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 秦昊堯回宮團聚
“公孫大人,請坐。”
公孫大人回以一笑,走入偏殿外堂,坐入紅木椅內,昨日聽聞這兒有人喪命,但他暗自打量穆瑾寧的神情,她沒有半分異樣,神態平和,偏殿內的桌椅擺設也沒有太多更換的痕跡,彷彿她昨夜****好眠,全然無所顧忌,儀態大方,進退得體,的確像是能做大事的女人,絕不會因爲無謂的小事而戰戰兢兢。
“您昨日休息的好嗎?”
從瓊音的手掌接過來這一杯茶,公孫木陽低低問了一句,宛若對上位者的問候。
“昨夜跟楊念一道睡的,格外安心。”穆瑾寧彎脣一笑,眸光平和,若沒有腹中皇嗣的保護,她亦不能讓皇宮的侍衛統領,天子最信任的臣子爲自己保駕護航。話鋒一轉,她一身端莊和善,嗓音清冷。
“昨日公孫大人送完信就走,來去匆匆,我還來不及答謝大人。今日得了個空,我當真要謝謝大人,否則我也不會得到皇上的親筆書信和口諭……”
若不是此時緊急,**無**錯**小說.Q.公孫木陽想必也不願冒天下之大不韙,畢竟他也對軍營之中的情勢並不瞭解,告知天子,若天子身負重傷,再知此事,龍體維和,更是有很大的風險。
“若是此回能幫您保住皇嗣,老臣想這也是皇上所期望的。”公孫木陽當然是個聰明精明的人,他並不是穆瑾寧的心腹,但絕不會違背天子的意思,一旦觸怒天子,不管他過去的功勞有多大,也不見得可以安然地辭官回鄉。穆瑾寧下令幽禁祺貴人,不曾動祺貴人一根手指天的決定,表面看來,卻讓人頗爲費解。他淡淡睇着穆瑾寧,彷彿狐疑地問了句:“不過,祺貴人生性傲氣冷漠,不肯輕易認輸,老臣認爲,還不如早些將她定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公孫大人生擔心祺貴人去找她父親跟舅父爲自己解圍……”穆瑾寧的眸光轉沉,祺貴人如今在玉清宮內定是飽受折磨,正因爲最後一線希望,她垂死掙扎,這便是祺貴人跟鴛鴦的不同之處,鴛鴦這等下人會咬舌自盡,而祺貴人,哪怕還有一口氣也會想要活着。只因,祺貴人有不同常人的背景和家族勢力,既然腰際還拴着救命稻草,祺貴人如何會甘心赴死?!
公孫木陽望着說話的女人,穆瑾寧的心裏有這個念頭,看來是深思熟慮之後,才壓下心中怒火不曾輕易要了祺貴人的性命,他更想聽聽穆瑾寧的心思。“正是。”
穆瑾寧久久凝視着公孫木陽,脣畔的笑意愈發深了,她的眼底愈發清晰明亮,彷彿能將人心都照出來:“即便如此,還是等皇上會來將此事查個清楚,再做定奪來的妥當,我腹中的皇嗣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孩子,也是皇上的親生骨肉。我不願在皇上回來之前泄私憤,將祺貴人先斬後奏,正如大人所想,祺貴人若是在宮裏突然死了,孃家必會鬧翻天,皇上又不在宮裏,於我於這個孩子,都會多很多煩憂。”
公孫木陽聽她這麼說,更覺這個女人不簡單,她不只是不想讓自己的手上沾上鮮血,更是千方百計想要保住自己的骨肉,或許是她說的真摯萬分,真切誠心,全然不像是有任何野心,纔打動了他的心。
穆瑾寧輕輕喟嘆了一聲,美麗的眸子之內閃過一道晦暗,她輕聲細語,但嗓音落在偏殿之內,字正腔圓,全然沒有怯弱的味道。“皇上回宮後,定能公私分明地處置祺貴人,皇上說的話,一言九鼎,證據確鑿,祺貴人的孃家再不甘心,也怨不得別人。礙於皇上的威儀,他們絕不會有二話,畢竟祺貴人有錯在先,這世上有誰敢爲陷害皇嗣的人求情?若她孃家不怕惹火燒身,定不會輕舉妄動。至少這些不論皇上做何等決定,我都沒有異議,任何人也不會再有異議,此事這般了結,纔不會拖泥帶水,後患無窮。”
她對後宮朝廷根本不願插手,后妃一個個看似不過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其實樹大根深,若是祺貴人死在一個還沒有名分的女人手裏,祺貴人的孃家勢必怨氣極深,往後更會處處刁難穆瑾寧,哪怕不是明着來,也是使些軟刀子,對她有害無益。既然祺貴人已經認罪,此事對穆瑾寧格外有利,祺貴人哪怕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更別想留在後宮跟她爲敵。她不必心急火燎地處置祺貴人的性命,而給自己往後上位的機會再安置一個障礙。公孫木陽愈發對她刮目相看,她看來溫柔平和,宛若水中青蓮,卻並非毫無智謀的女人。
穆瑾寧隱約知曉公孫木陽的句句追問的用意,並非是他當真狐疑不解,好奇困惑,而是——對自己的試探罷了。他既然知曉這個皇嗣的重要,更會暗中試探皇嗣的親生母親是否能夠重新贏得皇上賜予的恩惠榮光,若是無能之人,她即便有了皇上的親骨肉,也不過擁有虛名,公孫木陽也不必站在她這邊,哪怕到時她想籠絡人心,爲時已晚。若是想親自撫養皇嗣長大,她就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想到此處,她將眸光移開,從公孫木陽的臉上看不出他的心思和想法,他不會將所有事都擺在臉上,因此更加深沉難測,她抿脣一笑,彷彿爲此傷神已久,有些力不從心。“我的想法在公孫大人看來,或許太過膚淺,就當是我不願再爲此事而傷神費心,畢竟,身懷六甲的女人,還是做事小心穩妥些好,公孫大人,你說是嗎?”
公孫木陽聽得出其中的言下之意,神色緩和許多,連連笑道:“既然您發話了,老臣就讓王統領命人嚴加看管玉清宮,下人進出盤查清楚,決不讓人走路風聲,泄露消息。”
“又要勞煩公孫大人了。”穆瑾寧默默一點螓首,言語之內有幾分恭敬,更多的是處亂不驚的從容。
不多久,紫鵑從門外走進來,朝着兩人福了個身,輕聲說道。“公孫大人,榮公公方纔來了,祺貴人的婢女哭着說祺貴人得了惡疾,要爲祺貴人找個御醫,榮公公問您的意思。”
穆瑾寧聞言,神色平靜地側過臉去,從茶几上端起盛滿清水的茶碗,湊到自己的脣邊,不動聲色,喝了一口。
彷彿,這些話,她根本沒有聽到一樣安寧自若。
公孫木陽審視着穆瑾寧的從容淡然,當然更有了打算,側過身子,朝着紫鵑揚聲說道,毫不猶豫就回絕了:“若不是要緊的病,拖延幾日也無可厚非,等皇上回來,她的病就該好了。”
算計皇嗣的人,本該受點苦,更別提祺貴人如今是在自作自受。
公孫木陽看過世間百態,更知人心不可靠,後宮的女人更是不可靠。這種伎倆說不準是祺貴人的心機而已,祺貴人生的珠圓玉潤,不像是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如何就在這個關鍵時候生了病?!定是婢女說了外面哪怕是在飯菜裏面也要盤查清楚,纔會想到要找御醫,以爲主人看病的幌子,爲祺貴人鋪一條退路。勾結藥膳房的朱太醫在前,如今再用錢財差使一個御醫更是熟能生巧,哪怕耗費所有金銀細軟,只求打動御醫的貪心,爲她帶一個口信去宮外孃家,讓孃家人爲她出謀劃策。只可惜啊,可惜祺貴人始終低估了她如今的對手。
想來穆瑾寧早已料到了祺貴人會垂死掙扎,毫不甘心,今日說是要跟自己道謝,其中用意卻遠不止如此。
“奴婢這就去轉告榮公公。”
紫鵑欠了個身,隨即走出偏殿,穆瑾寧望向紫鵑的身影,等外堂的大門被關上,她才笑着說道。
“公孫大人,你手邊的是宮裏最好的大紅袍,我特意吩咐下人去拿的。聽聞大人茶酒這兩樣,是最合你心意的,你品品看吧。”
穆瑾寧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碗,噙着脣畔的笑容,言辭體貼,善解人意,聽的公孫木陽心中發暖,但他卻也心照不宣,眼前的女子何時將失落的鋒芒一根根拾回來的時候,必當讓人不敢直視。
他的眼底滿是笑容,泰然處之地品茗,過不了幾日,皇上帶領幾千將士就該回宮了,不但瞭解了跟北國的恩怨,這後宮或許也有一場暴風雨來臨吧。
……
玉清宮內。
祺貴人滿身疲憊,沒精打采地依靠在軟榻上,清晨她見着自己身上的大片可怖紅疹,不知爲何已經治癒的病,再度在身上蔓延開來,就像是隨處飛舞的蒲公英,不管到何處都會生根發芽,她當真是從未如此恐慌過。或許是她這些年格外珍惜的髮膚受損,她更是很難容忍自己失掉最引以爲傲的長處。原本已然焦頭爛額,如今渾身都起了噁心至極的紅疹,彷彿是可怕的詛咒,跟隨着她,遲遲不肯消散。
茜瑩費盡力氣才讓她不再歇斯底里,兩人彷彿相依爲命地緊抱着癱坐在地,直到過了整整一個時辰,茜瑩才勸服她起身,翻箱倒櫃爲祺貴人找出朱太醫開的還未用完的藥粉,將祺貴人身上起了紅疹的地方都抹了一遍,紅疹自然很難消退,但藥粉清涼,漸漸起了藥效,爲祺貴人止癢止痛。只是可惜的是,因爲祺貴人幾乎整個身子都生出了紅疹,這一小瓶藥粉已然全部用磬,方纔茜瑩出去,只爲了去給主子請個御醫來,畢竟這大片的紅疹若不得到及時醫治,拖延下去,更加不堪設想。
茜瑩出去的時辰太久太長,祺貴人眸光黯然,彷彿也隱約知曉此事途中生變,聽到門外的腳步聲,她淡淡睇着茜瑩跪在自己的面前,一臉苦相。
“奴婢實在是沒用——”
祺貴人連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但比起上午,已然沉着冷靜許多,她明白如今折騰的再多,也不過是其取其辱,任何結果她都該料到纔對。“你親自見過榮公公了?”
“是,主子。”茜瑩端着沉默着,才點點了頭,門前的兩個宮中侍衛是根本不留情面,只讓她儘管去找公孫大人,若沒有公孫大人的命令,哪怕祺貴人死在玉清宮,他們也束手無策,無動於衷。
“掌權之人是公孫木陽,事事想的周全,連膳食都要查個清楚,如何會讓御醫進來呢?”祺貴人無聲冷笑,挑起淡淡的眉頭,她的最後一絲希冀,也會毀的徹底,屍骨無存。
但她更無法介懷的是……爲何她會再度遭遇此事,她不是無知的女人,當下是受了不小的驚嚇,沉心靜氣地深究,定有她還不曾解開的疑團和隱情。她費心回想過去朱太醫說的話,說是身子沾上了有毒的花粉,對自己並無大害。
她當初懷疑的人,是偏殿的穆瑾寧,是從寢宮回來的路上才發現生了這等玩意,但她在玉清宮幽禁了整整一天****,閉門不出,別說沒見着穆瑾寧,就連穆瑾寧身邊的人也不曾見過,這些有毒的花粉又如何沾上她身?!
鴛鴦已死,就只剩下茜瑩一人服侍自己,祺貴人清楚自己最容易懷疑的人便是茜瑩,唯一能近自己身子的人就是茜瑩了。
“你也是他們派來害我的嗎?”
祺貴人看茜瑩無聲轉身,走到桌前收拾東西,沉默了許久之後纔開口,嗓音幽然轉沉,茜瑩聞言,猝然回過頭去,面色死白,輕顫着問道:“主子,您說什麼?”
不動聲色,祺貴人說的輕描淡寫,彷彿已然不在乎再被茜瑩背叛,她冷冰冰地逼問一句,更顯咄咄逼人。“還是你要爲鴛鴦報仇?看我這般的落魄處境,還覺得不能出氣?你也跟鴛鴦一樣嫉妒我,時時刻刻詛咒我的人,是不是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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