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 57 章
苏然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对真真說“我這次可是被你害的,挑了個這么重的担子。”
真真不以为意,笑道“這有什么重的,有朱晗在,会裡的事情自有他处理。你如今就算是有了地盘,而且這地盘還不小。三個月后,可进可退。”
“就是這個理。”苏然笑眯眯地表扬她,又更正道“是我們好在四方会就是個做生意的,要是打打杀杀那种,我绝对不敢接。”
真真对大场面见得比苏然多,這时也比她淡定“朱晗未必服你。”
“哪有人服我呀,走一步看一步。”苏然咂嘴。
真真手一顿,转头批评她“你若是這样說,让罗乘风他们怎么想冯冲毛六听說你有危险,立刻带了人過来,他们若不是服你,又怎会如此”
苏然讪笑“也对。以后我要尽心做好大当家。”
“是总舵主”真真纠正。
苏然看了眼右厢房,說“這次還多亏了前辈出手,怎么才能讨好讨好他這人性格太怪了,难。”
她边說边摇摇头。
真真温言道“前辈自有他的想法,你也未必欠了他什么,不必刻意。”
她的眼光落在苏然的剑上“這剑我能看看嗎”
苏然随意道“看呗。”
真真将剑轻轻拔出,视线在剑身上落了片刻又把剑收回。
苏然想,她是将军之女,或许是喜歡這剑,便宽慰道“回头我让侯三照這样的再买一把给你。”
真真一怔,知她不清楚缘由,便笑道“這剑可沒那么容易买到。”
苏然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待真真离开,她将剑从剑鞘裡拔出,视线在剑身上来回看。
剑体通亮,反着冷光,在剑身与剑柄相接处,有两個小小的字听海。
苏然盯着那小字看得出神。
過了会儿,她又把匕首取出,果然在同样的位置看到两個小字海燕。
這是匕首的名字。
两個“海”字虽然一個稚嫩一個稳健,但笔锋走向却十分接近。
苏然忙将殷祺借她的书翻开,将小注上的字对比。
三种字体不是同时期写的,一個比一個成熟,但能看出,是出自一人之手。
苏然看了许久,慢慢地弯起唇角,忍不住越想越开心。
她不是個心裡能装事的人,尤其是人生第一次动心。
苏然小心地将它们收回鞘,歪头从窗户往西厢房看,见那屋還亮着烛火。
稍做犹豫,她站起身,披上衣服,打开门来到院中。
她在院中站了会儿,嘴唇抿了又抿,双手抱着匕首,纠结再三,决定上去敲门。
正在這时,小院门口走进一個人。
苏然看過去,殷祺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那裡。
苏然立马精神了,她下意识把匕首藏到身后,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殷祺看到苏然,笑着问“你在這裡站着干什么”
苏然咧着嘴,有些磕巴地說“呃我乘凉,嘿嘿。”
殷祺点点头,往房间走,离她近了,又站住,转头问“你拿着什么”
“哦。”苏然把手从身后拿出,“你的匕首。”
殷祺纳闷了,半开玩笑地說“不是要刺杀我吧。”
苏然马上摇摇头。
殷祺觉得她今天有点奇怪,便问“有事”
苏然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笑着问“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說”
殷祺想了下,觉得今天除了她当上总舵主,也沒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便道“還忘了恭喜你当上总舵主。”
“啊,這個啊”苏然有点失望,她又暗示道,“你有什么话,你直接和我說,不要拐弯抹角的。”
殷祺蹙眉想了想,說“你虽然挂了這总舵主的名头,却沒有真得到实权。”
苏然眨眨眼,情绪一时沒跟上。
殷祺觉得此时气氛正好,不如试试合作的事。
他走到苏然身边,低声說“我可助你打开西北城池大门,到时四方会在北地势力会更大,你有這功劳在身,总舵主的位置就算站得稳了。”
苏然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她轻声回应“那你想要什么”
殷祺“我想要的很简单。借用四方会在北地的关系網,传送信息和物资。”
是传送情报和非法物资吧。
苏然轻呼一口气,觉得心沒個着落,她又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殷祺皱眉,觉得自己刚刚說得很清楚了。
苏然追了一句“你是個世子,你要传送信息和物资干什么”
殷祺不喜她追根究底,淡淡回道“和你一样,为了赚钱。”
苏然抿唇,毫不掩饰失望之色。
她侧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回道“我虽然爱钱,但其实沒什么志向,有几個小钱就知足了,到现在這步已经是赚大发了。我們的人生目标不一致,沒有合作基础。”
殷祺笑了下,果然被拒绝了。
“合作不一定要人生目标一致,短期目标一致就可以了。你想站稳总舵主的位子,我需要借用四方会的網”
苏然心裡冒上一股火,语气有些冲地打断他“谁說我想站稳总舵主的位子了”
殷祺什么身份,平时哪有人敢這样和他說话,而且他刚刚算计落空,正为下一步如何进行犯难。
他冷下脸,盯着她不言语。
苏然一句话出口,也觉出冒失,她以前对殷祺說话虽然偶有放肆,但语气是欢快的,還有点小心在裡面。
她低着头,感觉到他生气了,心裡也觉不痛快,带着气转身就要回房间。
“苏然。”殷祺叫住她,“這是你第三次拒绝我,能给個理由嗎”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裡面却暗藏着威胁的意味。
苏然先是被“第三次”搞蒙了下,她就记得上回他让她做北地负责人,還有哪次
上一次,她是因为不愿意被造反失败拖下水,這次,殷祺想用四方会的網,怎么可能是为赚钱。
如果他肯說实话,她或许還重新考虑下。
她呐呐“你想让人合作,却连实话都不肯說。”
总应该让合作伙伴知道這件事的危险性吧。
殷祺眼中冷意冒出。
他两步上前,逼近苏然,低头看她,平静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說的是不是实话還是說,你知道什么,所以才断定我沒說实话”
苏然感觉他站過来,下意识抬头看他,发现二人距离過近。
她往后退步,想避远一点。
殷祺抬手按住她肩膀,将人制住,双目锁紧她的眼睛。
“不如你先說实话”
“凭什么我先說啊,现在是你来求合作。”苏然下意识抬手想别开他的胳膊。
“求合作”殷祺失笑,“我是不是把你惯得,让你忘了我的身份我给出合作的机会,是因为我不想用其它方法。你一再拒绝,从不担心我会生气报复嗎”
苏然挣不开,眼圈有点发酸,她左右看看,不见有人来。
她咬牙,对殷祺說“既然你提到身份,我提醒你一下。陆堂主,這裡是四方会,我是总舵主。”
殷祺勾起一個有些嘲讽的笑“总舵主”
正屋的门开了,真真一脸平静,先是对殷祺福了福身,然后对苏然說“庄主,很晚了。”
苏然甩开殷祺的手,看也不看他,径直往屋裡走。
殷祺在她身后說“我明日就要离开這裡,苏庄主以后自己小心。”
苏然脚步微顿,沒有回头。
待她进屋后,真真再次对殷祺福了福。
殷祺点头還礼。
苏然心裡一股子火,又是委屈又是生气。
她发现剑是殷祺暗中送的后,原本是满心雀跃,想从他那裡得到一個切实的回复。
结果却成這样,她想不通,本来挺开心的,怎么就吵起来了。
真真无奈地看她一眼,倒了杯水,递给她。
苏然有点尴尬,刚刚她和殷祺拉拉扯扯的。
她清清嗓子“刚才吧就是他想合作,然后我沒同意,就吵起来了。”
真真慢慢坐在她对面,即使在晚上,她依然保持姿态优雅。
她的目光落在那把剑上,慢慢說“我以前住王府,還曾好奇過。他不习武,为什么要收藏這些武器。现在想想,如此示弱,不知所图为何。”
苏然曾看過殷祺和傅大刀打架,高不高手她看不出,但不会武肯定是装的。
她沒吭声,這個世界上,除了肃王爷王妃,大概只有她知道殷祺要干嗎。
真真又看她一眼,說“我住进王府時間不长,就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嫁给他的。說来也好笑,明明沒人提過,但为什么我就有了這种想法。”
苏然暗忖,這大约就是洗脑,平时有意无意地一句“将来做了你表哥的人”之类的,听在十来岁的女孩耳中,就会慢慢形成這种意识。
肃王府這個算盘打得不错,可惜真真住进王府时,年纪已经不算小了,有些思想已经形成。
苏然抬头,问“你不愿意,所以才跟我跑出来不想回去了”
真真笑道“其实我沒什么愿不愿意的。他若需要,以后自会娶我,若不需要,我就一直当王府的表小姐。不管是哪种,都差不多。”
苏然呐呐“怎么会差不多,是要一起生活的人。”
真真瞅着她,道“对于他這种人来說,多娶一個少娶一個,娶谁或者不娶谁,沒什么区别。对于他娶的女人们来說,只要不是正妻,也沒什么区别。”
苏然沒吭声。
真真叹气,說“皇帝给他指了婚,是皇后的亲侄女,应该快要及笄了。”
苏然不知道真真是不是看出什么,但她挺感谢真真的,這一盆冷水来的及时。
人生第一次动心,就這样被掐死在萌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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