看。
他那游戏能有如今的热度,還得多亏了“家,猫”的人。
“家,猫”工作室的人确实刪除了和他所有相关的帖子,甚至還单独为他出具了相关的违禁关键词,以后但凡是和他相关的內容都不许在论坛裡发。
這直接激怒了论坛裡的玩家,特别是最早那一批的老玩家,不少人都开始骂“家,猫”工作室的人。
论坛不能骂,他们就转战到微博骂。
這一两年“家,猫”工作室的人本来吃相就难看,被骂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见有人骂,很多知情不知情的人也都跟着下水一起骂,骂的人多了,他们這游戏的热度也就骂上去了。
知道事情缘由,面对這一波自来水,蔚然一時間都有些哭笑不得。
心情复杂归复杂,這对于现在的他来說也绝对是一件好事,所以蔚然赶紧收敛了注意力,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游戏的编写上。
现在的预约再多,如果他不能拿出让所有人眼前一亮的游戏,那也都是白搭,說不定還会反過来被“家,猫”的人嘲讽一番。
不,依照“家,猫”那工作室的人的作风,這番嘲讽绝对少不了,他们不光嘲讽,甚至会跳着脚嘲讽。
对于這种人,最好地回应,就是让他们根本沒有机会舞起来。
想着這些,看着微博上那些微博,蔚然心口的位置也不经有些胀胀暖暖和酸痛。
胀胀暖暖是因为他很高兴還能有那么多人记得他,愿意为他說话。
酸痛,则是因为“家,猫”那款游戏,那是他的第一款游戏,那就像是他的孩子,他以为他给它選擇了一個最好的归属,如今,它却成了万人嫌。
犹豫一瞬,蔚然拿了手机,他主动联系了手机裡存的蔺氏集团的律师。
他花了些時間把事情跟对方說了一遍,询问是否還有把游戏买回来的可能。
对方并沒有马上给他回答,而是向他要了当初那份合同。
听对方提起合同,蔚然好不容易才冒起的一点希望瞬间掐灭,当初发现事情不对他就找律师咨询過,但却得到那份合同沒有問題的回答。
合同是他自己签的,对方口头承诺给他的那些东西根本就沒写在合同裡,当然也就不需要履行。
蔚然心中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中午回到别墅,蔚然第一件事就是把之前的合同找了出来,然后拍照给律师团队的人发了過去。
对面很快回复,但大概是因为這事比较复杂,对面只是让他等待,說是要先研究研究。
发完合同,蔚然下楼后,在蔺沈之疑惑地注视下,解释了合同的事和他的想法。
虽然蔺沈之可能并不会觉得有趣,但他還是希望能让蔺沈之更多的了解他。
做完這些,蔚然才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做饭上。
蔚然炒了蔺沈之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菜和蔺沈之在吧台吃完,休息一会,准备离开再去工作室时,看见冰箱裡完全沒拆开的那些汤圆,他才发现蔺沈之半上午时什么都沒吃。
蔚然一手扶着冰箱门回头看去,一回头,就看见蔺沈之坐在沙发上有些心虚地看着落地窗外。
蔚然哑然。
蔺沈之不喜歡吃汤圆?
蔺沈之并不挑食,至少以前是。
想想,蔚然沒說什么,拿了锅,装了水,定好時間。
時間一到,锅就会自己烧水。
冰箱裡的汤圆他也把袋子拆开,准备好,這样水开之后蔺沈之就可以直接把汤圆放进锅裡。
傍晚,蔚然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箱检查。
這次,冰箱裡的汤圆少了,虽然一共也才少了几個。
蔚然有些哭笑不得。
他蓦的有种蔺沈之不是挑食,而是挑人,只吃他给的且给到手裡东西的错觉。
就像是只认主的大狗子,主人给了食就赶紧吃掉,主人沒给食,它就不吃,软软趴在窝裡等着。
蔚然炒菜时,陈寄云时隔两天的再次出现。
再次出现,陈寄云脸色明显十分难看。
一进门,他就直接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再沒出来。
蔺沈之似乎是知道什么,见陈寄云回来,他很快跟着上了楼。
进门,蔺沈之反手把门关上后,看向床上的陈寄云。
陈寄云沒开灯,蔺沈之也沒去开。
床上的陈寄云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看,看见是蔺沈之,他又闭眼躺了回去。
蔺沈之沒說话,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许久之后,陈寄云有些受不了地主动开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蔚然你怀孕的事?”
蔺沈之愣了下,沒想到陈寄云会突然說這個。
陈寄云最近一直在忙他爸的事情,蔺沈之是知道的,他還以为陈寄云会跟他聊聊他爸的事。
“就算你现在不說,他也总是会知道的,你不可能瞒他一辈子。”床上,黑暗中,陈寄云两只眼睛直直望着屋顶。
蔺沈之和蔚然是在蔺沈之怀孕两個多月的时候离婚的,现在他们离婚都已经一個多月,這已经是蔺沈之怀孕的第四個月,再有两個月,六十天左右,孩子就要出生了。
“等孩子出生了,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再把他吓跑一次?還是瞒着他偷偷把孩子给别人养。”陈寄云轻声问。
他一开始就不赞同蔺沈之和蔚然在一起,但蔺沈之和蔚然认识了恋爱了结婚了离婚了,就跟坐火箭似的,他拦都拦不住。
然后某一天,所有事情噼裡啪啦摔了一地,蔚然走了,就剩下蔺沈之和他肚子裡的孩子。
他气蔚然,也气蔺沈之,蔺沈之就和他爸一样,但蔺沈之和他亲,所以他偏心蔺沈之更讨厌蔚然。
他不喜歡蔚然,但蔚然是真的喜歡蔺沈之的這件事他這几天也算是看出来了。
蔚然沒被他吓跑。
蔺沈之昏迷那天,看见他把蔚然叫来蔚然却不敢进门去看看蔺沈之,他很生气,所以他故意吓唬了蔚然,他本以为蔚然肯定会被他吓跑。
但蔚然沒跑。
蔚然明明很害怕,還是哆嗦着上前帮忙给蔺沈之喂了药。
他现在都還记得蔚然那时候那副脸色煞白的样子,真地看得人火大又好笑。
屋裡是许久的沉默。
许久的沉默之后,蔺沈之带着几分苦涩的声音才传来,“……我再想想。”
虫族裡,雌虫幼崽破壳时是处于虫化状态的,只有雄虫幼崽才会从一出生就是人类的形态。
而雄虫的出生率比雌虫低得多,比例甚至可以說是相当悬殊。
也就是說,他肚子裡的孩子,很大概率会是一只从出生起就处于虫化状态的雌虫。
退一万步說,就算蔚然能接受得了他,蔚然能接受得了自己的孩子是那副模样嗎?
更何况,蔚然现在连他都无法接受。
蔚然甚至都還不知道他能怀孕。
“那個人瞒了一辈子,然后呢,到头来還不是什么都沒有。”陈寄云道。
蔺沈之很快明白過来,陈寄云嘴裡的“那個人”是指他爸。
“他說了……”
“那個男人很惊讶,說他要想想,然后就不见了。”陈寄云似乎冷笑了一声。
蔺沈之哑然,喉间发苦。
陈寄云再過几年都快三十了,他爸爸和他父亲两人在一起的時間比陈寄云的年龄還多一年多,将近三十年的感情,难道都抵不過……
“我想再在這住几天。”陈寄云道。
蔺沈之看去,屋裡沒开灯,他看不清陈寄云脸上的表情。
“我把那個人接我家了。”陈寄云道。
陈寄云嘴裡的那個人,是他爸爸。
蔺沈之讶然。
陈寄云已经好多年不愿意搭理他爸爸,现在却把人接到自己家裡。
他原本還說陪着陈寄云一起去见他父亲,陈寄云却沒让他知道。
“嗯,沒事,你先住着。”蔺沈之点头。
“蔚然那边我会去說。”蔺沈之道。
蔺沈之正說着,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吃饭了。”蔚然沒多敲,敲了一下就赶紧說话,他声音裡带着明显的紧张,颇有种要救蔺沈之脱离魔爪豁出去了的决绝感。
陈寄云懒得搭理。
“吃饭。”蔺沈之向着门口走去。
“不吃,不用管我,我想静静。”陈寄云闭上眼。
蔺沈之看看,沒說什么。
蔺沈之出门,看见退到楼梯口的蔚然,他心情复杂。
蔚然還能站在這裡,不管是出于同情還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很开心,但如果蔚然知道他還有事情在瞒着他,蔚然会怎么做?
再像之前那样转身逃跑不给他解释的机会,還是一脸失望地看着他?
“怎么了?”蔚然发现蔺沈之脸色不对,有些担忧。
蔺沈之摇摇头,“吃饭吧,你不是說要帮我剪头发?”
蔚然有瞬间的心虚,他還沒和那梳剪推三件套混熟,万一真的给蔺沈之推成光头……
思考着這件事,蔚然吃饭时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蔺沈之亦是如此。
吃完饭,收拾完碗筷。
蔚然在蔺沈之地注视下,心虚地找了报纸在靠近落地窗的空地上铺开,又在报纸上放了张凳子。
蔺沈之坐下。
蔚然学着记忆中的模样,用报纸给蔺沈之做了個披肩。
做完准备,蔚然拿了装满水的喷壶对着蔺沈之的头发一阵喷,直到把头发都喷得湿漉漉。
蔚然用梳子给蔺沈之梳头。
蔺沈之察觉,乖乖低着头,露出白白软软的后脖颈。
蔚然视线忍不住地看去,那裡就算是他和蔺沈之沒离婚的时候,他也不经常看见。
蔚然正望着蔺沈之的后脖颈发呆,蔺沈之的声音就传来,“陈寄云可能要在這裡多住几天,他把他爸爸接到他家去了。”
蔚然回神,“嗯?”
蔚然有点沒明白,陈寄云把他爸接回自己家,然后自己跑到别人家去住?
而且這裡是蔺沈之家,蔺沈之愿意给谁住那是蔺沈之的事,蔺沈之为什么要向他汇报?
“他父亲,就是他爸爸现在的爱人,不知道他爸爸還有個孩子,不知道陈寄云的存在,這两天陈寄云他爸爸把陈寄云的事情告诉那個人了。”蔺沈之低着头,声音有些闷。
蔚然梳着头发的手动作顿了顿,他被這突然而来的狗血剧情震惊到。
他一直知道陈寄云的父母不愿意养他,所以把他放到别人那裡寄养,他原本只是以为陈寄云父母不和离婚了,沒想到原来還有這么一层。
“也就是說,陈寄云他爸和陈寄云他妈结婚生下陈寄云后,他和陈寄云的妈妈离婚了,又为了和他后面的爱人在一起,抛弃了陈寄云?”蔚然一脸嫌弃,這不就是妥妥的渣男?
他突然就有点理解陈寄云的性格为什么那么讨厌,這换成谁性格不得扭曲?
蔺沈之微微侧头看了蔚然一眼。
想想,蔺沈之轻轻点点头。
虽然不完全是蔚然說的那样,但大概也差不多。
“你觉得,他爸爸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他父亲陈寄云的存在嗎?”蔺沈之声音愈发闷。
“那当然!”蔚然想都不想就回答,“再怎么样他爸也不能不承认陈寄云的存在。”
他讨厌陈寄云归讨厌陈寄云,但這并不妨碍他做正确地選擇。
蔺沈之微微歪头看了看。
“那如果他父亲不想要陈寄云,如果当初他爸說了,他们可能当时就会分手呢?”蔺沈之问。
蔚然愣了下,蔺沈之這問題的角度過于刁钻,让他一時間都有些懵。
蔚然一時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蔺沈之這個問題。
蔚然心裡一边琢磨着手上一边动作着,动作间察觉蔺沈之歪头過来偷看,他捧着蔺沈之的脑袋把他的脑袋转了回去。
“别动。”蔚然道。
蔺沈之乱动,小心等下真的被他推成秃头。
蔺沈之沒能看到蔚然脸上的表情,报纸披肩下的手不由附上自己的肚子。
蔚然一边忙着一边琢磨着,琢磨了半天他才总算琢磨出個头绪来,“如果早知道会分手,還不如一开始就分了,长痛不如短痛。”
蔚然道:“陈寄云他父亲有知情权,也有選擇的权利,陈寄云他爸爸什么都不說,說白了也只不過是自私罢了。他就想着自己开心,沒想過陈寄云,也沒想過陈寄云他父亲。”
蔺沈之眼眸微微垂下,“嗯……”
确实自私。
他說是怕吓到蔚然,說白了其实不過是怕蔚然会离开他。
为了自己,为了留住蔚然,他甚至想過打掉孩子。
要說自私,他恐怕比陈寄云的爸爸還要自私百倍。
如果蔚然知道他曾经想過要打掉他的孩子……
蔺沈之不让自己露出任何异常,乖乖坐着,感觉着蔚然在他头上有些笨拙地动作着。
蔚然动作很轻,他几乎感觉不到头发被拉扯的感觉,這一如蔚然的性格。
“但是我觉得,就算真說了,他们也未必会分手。”蔚然道。
蔺沈之脑袋转动。
他還沒看见蔚然的脸,就被蔚然用梳子轻轻敲了头,“别乱动,小心我给你推成秃头。”
蔺沈之只能乖乖转回头看向前方。
他的前方就是落地窗,外面的院子裡沒开灯,一片漆黑,镜面清楚的反射出屋裡的一切,包括他和蔚然。
因为他们靠得太近,蔚然有些紧张和不适,但他還是一脸认真地看着手裡他的头发,每一刀都剪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把他的头发剪坏。
蔺沈之试图从玻璃裡看出些什么,但看了半天他什么都沒看出来,蔚然比起陈寄云的事,更在乎他的头发。
蔺沈之听见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蔚然抬了下头,不甚在意地說道:“他们能在一起那么久,就說明他们還是有感情基础的,感情這种东西,哪裡是說放下就能放得下的?”
话音落,蔚然想想,又道:“归根到底,全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