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2 章 三十四

作者:謜
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又回來了。

  賀今行眉心微蹙,凝在那隻青玉鐲上的目光,慢慢移到捧着它的青年臉上。

  他先前和賀冬猜測對方要他等一封信的目的,排除掉“聯姻”的可能時,就有預感,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誰。否則難以解釋他爲什麼會讓顧元錚來攔他。

  事實證明,他猜對了一半。

  他很少有猜錯的時候。任何一件事情發生之前,局勢每一次改換之初,都會有徵兆,都有跡可循。只要抓住那些細微的變化,就能先知先覺,以防未然。

  但現下在他面前的這隻鐲子,這個人,都令他措手不及。

  他忽略了什麼?

  他心裏閃過許多往昔的畫面以及模糊的念頭,心念一動,直接問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顧橫之,幾息之後,纔回答:“你和柳從心比速射,拉弓的姿勢。”

  起手是軍中慣用的方式,經過長久的訓練纔會流暢自如。

  他一開始注意到的時候,並沒有在意。人總有祕密,別人如何與他無關。

  “你又給了林遠山推薦信。”

  十四年上巳那天,他知道對方沒有出現在荔園,但留在小西山的只有他自己。他也知道西北軍費喫緊,已多年不曾徵兵,殷侯治軍嚴密不會徇私,只能另闢蹊徑。

  至於“私生子”的傳言,因爲賀長期連續的反應,他是不信的。

  “端午賀壽,你跟着一個‘小廝’消失了一段時間。”

  雖然他沒有追蹤,不知道人去哪兒了,但心裏卻有了幾分懷疑。

  “重明湖氾濫,你和長期……”顧橫之似要一件一件地挨着說下去。

  “不必再說了,我知道爲什麼了。”賀今行截住對方的話。自同窗時養成的習慣,彼此話不必說全,就知道要表達的意思。

  顧橫之頓了一下,微微低頭,撿了一定要說的那句做結語:“還有那枚扳指。”

  只有長年拉強弓的人,才需要扳指輔助扣弦。也只有知道這一點的人,纔會選擇送人扳指。

  賀今行捂了下臉。

  雪泥鴻爪,不可全消也。

  他的速射確實習自軍中。師父擅劍,沒有教過他箭術,他在宣京跟着桓統領學射箭,在仙慈關就跟着弓箭隊一起操練。

  那封推薦信,因爲他爹從不給誰開後門,他去求也不行,所以他讓林遠山去找王義先。軍師總有妙計,安排個把人不成問題。

  至於那枚扳指,是他爹年輕時用過的。他娘把絕大部分家產以嫁妝的名義經營保管,唯有他爹的舊物單獨留着,說等他長大之後或許也可以用上。他回遙陵整理出的東西就有這枚扳指,只是他指骨細並不能戴住,而那時的顧橫之剛好合適,他就送出去了。

  還有其他沒有說出來的細節,他順着往下捋大概也都能猜到。但他自問,若是換個人,絕無可能注意到每一個細節並全部串聯,並僅靠這些就猜到他的身份。

  除了顧橫之。

  顧橫之這個人不愛多言,心卻極細……賀今行想到這裏,算了,他自己也沒有刻意避着對方。

  他喝了口茶,緩緩地說:“實不相瞞,我也想過以賀靈朝的身份向你尋求合作——在陛下指婚之前,自己找到一個‘心儀’的對象,去請陛下賜婚。但我一直在猶豫,因爲我想不出這件事對你和你背後的家族能帶來什麼好處,又怕我提出此事,你會爲同窗情誼而被動答應。”

  “哪怕現在是你提出來,我依然覺得不妥。”他重新注視那隻手鐲,青黑玉料在斜灑的天光下顯出牛毛一般的紋路,光澤內斂,令人心裏也沉甸甸的,“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有這個想法。但你應該知道,我……賀靈朝和你,是不可能成親的。你爹孃不會同意,陛下更加不能允准。況且,這對你不公平。”

  姻親會將兩個姓氏綁在一起,沒有任何帝王會樂見兩位手握重兵的將帥聯合。

  若執意成親,他可以因此更加順理成章地假死,之後改頭換面,以賀今行的身份繼續自由地活下去。

  但這門“親事”對顧橫之沒有任何助力,甚至有可能令皇帝生出猜忌。並且在世人眼裏,顧橫之這輩子都會有一位死去的妻子,就算再娶續絃,對他的名聲、他和他未來的夫人來說都是負累。

  他可以毫無負擔地同王玡天掰扯利益,計較得失,因爲他知道王大公子無利不起早,所作所爲圖的就是“利”之一字,絕不會讓自己喫虧。

  但對象換成顧橫之,尤其是面對面之後,他再不忍心向對方提出請求。時間越久,越是否定自己的想法。

  “不對。”顧橫之說:“我阿爹阿孃都知曉我的心意。”

  他爹最初不同意,但被他娘冷了好幾天,又氣又急,最後指着他說:就算你老子同意又能怎樣?你還能讓賀易津和皇帝都同意?

  他有些愧疚。但仍然堅持說,他們同不同意,他去求過才知道。

  “可是你爹和你娘都不知道賀靈朝並非女子,對不對?你們顧氏紮根劍南,長守南疆,全族人一定都對你寄予厚望。”賀今行舔了下嘴脣,總覺得脣舌發乾,“我試圖‘成親’,是爲求脫身,賀靈朝……是一定要消失的。”

  他又喝一口茶,茶水沒有先前那麼冷,好似被他雙手捂熱了。

  對坐的青年沉默着,沒有接話,被光影對半分割的面容細看來,竟有幾分憔悴。

  從蒙陰到雲織這麼遠,傷又沒能痊癒,趕路一定很累。他放下茶杯,雙臂跟着放於桌上,問:“你什麼時候回去?”要是不急,他等會兒就去請湯縣丞的夫人幫忙熬一鍋補湯。

  “陛下因劍門關遇襲一戰,召我進京,要儘快。”顧橫之擡眼道:“你能收下嗎?”

  那隻鐲子被再度往前送了寸許。

  賀今行驚地一下縮回手,藏到桌下握緊了,他才反應過來,低頭鬆開手露出掌心。他以爲自己剛剛說清楚了,“橫之,別開玩笑。”

  “不是玩笑。”顧橫之的語氣沒有改變分毫。

  他考慮過後果,也徵求了爹孃的同意,和他們約好不插手自己的婚事。

  “這件事對我也有好處。”他知道他在想什麼,所以要說:“天大的好處。”

  “什麼?”賀今行愣愣地問,略微睜大的一雙眼裏寫滿茫然。

  他怎麼沒有想到什麼好處?

  還是說,他又忽略了什麼?

  “你不必知道我是爲了什麼。”顧橫之放輕聲音,託着手鐲的五指合攏些許,“也不用在意我以後是否會後悔。”

  就連他自己也無法保證未來,這隻能用時間來證明。但比起糾結未來如何,他更不想錯過當下。

  “因爲我知道,我這一輩子,或許就只有這一次機會。”他站起來,“既然賀靈朝一定要成親,爲什麼不能是和我?”

  賀今行下意識撐着桌角起身,看他穩穩地舉着手鐲,走過來,然後再一次把它送到自己眼前。

  “今行。”顧橫之叫他的字,“我心甘情願。”

  別的都不要,只想和你成親。

  兩人目光相對,賀今行微微仰着臉,只覺天光忽然黯淡,屋外的寒風都停止吹動。

  太鄭重了。

  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他出生後的十七年裏,只要面臨這樣的場面,就很少會有好的結果。

  他不自覺地向後退,然而顧橫之按住了他撐在桌上的那隻手。

  “不可以嗎?”

  不可以嗎?賀今行想,如果對方願意的話,爲什麼不可以?他還在擔憂什麼,猶豫什麼?

  他看着顧橫之上下顫動的睫毛,那對平素很亮的眼瞳揹着光,就像橫在他們之間的那隻黑青。但他心中無端地升起一種肯定——這雙眼睛裏肯定圈着自己的倒影。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在劍門關那驚鴻一瞥,一個荒謬的猜想在他心裏一點點成型。

  他張了張脣,想問一句,又覺得這種問題太唐突太冒昧,不應該問出口。畢竟從未發現或是聽聞過對方好南風,或許真的有什麼他難以猜中的打算。

  但無論如何,他不能、也做不到,去無視、踐踏別人的心意。

  他將手掌覆上去,微涼的觸感令他停頓了片刻,而後小心地將鐲子連帶手帕一齊拿起。

  “我下個月回京,你等我。”

  感覺到手鐲離開的一瞬間,顧橫之的手臂跟着向上擡了擡,屈起的手指隨之伸直。而後像抓到了什麼一般,握成拳垂下。

  “好。”

  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賀今行找出一套護具給顧橫之,兩人才牽着馬走出縣衙。

  “一路順風。”他說。

  顧橫之跨上馬,又仔細地看他一回,脣角抿着的梨渦更加明顯,“放心。”

  說完便拉上披風的兜帽,打馬離行。

  他站在原地,目送漸遠的背影。他很想留一留對方,不要這麼勞累。但陛下有召,還來這兒繞了這麼大一圈,時間實在太過緊張……早知道昨天就該提正事。

  他沒來由地亂想着,忽聽遠去的馬蹄聲又響近了,不由詫異地凝神。

  駿馬去而復返,在幾步外揚蹄剎住。

  顧橫之跳下馬,兜帽滑落,扔到馬背上的繮繩帶起幾朵下墜的雪花,“可以擁抱嗎?”

  賀今行剛做出點頭的動作,就被滿滿地抱了一下,熾熱的氣息吐在他耳邊,“今行,宣京再見。”gonЪoΓ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他呆了一下,一人一騎就已重新上路。他知道這一次不會再回頭,於是跟了幾步,大喊:“橫之!別光顧着趕路,小心傷!”

  疾奔到長街盡頭的青年回頭揮舞手臂,下一刻,飛起的披風消失在轉角。

  只餘寒天大雪,紛紛揚揚。

  朔風撲過來,賀今行一個激靈,回過神。

  他的情緒波動向來很小,種種喜怒哀樂,哪怕對他來說是已足夠跌宕起伏、要念心經平靜的程度,相比常人都淡薄太多。但此時此刻,他按了按心口,自己應該是很高興的吧?

  他回房找出自己用來裝信件的百寶箱,拉開最底層的一格,裏面卻安靜地躺着一支木芙蓉。這東西能入藥,但他一直沒捨得用掉。

  現在,他把那隻用手帕包好的青玉鐲也放了進去;然後寫信,送往仙慈關。

  雪一場大過一場,百姓們減少外出開始窩冬,縣衙也清閒許多。

  賀今行打算在小寒之前回遙陵,然後上京。他要把能提前處理的公務全部處理掉,然後同湯縣丞安排好未來兩個月的事務,尤其再三確認年節之後的春耕。他預備在正月末回來,但不一定能成行,得做好萬全準備。

  時間一天攆着一天跑,顧橫之在江北與大部隊匯合。他們扛着白虎旗,沿江水歷運河上來,途徑稷州的時候,還在城裏休整了一天。

  一匯合,幾位領頭的大小將軍就想方設法打聽他去幹嘛了。二公子想娶長安郡主,鬧了不大不小的一場,在將領之間不算祕密。

  顧橫之離開雲織之後,心中被刻意按下去的隱憂再度升起。他不後悔所有做過的事,也不會因爲未知與懼怕止步不前,但成親不只是他一個人的事。哪怕是假的,也是他和今行一起,他沒法獨自攬下來——他慶幸是一起,又因此擔憂。

  最終他什麼都沒有說,只讓大家抓緊趕路。

  他們這一趟進京,不止爲劍門關一事,還要代大帥向陛下述職。

  宣京依舊是天底下最莊嚴最繁華的城市,冬至將至,街市熱鬧尤甚。

  而近一兩個月,皇城大殿上的朝會一直都比菜市口還要喧囂。

  劍門關中秋遇襲,戰報八月十七送到宣京。禮部發國書質問,南越回國書解釋,再到南越使臣抵達宣京,已過九月。

  使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嚮明德帝解釋,此次突襲並非交禹王授意,而是某位大貴族手下的一名奴隸居心叵測,煽動其他奴隸和他一起叛逃造反,在南越被四處追捕無可容身,就膽大包天、鋌而走險來打宣朝的地盤。

  從幼年就被奴役的奴隸知道攻打南疆最偏遠、防守最薄弱的一座關,時間還挑在中秋前夜,滿朝文武都嗤笑不已,沒幾個信的。

  使臣帶來了不少佐證,朝上試圖力證,朝下游走交好高官重臣。直到第三次朝會,秦相爺淡淡地開口:“既然如此,那就繼續往下談吧。”

  話落,滿朝譁然。

  雖然陛下不開口時,朝廷幾乎是秦毓章的一言堂,但面臨這等涉及朝廷威望的邦交往來,忠義侯指着南越使臣直言道:“這廝盡是胡編亂造,所謂領頭奴隸會讀書識字一類的證據也無可證明真假。軍國大事豈能如此兒戲,秦大人先前可不是這個態度,莫非站糊塗了?還是發生了什麼我等不知的內情?”

  一番明嘲暗諷,傅禹成跳出來,不滿道:“侯爺這是什麼意思?要是你今兒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給咱相爺潑髒水,明兒豈不想給誰定罪就給誰定罪,你問問滿朝同僚可同意?”

  “證據一一擺出來,你們就是不信,要找各種理由推翻。我還想問,你們這麼胡攪蠻纏是爲了什麼?想擾亂邊境破壞兩國和平,還是有其他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秦毓章一眼掃過來,將兩人都囊括在眼底,卻沒有再開口。

  當然,他不說話,有的是人爲他說。當日兩撥朝臣又大吵了一場,言辭激烈到一些人打了起來。南越使臣被撇在一邊,呆子似的看着,莫名捱了幾笏板。

  這場鬧劇被大太監喝止之後,左都御史晏大人當天就往宮裏上呈了一沓彈劾秦相爺勾結南越使臣、收賄受賄的摺子。

  當然,其他彈劾忠義侯的,彈劾裴相爺的,還有傅大人謝大人甚至他自己的摺子,都有不少。

  在其後的幾天時間裏,政事堂終於達成了一致的意見,在下一個朝會上宣佈。大宣接受了南越的說法,並提出了簽訂條約的賠償要求。

  然而這一步又出現了問題。宣朝要求南越交出在劍門關一戰中逃散的剩餘所有奴隸,賠款,再發布國書致歉。但南越使臣被這要求嚇得以頭搶地,說大大超出了他們的接受範圍,他做不了主,要傳信回去問過交禹王和貴族們的意思。

  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朝廷只能捏着鼻子讓使臣傳信回南越,來來去去又拖了不少時間。

  明德帝被吵得不安生,頭疾又犯了幾次,實在不耐煩。恰好南疆上了道奏摺來問磋商的結果,他就順勢下了道諭旨,召顧橫之進京。

  人到的時候,正是冬月最後一場朝會。禁軍通傳過後,整座崇和殿莫名安靜下來。

  着輕甲的年輕將軍踏進大殿,明明殿中帳幔未動,卻好似闖入了一股寒風。

  他在應天門卸去了所有武器,兩手空空。然而大步經過時,所有官員都忍不住側目,再向後微移。

  直到他越過衆臣,脫盔行禮,“末將顧鈺,叩見陛下。”

  “起來吧。”明德帝捏着枚銅錢硌在手心裏,垂眼看向他,“朕聞你傷勢未大好,就長途奔波,怪勞累的。”

  顧橫之謝恩起身,只一眨眼便站直了,橫於臂的頭盔頂上的白纓一動不動。

  “有他老子當年的氣勢。”後頭班列裏的盛環頌低聲說小話,然後靠向旁邊的上峯,“堂官兒,您覺着呢?”

  崔連壁目視前方,波瀾不驚,“殺氣太重。”

  朝上重提條約。南越使臣開口必帶哭腔,不時指天對地發誓,然而現下聲音卻小了許多。

  兩邊依然談不攏,明德帝便問南疆怎麼看。

  顧橫之答皇帝問,便仰頭直視軒陛之上的皇帝。

  “諸位大人所提的條件,大帥與軍中諸多將領已經一齊看過,並下達了指令。”他說:“我們不同意。”

  “那顧穰生的意思是?”

  “顧將軍還有什麼條件要補充?”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嬴淳懿對上傅禹成的視線,然後面無表情地移開,“南方軍若對條約有異議,顧將軍但講無妨。”

  顧橫之向前者微微頷首,謝過這一問,朗聲道:“我南方軍只要求南越人將發動突襲的貴族交出來,不論是不是其奴隸自主所爲。”

  此話一出,好幾名大臣頓時臉色一變。南越使臣也嚇了一跳,“都說了是奴隸癲狂之舉,你、你們要領主幹什麼?”

  顧橫之偏頭一瞥,“於劍門關,斬首祭旗。”

  他佇立在殿中央,就像一柄出鞘的劍;目光有如劍光,音聲猶如劍氣,都是帶着殺意的冷。

  “你、你!”使臣不敢觸他鋒芒,當即轉換目標,嚮明德帝哭訴:“大宣皇帝陛下,我領主對戰事毫不知情,怎能爲奴隸頂罪,這萬不可能啊!”

  皇帝不悅地擰起眉。

  崔連壁卻若有所思,“倒是我看岔了。”

  他隨即出列道:“顧小將軍,你身爲守將,對敵動機不察,對己軍紀不申,難道就沒有責任?”

  顧橫之沒有回頭,當即向皇帝單膝下跪,請罪:“劍門關此戰傷亡慘重,是末將之責,末將甘領責罰。但在此之前,末將當爲麾下將士報仇雪恨。”

  “陛下以爲呢?”崔連壁持笏舉問,對於同僚射向自己的幾道目光只當渾然未覺。

  明德帝將銅錢丟於御案,面無表情地俯視羣臣,“朕能有什麼意見,爾等再議罷。”

  此次朝會又被半道攪亂,無果而散。

  顧橫之不在乎滿朝文武如何看他,也不與誰套近乎,出宮時取了佩刀□□,就獨自回驛館。

  皇帝命他出席冬至宮宴的口諭,很快追了上來。

  冬至賜宴羣臣,已是慣例。

  然而他領了口諭,只覺領了塊燙手山芋一般。

  翌日傍晚進宮,還與樂陽公主府的車架碰到了一起。

  幾人在宮門下馬下車,顧蓮子瞧見他兄長,便冷哼一聲,一句話也不說,昂頭獨自走了。

  顧橫之沉默地任禁軍搜檢。

  “蓮子的脾氣向來執拗,你做大哥的,別與他計較。”嬴淳懿勸慰他。

  他眺望那道漸行漸遠的瘦小背影,說:“我知道。”

  而後兩人同行至崇和殿,一路無話。

  正宴尚無事,一切都能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直到皇帝退席,召他去崇華殿。

  他深吸一口氣,纔跟着內侍離席。

  明德帝倚在榻上,額上敷着一塊冰帕,閉着眼叫他不必行禮。

  小內侍搬了矮凳來,他規矩地坐下。

  明德帝歇了好一會兒,纔開始問話。問那場戰事細節,問傷勢恢復得如何,問陣亡將士的撫卹處理,問爹孃身體怎麼樣,最後問:“你這個年紀,業早立,家未成,爹孃可有爲你相看?”

  顧橫之一一回答,到最後猶豫許久,才低聲說:“臣心已有所予。”

  皇帝驚訝地“哦”了聲,半睜開眼,“哪家的姑娘,朕怎麼沒聽過風聲?”

  “尚不敢言。”

  “看來情意還未相通?”

  他本就打直的脊背立刻繃緊了,卻竭力讓自己保持平靜,然後回答:“是。”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牀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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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纔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着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牀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牀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鑑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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