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家常豆腐
程谨见到顾慎的时候，对方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露出光洁的下巴，靠在墙边，低头不知道想什么。
看上去有些阴郁。
他的腿好长，又细又长，程谨想。他眨了眨眼，打招呼：“顾慎。”
顾慎听到声音，侧头看他，伸了個懒腰，指了指旁边的车，“上车，找個地方說。”
阴郁的感觉一瞬间就消失了。
程谨心裡有些异样，闻言点头，很是听话，跟着他上车。
顾慎将车开出地下停车场的时候，随手将墨镜取下扔在一边，嘴裡随口道，“马上要高考了，你還這么悠闲。”
程谨微愣。其实拉诺推断他的追求之旅不会太顺畅，程谨心裡有些准备。顾慎现在的态度比程谨预想的要好太多。
从程谨已获得的资料上看，顾慎不是一個好接触的人。顾慎甚至有個脾气怪异的评价。
听到顾慎的‘关心’，程谨有种捡到小礼物的感觉，忍不住笑了笑，露出两個小酒窝，“嗯，今天学校开始放假，到考试前都不用去学校。”
顾慎从后视镜看他一眼，视线忍不住落到少年的小酒窝上，然后迅速移开眼神，“我不是說這個……”
程谨疑惑地歪了歪头，等待后续，顾慎却不說话了。
直到下车，两人都沒有再說话。
程谨下车时，发现目的地是一家看上去很朴素的家常菜馆。
二十一
“凉拌黄瓜，西红柿炒蛋，家常豆腐，随便上一份清汤。你要不要吃辣的？”顾慎侧头问程谨。
程谨轻轻摇头，道：“我什么都吃。”
顾慎嗯了声，转头对服务生說：“就這些，另外跟你们老板說一声，不要让记者进来。谢谢。”
服务员双颊带着红晕，不知道是激动的還是害羞的，闻言一個劲的点头。等顾慎說完了，這姑娘踌躇了一会儿，努力保持镇定地說：“那個、那個，你是顾慎吧？男、男神我很喜歡你，你、你可不可以给我签個名？”
顾慎微顿，抬头看她一眼，然后說：“可以，签哪？”
服务员慌慌张张的看了看四周，最后掀开制服的小马甲，指了指裡面的衬衫，“签這裡可以嗎？”
顾慎微微偏开视线，放缓语速：“……不急，你可以等会拿张纸再来。這個是你的工作服吧。”
服务员似乎也觉得有些莽撞，红着脸点头，拿着菜单出去了。
等包厢门被关上，顾慎扶额，视线一转就碰上了程谨专注的目光。
顾慎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问道：“你好像从来沒要過我签名？”
程谨毫不犹豫地点头說：“沒有。”
顾慎神色疑惑，看着他问：“你真的喜歡我？”
程谨脑内自动达成等式。
侣，等式成立。
他坚定地点点头，“喜歡。”
顾慎微微扬起下巴，眼神肯定，“你喜歡的只是作为明星的我，但我并不是表面這個样子，懂吧？所以不要再做些违法的事了。而且你還沒成年吧？喜歡一個男人要面对什么你懂么？虽然现在看上去好像大家都接受同性恋，但实际上却不是這样。”
“不。”程谨发现顾慎依然沒有把他的追求当真，有一些生气，“我喜歡你，你是最适合我的伴侣。這跟你是不是明星有什么关系。”
顾慎张口要反驳他，程谨却在他之前继续說：“你什么样子，我可能不是非常了解。但是我知道你喜歡芒果布丁，喜歡吃辣但是很少会吃，讨厌大蒜，小时候喜歡喝牛奶……”
顾慎忙打断他：“停停停！”
程谨看着他，“所有能在網上找到的资料我都记在脑子裡了。”
顾慎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地說：“不，我觉得你說的網上和我理解的是不是不一样？连我家现在的保姆都不可能知道我小时候的事！”
程谨微微歪头，解释道：“哦，我看了你爸爸的电脑。”
顾慎一呆，随后捂脸，语气有些奇怪，“他怎么可能保存這种东西。”
程谨默默看着他。
程谨有些不解地說：“我不太懂你们之间的事，不過關於你的事我从他那裡知道的最多。所以你在跟你爸爸斗气嗎？”
顾慎想都沒想就反驳道：“谁斗气了……另外作为一個黑客你這么理直气壮的跟本人說這事真的好嗎？”
程谨眨眨眼，无辜地說：“哦，我以为你想知道。”
顾慎叹气。
二十二
结果两人吃了餐饭之后，顾慎强行把程谨送回家，便离开了。
实际上也并沒有交谈出什么结果。
程谨站在窗户边看着顾慎的车离开小区，满眼疑惑，“他不是想问我問題嗎？”
拉诺有些冷冰冰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刚刚顾慎给他爸打电话了，需要听嗎？”
程谨犹豫了下，“有提到我嗎？”
拉诺：“沒有。”
程谨摇了摇头，“那算了，他好像不喜歡我這么做。”
拉诺安静了一会儿，“按照流程，约会的时候应该由你付账，但是你好像忘了。”
程谨无辜地看向手机，“我沒忘，但是一直到走的时候，都沒有人說结账的事。”
拉诺告诉他事实：“因为顾慎已经付了。”
程谨拉开椅子坐下，撑着下巴想了会儿，随后笑眯眯地說：“啊，他可真好，好体贴。不過是我追求他，所以這钱還是我付吧，你打他账上。”
拉诺：“执行中……”
拉诺：“执行完毕。”
程谨還在回味两人相处的时光，忍不住笑着說：“我們這是第一次约会吧？是不是要记录下来？约会果然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不知道我跟顾慎之间的感情有沒有进一步。”
拉诺：“根据攻略是這样沒错……主人，顾慎刚刚找人调查你。”
程谨笑眯眯地說：“哦，這大概是他的一点小爱好，你看着办。”
拉诺：“我建议你现在给他打电话。”
程谨赞同：“好啊。”
拉诺：“拨号中……”
二十三
顾慎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狠狠地把自己摔在床上，刚松口气，手机又响起来。
于是又翻身坐起，一看来电显示，顾慎表情空白了一下。
等了一会儿，电话沒有挂断的意思，顾慎最后還是接通了。
顾慎语气无奈：“有事？”不是刚分开嗎？
程谨语带笑意，有些亲昵地问：“顾慎，你到家了？”
顾慎微顿，随后假装沒有听出程谨语气的差别，镇定地问：“哦。怎么了？”
“拉诺說我跟你开诚布公比较好，你好像很好奇我的事。”程谨說。
顾慎：“……”
“你又知道什么了。”顾慎已经放弃询问了，疑问的句子陈述的语气。
程谨一时沒跟上：“嗯？你說什么？”
顾慎吸了口气，一种特别特别特别无奈的感觉涌了上来，缓慢地說：“你等会，我一会打给你。”
“嗯？好。”程谨答。
挂了电话，顾慎拿起另一個手机，拨出号码，“算了，不用查了。”
“对，他的事不用查了……不用退款，嗯，就這样。”
挂了电话，顾慎盯着手机看了会儿，思考片刻，還是遵循诺言给程谨打了過去。
顾慎甚至還面带笑容地說：“好吧，你說的追求我暂且相信，但是這件事等你高考完再說，你觉得怎么样？”
顾慎态度变得太快，程谨有些意外，但很快抓到了‘重点’，說：“嗯？原来你觉得我年纪太小了啊……”
顾慎扶额，嘴角却挂着笑意：“不是這個問題。還有，不要再做违法的事了！不要做了！”
程谨有些无辜地說：“我沒做啊……”
顾慎：“……”
“你這人……”顾慎扶额，叹气，“就這样吧，有什么事等你考完再說，OK？你要复习吧？嗯？”
“唔，既然你這么說了，”程谨微妙地不舍，但也知道這样明显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遂点头同意了，“那好吧。”
顾慎满意地点头：“嗯，就這样。”
“么么哒，再见。”程谨开心地說。
顾慎：“……”
這一身的鸡皮疙瘩……
顾慎感觉颇有压力，道：“好好說话。”
那边程谨小声地问着谁，“咦，么么哒不对嗎？”
顾慎有些无语，“……不要乱学。好了，今天先這样，你去复习吧。我挂了。”
程谨：“哦哦，拜拜。”
二十四
顾慎躺在床上，深沉地思考现在的情况。
作为有颜值有才华的明星，顾慎在校园时光时并不是沒有人追，不過那时候同性恋還沒有现在這么多人接受，大多都是女生。后来去国外进修时也碰到過同性追求，但是当时顾慎因为家庭原因压根沒心思想這事。
再后来，忙事业，顾慎就更沒有時間想這些了。他甚至有段時間觉得以感情为由妄图插入自己生活的人挺烦的。
就情感史来說，顾慎的感情生活其实挺……单纯的。就他一個人，能不单纯嗎？
程谨突然冒出来，对顾慎来說其实有一定的冲击力。
因为顾慎突然发现，他竟然单身了二十五年，而且马上要二十六年了。顾慎完全不需要感情生活嗎？其实并不是，他只是忘了。
而程谨的出现让他想起了這件事。
但是顾慎现在有一個問題。
程谨是個未成年人，而且是個男的，高中生，马上要高考。
他呢，马上要二十六了，同样是男的，曝光在镁光灯下的明星。他应该比对方更加成熟的思考這個問題。
既然一开始就沒有想過报警，现在顾慎也就不会去想這件事。
顾慎揉了揉额角，叹气：“虽然只是暂时的安抚，但是……或许可以试试？”
顾慎对程谨有一定的好感，虽然他现在的感觉其实比单纯的好感更加的复杂。
好感的来源，可能是因为程谨的‘救命之举’，那占得比例极低。
也可能是顾慎得知程谨父母车祸身亡却独自一個人坚强的活下来之后，微妙的怜爱。
又或许是因为……他脑子有坑。
想到這，顾慎翻個身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裡。
“虽然如此，”顾慎略带沉思，“這三观需要纠正一下啊……”
狠狠的锤了一下枕头，顾慎撑起身下床，给李彧打了個电话，“李彧，有件事跟你打個预防针……”
电话裡那人惊讶的声音传過来，“什么！你不是說你不会谈恋爱的嗎！？突然這么說就算了，這么对方還是男性？”
“对对，男的。”听见对方惊讶的语气，顾慎反而淡定下来，淡淡地答道。
“等等，等等，這件事等我回来再說。”李彧连忙道。
“我是告诉你一声，最后我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顾慎說起另外一件事，“你安排的代理经纪人被我炒了，不知道他怎么跟你說的。你事情办完了就回来，或者我另外再找一個。”
“行行行，我尽快回来。”李彧冷静了些，“你說的那個人，我要见一见。”
顾慎干脆道：“见什么见，又不是见丈母娘，就這样，挂了。”
“喂——！”
“既然這样的话……嗯，他上次写的那张纸我带過来了嗎？”顾慎把手机丢在床上，皱眉凝思，“好像丢掉了，慢慢来吧……”
程谨：“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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