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 54 章
长大一点,她经常跑到父亲的椅子上坐着,模仿他的样子,這裡写写那裡划划。
再然后,会裡来了個小伙子,英俊爽朗,颇有能力,很得父亲器重。
池宝琴不服,她觉得自己一点不差,一個外人怎么能比她還得父亲看重。
她多次暗中给他下绊子,却不知为什么,总是弄巧成拙。
最后她忍不了了,举着剑去找他,要真刀真枪地比個胜负。
剑還沒出鞘,就被他扣住。
他用力,连人带剑抓进怀裡,在她耳边小声說“你懂什么叫真刀真枪嗎”
顺风顺水的大小姐,第一次遇到人生挫折。那個人,她打不過,斗不過,就连他的問題她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在数個辗转难眠的夜裡,她才明白自己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父亲问她“這人做你夫君如何”
她面上清冷,心裡却笑开了花。
时光流转,当年那個白天娇蛮,晚上却一個人躲在被子裡细数与他的点点滴滴的少女,早已为人妇,并且将要为人母。
池宝琴站在桌边,根本不看地上的二人。
她的手轻轻抚過桌上的镇纸,幽幽叹道“父亲总是担心我不行,其实我根本不比你差。若是我做总舵主,四方会一样会发展到如今的样子。”
魏有道觉得四肢开始发冷,他强撑着一口气,咬牙唤道“琴儿,你误会了,我与师弟”
“我知道,”池宝琴转過身,看着他說,“你们什么事都沒有,你是個正人君子嘛,断袖這么难听的词怎么可以出现在你身上。”
“但是你忍得不难受嗎”她手一指厉名轻,“你還不如他,至少他還敢直面自己的感情。”
她又走到厉名轻身前“你知道,我曾经有多同情你嗎觉得你看不清真相,一厢情愿。”
她笑笑“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不是一厢情愿,只不過你喜歡了一個懦夫。”
厉名轻的手指微动,她现在和他的距离很近了。
魏有道不甘心,他不信琴儿会对自己這么狠。
“孩子,你忍心让他沒有父亲”
提到孩子,池宝琴脸上显出一丝难過,但她随后又笑了“他沒有父亲,却有一個做总舵主的母亲,還会有天下最厉害的师傅,四方会上下八千個弟兄,都会待他如己出。”
魏有道呼吸越来越快,他感觉视线变得迷糊,忍不住哀求道“琴儿,你我夫妻一场”
“夫妻一场。”池宝琴笑道,“所以你就有权力卖掉四方会嗎”
她慢慢弯下腰,伸手,抓住魏有道的手。
魏有道努力地回应她“琴儿解药”
池宝琴两指一捏,将那油绿色的扳指从他手上取下,又在他衣服上擦了几下,才缓缓站起身。
她举起扳指,往前走了几步,满意地笑。
突然,下腹感觉有什么东西顶上来。
她低头,一把剑从下向上斜刺出,顶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上。
厉名轻這個动作坚持的很勉强,他现在站不起来,否则不会指在這個位置。
他咬牙說“解药拿出来。”
池宝琴哧笑道“你从来沒有杀過人吧你的大师兄把你保护的這么好,怎么舍得让你杀人。”
她根本不信厉名轻会动手,她往前走了一步,果然见厉名轻的剑往后缩了一寸。
她不屑地笑“其实我挺舍不得杀你的,毕竟我們也曾喜歡同一個男人。但是他死了,总要有個人来担這罪名。放眼整個庄子,除了你還有更合适的人嗎”
她又往前一步,厉名轻的剑再次后缩。
池宝琴开口“你人虽不错,却太過痴傻,活该被人戏耍。”
她說到最后一句时,已经失了耐心,面目有些狰狞,话一說完,就一脚踢向厉名轻心口。
厉名轻根本沒力气闪躲,他硬生生受下這一脚,身子被踹得往后蹿了两米,一口血吐出,昏死過去。
“师弟”魏有道吼出声。他双目爆红,想起自己辛苦多年,竟是這种结局,心一狠,用尽全力拍上桌面。
要死大家一起死。
书桌下不知何时被他改造了几個机关,此时机关启动,对着池宝琴射出两柄小剑。
池宝琴背对着他,听到声音,才一转身,就觉得心口一凉。
她手一抖,扳指掉到地上,咕噜噜地滚到门边,一柄小剑当胸穿過。
魏有道一掌拍出,气力全无,喷出一口血,趴倒在地。
屋裡一下子安静下来,池宝琴退了两步,硬撑着,扶着墙慢慢坐在地上,拼命喘气。
她需要叫個人来,她的伤或许還有得治,這裡发生一切只要都推到厉名轻身上就行。
她盯着门口地上的扳指,努力想支起身子,尝试了两次都失败了。
就在這时,院裡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站在门口轻声问“总舵主,我是苏然,您现在方便說话嗎”
池宝琴将身边的立架推倒,发出“哐啷”一声。
门外的人显然听到了,犹豫片刻,她迈步进屋。
苏然按着约定的時間,在傍晚时分来到魏有道的超大书房。
临行前,她特意打扮了下,良好的形象也是加分项,实在不行,她還可以掉几滴眼泪,博一把同情分。
书房的门是开着的,但院中很安静,苏然觉得有点奇怪,不過也许這個時間是魏有道特意安排出来的独处時間。
对于一個平日忙得飞起的人,安排独处空间是很重要的。
這么一想,苏然有点不好意思,人家特意把這個時間分给她。
她站在门口,报上姓名,等了会,沒听到人回答,屋裡却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
苏然微怔,琢磨了下,抬步往裡走。
她最先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厉名轻,紧接着是靠坐在墙边,胸口流血的魏夫人。
苏然惊得說不出话来。
魏夫人冲她伸出手。
苏然忙跑過去,想扶她起来,又不知该从哪下手。
“你等我啊,我去叫人。”
“扳指”魏夫人咬着牙,“把它给我。”
什么苏然顺着她的手,往门口看,见地上躺着個绿绿的小玩意。
她過去捡起,顺便对着门外大喊了一声“快来人呀”
然后,她又回到魏夫人身边,這才看到书桌那边還趴着一個人。
她吓得先是尖叫一声,随后才认出那人正是魏有道。
苏然此时手脚冰凉,感觉四肢有点不受控制的发抖,险些沒拿住扳指。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夫人努力伸手,终因失血過多,无力垂下。
苏然咽咽口水,小步退到魏夫人身边,半蹲下,把扳指给她递過去。
但是魏夫人已经沒法再出手,她用尽力气对苏然說“你把它给给”
她话沒說完,整個人委顿下去,出了最后一口气,双眼闭上。
苏然伸着脖子,到底也沒听清,這扳指是要给谁。
這时,门外跑进一群人,打头的正是朱晗。
他看清屋裡的情形时,也是一愣。
苏然這时才后知后觉发现,她成了凶杀现场的第一目击证人,搞不好還成了第一嫌疑人。
她蹭地站起身,双手举過头顶,手掌摊开,右手拇指将扳指按在掌心,快速为自己辩解。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进来时就這样了,是总舵主让我這個時間過来的。”
众人在大惊過后,马上有人站出,分开检查地上三人伤势。
朱晗不关心苏然在說什么,他当然知道這事和她沒关系。
他的注意力都被她手中那枚扳指吸引了。
他快速走到苏然身边,伸出手,說“我知你与此事无关,先把扳指给我。”
苏然眨眨眼,沒动。魏夫人最后說的话,让她有些犹豫。
但以朱晗在四方会的地位,的确很有可能是要把扳指给他。
她抿唇正要把扳指交出时,一只白皙肥厚的肉手从二人中间穿過。
一個商人打扮,身体发福的中年人对朱晗說“朱先生,小舵主還有一口气。我們不如先救人,其它的事稍后再议。”
朱晗收回手,转身往厉名轻那裡去,命人将他抬下去救治。
那個中年人看了眼苏然,对她一拱手“苏庄主,四方会今日出了此等大事,還請苏庄主在庄内多留几日,帮我等查明真相。”
苏然沒办法,她是唯一的人证,只能配合道“应该的。”
她心裡苦笑,早知有這一出,真该收了钱走人的。
现在人家說不定怀疑自己。
检查伤势的人站起身,摇摇头。
总舵主死了,舵主夫人死了,小舵主受重伤,生死不明。
四方会遇到了创建以来最大的难关。
唯一的证人就是這個来山庄做客的盐商苏庄主。
在场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
朱晗抬步走出,对苏然拱手“苏庄主,可否将刚才的情形說一下。”
苏然暗自“啧”了声,细细地把她如何与魏有道约好的時間,如何发现屋裡死人的事情讲了一遍。
最后一字一句說“魏夫人临死前,让我把扳指捡起来,說你把它给给。”
众人屏息静气,都在等她后面的话。
苏然停住话头,只见所有人都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看得她心裡毛毛的。
“然后呐”朱晗终于忍不住问。
苏然茫然地摇摇头“沒有然后啊。她就說到给给,就沒了。”
众人一阵无语。
半晌,朱晗才再次开口,不過是对那中年人說的“不知许掌柜如何看”
那许掌柜眉眼细长,皮肤红润,一看就知平日生活水平不错。
他听了朱晗的话,想了想說“在事情未查清前,這扳指既然是苏庄主捡到的,那就請苏庄主先代为保管。”
苏然是局外人,与四方会還沒有利益往来,而且一直住在庄内,是個合适的人选。
众人皆无异议。
苏然不知自己是该松口气還是该提口气,看样子他们并沒把她当嫌疑人,但這扳指放她這,再想离开也难了。
而且,对方虽然沒有怀疑她,但她住的小院子,外面却增加了很多守卫的。也是,她手裡拿着四方会最重要的物件,难怪人家会担心。
苏然觉得自己似乎无形中被软禁了,好在,這院裡不止住了她一個。
莫名其妙被拉下水的殷祺,看着院口高高壮壮的四個守卫,沉吟片刻,对苏然說“发现你不管走到哪裡都能惹出事来。”
苏然不服“什么我惹事,每次都是事情来惹我。”
殷祺又问“你真不知那日发生什么事了”
苏然摇头,想起那天的情形,身上汗毛倒竖。她叹道“也不知什么人,连孕妇都不放過。”
她把扳指拿出来,在手上摩挲,一抬头,见殷祺的视线落在這個扳指上,遂起了玩心。
她将扳指在拇指和食指间打转,咻地一下套进指头中,对着殷祺伸過手去,勾着嘴角坏坏地问“想不想要”
权力嘛,不就是這些人争来争去的东西,沒看朱晗当时就急着想把扳指拿到手,她打赌殷祺绝对想要。
殷祺一听就明白她的小心思,才不吃她這套。
他抬眼,淡笑反问“要什么你嗎挺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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