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星斗
黃天心裏產生疑問，面上卻沒表現出來，擺出一副沒有察覺的模樣，仍自顧自仰望百米高的觀星塔。
欽天監的這座觀星塔是神都天京第二高的建築。
所謂站得高，看得遠。
老監正坐在觀星塔的頂樓，不僅能觀星，更能將整個神都天京納入自己的監察範圍。
若是老監正有意，神都天京的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當然，這指的是明面上發生的情況。
神祇扮演遊戲的圖標閃爍一陣光芒，隨即吐出兩樣東西，直入容納在第一道法相金身的太乙救苦天尊神敕之中。
現在終於孕育成功。
一縷火，一道雷，同時發出。
許宗訓微微側身，看着黃天的背影。
然後，整個人突然陷入呆滯。
畢竟老監正沒有得到皇帝陛下的允許，現在還不可以全力監察神都天京的角角落落。
自己抓了娼妓九娘，反而排除了這傢伙的嫌疑？
呼……
觀星塔底下，小廣場上，黃天感覺到注視着自己的目光挪開，心裏不敢有絲毫放鬆。
忍一時沒有風平浪靜，而是越想越氣。
九娘坐在地上，平靜反問：“爲什麼要跑？”
對於眼下的情況，正爲合適。
不需要黃天主動去感應，一縷信息自然主動地涌入黃天腦海。
黃天心裏隱隱有所猜測，隨即按了下去，不再亂想。
神通“五行大遁”，蘊含五行生剋變化之妙道，不僅包含五行遁術，更記載了五行仙法。
地牢之上，側耳聆聽的許宗訓面上閃過一絲瞭然的神色。
這時，另外一縷信息也十分自然主動地涌入腦海。
“果然如此。”
仔細一看，嘿……小傢伙藏得挺好啊。
許宗訓對此不予置評，也知道黃天的妻子景妤進了欽天監，正在實習。
“老監正。”
“嗯。”
讓黃天在值房裏坐了好一會兒，都做不到靜心寧神。
老監正心中自語一聲，右手輕輕掐動，開始算一算小傢伙的來歷。
打不過就跑，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是，老師。”
但是欽天監所在，真的是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老監正。
哪怕現在擁有了一定的偉力，心態上也不足以發生蛻變。
許宗訓下了觀星塔，徑直來到地牢。
按理講，神通“掩日”就算升級，也應該升成“正立無影”纔對。
神通“移星換斗”對應的下級神通，應該是“知時”與“星數”。
神職“尋聲赴感”悄然發動，鎖定剛剛嘀咕了“無極聖祖”這個馬甲名號的欽天監監副許宗訓。
在許宗訓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後，九娘仍舊保持着先前那個姿勢，彷彿整個人徹底定住了一般。
許宗訓沒有玩文字遊戲的心思，定定地看着九娘，彷彿想要看穿九娘這個人。
有了神通“五行大遁”在手，黃天的心徹底安了。
卻是晉升太乙救苦天尊之後，便開始孕育的神通種子完成了孕育。
“是，老師。”
黃天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那就不忍，不退！
不待黃天生出轉身的念頭，黃天便意識到，這是新凝聚出來的神職“尋聲赴感”在發揮作用。
觀星塔頂樓便和先前一樣，只有老監正一人，守護整個神都天京。
許宗訓如言坐下，靜候吩咐。
上下打量一眼黃天，又動用祕法感應了一下黃天身上的天機，確定沒有任何異常，許宗訓揮揮手：“暫時沒你什麼事了，回去吧。這些天不要離開神都天京，我隨時可能找你協助調查。相關手續，你的林叔父會替你把關的，不用擔心我坑你。”
經過先前的刺激，黃天可不敢繼續在小廣場上晃來晃去了。
一想到這個名字，許宗訓忍不住眉頭微蹙。
“難道是因爲我正處於欽天監，又受到了老監正的注視，所以纔會這般變化？”
扭曲之後，無極聖祖只是一個名號。
本想着就這麼算了，你嘀咕就嘀咕吧。
這是在扮豬喫老虎，還是宅在攘奸衛天牢裏，不願意過於顯眼？
“有點意思。”
然而，無生老母做不到啊。
“無極聖祖。”
片刻功夫，老監正鬆開右手，看向黃天的目光變得深邃不少。
但是許宗訓不閃不避，硬生生受了這麼一擊。
一縷青煙過後，許宗訓臉色焦黑，頭髮倒豎，像是一個留着爆炸頭的崑崙奴。
即將走到攘奸衛天牢的黃天，冷不丁感覺到有人在喊自己。
唔……黃唯明。
九娘十分坦然地與許宗訓對視，沒有絲毫畏懼和退縮。
就在這時，老監正的聲音傳入許宗訓的耳朵。
這種桎梏感覺很強烈，無法忽視，無法擯棄。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呼……
無非就是馬甲暴露而已。
坐在門房裏雖然無聊，總好過在老監正眼皮子底下晃盪，又被注視好得多。
不用掐指一算，只是略微思忖，老監正便明晰，是許宗訓那個憊懶傢伙讓黃天來到這裏的。
不過考慮到身處欽天監門房，黃天可不敢過份，於是嘴角微笑，以示愉悅。
神通“移星換斗”一遍又一遍地使出，遮掩、篡改與自己相關的天機。
這讓老監正忽地生出一絲好奇心，便把目光投注了過去，想要仔細看一看小傢伙。
哈哈哈……
紅火與紫雷循着莫名而堅定的聯繫，以並不快的速度向他襲來。
“你笑什麼？”
許宗訓那個憊懶傢伙，正在追查“妖星”閃爍一事，查着查着，順着瞎子阿杜這條線，查到了前攘奸衛天牢獄卒鄭大身上，再順着鄭大失蹤一事，查到娼妓九娘，查到曾經的張仲堅，如今的獄卒老張，也查到黃唯明之子黃天身上。
雖然自己也有一定的反抗能力就是了。
許宗訓聞言，立馬應下，然後起身離開。
退一步沒有海闊天空，而是變本加厲。
“你還在懷疑他沒死？”
霎時間，黃天打定主意，馬上動用神通“移星換斗”，讓自己身上的天機遮蔽變得更加自然。
老監正不想順，也不想逆了這個天機啓示，於是緩緩閉上眼睛，選擇無視。
神通“焚江煮海”、神通“掌握五雷”悉數發動。
太乙救苦天尊的核心神職，便是“尋聲赴感”與“救苦救難”，“救苦救難”有了，怎麼能缺“尋聲赴感”呢？
這一刻，黃天只想叉腰大笑。
該走向何方，如何走，都不由自己決定。
“回老師的話，我剛剛在想黃唯明這個人。”
許宗訓渾然不理自己此刻的狼狽模樣，全身心投入捕捉敢用火與雷還擊的無極聖祖氣息與天機之中，嘴角咧出勝利的微笑。
看着被抓以後，沒有反抗，沒有嘶喊的九娘，許宗訓平靜問道：“爲什麼不跑？”
正所謂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許宗訓恭敬答應，直接登上觀星塔頂樓。
由太乙雷聲應化天尊蛻變爲太乙救苦天尊的過程中，神職“驅瘟治病”和“濟死渡生”融合，成爲神職“救苦救難”。
作爲大雍王朝最擅長天機推衍之人，老監正對於天機有着與常人截然不同的看法。
什麼國子監祭酒堃蓬，什麼欽天監監副許宗訓，老子惹不起你們，躲得起。
老監正深深地看了許宗訓一眼，緩緩閉上眼睛，同時說道：“既然懷疑，那就去查，查個水落石出。”
見一見小傢伙的想法，正是來自天機的啓示。
又過了好一會兒，九娘方纔從萎靡不堪的狀態走出，恢復了一點心力，緩緩坐起身。
保命能力+1+1+1+……
黃天感到有些疑惑。
他起身離開值房，來到地下三層監獄。
黃天不卑不亢地應了一聲，邁步離開欽天監門房，回攘奸衛去。
不然的話，黃天總有一種不如意、不順心的感覺，或者說桎梏。
“移星換斗”之下，無極聖祖是誰的這個概念，受到了扭曲。
乍一看，小傢伙平平無奇。
許宗訓自己反而沒有陪同，而是在打窩釣魚。
這縷信息包含的內容，不單單是神通種子孕育完成，還有一直在使用的神通“掩日”悄然間完成升級的消息。
老監正再問。
欽天監。
別說許宗訓爆種之下擁有四境之上的修爲與戰力，便是不爆種，以道修四境合道真君的境界，也能十分輕易地避開紅火與紫雷。
阿貓可以是無極聖祖，阿狗可以是無極聖祖，許宗訓也可以是無極聖祖。
哈哈……
略過已經熟悉了的神通“移星換斗”，黃天繼續去看新生成的神通。
不管怎麼講，幾天之前，九娘還是一個無法反抗命運的可憐人。
有些時候，天機可順，不可逆。
直到渾身力氣用盡，九娘方纔癱軟在地上，萎靡不堪。
蹲了一會兒，沒有蹲到什麼的許宗訓，一臉鬱郁地押着身穿粗布衣裳的九娘走進欽天監，疑惑問道。
剛剛坐好，黃天眉心識海忽地有了新的動靜。
四道神職便空出了一道，開始孕育新的神職。
九娘向旁邊的牢房走近，緩緩蹲下來，平視着陷入瘋狂的無生老母，嘴角咧出一個微笑，循着心中莫名生出的歡喜，輕聲說道：“老母，聖祖讓我向你問好。”
兩人這麼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一會兒，最終以許宗訓拂袖而走告終。
“找到你……”
老監正無聲嘀咕這個名字，一絲想法浮現在心頭。
能與欽天監監副許宗訓坦然對視，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九娘用上了一切心力。
老監正深邃清澈的眼睛看着許宗訓，緩緩說道：“你的心有些亂了，因爲什麼？”
難道這傢伙真的和妖星無關？
彷彿自己走到了命運的岔路口，而且選擇權也不在自己手上。
黃天心裏忽地生出一股子怒氣，無端端而來，卻感覺必須將這股子怒氣發泄出去。
娼妓九娘在他的安排下，被關在了陷入徹底瘋狂的“無生老母”旁邊。
黃天眼下正是需要不斷提高自身實力的時候，趕緊接收信息，然後愣住。
然後狂喜。
神職“尋聲赴感”，凡有所念，必能感應，必能降臨。
又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上來吧。”
一股冥冥中的玄妙感覺忽地在九娘心頭生出。
好在這種感覺來得突然，去得也快，在注視自己的目光挪開以後，馬上消失了。
好像這傢伙身上的天機更加自然了，沒有先前的一點點不協調。
管它到底是因爲什麼，才讓神通“掩日”升級爲神通“移星換斗”，反正他現在擁有改變星象的能力，可以遮蔽以及篡改天機。
接收完這縷信息，黃天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黃天又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打定注意。
“是，許大人。”
許宗訓點點頭。
黃天還沒走進欽天監，老監正就發現了這個身上天機有些不協調的小傢伙。
“坐。”
就在剛剛，他忽地生出一股危機感，極其強烈的危機感。
有些時候，天機既不可順，也不可逆，無視就是。
明明已經有了二境武夫第一階段聽息的修爲，顯露在外的，居然是一境力士第二階段筋骨。
有神祇扮演遊戲與神通“移星換斗”遮蔽天機，有馬甲“無極聖祖”轉移視線，有這麼多利好條件在，都不敢順一順自己的心意，那得多窩囊？
“是嗎？”
旋即，黃天便自然而然地明白，欽天監監副許宗訓通過一些渠道或者祕法，得知了“無極聖祖”這個馬甲。
老監正坐在蒲團上，伸手指了一下面前的空蒲團。
一些隱祕中的人與事，還是能瞞過老監正的。
他總感覺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裏不對勁。
好像……
黃天瞥了一眼被許宗訓的手下押往欽天監地牢的九娘，便不再多看，平靜回道：“我想起我妻子了，自然開心，開心自然要笑。”
許宗訓嘀咕這個名號，有了繼續往下查的新線索。
神通“掩日”的種子淡去，神通“移星換斗”生成。
可是黃唯明……
爲的，便是抓住非但不投降，還膽敢向他還擊的所謂無極聖祖。
主打的就是一個【你們都能看穿我】和【你們看穿的都是我故意讓你們看穿的】的謎語人行爲。
黃天心裏嘀咕着這個稱呼，控制自己的身體，十分自然地轉身，離開小廣場，來到欽天監的門房。
無生老母聽到九孃的聲音，想要說話的慾望更強，更加拼命地想要發出嗚咽，似乎想要破口大罵。
她循着這股感覺，轉過身，看向旁邊的牢房，看向陷入瘋狂，拼命想要說話，卻連嗚咽都發不出的無生老母。
有些時候，天機可逆，不可順。
許宗訓沒有隱瞞，如實說道。
或者出手將紅火與紫雷泯滅。
剛剛走出地牢的許宗訓猛地擡頭，看向天空。
所以，許宗訓循着捕捉到的氣息與天機，找到的“無極聖祖”，正是他自己。
是誰打了他，而他又找到了誰。
這是一個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