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把酒话桑麻(修)
许怀谦走得急,又等了這么久才回去,一回去就是這么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裴望舒打趣了一句:“被哪家的小娘子找上门来明送秋波了,這么开心。”
“别胡說,沒有小娘子。”许怀谦将陈烈酒给他的食盒放下,唇角依旧沒有放下去,一脸的自豪,“是我夫郎来看我了。”
“咳咳咳——”裴望舒咳了一下,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了眼许怀谦,“你都娶夫郎了?”怎么看许怀谦也不像是個有夫郎的人,瘦弱得一点都沒有为人夫君的模样。
“沒有娶夫郎,”许怀谦摇了摇头,說得一脸坦然,“我是入赘给我夫郎的!”
“咳咳咳咳咳咳——”這下咳嗽的不是裴望舒了,而是段祐言。
见他反应比自己還大,裴望舒向他丢了個疑惑的眼神過去。
“我只是太惊讶了。”段祐言握拳抵唇咳了几下后,摆了摆手,向许怀谦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去入赘的?”
许怀谦向他们一摊手:“我這样的,你们看我像是娶得上夫郎的人嗎?”
——這。
确实不像。
“但也用不着去入赘吧。”段祐言皱了皱眉,“等你考上功名了,就算身体再差也有大把的人上赶着嫁你。”
许怀谦苦笑了一下:“不瞒二位,我要是不入赘,我现在可能连命都沒有了,還怎么科举。”
說着许怀谦给他两简单交道了一下事情的经過,還特别自得地比划道:“当时我夫郎拿着那么一大包的银锞子砸我给他当赘婿,我能不心动嗎?”
裴望舒看许怀谦的眼神比一言难尽還要一言难尽,怎么气质生得這般风清朗月的人,竟然是個为了铜臭而折腰的人,他嘴裡不忿道:“你就這么为了钱入赘了?”
“不是,”许怀谦摇摇头,“我是为了我家夫郎的容貌,他长得好看。”
末了,他又翘了翘唇,“他是我在這世上见過最漂亮的哥儿了。”
段祐言想到入学考那天在书院前门看到的那個一闪而過的红衣哥儿,确实明艳夺目,沒再說话了。
倒是裴望舒对着许怀谦那一脸自得的表情不屑地抿了抿唇,他才多大啊,這辈子连糜山县都沒出過吧,见過的哥儿恐怕十根手指都数的出来,就說自家夫郎是他见過的最好看的哥儿,也不怕风大咬了舌头。
现在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等以后他见识過更多更漂亮的人,就知道他现在這话有多离谱了。
反正裴望舒是不相信一個乡下哥儿能有多好看的。
他抓了把从门童哪儿买来的花生米,摇着不知道从哪裡摸出来的折扇,提醒许怀谦:“别高兴忘了晚上帮我抄课业的事!”
“知道了!”许怀谦坐下去看书的时候,想到陈烈酒的那個吻,沒忍住又笑了一下。
他老婆真好。
安抚好许怀谦,下了书院,陈烈酒跟一众蹲在路边等他的弟兄们汇合。
陈五他们一见陈烈酒回来,忙凑上前:“老大,大……二哥在书院都還好吧。”
陈烈酒沒在许怀谦面前看着那般轻松了,抿了抿唇:“不好。”
“怎会不好呢?”陈五挠了挠头,人家都說读书好,不冷不热還不累,只需要坐在明亮的学堂裡看看书就好了,他想不通哪裡不好了。
“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陈烈酒带着他们往青莲山外走,他刚那搂着许怀谦亲的那一下,那腰细得他一只手都能抱過来,下巴也尖尖的沒有肉,关键脸上的肤色又苍白了点。
明明在家都养出点血色来了,怎么才进书院几天就变成這样了!
陈烈酒想到许怀谦那喝碗鸡汤都喝得十分满足的神情,拿着牛鞭狠狠地甩了路边的草一鞭子,将它们都折断后,对陈五交待道:“往后不必再跟着我收账了,以后每日赶着牛车给你二哥送饭。”
“——啊?”陈五惊了一下,“我就這么从收账的变送饭的了?”
“你脚程好,家裡又有牛车,送饭又什么不好?”陈烈酒看了他一眼,“工钱照還照算给你。”
這么一算比收账划算多了,收账一個月至多十来天,而送饭是每日都要做的,且沒什么危险。
陈烈酒摸着下巴想了想,這么一算自己很亏啊,末了他对沒說话的陈五又道:“你每日去送饭的时候再跟着你二哥学些字认认。”這样以后他们這只队伍就不止他一個人识字了,有個什么事也好有個照应!
陈五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了:“……怎、怎么還要我识字呢?”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他看一眼就眼晕,要他去学,岂不是要他命嗎?!
“给书院的人送饭你要是不识字,连人家书院的门朝那边开都不知道,”陈烈酒随口胡诌道,“你识两個字好歹不会被人笑话,怎么,不想学啊,那我换個人挣這份钱……”
“……别,”陈烈酒话還沒說完,陈五就拉着他,咬牙道,“我学!”
为了挣钱豁出去了,一個月三百文呢!在乡下哪裡挣得到這些钱!
搞定了陈五,陈烈酒也沒有轻松,眉头依旧皱得死死的。
其他人见他這样,不禁问道:“老大怎么了?”
陈烈酒叹了一口气:“在为钱发愁呢。”
大家伙想不明白,他们這一趟可是挣了不少,光是他们都拿了好几百文的工钱,老大哪儿就更多了,還有二哥那個孵小鸡的法子,他们帮忙卖的小鸡苗,当然知道老大也挣了不少,這零零散散加起来差不多都有三十多两了吧,怎么還愁钱?
“你们二哥的药钱贵,一個月杂七杂八的药钱加起来都要十五六两银子!”陈烈酒抬头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這都是往少裡算的,要是再吃得精细点,一個月二十两都不够。
他這一趟是挣了不少,可這钱也不能天天去挣,要是把乡裡的宗族都得罪完,那他也活不长久了。
许怀谦孵小鸡的那個法子确实可以,去掉坏掉的小鸡和消耗的粮食柴禾這些,一個月能挣六两!
這比他以前收账,一年挣的都還要多!
可是這還不够,远远不够许怀谦的花销。
他沒给别人当過夫郎,不知道别人家的夫郎是怎么当的,但是在他這儿,他的夫君就配享受最好的!說什么也要给他夫君把每月最基础的药钱配备好!
陈烈酒的话直接让他身后的一众弟兄瞠目结舌:“十五六两的药钱!”
我的乖乖啊,這哪裡是病秧子,這分明就是吞金的貔貅!
怪不得他们老大最近這么拼了命的挣钱,這要是沒点能力哪裡养得起他们大嫂。
有几人都想劝陈烈酒干脆放弃许怀谦算了,這属实是养不起。
可刚一张口就想到他们老大可是個哥儿,這马上就要到潮热期了,要是沒有许怀谦,他们去哪裡弄個能心甘情愿嫁给他们老大的男人,這男人要是对這個哥儿不满意,就算他们老大霸王硬上弓也沒用。
就像他们对着他们老大那张好看的脸就从来沒有旖旎的心思,要是他们老大說要让他们给他当赘婿,可能进洞房的当场就萎了!
众人不再說话了,陈烈酒闷闷不乐地踢着地上的土块,他觉得他要是连自己的相公都养活不起,算什么好夫郎!
陈五盯着他脚下正在踢的黄色土块,叹了口气,天马行空地想:“要是這土块是黄金就好了,那岂不是我們想捡就捡,再也不愁钱花了。”
“土块……”陈烈酒被他說得忍不住幻想了一下,然后眼睛一亮,“我知道怎么挣钱了!”
众人一愣:“怎么挣钱啊?”
陈烈酒开心地吆喝起众人来:“走,我們回家商议!”
說好了要帮裴望舒抄录课业,许怀谦和段祐言两人也沒有反悔,傍晚下了课,用過晚膳后,两人就伏在号舍的案桌上誊写起课业来。
书院裡虽然也有算筹课,但时下科举不考這些,学点算筹是以防他们以后当官被手下胥吏主薄蒙骗,所以课业大多都是誊写文章或者写文章。
這对于那种坐不住,還不喜歡动笔杆子的人来說,简直就是灾难。
许怀谦小时候雷打不动的要写两個小时的大字,早就练就了一副好耐心,段祐言就更不用說了,他一個连做考卷都能认认真真把字写满的人,更别說是写课业了。
看他俩這么努,自认为自己找到两個好帮手的裴望舒,躺在床上扶着吃撑了的肚子,心裡都快乐开花了。都說雪中送炭难,他在许怀谦被孤立的时候毅然决然地站在他這边,给他送了炭,這以后他的课业還不得叫两人给包圆了。
为了安抚好两個好帮手,他還特别对两人鼓励道:“夫子都說了,读书当勤勉,沒准你俩多帮我写些课业,科举的时候正好考到!”反正這些都是夫子常挂在嘴边的话,他借来用用也未尝不可。
见他這样,许怀谦和段祐言对视了一眼,笑笑沒有說话。
翌日,上了一上午课的裴望舒都還在回味昨晚许怀谦分享给他的鸡汤的味道,正想着下课问问,他家夫郎再送的时候,能不能让他也买上一些。
实在是太好吃了,比书院裡的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正想着,坐在上方检查昨日课业的夫子,突然脸一黑,直接把裴望舒叫了起来:“裴望舒!”
“嗯?”還在回味鸡汤的裴望舒,不明所以地站了起来,“怎么了夫子?”
“你還有脸问我怎么了!”夫子拿着戒尺敲了敲案桌,“你连课业這点小事都要别人代劳,你干脆读书也让别人代劳算了,還来书院读什么书!”
夫子激动得很,這裴望舒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纨绔子弟,每天就是斗鸡遛狗的到处玩耍,书、书不好好读,课业也不做,真不知道山长收這种人进来做什么!
“我怎么就找人代劳了?”裴望舒确定得很,许怀谦和段祐言沒离开過他的视线,不可能是他俩吿得密,他也沒有大喇叭的到处說,他找人给他代写课业了,這夫子怎么就认定他找人代写了?莫不是在诈他?
“還怎么就找人代写了!”夫子对于他這种死不认账的行为感到十分气愤,就差把课业扔在他脸上了,“你自己看看,這是你写得出来的字嗎?”
裴望舒疑惑地把夫子扔给他的课业捡起来看了看,看到上面一俊一丑两种迥然不同的字迹,脸都煞白了,当即像后排的许怀谦和裴望舒看了過去:你俩坑我!
许怀谦和段祐言朝他微笑。
真不是他俩故意坑他。许怀谦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的字往丑裡写了,奈何笔锋它不听话,写出来的字虽然沒有他平日裡写出来的字好看,但是也不丑;段祐言也是,他也很努力地把字往好看裡写了,奈何写出来的字還是丑。
裴望舒对两人的态度愤怒极了,要不是现在還在上课,他一定要冲過去问问他们,大家還是不是朋友了,亏他昨天還力排众议拒绝了丁班一众人的拉拢站在许怀谦這边,结果许怀谦就是這么对他的?
“看别人做什么?”夫子见他一直盯着后排的两個学生敲了敲戒尺,“错了就是错了,還不知悔改,简直冥顽不灵!”
夫子对這种学习态度极为不端正的学生,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他们那会儿多想要個科考机会,奈何国家一直打仗,恢复科举都是近十几年才有的事。
要让他年轻二十岁,他還至于在這裡教书?
“還有后排的两位新学子!”夫子骂完裴望舒,又把许怀谦和段祐言两人拎了出来,“你们不会觉得帮同窗代写是讲义气在帮他吧,你们這是再害他!”
在這位夫子看来,裴望舒年纪還小,只要用心教就能摆正過来,但偏偏来了两個助纣为虐的,這样如何把人往好裡教!
许怀谦和段祐言一听夫子把他俩也骂了,正了正了神色,也不否认自己的過错,当即站起来给夫子行了一礼:“学生知错。”
這位夫子见许怀谦和段祐言态度良好,而且代写也沒有收着自己的笔锋,让他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二人的字迹,觉得他们還有得教,這才消了点气,全部惩罚道:“每人各领十條戒尺,把昨日的课业再誊写三遍!”
“是。”
许怀谦和段祐言两人沒有任何不满地上前向夫子伸出了手。
夫子看了他俩一眼,对着段祐言那叫一個狠狠地抽,对着许怀谦這個病秧子倒是轻了很多,不過還是不轻不重地打了十下。
许怀谦還是来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挨打,虽然不疼,但手心都红了,他沒忍住拿手搓了搓。
夫子打完两人看了看還沒有动静的裴望舒,用戒尺打了打他的手背:“伸手!”
裴望舒不甘地伸出了手,忍了十下疼,他觉得自己不過是找人代写了一下课业,又不是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他至于這样揪着不放么?
“看我做什么?”夫子捋了一下胡须,丢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沒准有天你做了夫子,你還会感谢我這位夫子和你的這两位同窗。”
夫子走后,散了堂,裴望舒对许怀谦和段祐言這两個帮倒忙的沒好气地說:“亏我把你们当朋友,你们就是這么对我的?”
许怀谦拿他桌上的扇子给他扇了扇风:“消消气,消消气,我們不是一块和你受罚了,我手心到现在還疼着呢。”
“哼!你活该!”裴望舒不认账,想到昨天他们那明显就幸灾乐祸却不告诉他的表情,一副我真傻的看着他们,“你们明明知道会是這样的结局却不告诉我,挨了打能怪谁?”
段祐言一针见血地问他:“那要是我們拒绝,你是不是也要說我們不够朋友,一個课业都不肯帮忙做?”
裴望舒瞬间沒话說了,当时他们要是不答应的话,他确实就不太想跟他们好了!
许怀谦趁机问他:“你又不傻,你干嘛不爱学习。”都說丁班是出了名的幺蛾子班,但其实還好,学生虽然懒散了些,但也认认真真在学习。
不然他们也不会因为许怀谦身体不好而孤立他了。
但裴望舒好像是真的不在乎学不学的,每天就是混日子,上课不听讲,下课不写课业,可要說他不爱学的话,为什么還会到学堂裡来读书。
裴望舒一副犟脾气:“我又考不上秀才,学来做什么?”
“谁說你考不上的?”许怀谦一脸不信,“你都考上童生了,還考不上秀才?”
裴望舒犟道:“所有人都這么說!”
许怀谦想了想,给他出注意道:“你要不要跟我們一块学学试试,我們弄個学习小组,今年八月一块下考场?”
“不了,不了,”裴望舒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可考不上,而且我也沒有你们這個劲头。”
入学這几天他可是看在眼裡的,许怀谦和段祐言两人每天晚上都要看书看到太阳落山,有时候還要点煤油灯写课业,裴望舒对自己太有自知之明了。
他一看书就犯困,要是跟他们一块這么努力,還不得把他给逼疯!
“不行,你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许怀谦一听他不干,突然生气了,把自己被打红的手伸给他看,“我不能白挨這十下板子吧!”
裴望舒见他的手只是红了一点印子,连肿都沒有肿,把自己都快肿成猪蹄的手伸给他看:“我都肿了還沒說什么,你這点印子算什么,不带逼人学习的。”
“我怎么就逼你?”许怀谦不认,“我這板子为你打的吧,你不得想办法弥补弥补我?”
“可我下场又考不過。”裴望舒還是那句老话,他要是块学习的料,早就考上秀才了,关键他不是啊。
他就是一块朽木,不可雕也。
“考不考得過,总得试试才知道。”许怀谦不认可這個說法,“你试都沒试過,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前世他见過很多高三之前默默无闻,甚至学校前五百名查无此人的人,结果一上高三最后冲刺的时候,人家考個清华北大出来,你說气人不气人。
许怀谦觉得這裴望舒很有可能就是那种最后冲刺能得高分的人才。
“再說了,”许怀谦還在孜孜不倦地劝着,“你就辛苦两個月,就辛苦两個月陪我們科考,万一考上了秀才,岂不是白捡一個功名。”
“陪你们考?”裴望舒眼皮子一翻,像是顿悟過来什么,“我說你怎么劝起学来了,原来只是为了拉我互结。”
被戳破许怀谦也不脸红,丁班下考场的本就沒有几個,现在他们又被孤立了,想找五個人互结還挺困难。
他、段祐言、裴望舒、章秉文加起来就四個人了,再想办法拉一個人入伙,就妥妥五個人。
而且大家都是一個书院的,平日在一起還可以相互学习交流,取长补短,這不比自己单打独斗强。
“你就說你帮不帮這個忙吧。”段祐言也站出来說话,也把自己被打肿的手心拿给他看,“他那手心打得不够,你看看我這手心打得够不够?”
“還有。”许怀谦說着微笑了一下,当着他面举起了自己的手帕,“我刚刚被夫子打了,你又說不加入我們,我被刺激到了……咳——”
“你们這也太无耻了吧!”许怀谦刚咳了一個音节,裴望舒就及时打断了他,“就算加上我,你们也才四個人,還少一個人也不成事啊!”
“谁說是四個人的!”章秉文拉了個人站出来怼他了,“這不就正好五個人了!”
被章秉文拉出来那人,见他们都望着他,向他们自我介绍道:“鄙人不才,丙班,孟方荀。”
“孟方荀?”裴望舒明显听過這個名字,叫了一声,“丙班那個特别刻苦学习的贫困生孟方荀?”
书院也不是不收穷人,只是不收学习不好的穷人,像孟方荀這种学习好,脑子好,只有家境不太好的,书院還会减免学费收入。
孟方荀也不尴尬,他的情况整個书院都知道,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地方。
裴望舒疑惑地问章秉文:“你怎么請到他的?”像這种被夫子和山长看中必中的学子应该不愁互结才是。
“我包了他一年的书院食宿,外加科考所需的所有费用。”章秉文也不含糊,他就是拿钱砸的。
拿钱砸個学霸来给他们补习這钱花得不亏,许怀谦颔首,也不让章秉文一個人独出:“待会儿我把我那份补给你。”
章秉文知道许怀谦入赘了一個对他還挺大方的哥儿,手上有些散钱,想着分摊开来也沒多少,点头:“行。”
段祐言也道:“我的也补给你。”
“行行行,”章秉文不在乎這些,看着裴望舒挑衅道,“怎样,现在就差你一個了。”
裴望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无奈道:“可以是可以,不過——”
說着他看向许怀谦:“你们家要是再给你送吃食来的话,你得分我一点。”
還对他家鸡汤恋恋不忘的裴望舒觉得此时不占便宜,何时才占啊。
许怀谦笑了笑:“沒問題,正好我夫郎說了以后每天都有人给我送饭,少不了你的。”
裴望舒惊了:“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许怀谦翘了翘唇,“我家夫郎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夫郎。”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裴望舒开心地答应了,只是下個场,帮忙互结一下,又不用真的考過,還能每天免費蹭吃蹭喝,這样的买卖哪裡找。
许怀谦见他开心,他也很开心。
五人组成互结小组正式组建成功后,他们的学习很快就进入了正轨。
学霸孟方荀根据他们的每個人的优缺点制定了一套学习方针。
像许怀谦的問題就是除了诗词一项实在补不起来,别的地方都可以說是很不错,就是用词简单大胆,思想也有問題,虽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许怀谦的思想如此离经叛道,但還是给他說清楚了厉害关系。
在這個忠于君君臣臣子子父父理念的时代,许怀谦文章裡的思想就不能跳過這一项。
因此许怀谦需要恶补這方面的思想,他不用做什么,只需要背思想就行。
而段祐言的問題则是字丑和破题思路老歪,字丑不是一日能够练出来的,好在许怀谦的字很好看,找不到大家的字帖给他练,让他练许怀谦的临摹帖,也能规整一下他的笔锋。破题思路就更简单,他都能破题了,走歪路是从小沒有系统地学习過,所以越写越含糊,只要掰正過来就好了。
章秉文中规中矩,就是文章写得不出彩,但是想要出彩需要灵感,孟方荀就让他每天出去玩两個时辰,别一心只扑在文章上。
——至于裴望舒嘛。
“你们怎么能這样!哪有人强逼人学习的!救命!救命!救——”
章秉文脱下鞋子威胁他了:“你再叫,我就脱袜子堵你嘴了啊!”
总之,不管怎样,這只队伍還是在他们强硬的态度下,拉了起来。
平日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几乎是所有時間都被拉出来学习了,甚至荀休也不回家,就在书院裡做最后的冲刺。
這么高强压的学习,许怀谦根本经受不住,时常半夜咳得睡不着。
睡不着他就干脆起来背书、背文章、背思想,他把這当成高考前的最后冲锋,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反正就是把能利用的時間都利用起来,不浪费一分一秒!
他们這一群人疯狂的行为,直接看呆了书院的其他学子,尤其是丁班的学子。
“丙班的孟方荀和章秉文這么努力用功,我知道他们是要冲刺今年的科考,其他人跟着闹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也是为了今年要下场?”
“多半都是,要是明年才下场,也用不着這么着急。”
“這不纯粹就是胡闹么,我們丁班的敢跟人家丙班的比?”
“而且那许怀谦和段祐言才来多久,他们不会以为我們丁班和丙班都是童生,差距不大吧?”
丁班和丙班虽說都是童生班,中间可是隔着沟壑呢,人家丙班的前几名几乎是相当于内定秀才了,排名靠后的都得靠运气才能考上秀才。
而他们丁班的前几名比起丙班最后面那几位還要差些,要是他们丁班也有能考上秀才的,那纯粹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纯靠运气。
运气好那届的题不难,运气好那届录取的秀才多,运气好他的文章入了学政大人的眼。
想想丙班的后几名都要撞运气才能考上秀才,而许怀谦和段祐言要真是有天赋,他们就不会入学考后直接被山长给扔到丁班来了。
這证明山长大人认为他们的学识還沒有达到考秀才的水平,還得在磨练几年才行。
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刻苦学习两個月就能考上秀才,要是秀才這么容易就能考上,他们丁班這些人,现在全都是秀才了?
简直是异想天开,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還能逆风翻盘了不成。
“咳咳咳咳咳——”
這时,许怀谦不适宜的咳嗽声响起,更是让一众学子无语极了。
“這病秧子也真是的,有病就好好待在家裡呗,跑来书院上什么学,還跟着即将要科考的两人瞎胡闹,他這身体经得起這么胡乱折腾么?”
“别還沒进考场就把命给折了。”
“就算他能挺进考场,他能挺出考场嗎?!”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這科考可不比在书院读书,能让你舒舒服服的想怎么读就怎么读。
那考棚可是狭窄得很,只能勉强坐下自己,想伸個手蹬個腿都困难,更别說是要在那样的环境下连待三天三夜。
這院试不比县试和府试,隔一天考一场,而是三天两场,都得在考棚裡待着。
众人不觉得许怀谦的身体经受得這般折磨,即使许怀谦毅力再坚定也不行。
“反正我看病秧子這次够呛!”
“也不知道他這么拼了命的考秀才是为了什么,我看他家境也沒有差到非要他考個秀才才能立足的地步,至于为了考上功名搭上一條命么?”
不少学子都对许怀谦的性命惋惜,他们认为许怀谦很难在這场科举裡活下去了。
有心想劝他吧,有怕他受刺激当场殒命,他们可担待不起。
“還有裴望舒那二愣子也是,他是那块料么?也跟着瞎胡闹!”
“他们不会以为請了孟方荀辅导就能考上了吧?!”
“连夫子都撬不开他那榆木脑袋,孟方荀就能撬得开了?”
“他们這個队伍,一個病秧子,一個手抖子,一個睡君子,還有一個小孩子,孟方荀不会以为自己很行,還一拖四,能全部拖上去吧?”
“别到时候沒把人家给拖上去,反把自己耽误了,就這两個月了,他不好好紧张自己的学问,反而担心起别人来了。”
“搞不好,孟方荀要是沒有考上,還得怪罪這几人。”
孟方荀听着书院裡其他学子的闲言碎语,看着学着学习就睡了過去的裴望舒,无语地拿针扎了一下他的手背:“起来!学习!”
“啊!”裴望舒被扎得眼泪汪汪地直流,不得不拿起书坐直了背继续看。
他倒是想跑,但他全身上下都叫许怀谦用麻绳给绑在凳子上了,想跑都沒得跑。
阴還是许怀谦阴,表面笑嘻嘻,背地裡反手拿绳子绑了他,還不给他饭吃!
裴望舒這辈子就沒有這么惨過,他掉着眼泪,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上了他们的贼船了呢!
许怀谦见他有分神的迹象,夹菜的速度快了点:“你要是再不快点,连汤都沒得喝了。”
裴望舒见状,加快了写文章的速度,因为他知道许怀谦說不给他留就是不会给他留,当初說的那些全都是骗他的!
见他乖乖写文章了,许怀谦勾了勾唇,什么叫上船容易下船难?這就叫!
以为他的饭就這么好吃?
忙忙碌碌的时候,時間過得最快了。
一晃眼就到了八月,科考在即,夫子也不把他们拘在书院裡了:“回去吧歇上两天,要科考的学子就各自去府城院试吧。”
“提前预祝每位科考的学子都能榜上有名,归来已是功名身。”
在书院苦学了两個月,许怀谦也感触良多,自己的文章有几分把握了,心裡为沒有刚来书院时的那么慌乱了,這会儿归心似箭。
也不知道這两個月陈烈酒都在忙些什么,除了那日来给他送了钱,之后都是陈五来给他送的饭,這两個月他都沒有看到他身影,可把他给想死了。
他连行李都懒得收拾了,拿了几本书,就径直出了书院。
昨儿让陈五给带了话,說他今日归家,也不知道陈烈酒会不会来接他。
他正想着,眼前就出现了一個火红的身影,可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嗎?
两個月沒有见到人,這会儿再见到人,感触完全不一样,他看见他那张明媚张扬正冲着他笑的脸,眼前一亮,恨不得直接把人给抱住转一個圈,问问他這两個月過得好不好。
可他硬生生压住了自己的情绪,抿了抿唇:“我還以为你不会来接我了。”
“怎么会呢?”陈烈酒沒等到他开心的表情,听他這么一說,知道這是他两個月沒来看他,闹小脾气了,上前抓住他的手晃了晃,“我這不就来了。”
许怀谦還是有点不开心:“两個月呢!”有什么大事两個月不来看他?
要不是他還相信他,他都以为他重新招了個赘婿入门,把他這個旧爱完全抛之脑后了。
“這段時間是很忙,”陈烈酒给他解释,“以后就不会了。”
许怀谦眼睛一亮:“忙完了?”
“忙完了!”陈烈酒将自己提着的小包袱递给他,豪爽道,“這些都是我這两個月给你挣的,以后你就不用为药钱发愁了。”
许怀谦接過這個超重的包裹打开,见裡面全是银锞子,眼睛都瞪大了:“這么多?!”
陈烈酒带着他往山下走,见他惊讶的表情翘了翘唇:“当初說好了,要把你欠你的小荷包补上,现在——”
他說着扬起唇角:“不负使命!”
当初他欠自己的可是一個小荷包,现在他居然還了自己一包袱——
许怀谦抱着這個超重的包裹被他拖着走整個人都是懵的,在想做什么能两個月攒出這么多钱?
确定沒抢劫?
看自己的小相公一脸狐疑的模样,陈烈酒把他按在牛车上,卖了個关子:“到家你就知道了。”
许怀谦坐在牛车上,膝盖弯曲在牛车前沿,衣摆随风飘摇,浅蓝色的衣服把他那张苍白而精致昳丽的脸衬得很好看。
两個月過去,他的小相公好像长开了,变得如琉璃般易碎而美好,让人忍不住想要蹂躏。
陈烈酒压抑着心间的悸动,甩着牛鞭往家赶,晚风吹拂,吹起林间最后在狂欢的点点萤火虫,将這夜晚的道路映得明亮而美好。
“咳咳咳——”
许怀谦不是故意煞风景,实在是這两個月太累了,咳血的次数太多了,现在已经形成了习惯性,他想压都压不住。
陈烈酒侧過头,见许怀谦又咳出血,他沒拿帕子,鲜血正顺着唇角滑落,红得像是涂了口脂的唇,在這满天星辰与点点流萤之间,犹如山间勾人的精魅。
陈烈酒的心脏像是不受控制地在狂舞,等他回過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车停在满是流萤的林间,捏起他的下巴,缠绵地地舔舐着他的唇。
鲜血与唾液滴落。
喘息声让林间的树叶都在发烫。
炽热缱绻的触感灼得许怀谦坐在牛车上的脚都在发软,他呼吸急促地仰头承受着,眼睁睁地看着陈烈酒眉间的哥儿线由暗红变成鲜红。
像是要滴落的鲜血。
“不能再亲了!”同样也察觉到自己身体在变化的陈烈酒,当机立断地从许怀谦身上分开。
還在暗昧中的许怀谦擦用拇指擦了一下唇边不知是唾液還是鲜血的水渍,无声地向他蛊惑:“我可以帮你。”
他知道那是哥儿潮热即将发作的迹象,需要与人结合才能缓解,他们是合法夫夫,相公帮夫郎解决潮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陈烈酒慌乱地捡起扔在地上的牛鞭,赶着牛车往家驶:“你還小,再养养。”
许怀谦整個人都在错愕。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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