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庸俗而热闹
在路人的视角裡，徐吟似乎只是轻描淡写地绕到了陈子阳的身后，反手用木剑的剑尖点在了他后脑勺上。
而陈子阳，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躲。
可能是觉得木剑打不死人吧。
做完這一切后，陈子阳便沒了动静。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台上，睁着双眼，眼神浑浊。
沒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场边的师门裁判都特意走上前来询问他。
“陈子阳？你是认输嗎？喂——”
当然不会有回话。
台下渐渐又响起了窃窃私语，议论着台上的事情。
不远处的看台，林洛微惊讶地捂住了嘴，连白茉都有些呆住了。
似乎根本沒人想到，徐吟出场的第一场，就是這么個情况。
最震惊的，還是穆清颜。
她失神地望着台上的一声不吭的徐吟，眼神茫然而无措。
……她几乎都快要忘记了。
徐吟在来长生门之前。也算是個邪修。
也是杀過人的。
注意到這裡的，還有另一边藏剑峰的席位。
一位仪态雍容，举止优雅的中年道姑，眸子略微蹙起，随后试探性地望向苏鸢這边。
苏鸢却只是意味深长地望着徐吟笑了起来。
“我记得……這個陈姓弟子，是涟州陈家送来的？”
道姑颔首：“是。”
徐吟也扭過头，拎着木剑静静看向苏鸢。
他在等待苏鸢的回答。
“藏剑峰弟子陈子阳，在三峰论剑时由于根基不稳，走火入魔，遗憾早夭。”
“……就這么回复那個世家。让他们把尸身领走吧。”苏鸢淡淡說道。
听了這话，道姑神情略微复杂起来，忍不住看了一眼台上的徐吟。
最后，還是缓缓垂首：
“是。掌门。”
而此时，台上台下還不知晓陈子阳已经身死的围观群众，還在议论纷纷着跟個木头人一样杵着不动的陈子阳。
直到他被人抬下去，议论声都沒有停止。
徐吟则是在喧嚷之中，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隐剑峰的座位上。
“徐吟哥哥……”
林洛微忍不住有些担忧地握住他的手。
徐吟则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沒事。
随后，深深闭上了眼睛。
他的太阳穴，此刻突突直跳。
不是因为杀陈子阳耗费了多少力气。
而是在他的体内，死气又浓郁了几分。
那是属于陈子阳的死气。
“唉。”
“人生多灾啊。”他惆怅地叹了口气。
……說实话。徐吟其实真的不想杀人。
杀人会增长身体裡的死气，会让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寿命越来越短。
但是他听到那個人侮辱小金鲤的时候，他還是生气了。
他好像已经很久沒生過气了。
上一次生气，也是因为小金鲤。
他不明白，自己只是想普普通通的和小金鲤過几天平静的日子。
他也从来沒有主动去招惹過事端，欺辱過别人。
可为什么倒霉和麻烦，永远都只会纷至沓来。
他想不通。
索性不去想了。
反正自己烂命一條。任性一次也无牵无挂的。
既然苏鸢非要让自己在三峰论剑夺魁。那惹出来的麻烦，就让她去头疼收拾吧。
這件事，就這么悄无声息的陷入平静。
论剑依然在继续，台上台下的热闹丝毫沒有因为這件事而有任何改变。
绝大多数的人，可能都不会知道。方才有一個内门弟子，死在了台上。
长生门依然是和往日一样的庸俗而热闹。
——
——
第一天的论剑，结束的很快。
徐吟也只上场了那么一次。
他本以为，自己這么任性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一個货真价实的长生门内门弟子，苏鸢就算不会太過计较，也至少会明面上责备自己两句的。
可是她沒有。
自始至终，她都当做沒看见這件事一样。
夜晚，徐吟重新回到了隐剑峰。
林洛微似乎知道徐吟心情不好，也沒有再缠着他教自己做饭，而是早早的就给他道過晚安，让他早点休息。
徐吟其实也想早点休息。
只是白日裡陈子阳的死气還在自己经脉裡鼓胀着，难受的也睡不着觉。
這种消化每次都需要個两三天。
趁着月色，徐吟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他又有些想小金鲤了。
不知道小金鲤现在還平安嗎？
徐吟从来沒有想過，小金鲤现在会不会已经遭遇什么意外和不测了。
他不敢想。
他生怕自己万一這么一想，自己的霉逼体质一发作，就让這万一成真了。
正想着小金鲤的时候，徐吟眼前的月色忽然被遮住了。
一张小眉头紧蹙打结、苦巴着脸的俏脸在极近的位置，紧紧盯着他。
“……白茉师姐，這么晚不睡觉会早衰的诶。”
“胡說什么，老娘還年轻着呢！”
白茉不满地娇哼一声，从窗户轻盈一跃跃进屋内。
徐吟默叹一声，无奈问道：“有什么事嗎？”
白茉扭头四下审视了一下四周，语气漫不经心道：
“這两天，你就這么住在洛微這裡了？”
“毕竟這裡总比记名弟子的宿舍條件好多了嘛。”徐吟讪笑起来。
天天有用不完的食材。想吃什么就借口教林洛微做菜，然后做给自己吃。
還不用掏钱。
床铺也比记名宿舍软多了，睡着晚上都不做噩梦的。
白茉沒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嘴裡嘟囔着：“真沒出息。”
“你要想睡條件好的，我那裡不是一堆比這好的房间……”
后面這一句，她是近乎自言自语一样小声呢喃着的。
徐吟甚至都沒听清楚。
“什么？”
“我說，”她忽然提高音调，“你個笨蛋，死皮赖脸赖在人家小姑娘的家裡不走，像個什么样子啊。”
关你屁事。徐吟在心裡撇撇嘴吐槽道。
“借宿几日而已，等到三峰论剑结束，我就回去老老实实当我的小记名去。”
白茉视线不经意地斜了他一眼，随后又故作随意地问道：
“你……白天怎么回事啊。”
“我還是头一次……见你這么生气。”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徐吟摸了摸脸：“有嗎？我有表现的很生气嗎？”
“白痴！”
白茉小巧玲珑的玉足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自己也抱着胳膊念到：“我可是你主人！”
“你那点小情绪，就算不明显也瞒不過我好不好？”
“敢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一個长生门的内门弟子，以你的性子，肯定是那個家伙做了什么特别過分的事情。”
“否则你這种怂逼，哪敢去杀人。”
這倒也是。
徐吟想了想，认真說道：“他說了很過分的话。”
“是我绝对接受不了的话。”
白茉默默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你居然不好奇他說了什么嗎？”徐吟有些奇怪，這個小妖女今天怎么這么客气。
白茉忽然抬起头来。
“难道我好奇，你就会乖乖告诉我嗎？”
說這话的时候，徐吟看到了她眼底那一丝委屈和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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