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尤其是在他偶然間聽到衛荷問白大胖：“大胖大胖，給男士送禮物什麼比較合適？”
那個瞬間計誠霄還以爲衛荷是送給自己。
白大胖：“正在搜索送男友送老公情人節高檔禮物……”
衛荷：“不是不是！是送男性朋友，普通朋友。”
計誠霄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樣。
“你給誰買禮物？那個顧政？”
衛荷點頭：“嗯，我上網查了查，這個積木還是挺貴的，我不能佔他便宜，就想着送還他一個。”
哼！
計誠霄在心裏冷哼，這點他知道，禮尚往來，送着送着感情也就送出來了。
有心機。
“你不用送。”計誠霄說，“讓賀光安排。”
衛荷：“那不行呀，怎麼好意思麻煩誠霄你，這筆錢應該我出。”
計誠霄沉默片刻，他起身，邁着長腿走過去，低頭，和坐在輪椅上的衛荷面對面。
衛荷昂起頭，一股強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高大的男人陰惻惻的看着他，說話的語氣帶着與生俱來的傲慢：“衛荷，你以爲你的醫藥費是誰出的？”
衛荷被嚇到，他不說話，傻傻的看着計誠霄。
“你知道ICU一晚上多少錢嗎？”
“你知道你屁股下面的輪子多少錢嗎？”
“你知道你懷裏的智能機器人多少錢嗎？”
計誠霄每說一句話，衛荷的腦袋就往下縮一分，說到最後，他整張臉埋進毛絨外套裏，乍一看還以爲這個人沒有脖子。
計誠霄涼涼看了一眼他的外套，“你知道你這件衣服多少錢嗎？”
衛荷：“！”
他慌得一比，條件反射般的立馬伸出腦袋，卻又被計誠霄的大手按住，硬生生給他壓了回去。
“縮着，彆着涼了。”
衛荷反應過來，不對，這衣服是他自己買的！
“所以你打算回送我什麼？”計誠霄站直身體，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衛荷：“……”
他有一種計誠霄在審犯人的感覺。
噢，他就是那個可憐的犯人。
衛荷語氣誠懇：“誠霄，我會還你錢。”
計誠霄對他的恩情，哪是“禮物”這兩個字就能輕飄飄的蓋過。
這些日子，計誠霄對他的關心，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衛荷都一一記在心裏。
他也在爲此苦惱，錢的事好說，雖然一時半會兒可能還不完，但如果計誠霄同意分期的話，衛荷有信心自己能夠還清。
可欠對方的情意，卻不是說還就能還的，以前他還能幫計誠霄出出主意追追人，現在他能爲計誠霄做什麼呢？
衛荷想自己這麼笨，也不知道計誠霄願不願意收他當個小弟。
所以說衛荷這個人老實好欺負，他就沒有想過，或者說他不在意，鬱超儒坎傷他，計誠霄本來就負有責任。
鬱超儒和計誠霄，都應該爲他的精神和身體損失進行賠償。
衛荷本可以把計誠霄對他的好當成理所當然。
可如果那樣的話，他就不是衛荷了。
計誠霄對衛荷說出這些話，並不是真想衛荷回報他，他不在乎那些錢。
他想要的，只有衛荷這個人。
而且計誠霄發現，他沒有辦法像對待鬱超儒那樣，無論爲對方付出多少，都默默的不說。
當他意識到，說出來後就可以利用衛荷的愧疚和善良讓對方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計誠霄不介意自己再卑劣一些。
“可是我不缺錢。”看着衛荷一臉苦惱，還有些窘迫，計誠霄非但不放過他，還故意咄咄逼人。
態度極爲惡劣。
“那我……那我……”衛荷想了半天，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願意爲你做牛做馬。”
噗！
計誠霄不留情的笑出聲，“你還是想點實際的吧。”
不過，無論衛荷怎麼說，計誠霄都不會認同，他就是要衛荷不停想，不停爲他苦惱。衛荷只需要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就可以了。
想到這一點，計誠霄心情好了很多。
餘光看到牀邊桌上的積木，已經被賀光悄無聲息的換成他買的那一副。
計誠霄勾了勾脣角：“還要給顧政送禮物？”
衛荷立馬把頭搖得跟只撥浪鼓似的，“交給賀助理就行。”
計誠霄立馬吩咐賀光去辦置，關於禮物，他提出以下三點要求：
第一，不能太好，計誠霄爲什麼要給敵情送那麼好禮物？
第二，不能太寒磣，不然顯得他堂堂一個計氏總裁太小氣。
第三，不能太拿不出手，否則衛荷送禮時會尷尬。
賀光：“……”
他太難了！
難到禿頭！
真的要變賀光頭。
選來選去，賀光選了由黑木導演的經典恐怖電影《怪獸》中最醜的那隻怪獸衍生出來的商品——最恐怖怪獸機械模型。
又醜又恐怖，三頭六臂，身材畸形，渾身褶皺，滿口獠牙。
但由於它是金屬機身，黑色與金色的金屬部件相互交錯，又顯得特別酷。
最後一點，製作材料特殊，所以賊貴！
又醜又恐怖又酷又貴，完全符合計誠霄不好看不寒磣拿得出手的苛刻要求。
衛荷收到禮物，看了半天，“這是……蟑螂嗎？”
他看了賀光一眼，改口：“蜘蛛？”
賀光：“不，這是長的很恐怖的怪獸。”
衛荷恍然大悟：“噢……謝謝賀助理。”
衛荷很滿意，他拿着禮物，和往常一樣下樓遛彎。
今天顧政早早就在醫院大廳等他。
他見到衛荷，露出標誌性的酒窩，“衛荷，你來了。”
衛荷心想，今天要把禮物給他，然後將事情問清楚。
他又不蠢，顧政天天在樓下和他“巧遇”，一天兩天還好，但這都多少天了，再好的朋友，也不會天天這麼聊吧。
衛荷懷疑顧政對他有意思。
可是也只是懷疑，因爲顧政的分寸拿捏得很好，他沒有一句話會讓衛荷感到被冒犯，平日裏相處行爲舉止也是點到爲止，比如小龍在，他不會搶着幫衛荷推輪椅。再比如衛荷如果拒絕，他也不會說硬要送衛荷回病房。
他給了衛荷一個很舒服的距離感。
所以衛荷能感受到他對他的好感，但因爲對方不點破，他又不好做出判斷。
這種有點曖昧不清不楚的態度讓衛荷很難受，他便想趁着今天，把話問清楚。
他對顧政不討厭，但是，他現在不想談戀愛。
他和計誠霄的婚期還沒到，雖然他們是假結婚，可不管怎樣，身爲已婚人士，衛荷無論在這期間和誰談戀愛，都是對對方的不公平。
“顧政，這個送給你，謝謝你前幾天送的積木。”
顧政一開始不接，“別呀，我又不是圖你什麼，衛荷你怎麼這麼客氣。”
衛荷：“你收下吧，不然我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顧政接過來：“行吧，那謝謝啊，機械模型？我挺喜歡的。”
衛荷笑笑：“顧政，我有話想對你說。”
顧政：“巧了，我也有話想對你說。”
衛荷：“啊？是嗎，那你先說。”
顧政不好意思起來，“嘿嘿，那我先說了。”
兩人走到草坪上的一個長椅上坐下，準確的說，是顧政坐下，衛荷坐着輪椅在他旁邊。
小龍自覺的站在一邊，假裝給兩人留出空間，但他耳朵“唰”一下豎起來。
計總說了，任何情況都要彙報。
如果做得好，以後還能有機會進入計氏工作。
“什麼事啊？”衛荷問。
顧政收起笑臉，他有些緊張的搓搓手，“衛荷，我要說的話可能很唐突，但是這麼久了，我相信你也應該能感覺到。”
聽他這麼說，衛荷收起笑容，隱隱意識到對方要說什麼，他跟着緊張起來，心跳突然加速。
無關於喜不喜歡，對於衛荷這種從小缺愛，幾乎沒人喜歡的孩子而言，被人告白，是一件多麼稀奇而奢侈的事。
有人要向他告白了，有人喜歡他了，衛荷怎麼可能不激動。
兩個人都很緊張。
從計誠霄的角度看過去，他們不像是要告白，倒像是敵人對視。
賀光看着他老闆的背影，心想計誠霄終於忍不住暴露本性，開啓跟蹤模式了。
特地提前下班，原來是來看這個。
但吐槽歸吐槽，賀光打心眼裏替計誠霄感到高興。
如果說計誠霄對鬱超儒的喜歡是內斂的，那麼，他對衛荷的愛意，則像是咳嗽，藏不住，壓抑不住，控制不住。
不是否認計誠霄對鬱超儒的情感，只是賀光覺得，喜歡上衛荷的計誠霄，會更快樂。
衛荷開啓了他內心深處某扇緊閉的門，某些壓抑多年的東西得以釋放。
雖然現在兩人都還沒有察覺。
計誠霄的監控距離較遠，他只看得到人，聽不清說話內容。
不過，這已經夠他不悅了。
顧政：“衛荷，其實……我在上大學的時候，就對你有好感了，只是那個時候，你不是喜歡……嚴穆秋嘛，我就……就沒說。”
“我還以爲就這樣了呢，但沒想到老天爺願意給我機會，我們竟然會在醫院偶遇，而且你還跟嚴穆秋分手了，那天見到你，我是真的驚訝。然後……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發現衛荷你還是跟大學時一樣，善良，溫柔，很吸引我。”
顧政說到這裏，自己先不好意思的笑起來，“衛荷，我年紀這麼大了，想找個人安定下來，我覺得，你很合適。”
一旁偷聽的小龍驚訝得嘴巴大到可以塞進燈泡，幸好他在顧政剛開口時就意識到不對，立刻拿出手機，錄音！
衛荷這是第一次被人告白，他認真的，逐字逐句的聽完顧政每一句話，不可否認，他很感動。
被人喜歡，確實是一件會令人愉悅的事。
但是，衛荷低下頭，組織了一下語言，“謝謝，可是顧政，我現在……不能答應你。我……”
顧政滿懷真誠的看着他。
衛荷：“我結婚了。”
顧政頓了一下：“嗯？”
嗯嗯嗯？？？
他終於反應過來，一臉臥槽：“你說什麼？你結婚了？”
衛荷點頭。
這次輪到顧政驚訝萬分，他話都說不順暢：你你你，那你的婚戒呢？”
衛荷看了眼自己的手：“做手術不方便，就摘了忘了戴回去。”
他沒辦法跟顧政解釋，他和計誠霄只是協議婚姻。
顧政：“你老公是不是不愛你？不然這麼多天，我怎麼都不見他，衛荷，你是不是有苦衷，婚姻不幸？”
小龍急啊，你怎麼能質疑他偶像對衛荷哥的感情！
突然之間，他看到計誠霄站在不遠處，往這個方向看。小龍欣喜不已，不管不顧的跳起來，瘋狂朝計誠霄招手。
另外這邊，衛荷哭笑不得的跟顧政解釋：“不是的，他只是工作忙，他對我很好。你看白大胖就是他給我買的，你手裏的禮物也是他買的。”
“啊？噢。”顧政呆呆的，似乎還沒從衛荷已婚的驚訝中緩過神。
這也太快了。
顧政不太相信：“衛荷，你別不是爲情所傷乾脆隨便找個人結婚吧？”
衛荷：“……”被你猜中了，還真的是。
“但是他現在對我很好。”
“真的。”怕顧政不相信，衛荷又強調一遍，“他對我真的很好。”
不知想到什麼，說着衛荷不由自主笑起來，一雙鳳眼微微眯起，眼尾溢滿了滿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