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下了车,蔚然拉开靠近蔚安儿童专用座位的车门要帮忙,蔚安却一边抽泣着一边自己解开了安全带,然后抱着自己的小书包自己下车,自己进了门。
蔚然看见,看见他那小小的背影,心裡越发不是滋味。
一旁蔺沈之也看见,他摸摸怀裡都哭到有些累的蔺濡,跟着向着屋裡走去。
蔚然叹息一声吼,紧随其后。
客厅,蔚云正在厨房中忙碌,已经快到晚饭時間。
听见开门声,蔚云回头看来,一回头对上蔚安那张带着泪痕的脸他愣了愣。
紧接着他就听见蔺濡的哭声。
蔚云洗了洗手,赶紧走向先进门的蔚安。
蔚安抱着自己的背包在沙发上坐下。
蔚云過去,“這是怎么了?”
蔚云知道蔚安肯定要哭鼻子,蔚然当初被送去幼儿园的时候也哭,但他沒想到蔚安放学了都還在哭,而且還哭得這么惨。
蔚安看看蔚云,不說话,只是抱着自己的小书包抽泣。
“爷爷……”蔺濡一进门那可就不得了,他远远的就伸出手要让蔚云抱抱。
“這是怎么了?”蔚云赶紧伸手抱過蔺濡。
“唔……哥哥哭……”刚刚都已经哭累的蔺濡红着眼眶委屈地指着蔚安,要告诉蔚云要给蔚云告状,哥哥哭了。
他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蔚安委屈了。
“唔……”蔺濡伤心抽泣。
“好,我知道了,不哭不哭。”蔚云赶紧哄人。
蔚然跟着蔺沈之进门后,两人对视一眼,心情有些沉重地走向沙发。
蔚安坐在沙发上。
来到沙发前,蔚然和蔺沈之在蔚安身旁一左一右坐下,两人嘴唇翕动,一時間却不知道应该說什么好。
他们之前就一直疑惑,为什么小时候明明那么活泼的蔚安越长大越是安静越长大越是内向。
蔚然揉揉蔚安的脑袋,蔚安躲了躲。
一路哭到家裡,他情绪已经稳定许多,他虽然還在抽泣着但已经不再继续掉眼泪。
蔚然摸了個空,他沒有放弃,而是直接把蔚安整個人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要抱着蔚安。
蔚安小小地挣扎了下,然后很快埋首在蔚然怀裡,蔚然身上的气息让他安心。
被抱住,蔚安抽泣一声,似乎又要哭。
一旁好不容易让蔚云哄得不再继续哭的蔺濡听见,嘴巴一扁就要跟着哭。
蔚然瞬时哭笑不得,他掀开蔚安的胳膊在他身上仔细地检查一番,戳戳咯吱窝,再戳戳小肚子。
蔚然怀裡的蔚安被戳,抬起头,一脸泪痕地看着蔚然。
蔚然一本正经,“我看看你们两個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联动系统?”
這事不只是他们,甚至就连方正、陈寄云他们都知道,每次只要蔚安、蔺濡其中一個一哭,另外一個绝对马上就会跟着哭,弄得蔚然都真心怀疑两人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联动系统。
“哼。”蔚安被逗笑,察觉自己刚刚還想哭现在却笑了,蔚安立刻埋头在蔚然怀裡,不给看。
蔚然摸摸蔚安的脑袋,任由他躲着。
见蔚安不哭,被蔚云抱着的蔺濡吸吸鼻子,也不再哭。
蔚然几人看见,对视一眼,愈发好笑。
“哥哥。”小蔺濡冲着蔚然伸出手。
蔚然见状赶紧接過来,一手一個地抱着。
蔚安看见蔺濡,一边靠在蔚然胸口一边伸手摸摸蔺濡哭得红彤彤的脸颊。
蔺濡心疼蔚安,蔚安也一直非常喜歡蔺濡。
看着那样的蔚安,蔚然以前总觉得欣慰,现在脑子裡却都是为安之前带着哭腔的那一句“弟弟也沒有”。
小蔺濡是雄虫,他沒有翅膀,他从破壳起就和人类完全一样。
蔚安却不是,他是雌虫,他从破壳就有翅膀。
蔚然以前从来沒觉得這有什么,在他看来两個小家伙都是他的孩子都一样,甚至蔚安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他对蔚安還更加紧张些。
但在蔚安看来,他和弟弟却是不同的。
他有一对不能被人发现的翅膀,弟弟沒有。
“哥哥。”蔺濡带着哭音的声音软糯糯,他抓住蔚安的手,靠在蔚安身上,要和蔚安挨着。
蔚然揉揉蔺濡的脑袋,再揉揉蔚安的。
等两個小家伙都不再哭,蔺沈之拿了毛巾過来给两個小家伙都洗了脸,两個小家伙那两张白白净净的脸颊都哭得脏兮兮。
吃完晚饭,夜裡蔺沈之带着两個小家伙去洗澡时,蔚然把下午去接人时的事情告诉了蔚云。
闻言,蔚云哑然,一時間愣在原地。
他显然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知道蔺沈之不同于人的时候他确实惊讶過,知道蔚安因为不能收起自己的翅膀五岁之前都不能随便出门时他也困扰過,但他从来沒把這件事当成一件值得這么在意的事。
“那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蔚云问。
厨房中,蔚然不语,他也不知道。
他想和蔚安谈谈,他们并不觉得有翅膀就不好,但蔚安才五岁,就算他是雌虫所以长得比普通孩子要快些,他也只不過才来到這世上四年多五年。
和他讲那些大人的道理,且不說他能不能听懂能不能理解,就算能听懂能理解,那些东西对他来說大概也太過沉重。
收拾完碗筷,蔚然上楼时,蔺沈之已经帮蔚安和蔺濡洗完澡。
蔚安从小到大就一直很乖,从来不让他们头痛。
蔺濡倒是有些闹,但他特别听蔚安的话,只要蔚安也一起帮他洗澡他每次就都特别乖。
蔚然进门时,蔺沈之已经帮两個小家伙吹干头发换上软软的睡衣,让两人躺到床上。
蔚安和蔺濡大些之后,就一起住进了距离他们主卧不远的儿童房。
儿童房裡安装了可视电话,夜裡只要有一点声音蔚然他们這边就能听见。
蔚然进门时,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裡正传来两個小家伙的說话声,蔺沈之明明已经让两個小家伙快点睡觉,他们却還在被子裡讲悄悄话。
屋裡,蔺沈之已经洗漱完,他正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平板电脑。
电脑上是蔚然之前送给他的那只小三花猫,小三花猫被蔚然升级移植到了蔺沈之那款“家,猫”的游戏裡,如今的它可以不只是在手机裡。
蔚然趴到床上,他看向蔺沈之。
穿上睡衣的蔺沈之少了几分工作时的严肃,原本被西装包裹的一丝不苟的脖梗和手腕都露出,白皙的皮肤看得蔚然总想伸手握住,总想在那裡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蔺沈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蔚然握住蔺沈之白皙的手腕。
蔺沈之看来。
“今晚我去蔚安他们那裡睡,你要一起来嗎?”蔚然像只猫似的在床上翻身,露出自己的肚皮。
平板裡,刚刚正被蔺沈之摸了下巴的小猫,也翻身露出毛茸茸的肚皮。
蔺沈之看看平板裡那毛茸茸的肚皮,再看看蔚然的,伸手摸了摸蔚然的下巴。
被当成猫挠了下巴,蔚然并不恼,反而舒服得微微眯上眼。
蔺沈之手腕处有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气息,他们明明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甚至同一瓶,但他却总觉得蔺沈之身上的味道要好闻些。
“嗯?”蔚然還惦记着之前的問題。
“我就不去了,我有点累。”蔺沈之道。
蔚然睁开眼,微微仰着头从头顶看去。
对上蔺沈之那张在外人看来几乎看不出情绪的脸,蔚然轻叹一声,他拉了蔺沈之的手在他掌心落下一吻,“傻瓜,這又不是你一個人的错。”
他知道,蔺沈之還在难受。
蔚安会這样想是他们谁都沒有想到的,对他来說,蔚安那一席话让他愧疚也让他心情沉重,对蔺沈之来說,大概远不止于此。
蔺沈之薄唇轻抿,“我应该想到的。”
蔚然他们并不是虫族,所以他们无法明白那种不同于人类害怕被发现的恐慌,但他应该再清楚不過才使。
当初他就深深害怕着他的身份被蔚然发现。
如果不是因为害怕,他也不至于试图隐瞒不至于和蔚然闹到离婚。
蔺沈之感觉着掌心下的温热,感觉着蔚然手心的温度,轻叹一声。
他从小就特别懂事。
仔细回想,好像自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特别的懂事,因为自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知道他爸爸不开心。
他不想让他爸爸不开心,所以他从来不让他担心。
即使沒有人教過他不能把小翅膀给别人看他好像也知道,即使沒人告诉過他他也知道他们和人类不同。
当初他第一次去读书的时候,是自己跟着司机去的,他甚至都不记得他爸爸那天有沒有送過他……
如果不是蔚安今天自己說出口,他甚至都沒想起過蔚安這個年龄可能会感受到的茫然和不安。
“他会好好的。”蔚然道。
“嗯。”
蔺沈之看向蔚然,“你去吧。”
蔚然又在蔺沈之掌心落下一吻后,起身。
他拿了自己的枕头走向门口,临出门前他回头看向坐在床上的蔺沈之,“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
有些事情已经過去,他知道蔺沈之已经看开,只是有时候再想起依旧還是能够感觉到阵痛。
那种痛楚,大概只有時間能够治愈。
“嗯。”
蔚然关上门,向着隔壁的儿童房儿去。
临到门前,蔚然又转身下了楼。
他穿過客厅,打开落地窗,踩着他后来给自己买的一双专门用来进花园的鞋子进了花园。
几分钟后,他快速换了鞋子抱着枕头上楼。
来到门前,蔚然拧开门把手,把脑袋从门缝裡探了进去。
听见声音,床上一大一小两個小家伙早就已经抬起头看向门口,看见是蔚然,看见蔚然怀裡抱着的枕头,两個小家伙顿时高兴坏了。
“父亲!”小蔺濡直接就从被子裡钻了出来。
蔚然进门,关上门后,蔚然神神秘秘的把手伸进自己的兜,“猜猜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蔺濡已经踩着被子来到床的另外一头,他喜歡蔚然和蔺沈之過来挨着他们睡,“爸爸呢?”
“他今天累了,明天再過来挨着你们睡。”蔚然道。
說话间,他从自己兜裡掏出两個暗红色的果子。
“果果!”蔺濡一看见那果子两只眼睛就亮了起来,他特别喜歡那果子。
“睡觉前不要吃东西。”蔺沈之冷清的声音从放在床头柜上的可视电话裡传来。
蔚然听见,赶紧给两個小家伙做了個噤声的手势,“偷偷吃,别让爸爸听见。”
蔺沈之无奈,他已经听见了。
儿童房内,被蔚然带着做坏事,小蔺濡和蔚安两人很是兴奋,偷偷摸摸地接過果子坐在床上就吃了起来。
蔚安已经相当有经验,他很快用牙齿在果子上开出一個小口,然后把果子递给蔺濡,接着再把蔺濡的果子拿過来咬了個口自己喝。
果子被咬开,空气中力可满满的都是奶香味。
蔚然嗅见,一边往床上钻一边都有些后悔沒给自己多摘一個。
他当初为了种活這些果子可是大费了一番周章。
這果子发芽的速度非常快,生长的也非常迅猛,十来天的時間就已经长出藤蔓能看见花苞。
然而就在他盘算着一天一個都够当时的蔚安吃上一個月时,那些果子在开花形成拇指大小的幼果之后迅速烂掉。
他一开始還以为是水分营养不够,所以那段時間他每天都顶着对花园裡虫子的害怕早晚浇水施肥。
那些藤蔓有了足够的水分和营养后疯长,果子却依旧不断地烂掉。
浇水施肥沒用,他后来還试了非常多的办法,然而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都沒用。
那一堆藤蔓原本长出来的三十多個花苞,到最后一共也就成熟了三個果子。
看着那三十多朵花只剩三個的果子,蔚然也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之前沒见過這果子。
沒能种成,蔚然十分不甘心,那之后他恶补了不少种植相关的常识知识做了大量地调查准备。
再一次把种子种下时,他沒敢把种子全部种下,而是留了一部分晾干备用。
第二次地种植和第一次差不多,开花结果果子成型后,拇指大小的果子就迅速的烂掉。
蔚然试图抢救,但就结果来說他失败的很彻底,但早起晚归紧张兮兮,结果只得到了一個果子。
就這么来回折腾了十多次,将近两年,他才总算摸索对方法。
那些果子畏阳,如果长時間暴晒很快就会枯萎烂掉,他之前得到的那几個成熟的果子,全部长在了背阳的阴凉处。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蔚然报复性的把种子种满了整個花园所有有空的地方。
十多天后,蔺沈之看见整個花园到处都是的藤蔓时看向他的眼神,他至今都還记得。
“好喝嗎?”蔚然问两個小家伙。
两個小家伙都非常喜歡那果子,一边喝着一边偷偷点头。
蔚然露出笑容,每次這时候他才能感觉到一点欣慰,不枉他当初顶着蔺沈之的高压沒让蔺沈之把那些藤蔓全扯了。
那次之后他收获了一堆的种子,他把种子小心地保存起来后,在蔺沈之无声的嫌弃之下,获得了一小片属于他的“花园”。
那之后,他就开启了他的种瓜之旅。
那果子只要避阳還是很容易活的,每年能种好几次。
因为這,他還在蔺沈之一族人那裡拉了不少好感。
虽然他依旧不敢和那些人過度接触,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這裡有果子,之前家裡有新生儿的很多都向他购买讨要過。
之前蔚然甚至還想過要靠這個发家致富,但他也就只是想想,蔺沈之一族的人本来就不多,更何况蔺沈之還是一族族长。
他把种植那些果子需要注意的东西告诉了所有人。
后来找他讨要果子的人就少了不少,只偶尔才会有几個不方便自己种植的来。
喝完果汁,两個小家伙赶紧到床上躺下。
躺下时两人纠结了好一会。
蔚安和蔺濡都想挨着蔚然,蔚然本来是想睡在两個小家伙中间,但小蔺濡特别贪心,他不光想挨着蔚然還想挨着蔚安。
可如果他睡在中间,他挨着蔚然又挨着蔚安了,那蔚安就不能挨着蔚然。
蔚安知道,他有些不愿意,他也想挨着蔚然睡,但他還是很快就同意。
蔺濡比较小,是弟弟。
蔚安让步,小蔺濡却過不去自己那关,他知道蔚安也想挨着蔚然睡。
他一张小脸皱成包子,纠结犹豫好一会后他選擇放弃,他让蔚然睡在他和蔚安中间,這样蔚安就也能挨着蔚然。
他可以明天再挨着蔚安。
躺下,关了灯,蔚然一边一個小家伙,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心中满是满足。
小蔺濡也很开心,沒一会時間就睡了過去。
有了蔚安的教训,蔺沈之怀蔺濡的时候蔚然和蔺沈之都格外的谨慎小心。
他们的谨慎小心让蔺濡身体十分健康,他還是蛋的时候就足有七斤,破壳之后胖乎乎肉嘟嘟的。
蔺濡是小雄虫,他出生的时候就是人类的模样,他沒有牙齿,他不会吃自己的蛋壳,所以他的蛋壳是给蔚安吃掉的。
大概是因为蛋壳上有自己的气息,蔚安吃掉后身上也沾染了气息,所以蔺濡从小就特别亲近蔚安。
蛋壳蔚然背着蔺沈之偷吃了一小块,味道怪怪的,像是带着一股淡淡奶香味的饼干。
察觉紧紧挨着自己的蔺濡睡着,蔚然小心的把他往上抱了抱,让他躺的舒服些。
蔚然忙完时,另外一边的蔚安翻了個身。
“吵醒你了?”蔚然压低声音开口。
蔚安好像是摇了摇头,他很快想起黑暗中蔚然看不见,“沒有。”
蔚然放好蔺濡,翻了身,抱住蔚安。
“睡不着?”蔚然问。
一個五岁的孩子,可能大部分的父母都不会觉得他们夜裡也会睡不着,但蔚然知道,蔚安心裡藏着事。
蔚安沒說话,他靠在蔚然怀裡享受着這一刻只属于他一個人蔚然地拥抱。
蔚然虽然不是他们一族的人,体能上他也沒有蔺沈之强大,但蔚安却非常喜歡被蔚然抱着,蔚然让人觉得非常安心也温暖。
“還在想白天的事?”蔚然问,他来這裡睡,就是想和蔚安聊聊。
蔚安动了动,有些不想聊這個话题。
蔚然摸摸他的脑袋,把他抱得更紧些。
“我有跟你說過嗎,当初我看见你爸爸长出翅膀的时候吓了一跳。”蔚然回忆起当初,只觉好笑。
他现在已经彻底接受蔺沈之,所以当初的一切在现在的他看来已经有些好笑,不過在当初的他看来大概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嗯,知道……”蔚安是听說過這件事情,蔚然和蔺沈之从来不会避讳他和蔺濡,方正他们有时也会拿這件事取笑蔚然。
“不止你有小翅膀,爸爸也有,但是你看,我就不怕爸爸,爷爷也不怕,你方正叔叔他们也不怕。”蔚然在黑暗中轻声說道。
蔚安不语。
“你确实和其他的孩子有些不同,因为你是和爸爸一样的虫族,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存留下来的种族,但這沒什么的。”
“我們不可能让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歡我們,就算是父亲就算是爸爸,也肯定有不喜歡我們的人,所以我們不要去管他们,我們只需要让自己在乎的人喜歡我們就好。”
“這世界上是有很多人喜歡着你的,我给你算算,我、爸爸、爷爷、方正叔叔、洛易叔叔,還有你的云哥哥,云哥哥的父亲爸爸,還有之前参加聚会时的那些叔叔哥哥,他们都可喜歡你了。”
蔚然尽可能把话說的简单好理解。
“那又不一样……”蔚安声音已经带着几分哽咽。
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哭,但黑暗是很好的催化剂,他眼泪還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他赶紧偷偷抬手擦擦。
“怎么不一样了?”蔚然把下巴抵在蔚安的脑袋上,轻轻问道,“你看那么那么多人都喜歡着你。”
“就是不一样。”蔚安哽咽着道,“弟弟就沒有小翅膀。”
“弟弟和你一样是虫族。”
“但他就沒有小翅膀,他脸上也不会长出虫纹,他就不会被人发现,他就沒有和别人不一样……”
蔚然一時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蔚安這個問題。
蔚然的沉默助长了蔚安心中的不安,让他原本還压抑着的哭声变大不少。
黑暗中,他竭力压抑着的哭声变得清晰,也变得让人揪心。
蔚然在蔚安脑袋上落下一吻,蔚安继承了蔺沈之的柔软发质,再加上睡觉之前才洗過,相当柔软舒适。
然而有着那样一头柔软头发的人,正在黑暗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蔚然试图再說点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在蔚安那裡,這件事情大概不是他這么算的,就算他知道有再多的人喜歡着他,他和别人不同這件事依然无法抵消。
对于蔚安来說,那不只是一份不同,也是一份无处不在的恐惧。
“有一天,你会找到一個不介意你有翅膀,不介意你能长出虫纹,不介意你和别人不一样的人。”蔺沈之冷清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
蔺沈之一直沒睡,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不喜歡你,哪怕你甚至都不认识他们,但只要你喜歡的人也喜歡着你,那一切就都不可怕了。”蔺沈之道。
蔚安吸吸鼻子,沒說话。
“他突然开口,吓我一跳。”蔚然故意稍微拔高了些声音。
听着蔚然那有些夸张的话语,蔚安立刻被逗笑。
又一次被蔚然逗得又哭又笑,蔚安都有些生气,他扒拉蔚然的手,不给蔚然抱着了。
蔚然沒放手,把人抱得紧紧的。
电话那头的蔺沈之沒理会蔚然,他继续說道:“我就找到了喜歡我我也喜歡的那個人,你夏季风叔叔也找到了。”
“云哥哥就沒有找到,他都三十多了!”蔚安突然来了句。
蔚然噎住,可视电话那头的蔺沈之显然也被噎住。
蔚然低头看看自己怀裡的蔚安,目光幽幽,好的,陈寄云的相亲安排上,关怀大侄子理所应当。
“我和你爸爸明天就帮他找!”蔚然說得咬牙切齿。
电话那头,蔺沈之被噎得沒了声音。
蔚然沒再继续刚刚的话题,抱着蔚安东扯西扯了几句后就让蔚安赶紧睡觉。
大概是下午哭累了,這次蔚安很快就睡去,沒一会黑暗中就只剩下他和蔺濡平缓绵长的呼吸声。
蔚然在那两道呼吸声中,也很快睡了過去。
翌日,蔚然醒来时,蔺濡和蔚安還在睡。
蔚然沒有打扰两人,成长期需要足够的睡眠,他悄无声息地出门下楼。
楼下,蔺沈之和蔚云已经在准备起早餐。
蔚云這次過来是請了假,方正明天的婚礼,虽然整個流程都已经外包给婚庆公司,但很多东西還是要他们自己人看着才比较安心。
当初蔚然和蔺沈之结婚,方正就帮着跑前跑后,现在方正结婚,他们這边自然也要出力。
“我晚点去方正那边看看。”蔚云道。
蔚然和蔺沈之点点头。
他们两個這边已经安排好,明天他们肯定是要到场的,今天下午他们也都会過去看看。
商量完接下去的安排,眼看着早饭即将做好,蔚然上楼去叫蔺濡和蔚安。
小蔺濡睡得正香,蔚然叫了会都沒能叫醒,平时叫一次就会醒的蔚安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叫了几声也沒醒。
两個人都叫不醒,蔚然正琢磨着挠痒痒,就发现蔚安的睫毛在颤抖着。
蔚然立刻就明白過来,蔚安已经醒了,他就是不愿意起来,他不想去学校。
蔚然哑然。
“醒了就快起来,他们已经在楼下等着。”蔚然拍拍蔚安。
被点破装睡,蔚安脸皮薄,只得乖乖起来。
蔚然见状,赶紧上前帮忙穿衣服。
蔚安已经五岁,他虽然是雌虫個子却并不是同龄孩子裡最高的那一批,他身上沒什么肉,衣服也小小的。
蔚然拿了衣服给他套上时,看着他衣服下瘦小的身体,动作不由放轻几分。
“我們下午去你方正叔叔那裡。”蔚然道。
蔚安抬头看看蔚然。
“不去学校。”蔚然道。
蔚安两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反正明天也要請假……”蔚然道。
明知道蔚安害怕,他和蔺沈之怎么可能還硬把他塞去学校?
蔚安整個人都放松下来,穿衣服的动作都积极了。
蔚然看见,眼底深处是淡淡的无奈。
帮蔚安穿好衣服,带着他进了洗手间,帮忙挤好了牙膏,看着他站到台子上自己刷牙后,蔚然回头去帮蔺濡穿衣服。
小蔺濡正是贪睡的年纪,蔚然帮着他把衣服穿好他都還睡着。
蔚然看见,都有些哭笑不得。
看着蔚安自己有些笨拙的洗好脸,蔚然又拧了毛巾帮睡得正香的蔺濡擦了擦脸后,抱着一個牵着一個下了楼。
蔚然把蔺濡放进了一旁的婴儿床,蔺濡翻了個身继续睡。
蔚安趴在原本属于他现在属于蔺濡的婴儿床旁边看着,他轻轻伸手戳了戳蔺濡的脸蛋。
蔚然借着這机会和蔺沈之說了给蔚安請假的事,蔺沈之沒有意见。
蔚然去外面给学校打了电话。
吃完早饭,蔺沈之去公司蔚云出门去方正那边后,蔺濡才总算睡醒。
蔚然拿了早就准备着的东西把他喂饱时,已经快是中午。
吃饱喝足,蔺濡小尾巴士地追着为安满屋子跑,不用去学校,蔚安整個人都活泼不少,带着蔺濡在屋裡玩的很是开心。
蔚然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了会工作群后,退出时,他切换到微信頁面给夏季风发了條信息,关心了一下陈寄云“交友”的情况。
他和蔺沈之再婚后,他和陈寄云的关系比之前也沒好上多少,两個人时不时就会互相怼上一下。
他想要和陈寄云打上一架的那個想法也還沒消失,那想法时不时就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跳跳。
蔚然信息发送出去沒多久,他就收到回复。
夏季风一口气回复了好几條信息,都是些头痛陈寄云的家常,大概是夏季风和于盛安对他的影响太大,陈寄云对于结婚這件事一直相当排斥。
這么几年下来,他一直孤身一人。
蔚然想象着陈寄云被催婚时那一脸的菜色,顿时被逗乐,那让他积极性都飙升好几格。
他尊重陈寄云地選擇,也并不介意陈寄云不婚,但這也不妨碍他偶尔给陈寄云找点不痛快。
蔚然回复了几句,又大概說了說蔚安的情况。
夏季风在蔚安怀孕出生那段時間给了他们很大的帮助,但他并沒有在幼时照顾過陈寄云,所以对這情况沒什么了解。
夏季风說,他可以帮忙问问其他人。
结束聊天,蔚然从沙发上起来。
他算着時間准备了午饭,把两個小家伙和自己喂饱后,要带着两個小家伙去方正那边。
几年下来,方正也已经在這座城市裡有了自己的家,他把房子买在了距离工作室并不远的另外一個小区,从他家到工作室也只需要不到十分钟。
洛易现在也已经不再是当初那個洛易,虽然他那性格依旧沒变依旧动不动就会红眼睛,但他现在已经有着自己的工作室。
他的工作室在业内口碑名气相当大,早已经超過当初坑他的那工作室。
他们的合作依旧在继续,洛易依然是他们這游戏的主要画手。
随着他们這游戏的爆火,洛易名气也大涨。
当初洛易画的那张蝴蝶的人设图早就已经火出圈,现在即使不是他们這行业的人,对那张图对洛易的名字也耳熟能详。
知道要去方正那边,小蔺濡很是兴奋,他性格一直比较活泼。
蔚然看向蔚安,蔚安越长大就越安静。
蔚然拿了车钥匙,临要带着两個小家伙出门时他脚步停顿,他在蔚安面前蹲下。
“方正叔叔說很喜歡你和蔺濡,所以希望你们两個能在明天的时候给他做小花童。”蔚然道。
這件事他们早就已经告诉過两個小家伙,也让两個小家伙进行了相关地排练,但那时候的他不知道蔚安是怎么想的,现在他却知道。
明天婚礼,到场的人肯定会很多。
那样的情况下,蔚安真的能够站上礼台嗎?
他還得带着蔺濡,蔺濡還太小,如果沒人带着他不一定能做得好。
蔚安静静看着蔚然,一双眼黑白分明。
“如果你不想去也沒有关系,我可以告诉他。”蔚然想起方正之前地询问,他那时候跟方正保证過,绝对沒有問題。
“你想去嗎?”蔚然问。
蔚安低下头,不语。
看出蔚安的意思,蔚然无声叹息一声,有些头痛,方正非常重视這次的婚礼。
“沒关系,不去就不去。”蔚然尽可能温柔地摸摸蔚安的脑袋,不想让蔚安觉得他们一直逼着他,“以后要是有這样的情况,要是你不想去,随时可以告诉我們。”
蔚安本来就很害怕和外面的人接触,怕自己的翅膀被发现,如果在家裡时他還不能安心沒有安全感,那他肯定会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孤僻。
蔚然不想看见那样的蔚安。
蔚安看看蔚然,嘴巴微微嘟起,眼眶也有些泛红。
“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不然告诉爸爸,或者告诉爷爷也行。”蔚然道。
蔚安点点头。
小蔺濡注意到蔚安眼眶泛红像是要哭,小嘴巴微微一扁,他赶紧牵住蔚安的手,如果蔚安哭他就也哭。
“那我們现在去看看。方正叔叔和洛易要结婚,明天对于他们来說是很重要的日子,我和你爸爸還有爷爷都要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蔚然解释。
蔚安点点头,這些他知道,蔚然几人之前就已经再說。
见蔚安沒有抗拒,蔚然带着两人向着车库而去,“那走吧。”
看着两個小家伙上车坐到自己的专用座位,帮着把安全带系好,蔚然坐上驾驶位。
他正一边头痛要怎么跟方正說這件事,一边忙着给自己系安全带,蔚安的声音就从后座传来。
“你们也去嗎?”蔚安声音软糯中带着几分犹豫。
“嗯?”蔚然从后视镜看去。
“明天。”蔚安问,“当花童的时候。”
“当然,我們所有人都会去。”
蔚安点点头,“那我也去。”
蔚然启动车子,把车子开出车库时他才反应過来,“你是說去做花童?”
蔚安牵住旁边蔺濡的手,很是认真地点点头,“嗯。”
蔚然哑然。
“方正叔叔說,只要我牵着弟弟给他们送花和戒指就好。”蔚安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清脆。车子开到小区门口时蔚然放低速度,让前方的栏杆撤走。
“沒错。”蔚然心情复杂,“很简单的,只需要从這头走到那头,然后把花和戒指递给他们就好。”
顿了顿,蔚然又补充,“不用害怕,我們都在旁边,到时候如果你害怕了也沒关系,我和你爸爸顶上就行。”
蔚安顿时被逗笑,“方正叔叔說他才不要你和爸爸,你们两個都已经是大人了。”
蔚然总有办法让他笑。
蔚然脑子裡都是方正那副嫌弃的模样,他扁扁嘴,不识好歹,大龄儿童就不是儿童了?
不過蔚然也就只敢偷偷想想,要是让方正知道他真准备這么干,方正绝对会让他明天都进不了婚礼会场大门。
车子很快开到方正家楼下。
方正家所在的小区位置還不错,虽然附近沒有学校,但交通便利,不远处還有個挺大的商城。
蔚然把车停好后,正准备下车开了门让两個小家伙下来,动作间就瞥见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低着头,正从方正家楼上下来,不知是不是蔚然的错觉,他的行色有些鬼祟。
蔚然一开始還以为是熟人,看了半天却沒认出那人是谁。
“唔……”蔺濡解不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有些急。
蔚安赶紧帮忙。
蔚然连忙收回注意力,下车带着两人上楼。
方正住在三楼,蔚然带着人上楼时房门大开着,屋裡一堆人。
方正家房子朝向很好,三人一进门就看见一道诺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阳光灿烂,衬得一屋子忙碌筹备的人脸上的笑容都愈发喜庆浓郁。
蔺沈之和蔚云也在這裡,不止两人,陈寄云居然也在。
方正是他朋友,陈寄云是蔺沈之的朋友,這么几年下来方正和陈寄云两人也见過不少次,還算熟悉。
陈寄云应该是被蔺沈之叫来帮忙,他本来正忙着,一回头看见正进门的蔚然,他想起什么一张脸瞬间漆黑。
看见陈寄云那副模样,蔚然顿时就乐了,看来他之前给夏季风发的信息還是挺有效的。
“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蔚然赶在陈寄云开口之前开口。
“云哥哥。”
“云哥哥。”
“乖。”陈寄云看看蔺濡再看看蔚安,脸上神情迅速柔和,不過抬头再看向蔚然时立刻又换回了他那副一脸漆黑的模样,“什么?”
蔚然看看蔚安,冲着陈寄云招招手,要去楼道裡說。
本来准备抱抱蔺濡和蔚安的陈寄云看见,有些狐疑地打量了蔚然一眼,确定蔚然不是要找他打架后,這才跟着蔚然去了楼道。
进了楼道,蔚然带着陈寄云往下走到拐角窗口,确定蔚安听不见,他才把蔚安的事大概說了遍。
知道蔚安的情况,陈寄云眉头皱起。
“你当初沒有這种感觉嗎?”蔚然问。
“沒有。”陈寄云道,顿了顿,他又补充,“我那时候沒人敢招惹我,而且我也不怎么去学校。”
蔚然哑然,陈寄云确实不像是有人敢招惹的样子。
蔚然并不觉得那是一件好笑的事,他并不希望蔚安变成那样。
沒有问到有用的办法,蔚然叹息一声。
陈寄云眉头轻皱,也沒再說什么。
他们两個是互相有些看不对眼,但蔚安和蔺濡的事情上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他和蔺沈之有时实在忙不過来,也会把两個小家伙交给陈寄云照顾,在這一点上他是绝对信任陈寄云的。
“父亲……”小蔺濡突然出现在门口。
他手裡拿着两块小西瓜,一块尖尖的位置已经被咬掉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