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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回家

作者:痴人陈
单鸣队伍的大溃败有小爹一份功劳。

  话說当山坡上排出一只整齐的队伍,响起一阵阵螺声时,单鸣队尾的闲汉们就开始骚动了。

  他们七嘴八舌,但核心意思只有一個,那就是,咱们是来抢的,不是来卖命的。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就开始往后面撤。一开始后撤的人,可能也沒打算跑,只是想先到后面观望。

  但這一撤就止不住了,大伙都是聪明人,谁愿意给人挡刀呀。

  所以人人争先,生怕落后。

  单鸣错就错在,沒把核心教徒放下去,不然好歹還能约束一下。

  等后方溃退波及到单鸣的核心部伍时,人皆犹疑,再不能治。

  這时候,小爹做了一件自认不值一提的事,遂使溃退变大溃。

  “他们杀下来了啊,快跑。”

  說完,也不管周遭人呆愣的眼神,小爹带着王章和刘波就向后面跑。

  左右几個互相看了看,把手裡的木矛一扔,也撒开腿往后跑。

  可怜刚刚卓然若神仙中人的单鸣,连個舆夫都跑路了,临走還抢走了他心爱的麈尾,狼狈被擒。

  小爹三人,一路飞奔,他们要赶回渡口,赶上那班回家的船。

  刘波恶了本地太平道,在家乡也沒個亲人,索性就跟着小爹浪荡湖海去。

  到底是年纪大了,半道上,小爹实在是跑不动了,只好半道歇了会。

  就這样,等到了渡口,已经是晌午了。

  小爹气喘吁吁的问渡口的一個仓吏,有沒有看到一艘今天从济南来的货船,他们要赶這艘船回去。

  沒意外,那仓吏头都沒抬,就当沒听到,自顾忙着手裡的活。

  到底是王章做惯了王府的差事,知道如何拿捏這些仓吏。

  他說,自己等人是韦县佐的家人,要做這船去济南办事,已经和你们仓曹长沟通好了。

  仓吏一听這话,换出微笑,和睦的告诉他们,哪艘是从济南来的,還热情得领着他们到地。

  就這样,仓吏和船把头一番交流,小爹三人就上了船,终于可以回家了。

  从光裡坐船回去,一路顺风顺水,他们路過祝阿时,此地已经看不到任何血与火的痕迹。

  码头上那登记造册的仓吏也换了個更年轻的,草料场也翻了個新的,裡面還是一群隶妾在那忙活着。

  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只是人换了一批。

  船靠在码头,小爹三人帮船把头一起装了批货,把头受宠若惊。

  他往日见到的官面人,哪個做過這事。

  沒错,在船把头看来,小爹三人是仓吏领来的,那就是官面人。

  船到了历城,小爹三人下船来。

  都說近乡更怯,那小爹就是怯上更怯。

  既怯遇到熟人,知道他们這伙榜夫沒死,然后拿他去亭部。

  又怯面对孙亭长家人们,不知道该如何說。

  三人先在历城买了些粗盐粗布,推了個木车,扮做游商。之后,围着巾,兜兜转转,就来到了大桑裡。

  小爹打头,先敲响了大哥张狗子家门,但半晌沒人开门。

  有附近的看到,一脸警惕的上来问:

  “你们找這户人家作甚?”

  小爹沒說话,示意了下王章。

  王章笑呵呵的回道:

  “這户张姓人家,年头和我要了份粗盐,這不忙嘛,到现在才送来。可敲了半天门,沒见人出来。這是咋了?”

  “咋了?遭祸了呗。”

  小爹一听就紧张起来,顾不得被发现,捏着嗓子问:

  “遭了啥祸啊。”

  那人望了望小爹,觉得有点眼熟,但又记不起来,只顺着话說:

  “他家那小二去践更,路上遇着匪了。丢了漕粮不說,人還死了。就這還沒完,人官署下来人,非要把他们家充作官奴。”

  小爹大惊,抓住那人的手,呼道:

  “被抓去作了官奴了?”

  “我想起你谁了。”這人這时候认出小爹了。

  小爹眼一横,和王章一起拿布一塞,就虏了這人进了密林。

  刘波吓坏了,看小爹是個面善的,沒想到這虏人剪径的样子,十足是個大盗。

  這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呀。

  小爹现在沒空理那刘波的脆弱,到林子裡,他一把拨掉那人嘴裡布,问道:

  “张狗子那家被抓到哪裡去了?”

  谁知那人一脸疑惑,反问道:

  “谁說他们被抓了?”

  “不你刚說的嗎?”

  “嗨,我是說人官署是要来抓的,但狗子他们一家被黑子他们接进山裡去了。”

  听到這,小爹一颗心才放下。這人是真的讨厌,說话還带大喘气。

  不過见大哥一家沒事,他也放轻松了,扶起這乡人,歉声:

  “对不住啊,兄弟,是我着急了。”

  谁知那人浑不在意,问了句:

  “你這粗盐咋卖啊。”

  得,小爹哪還有不懂:

  “嗨,說啥卖不卖的,這袋盐送兄弟了。”

  “额,這哪好意思。那粗布卖嗎?”

  好家伙,你搬得动嗎你。

  小爹拿起一匹布,那人喜滋滋得要拿,可被王章拦下了。

  “兄弟,我看這布给你,人问起来你這布這盐哪得的,你可咋說。”

  那乡人不乐意了:

  “我买的,咋得的,人家管得着嗎?”

  這人是個妙人。

  但王章還是不放心,提醒道:

  “兄弟,你是個明白人,這些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咱们都是山裡的,要是后面我們出山听到了别的說法,我們可是要找你好好說道的。”

  那人听到這话犹疑了,但掂着手裡的盐袋,望着王章手裡的粗布,一咬牙:

  “行,那再给我来一匹。”

  就這样,這乡人背着两匹布,脖子上套着個盐袋,匆匆就回去了。

  而小爹也带着王章、刘波,向着五十裡外的石崮山去了。

  在那裡,他们能找到张狗子。

  就在小爹一行三人再次踏上寻找张狗子之路时,远在济阴郡的张冲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危机。

  附近的豪强,终于决定对张冲动手了。

  其实在张冲等人放粮那会,成阳县的豪强们就差不多知道本境流窜进来一伙盗贼。

  只是因为還沒摸清张冲等人底细,才耐住沒动。

  张冲其实算错了一点,他毕竟不是此世的人,对豪强在乡间的控制程度缺乏经验理解。

  他以为,薛氏族人是党锢分子,隐匿草泽,即便被他破了家,那些逃亡分子也不会去报官。

  但张冲只想了第一层。

  实际上,薛氏在此地流亡近十年,成阳县的豪强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他们不愿意参与到上层的政治斗争,才默许薛氏的存在。

  他们這些坐地户,看多了今天东风压倒西风,明日西风压倒东风的事了。

  沒人愿意主动下场,去对薛氏落井下石,毕竟谁知道今天的党锢分子,日后会不会权倾一时呢?

  但现在局势不一样了,一伙来路不明的盗贼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攻破了薛氏的坞壁,听說薛氏核心族人不是跑路就是被吊死在大槐树下。

  這下子,他们的机会来了,毕竟谁不眼热薛氏那坞壁和熟田呢?

  所以,他们不断撒人出去,要探听這帮人的底细,但在问過各家草泽水寇,都說這号“石将军”的窜匪,不是他们的人。

  到這,他们放心了,這伙人就是帮窜匪,歼之,易耳。

  那下一步,就是出兵歼贼了。

  本来這事都是由仲家牵头的,此家是成阳县一等势力人家。

  但不巧,他们不知怎么就得罪了乘氏李氏。這仲家养在外面的水寇被人家一把端掉了,仲家的自家人都被活埋了。

  所以出师未捷,就先折了员大将。

  不過仲氏给這些豪强介绍了成阳西雷泽的水寇,大家商量好,人家不要田土,但要全部浮财和丁口数的二成。

  這正好和豪强们一拍即合啊。

  他们要的就是田土,有人有地,再多浮财不都眨眼能来嘛。

  就這样,大家說定,成阳县仲家、孙氏、谢氏、贾氏几個头面,一起约定各家出丁五十,并雷泽水寇二百,合计四百兵,共剿石将军。

  五月,在一個凌晨,這伙豪强兵出现在了薛家壁附近。

  他们一来就迅速占领了薛家壁附近的交通要道,一处渠水沟。

  這伙人显然有懂兵法的,此处渠水沟是薛家壁附近主要的取水用水之处。

  占领這裡,既能方便本军取水,又能断一处薛家壁的用水,一招就中要害。

  水沟北侧還有三道小土岭,這自然就成了成阳县豪强军势的前出阵地。

  其中贾氏兵和仲氏兵在头道岭,谢氏兵在二道岭,孙氏兵屯驻在三道岭。

  另外,雷泽水寇部在岭南百步的一处高坡上驻扎。

  這些水寇来源三拨势力,也在高坡上各自立营,其中一個竖“任”字大旗的在中间,左右五十步各立一营。

  他们和成阳豪强兵一道,将中间的薛氏坞壁,东西夹围。

  不過,到底是豪强宾客,盗贼水寇之流。

  他们虽占了地势,但沒有一個想着挖濠筑垒,竖起鹿角,不過支起多座帐蓬而已。

  此时张冲带着一班军吏就站在坞壁上,将下面看的明明白白。

  度满也被张冲带上了,他要培养度满的军事才能。

  就這样,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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