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把酒话桑麻51
从来都不知道暖個手指都有這么多花样的许怀谦:“……”
果然男人不能离开老婆太久,這才几個月的時間,看把他老婆都给急成啥样了。
他们在房间裡暖手指的时候,外面挑宅子的一众人也不消停。
陈烈酒买的住宅是個三进制的,占地面积有一千多方,为了让他家小相公住得更舒适,属于他们的正房就占三百方,剩下的九百多方除了抄手游廊、庭院,還有下人住的倒座房,其他都被他给划分成了四個小院子。
每個院子也不大,大概两百方,乡下的房子也差不多這個面积。
可裡面的布局却各有各的千秋,有春色满园的、有花红柳绿的、有水木清华的還有曲径通幽的,每一处都错落有致得让人一点都不感觉不出他小。
王婉婉和陈小妹是主人家,段祐言几人也不能越過主人家去,随意挑地方做客,就先让她俩挑了。
陈小妹也沒有客气,直接选了花红柳绿的那一套,她觉得這套最像杏花村,住在這裡感觉還住在村裡。
王婉婉在春色满园和水木清华中犹豫了一会,最后還是選擇了春色满园,因为這裡面的花草太多了,需要有人打理,要是沒人住的话,以后可能就是個废院子了。
她俩选了,孟方荀几人才选。
由于才被一对夫夫的恩爱给眼热過,還未成亲的孟方荀几人坚决抵制第二次被伤害的可能,三人眼疾手快地選擇了相对清静的曲径通幽,把水木清华留给了段祐言和盛云锦。
段祐言:“……我們沒有许怀谦他们那般丧心病狂,大家一起住一個院子也热闹。”在這方面段祐言觉得他和他家阿锦還是比较克制的,沒有许怀谦他们那般明目张胆的眼神都在缠绵。
“咦——”三人才不上他這当,他们是沒有许怀谦和陈烈酒那般热烈,可私底下的小动作也不少,吃個饭夹個菜端個水,這种下意识做出来的举动,才是最为致命的。
“還是别了,這有夫夫和沒有夫夫的就不适合住在一起。”有未婚妻,到现在還沒见過未婚妻长什么模样的孟方荀对他们的行为酸得不行。
等他以后成亲了,再跟他们两对住一起也不迟,现在還是先让他眼睛多清静的好。
“好吧。”他们几人实在不愿意,段祐言只得和盛云锦住进了看似小,实则一点都不小的水木清华。
水木清华应该是除了许怀谦和陈烈酒的正房,布置最为华丽幽美的一個小院了。
进入院门,入目就是一池摆放在溪水中的各类山石,溪水环山石缠绕,寓意细水长流,又蕴蓄着一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盛云锦走在游廊上看着池子裡的山石,再次感慨,“烈酒哥真的花了好多心思。”
不懂這些的段祐言把他们的行李搬进屋裡,见只是随便一间客房都布置得体贴又温馨,如同到家了一样,惊了惊,认同地颔首:“确实。”
“……這屋子住着未免也太舒适了吧。”看完外面风景的盛云锦转過头来,看到段祐言打开的房间,那布置得比他家還要舒适安逸的房间,已经惊叹到說不出任何话来了。
“别惊讶了。”段祐言是男人,即使再吃惊,也就片刻的工夫就回過了神,从他们带来的行李中,翻出了几個药瓶,“先把药吃了。”
“好。”盛云锦听话地将段祐言递给他的药给吃了,有点犹豫地說,“其实我觉得我不吃药也可以。”
“他很乖的,”盛云锦摸了摸肚子,“路上那么颠簸,我都沒有吐。”
不是盛云锦要拿许怀谦作比较,实在是,一路上许怀谦不是在晕就是在吐,反观他备了一船的药,一点都沒派上用场不說,還吃得好,睡得好,一点事都沒有。
最后他的那些药都给许怀谦吃了。
“谨慎起见,還是得吃一点。”段祐言沒同意,“這药不是我做的,你也能吃得放心点。”
“你别怕。”盛云锦知道当年的事還是在段祐言的心裡留下了阴影,导致他现在都不太敢给他治病开药,将他的手扯過来,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看,他很活泼的。”
盛云锦现在怀孕七個多月了,可能因为是哥儿的原因,穿上衣服肚子只是有些微凸,脱下衣服才能看到圆滚滚的肚子。
這会儿段祐言的手一覆盖上去,盛云锦肚子裡的宝宝像感应到什么似的,揣了揣肚皮,段祐言一下就感受到了,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他還知道是我?”
“你是他爹,他为何不知道是你?”盛云锦看段祐言笑了,自己也笑了,“阿言,你别害怕,都過去了,不是你的错。”
是他自己体质特殊,真的不怪段祐言。
“嗯。”段祐言知道,他性格如此,总是会忍不住去纠结,耳朵附在盛云锦的肚皮上听了听,知道裡面的孩子很健康后,彻底放心了,說出了自己疑惑,“很奇怪,哥儿怀孕异常艰难,你這一胎,轻松得有些過分了。”
别說是哥儿了,就连女子怀孕都艰辛异常,而盛云锦却每天活泼得像個沒事人一样,這是他最担心也是最害怕的。
“或许是這個暗穴的缘故?”盛云锦看了看自己的合谷穴,他总觉得自己這個穴位沒那么简单。
“或许。”段祐言目光落在那被扎了许多次都留下一個小小的坑位的穴位,心裡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升了起来,“明天回了盛家,我們再找京城裡的大夫看看,也许京城裡大夫能看出点不一样来?”
“好。”盛云锦也知道,不多看几位大夫,段祐言不会安心,乖巧地答应了。
风清月朗,一夜好眠。
舟车劳顿了一路的众人,在如此好的环境下休息了一夜,除了许怀谦,第二天,個個都神清气爽地早早起来了。
许怀谦身体弱,路上又受了一路摧残,知道他這会儿急需的补身体,一众借住在他家的客人也不会那么沒有眼神,等不到他起来吃早饭,各自吃過早饭后,就去办自己的事去了。
王婉婉和陈小妹忙着熟悉她们的新家,裴望舒和章秉文早就对這繁华的京城好奇不已,吃過饭,两人就商议好了,要出去逛逛。
他俩天生不对付,說不到两句话就容易吵起来,原本是想拉着孟方荀一块去的,三個人在這块也有個缓冲的,奈何孟方荀說他還有事,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說,总之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跟他们一块。
两人无奈,只能大眼瞪小眼,暂时放下心中对对方的仇恨,结伴出门去了。
他们一走,孟方荀就提着礼去了京都的繁花街,拜访了翰林院编修宋云帆宋大人。
他也沒說自己是来拜访岳父的,就說自己是来拜访恩师的。
虽說两家定了亲,定情信物和庚帖都交换了,此事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孟方荀不介意自己未来的妻子高矮胖瘦,但他太清楚自己,跟许怀谦他们比起来,太相貌平平,人家京城裡的千金大小姐,或许会头脑发热跟自己书信定情,也或许在看過他相貌后,大失所望,想要退婚。
女儿家的名节最重要了,他要是把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万一宋微澜见過他相貌想要退婚,那岂不是害了她?
孟方荀考虑得比较多,因此他连裴望舒他们都沒告诉,来拜访行的也是学生之礼。
他不知,早在他拜访前,他的未婚妻,早就把他给宣扬出去了,這几日,日日都有她在京都的小姐妹上门,就等着看她這样不计后果得失为自己谋来的夫君,是何等模样。
可他一连好几天都沒来,宋微澜的一众姐妹就不禁有些不耐烦了。
“原本說了二月初就上门来拜访的,這都二月初八了,离会试也就只有四天了,他该不会是胆怯了,沒上京来赶考吧?!”
“不会的。”宋微澜很相信孟方荀,“他去年的秋闱成绩很好,不会畏惧科考的。”
而且她从孟方荀写给她信的言谈举止中也能看出来,孟方荀不是那种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人。
他要是胆小怕事,当年都不会给她回信。
“你也說了是去年的秋闱,每年秋闱科考成绩好得数不胜数,可通過春闱的人寥寥无几,沒准他是怕了各地的举子?”
要知道,春闱可是和全国各地的举子一块考,能考上的举人的学识都不会太差,孟方荀是不错,可面对全国各地的举子或许就不一定了。
“你们忘了,去年的秋闱可是陛下阅的卷子,他能得到陛下的认可,才学怎么可能会差?”对此,宋微澜早就有了应对之策,她觉得孟方荀能在去年的科举中脱颖而出,再差也不可能差到哪儿去。
可她的一众小姐妹不這么觉得:“他去年考得再好有什么用了,别忘了,江南的沈家的沈温书、霁西傅家的傅凌霄,沅东左家的左青丘這些世家公子,哪個又差了。”
“就是啊,以前他们是不知道這时政怎么考,才考不好,现在人家知道怎么考了,還能考不好?”
“我听人說,這些世家公子,全都在家苦心钻研那时政,就连我哥他们都钻研出了一点门道,這些世家公子,背后還有家族的支持,定然比我哥他们還要厉害!”
“你那未婚夫,无权无势的,也就是赶上去年的趟了,才能考好,想要跟這些世家公子比還是差太远了。”
不是這些千金大小姐们故意贬谪孟方荀,是事实本就如此,平民考不過官宦人家的子弟,官宦人家的子弟考不過世家公子。
亘古至今都是如此。
這种观念已经在她们脑中形成了固定形式,很难改变。
“就算他考不過别人,也不会胆怯上京的。”不管她们怎么說,宋微澜都不会相信,孟方荀会是那不战而退之人,一個人的神情可以演,嘴也会撒谎,可他的文采总是做不了假的。
两年時間,几十封书信,每封书信上写的赋都是假的话,那就是她宋微澜眼瞎,连一個人的文采好坏都看不出来。
她這般固执,其他小姐妹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是嘴上嘀咕:“這学识也不差,也不畏惧赶考,为何迟迟不来拜访,难不成,真是因为相貌太丑,无言前来面对。”
都還是只有十六七岁的姑娘,大一点的也不過才十七八岁,她们又不科举,家裡家世也不差,将来找夫君都在门当户对裡找,对這科举一事,并不感兴趣,她们最感兴趣的還是這未来夫君的相貌。在她们前中的乡下举子,就跟她们以往在京城裡看到的那样,虽說衣着打扮不再是平民百姓补丁打补丁或是简简单单的一袭青衣模样了,可从小沒生在京城這种官宦家庭,沒经過京城繁华的熏陶,身上总带着一股子說不出的小家子气。
有些甚至就直接是土气了,這种小家子气和土气是任何昂贵的衣服都遮掩不住的。
她们听宋微澜說,孟方荀出身农家,从小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過活,都不敢去想,那晒得黝黑的百姓穿上华服是何等滑稽的模样。
更不敢想要跟這样的人過一辈子,是何等的难受。
“兴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她们怎么想,宋微澜不在乎,反正她从定下這门亲事开始,京裡就有不少人来笑话她了。
尤其是,先前,她娘给她相看過的两家人,都明裡暗裡等着看她笑话。
她又如何不难受。
可她自小跟着父亲弟弟读书,学的都是四书五经,女红、掌家她是半点沒学,要她嫁进门当户对的人家家裡,日日在那后宅小小一方天地裡,守着只想让她给她生儿育女,每日为柴米油盐打转的男人生活,她也难受。
孟方荀是唯一一個她看過他的赋有所触动,他们還能相互来往切磋切磋,并且知道她是女子身份,并不嫌弃她,還愿意与她来往的男人。
能找到這么情投意合的未婚夫,她已经很知足了,其他的,就当過眼云烟吧。
她总不能为了别人一两句奚落的话,找個不喜歡的嫁了,让自己后半辈子都活在痛苦中吧。
這方小院的姑娘们正心思各异地想着事,外头的丫鬟来报了:“小姐,来了来了,未来的姑爷上门来了!”
宋微澜心神一松,眉目间都流转着說不出的喜悦:“我就說他有事耽搁了吧,来人,梳妆!”
不管她的未婚夫是何等模样,第一次见面,她也得以最好的姿态去面对他。
后院在梳妆打扮的时候,前院的宋大人听到孟方荀终于来了的时候,也松了一口气。
按照约定的時間,孟方荀应该早就来京城了才是,可是這比约定的時間一连過去了好几天,人還沒来,這人就不免多想。
特别是,对女儿和夫君就這么草率地把亲给定了的宋夫人,在家微词颇多:“京城裡那么多豪门大户的人家你不选,就选中這么一個偏远县城的,還让微澜与别人书信传情,你這個当爹的真是糊涂,害了女儿一辈子!”
“我看中的学生,不会害她的!”起初宋云帆得知自家女儿在家与外面的书生书信传情的时候,也气得不行,但他知道那人是孟方荀时,态度又不一样了。
孟方荀的赋是他和已致仕的江河海江大人看過都赞不绝口的。
而且听江大人的同乡人說,那首赋在江大人的家乡广为流传,就是不知道作赋之人是谁,不然必定名动江大人的家乡。
如此有才华又有前途之人,又正好与自家女儿情投意合,为何不撮合成就一段佳作,非要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让女儿也难受,也让那有才华的书生,对自己怀恨在心。
宋大人对自己能在孟方荀起势前找到孟方荀這個女婿极为满意,沒准等他以后有才名了,他家女儿還配不上人家呢。
可宋夫人不懂這些,她挑女婿都是看人品世家家底的,结果宋大人這一声不吭给女儿定了個什么都沒有,连相貌如何都不知的穷书生,气都快把她给气死了!
而且這书生還不遵守规矩,說好到访的日子来,沒来,更让她对這個未来女婿不满意了。
笃定他是個沒规矩的乡下小子。
這会儿,听到人来了,還不是以未来女婿的身份上门的,而是以学生的名义上门的,還愣了一下。
“我就說我看中的人,人品不会太差的,”宋大人和宋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一听孟方荀如此上门,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宋大人大喜,“快迎进来!”
宋夫人见不得宋大人那嘚瑟的模样,嘴硬道:“沒准,只是做個样子。”
“愿意做样子的人,人品也坏不到哪儿去。”宋大人不管那么多,反正他先前已经对孟方荀极为满意了,现在更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孟方荀也沒有装阔,买了些符合他身份的礼物,选了件他平时裡穿的新衣,干干净净地就上门了。
這会儿,他一踏进正厅裡,宋夫人的眼睛就亮了亮。
倒不是說孟方荀长得有多好,住在京裡,她见過的长得好看的王孙贵族多了去了,可孟方荀那一身文质彬彬的气质,实在是太扎眼了。
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学识不错。
而他也沒有让宋夫人失望,进门就恭恭敬敬地给她和宋大人行了两個恩师礼:“学生拜见恩师,恩娘。”
“嗯,坐吧,”宋大人赐座后问道“为何今日才来拜访啊?”
他行的学生礼,宋大人却问得女婿之事。
“路上有事耽误了,還請老师师娘勿怪。”孟方荀說着就把原因解释了一遍。
他在說话的时候,宋夫人一直在打量他,见他行为举止一点都不轻浮,胆怯,赐座后眼神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到处乱瞄,规规矩矩地回答問題,仿佛他今日不是来面见岳父岳母,就是来拜见恩师恩娘的。
一下乡下举子,能有這般不卑不亢的风采已是不错,难能可贵的是,听說他文采学识也很好?
宋夫人和宋大人夫妻多年,知道要是学识太差的学生,根本就入不了宋大人的眼,這会儿宋夫人才算是暂且放下了心中偏见,招了個手,招呼下人来添茶。
這添茶嘛,当然不是为了纯粹的添茶,而是让孟方荀和宋微澜两人见上一面。
果不其然。
下人去后沒多久,盛装打扮過的宋微澜就端着茶壶进来了:“爹、娘,女儿来给你添茶。”
孟方荀正同宋大人說着话,冷不丁地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刚触及人家姑娘的模样,意识到這是什么之后,又忙不迭地把目光收了回去。
脸红了大半。
“先给客人倒。”他這模样让宋夫人失笑了一声,指挥着宋微澜给孟方荀倒茶。
“欸,”宋微澜应了一声,端着茶壶到孟方荀跟前,给他的茶杯裡续满了水,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客人,請喝茶。”
触及姑娘端着茶杯的纤纤玉指,孟方荀接過茶杯喝了口茶,這才恢复神色地看了她一眼:“多谢。”
“不用谢。”宋微澜添完茶,就提着茶壶退下去了。
一众在后院等她的小姐妹们,等她回来后,忙把她抓過去询问:“怎么样,怎么样,长什么模样?!”
宋微澜手裡還紧紧地提着那個茶壶,通红着一张脸,手都在发颤:“满、满意!”
“我非常满意!”宋微澜說這话的时候,眼睛都在发亮。
她以为孟方荀能有個书生模样就不错了,沒想到气质這么好!
她端茶进去的时候,一眼就扫到了,如青松般坐在太师椅上彬彬有礼与自家父亲相谈甚欢的孟方荀。
虽說接茶的时候,抬起来那张脸平平无奇沒什么惊天动地的容貌,可五官周正,沒有一点邪眉歪嘴的地方。
比她想象中的好很多了!
加上两人原本就暗生了情愫,這会儿自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她看孟方荀哪哪都觉得好了!
宋微澜這般激动的神色做不了假,引得她的一众好姐妹好奇起来:“真不错啊?!”
“不行,我們也得瞧瞧!”
见過情郎的宋微澜一点都不慌了:“瞧就瞧,绝对会让你们吃惊的!”
于是,孟方荀在正厅裡和宋大人宋夫人說话时,一群千金小姐躲在偏厅裡等他。
沒办法,宋家的陈设太简单了,从院门进入就是正厅,躲哪裡都不安全,只有躲在偏厅的屋子裡,趁他出来时,瞄上一眼。
好在,孟方荀今日就是上门来问候的,下聘這些怎么也得等他考上进士再說,见過宋微澜后,沒跟宋大人說几句话,就告辞了。
他一出门,一群千金大小姐躲在偏厅裡的门缝边往外一窥。
全都愣住了。
宋微澜得意道:“我就說不错吧!”
這岂止是不错啊,简直是很好了!
确实,孟方荀沒有从小在京城裡长大的世家公子和官宦子弟贵气,可他那一身的文人气质骗不了人。
一举一动都在昭示他定然是個文采出众,不是凡品的人。
虽說容貌沒有气质那般出众,可也算不上丑!
這就不错了!京城裡也不到处都是容貌俊美的官家子弟,多的是,从小就逛青楼楚馆,家裡莺莺燕燕一堆的膏粱子弟,遇上一個模样不丑有长进心的那都得跟人抢才行!
一众千金小姐琢磨過来,宋微澜這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给自己找了個好夫婿啊!
宋微澜面对一众向她看過来的小姐妹,双颊酡红:“我也是运气好才遇到的,你们千万别学我!”
外面多得是穷书生骗千金小姐的故事,她這是看上孟方荀的才华了,才不介意他家世這些,她们寻亲還是得找般配的才行。
众位小姐当然清楚,他们可是从小被家裡人耳提面命,不能跟外面的陌生男子来往的,所以看到宋微澜這般大胆也替她捏了一把汗。
现在听她這么一說,众人又慢慢从她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好夫婿裡回過神来,不甘示弱地又說了句:“還是看這次的春闱的成绩吧。”
“气质再好,也不能当饭吃,要是春闱落榜了,這气质再好也沒用。”
“科举科举,举過了,才算是真正地迈进士族的大门。”
面对她们新一轮的不看好,宋小姐一如既往地支持孟方荀:“别的我不敢說,我相信他,一定可以考上进士的!”
這边宋小姐在为孟方荀摇旗呐喊,那边孟方荀出了宋府,就脚麻地伸手扶住了墙。
心脏還在怦怦砰地跳個不停。
实在是,這宋微澜太出乎他意料了!
观宋微澜同他写的书信,他想象中的她,一直都是胆大可爱的姑娘。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可她的胆大可爱中又带着一点大家闺秀的庄重。
她刚端着茶进门时,那一袭婉约清丽中的蓝色锦裙就惊艳到他了,更别說后面扫到她那娟好静秀又不失俏皮的容貌,都不知道该說什么好了。
就感觉太不真实了。這样好的姑娘,怎么就看上他了?
他這要不发愤图强考個二甲进士,他都不好意思上门去提亲!
孟方荀回陈府发愤图强去了,另外一边带着跟着盛云锦回了盛家的段祐言也同样在遭受盛家人的质疑。
“這段祐言就是一個皮相還算不错的乡下大夫,撞大运考上了举人,谁知道還考不考得上进士,就算族裡要扶持,也应该扶持本族男儿才是,为何要去扶持一個赘婿?”
段祐言和盛云锦這次回京的目的很明确,一是为了科考,二是为了让盛家人看看他的,三则就是让他回来争原本属于盛县令那一房的资源。
世家的资源不仅仅是学识這些,還有财产、田地、有能力的部署、以及一些可以运营的能工巧匠。
這些东西,都是世家一代代积累下来的财宝,轻易不予人,就算是本族男子也得要出类拔萃的才有权利获得。
而盛县令自从被贬去平溪县,又只生了盛云锦這個哥儿后,就已经被边缘化了。
要不是盛云锦在京城时還算是乖巧,笼络住不少达官显贵家夫人的心,其中有好几位都想過要聘請他为她们的次子正妻,盛县令早就被家族流放了。
后来盛云锦招了赘,可把族裡给气坏了,要是盛云锦不招赘,還能给族裡做点贡献。
他這一招赘,可就彻底沒有价值。
本以为他们這房這辈子也就這样了,沒想到他们招的赘婿還挺厉害,不仅考上了秀才,還在科举改革的第一年裡考上了举人。
去年族裡运气不佳,考上举人的就只有大房的盛玉轩一個。
现在盛云锦带着段祐言這個赘婿回来,光明正大地抢属于盛玉轩的资源,大房的人当然不服气了,可劲地把段祐言往地上踩。
“能考上去年科举的榜三,也不算撞大运吧?!”盛县令是五房的人,五房的人出来說话了。
他们对段祐言的感观很好,本以为一個乡下大夫初到京城這种繁华胜地,還是来的他们這种世家家裡,一定会被迷得睁不开眼。
可人家段祐言下了马车,反倒是他们這群人被他那端方雅正,仪表堂堂的气质所折服。
实在是,這段祐言长得也忒好看了,加上他還考上了去年的举人,连大房去年都只出了盛玉轩一個举人,他们都快落沒的五房居然也能出一個。
虽說只是一個赘婿,但這有什么关系,是他们五房的人就行了。
而且段祐言很不错啊,给他们见礼时那些礼节全都做到位了,而且身上一点也沒有身为赘婿的别扭感,对待小锦的态度也是一心一意。
這好感不就噌噌噌地来了嘛。
“怎么不算撞大运?”大房的人不服气地把段祐言的试卷放在桌上,“你们看他去年考上举人的卷子,他写的全是推广种植药材,他這是碰巧呢。”
“碰巧他学過医,碰巧他们永安府在推行种植药材,碰巧去年永安府又靠着推广种植药材税收大涨,這么多的碰巧他才能够考上。”
“要是换個考法呢?”
“换個考法他還能考上么?”
盛家大房是把段祐言的卷子研究了又研究的,因此這番话一出,全场沒有反驳的。
是啊?
要是考别的呢?
众人不由得沉思起来。
大房的人见形势大好,赶紧又說道:“要是這次的会试,考别的时政,他沒有考過,族裡又把资源给了他,族裡岂不是得亏死!”
“话也不能說得這么绝对吧。”五房的人不服,好不容易可以争到手的资源,他为什么拱手让人,“他能撞大运考上举人,未必不能撞大运考上进士,万一人家又撞大运考上进士,一路高升呢?那我們盛家岂不是少了一個笼络住人才的机会。”
家族资源本身就是一种笼络住人才的手段,他们盛家已经在向落沒而走了,科举這么一改革更是把他们推向了悬崖边缘,而這個时候,段祐言一個赘婿能够杀出重围,走上时政這條康庄大道,只要他能够走出去,他就能够重新带领盛家。
“荒谬!”大房的人一拍桌子,“什么时候我們盛家也要靠外人了?我們盛家是沒有儿郎嗎?”
“而且靠一個外人靠得住嗎?!就算他以后再飞黄腾达,他的心不在小锦身上,整個盛家都会跟着完蛋!”
众人点头:“大房這话說得在理!”
五房的人面色阴沉:“难道就這样看着這個人才就這么流失嗎?”
“段祐言再差,好歹也在皇帝面前露過脸,要是皇帝還记得他,以后飞黄腾达都是往少裡說的,现在盛家给了他资源,不管以后怎样,這個情他的承吧?”
“不然天下人都将唾弃他!”
大房的人也知道,五房闻到腥味了,不会轻而易举地放手,咬牙切齿道:“春闱定胜负!”
“若是這次春闱他的名次能在玉轩之前,族裡想给他多少资源就给他多少资源,我們大房绝对不吭声!”
大房的人也不笨,万一段祐言有点真本事,科举挂了個吊车尾,不也得把资源让出来嗎?
所以他们把族裡最优秀的举子推了出来,要是段祐言考過他们族裡最好的儿郎,他们自然沒话說,
要是段祐言沒考過,五房的人也沒话說。
五房的人就知道,大房是個硬茬,从他们嘴巴抢骨头不好抢,只得捏得鼻子认了:“好!”
“今天众位族老都在這裡,大家相互做個见证,以免有些人不认账!”
盛氏宗族发生的事,盛云锦他们完全不清楚,原本盛云锦是兴高采烈地带着段祐言這個夫君回来见盛家的人,沒想到除了五房的人,其他人对他们都表现得都很淡漠。
尤其是盛云锦以前在京城的那几個手帕之交,明明先前回京的时候,還說会過来看望段祐言,沒想到他回来以后,他给他们发了邀請,直接就沒搭理他。
一连在盛家见了好些人的段祐言也察觉出了一些不一样,虽說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着他家阿锦被人轻视,他心裡也不好受,回去之后就从藤箱裡翻出来许怀谦曾经写给他们的各类时政题,开始刷了起来。
他在刷题的时候,在外面逛街逛得起劲的裴望舒和章秉文也发现了不同。
各大客栈和茶楼酒肆都热闹异常,一众来京城参考的举人全拿着陛下发行的卷册在讨论。
原本陛下发行這個卷册,是为了让他们研究参悟题,是想让他们从题裡看到领悟时政的真谛。
结果,不知道那位脑瓜子聪明的举子,在看過卷册后,脑子直接抽了风。
他說:“陛下先是知道永安府税收大增,乡试這才考的税收吧,昌南這次的十個举子分明就是平白捡漏的!要换成其他时政题,沒准一個都考不上!”
听到這话的裴望舒当即就想发飙了,要是不考税收,考别的他们一样能考上!考税收他们确实捡了個漏,总比某些连捡漏都捡不到的好吧?!
要不是這次考了税收,皇帝又把他们试卷拓印发往全国,就這群举人,還不知道时政为何物呢!
可章秉文拉住他了:“你跟他们置气有什么用,只会激发矛盾,从而让更多人的认为我們永安府的举人不行。”
他们昌南去年一共才出十個举人,加上一些以前春闱落榜的举人,也不過才三四十人,就這点人,能跟其他承宣布政使司联合起来的成千上百的举子刚嗎?
用手指头想,也刚不過,章秉文把裴望舒拉走:“你要是不服气的话,会试考過他们就好了!”
“去年我們永安府一共就出了六個举人,且不說那個举人如何,我們這一行五個人,要是這次会试全都榜上有名,他這流言不就自攻而破了嗎?!”
章秉文拉着裴望舒那是好一顿說,终于把裴望舒這個有点意气用事的。犟驴给劝了回去:“走,我們回去刷题去,說什么也不能让這群人给比下去。”
裴望舒被說动了,原本他想着会试垫個底也行,反正只要過了会试,只要殿试不差到极致,一個进士跑不掉了。
他不挑,同进士也行!
现在知道有人居然觉得他们是捡漏考上举人的,叔忍婶婶也不能忍,回去之后就闭关老老实实地刷起题来了。
他们四個都在刷题,唯有许怀谦睡饱睡足后,饶有兴致地跟他家老婆逛起家裡来。
来到京城,为了方便,陈烈酒买了两個下人,是一对夫妻,一個负责看门,一個负责做饭。
许怀谦看過了,两個人都很老实,而且他们還有個女儿,女儿沒有卖身,太小了也做不了什么,陈烈酒只买了大人,這样他们以后的女儿還是平民百姓的身份,不是奴身。
他们为了有份收入抚养女儿长大,想必也不会对他们這一家做什么恶事。
陈烈酒以前在外面走镖,太明白人心难测了,要沒有個把柄在手的人,什么都豁得出去。
他家的小相公身体弱,婉婉和小妹又是女孩子,要是他不在家,遇上那种凶狠的真是一点招都沒有。
“你安排得很好,”看過家裡沒什么問題后,许怀谦反手就给他家老婆一個大大的夸奖,“我家阿酒最聪明了!”
“既然我聪明你就安心去会试吧!”陈烈酒给他收拾笔墨纸砚,见自那天醒来就黏着他直打转的小相公笑了笑。
他俩究竟是谁离不开谁啊!
“嗯嗯,我一定好好考,争取考上探花!”许怀谦点头。
会试跟院试、乡试不一样,它不用在考场裡待好几天了。
它是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原来是先一天进,后一日出,现在科举改革了,時間也改了,改成了,当日进当日出,但是怎么考還沒說。
反正以前是考四书五经、五言八韵诗、经文策论之类的。
现在改时政了,有可能全考时政,有可能還是会多少考一些诗文。
這几天,许怀谦除了时政,一些该背的也背了,只要不点背到考特别偏的题,他有信心他能過!
要是全考时政,那当然就更好了!
许怀谦什么都想好了,就是沒想到,他去会试這天,好久都沒有生過病的他,居然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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