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倒V】

作者:浮笙閒
這六個足夠分量的大字一字一頓地輕輕敲擊在景泰君臣的頭上,後世人不吝褒美的評價,字裏行間洋溢着是對君臣二人的謳歌。

  陳循只感覺自己腦海中一片輕飄飄的恍惚,不假思索着,眼神就飄到了一旁于謙的身上。

  陛下作爲總攬朝綱的人物,被特意褒獎不算稀奇,可是于謙還特意被後世人加上與陛下並列。這就值得讓他們爲之心底有些五味雜陳了。

  陳循:雖然我肯定是沒有于謙功勞那麼大的……但是……我愛陛下(酸)可是陛下不夠愛我啊!

  被天幕特意點出來的少保大人表面依舊是沉得住氣的穩重,但朱祁鈺擡眼望去,臉上就忍不住浮現出一層真實的笑意。

  于謙沒有看他,注視着天幕對他的評價,明亮的白光照得那雙眼睛一片清澈的透亮。

  ——他在高興啊。

  於是同樣也覺得歡欣的皇帝陛下笑着出聲:“於卿。”

  他對着回過神來與他眼神交錯的于謙,語氣溫文而柔和:“共勉啊。”

  【很多人會受于謙的聲名影響,過分誇大了于謙在景泰一朝的作用,甚至於覺得不論大小事宜皆出自於他,對於朱祁鈺因爲不夠了解而產生了誤解,以爲他是個垂拱而治的放權君主。

  實際上,于謙確實大權在握。但是他主要掌握的是由於他兵部尚書身份而來的軍權,以及部分因爲景泰對他的信任所得到的人事權而已。】

  聽到這裏,原本正爲這好兒孫平定內亂而略感欣慰的老朱父子怔住了。

  “胡鬧,軍權這種大事,哪裏是能完全託付於一外人而不加制衡的!”

  這倆位都是精通軍事,能征善戰的人物,就算下放軍權都能自信以自己在軍隊心中的威望,沒人敢來造反。

  可是他們也清楚,這後世的兒孫估計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什麼能馬上征戰的人物——那堡宗親征的下場可還歷歷在目。

  在自己沒辦法親自統帥軍隊的前提下,將軍權完全託付給一個外人?

  這已經不僅是皇帝會不會擔心臣子造反的問題了啊,是臣子自己都要懷疑自己人身安全的地步了!

  “不,應該……不至於。這孩子之前的種種舉措,看起來就像是個腦子清醒的。應該不至於會幹出這種事來……”

  朱棣勉強使自己冷靜下來,爲自己的曾孫多少辯駁一句。

  “後世人只說了,那于謙掌握着軍權,沒說全部都在他手上啊。”

  這理由確實有幾分說服力,於是父子倆也就懷揣着些許的不安,繼續看了下去。

  【景泰時期,大權依舊掌握在皇帝的手中。朱祁鈺一人負責總攬朝綱,統攝政事,而六部只負責分理庶務。至於後來權傾朝野的內閣,此時失去了三楊作爲輔政大臣帶來的特權,不過是個普通的顧問祕書機構而已。

  放權臣下確有其事,但此放權非彼放權。

  景泰的放權,主要是在具體事務之上,對於負責主

  管的官員給予充分的信任與愛護。不會因爲他人的非議與彈劾而阻礙、約束有意進取的官員的手腳,使他們能夠充分有所作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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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捕捉到了那個理當不該存在的詞彙:“什麼鎮守太監?咱不是說過太監不得預事嗎!”

  他鋒利的目光瞬間掃向了一旁,冷汗都隨着這一聲暴喝冒了出來的朱棣:不管是不是他未來乾的好事,總歸是他那一脈子孫有人這麼幹的。

  “老四!你給咱好好解釋解釋,怎麼咱說過的太監不能幹政,最後到了你那曾孫的時候,連什麼鎮守太監都出來了?太監怎麼都能監控軍權了啊?”

  朱棣:……這,這,這未來的事我哪裏知道啊——(唯唯)(有點悲憤)(但不敢說)

  老朱給了他一個眼刀子:等天幕說完咱再來好好算算賬。

  【在宦官們天然擁有着與皇帝親近的立場,且陳公率先發難攻訐郭登的前提下,連於謙這種景泰近臣想爲郭登說話,都只能委婉地提請派遣御史調查兩人之間攻訐的情況是否屬實。

  結果朱祁鈺本人卻直接乾脆利落地表達了自己對郭登的信任,表示大同是機要之地,如果將郭登這樣不可多得的人才調離,如何守衛邊界,加強國防?果斷把陳公調了回來。

  之後郭登更是幹出了一件說起來有點驚天動地的事情:彈劾上面提到的那位左都御史沈固在邊年久,不行法令,貪污腐敗。希望由禮部尚書楊寧或者河南左佈政年富替代他。】

  張輔聽見了都沒繃住這幾年下來的養氣功夫,爲光幕上那多少沾點憨憨的後輩側目:這可真是不知道什麼叫做忌諱啊!

  你一個武將,怎麼敢插手官員的任命起來的?這未來的景帝殿下看起來也不是多好的性子啊,你怎麼敢的?

  可是天幕在贊同他的同時,也無情地告訴他,事情就是能這麼離奇發展的。

  【救命啊!一個邊將,竟然敢直接跟皇帝請求,希望由誰誰誰來擔任負責監督他的御史。

  這要是換了其他任何一個稍微敏感一點的皇帝,不勃然大怒給你扣上一頂僭越結黨,意圖謀反的帽子都說不過去。

  可是景泰卻很痛快地答應了,真的用郭登推薦的年富替代了沈固,完美體現了什麼叫做“用人不疑”的氣度和胸襟。

  而郭登也沒有讓他失望,證明了景泰在識人用人上面堪稱毒辣的眼光:

  在他剛到大同城的時候,大同“士可戰者才數百,馬百餘匹”;而在經過了景泰的人事調動之後,上下同心的大同城在郭登的手上,最終發展到了“馬至萬五千,精卒數萬”的地步,成爲了名副其實的邊境重鎮,爲後來弘治年間九邊重鎮體系的最終確立奠定了基礎。】

  “好!郭登確實是個人才,朕沒看錯他!”

  朱祁鈺的笑意更鮮明瞭幾分,在天幕的誇讚下尚

  且能保持風度的皇帝這下的喜悅卻溢於言表,懇切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于謙。

  “於卿覺得,這弘治年間的九邊重鎮體系,除了已經知道的大同以外,又該是哪八座城池?”

  ——是的,比起自己已經做過的功績被天幕誇誇。皇帝陛下眼下真的高興的,是可以抄襲自己未來,乃至於後世明朝皇帝們都幹了什麼。

  【而他所推薦的年富,在景泰面前也受到了差不多的厚遇。

  他被提拔爲左副都御史,巡撫大同,提督軍務之後,就大刀闊斧地清理積弊,處理邊務,陸續彈劾了新興權貴如石亨,鄭宏等。

  甚至連老朱家的人都沒放過,削了襄垣王的菜戶,惹得襄垣王跟他一個小小的御史斤斤計較,以至於捏造罪狀也要以宗室之尊彈劾起他來了。

  可在這種內外分明的情況之下,景泰可以說半點面子都沒給襄垣王,極其嚴厲地斥責了他,反而壓根都沒派人去審問年富是否做過這些不法事情。把襄垣王氣得揚言要幹掉年富,又招來景泰好一頓臭罵。

  與年富有舊怨,曾被他彈劾過的山西參政林厚之後也憤憤不平,上書彈劾他的不法事。但景泰這次更乾脆:上次襄垣王的彈劾,看在宗室的面子上,他到底還是派了個御史去調查真假的(雖然甚至沒問年富本人)。

  結果這次一拿到奏摺,他就表示這一定是林厚怨恨年富而誣告他,派遣的御史直接奔着調查林厚幹了什麼虧心事去了——最後還真被他查出來是個貪污受賄的。

  ……有一說一,挺魔幻的。再考慮到拿到奏摺景泰就能反應過來這兩個人之間的過往恩怨,某種意義上深思一下,真的很難不覺得,怪不得他能當個中興之主。】

  朱祁鈺:……你這話雖然在誇我,但是怎麼有一種毛毛的感覺。

  原本等待着于謙思考完畢回話的景泰,措手不及又被天幕掀了老底。

  他看着面前朝臣們摻雜着感動與複雜的神色,不由跟着尷尬起來——他自己能夠把朝堂上這些彎彎繞繞放在心上,叫做帝王心術,而一旦被朝臣們知道……總有一種自己好像幹了虧心事的感覺……

  多虧商輅是個細膩善言的人,才思敏捷的閣臣輕輕地給皇帝陛下遞了個臺階:“陛下心懷天下,將羣臣功過謹記於心,賞罰分明,大善也。”

  【年富最後幹出的成績也很可觀,時人稱頌他爲“除積年之宿弊,舉既廢之屯田,貪徒不得騁其奸,豪滑不得肆其志”。

  而能在權貴們接連不斷的彈劾攻訐的情況下幹出這樣斐然的成就,也就不得不肯定於謙在其中爲之週轉的努力,以及景泰始終不曾動搖的決心與信任。】

  【如果說,景泰的放權至少還有跡可循,那麼垂拱而治就是真的無從談起了。

  因爲朱祁鈺實際上真的是一個很有政治追求與治世理想的皇帝。

  比如景泰二年,瓦剌在奉還堡宗之後曾經多次遣使,希望能夠和明朝恢復通好,但他都沒有給予回覆。

  直到瓦剌進

  一步騷擾邊城,朝中保守派勢力害怕再起戰爭,於是上書懇請恢復通好,朱祁鈺纔在大臣面前表達了自己真正的心跡:

  “朝廷自祖宗開創以來,醜虜遠遁,不敢窺伺中國者,以絕其往來故也。”

  太/祖高皇帝驅除胡虜,光復中華,滅亡北元;太宗文皇帝五次北征,六師屢出,漠北塵清。

  “正統之時,奸臣用事,欲圖小利,始遣使通好,遂使引寇入犯京師,宗社幾危。”

  土木之敗,多少忠魂埋骨他鄉甚至屍骨無存。他曾派項文耀代他前去土木堡祭祀英靈,年輕官員回來之後向他報告的所見所聞,每一寸的土地都沾染滿了慼慼黯然悽清之情。

  “今朕嗣承大統,拳拳欲富國強兵,以報仇雪恥,思與虜絕”

  大軍覆滅,天子北狩,京師告急。這樣的恥辱難道不足以爲之掩面嗎?這樣的羞辱難道不會讓人覺得苦痛嗎?難道不該富國強兵,以求報仇雪恨告祭太廟嗎!

  “而卿等累言復欲如前遣使,非朕本心,不允所請”

  “諮爾大小文武羣臣,其共議長策,明具以聞。勿事空言,圖保身家而已。”

  國家的長治久安之策,從來不在遣使通好的一時之利,而在“廣議備邊禦寇、復仇雪恥之長策”。】

  朱祁鈺跟着天幕一句句複述,此時已經在他心中有所模糊大綱的句子。面對着肅穆正色的羣臣,道出了天幕沒有言道,自己補充上的最後一句。

  “請諸君爲朕輔弼。”

  【而以這樣的發言爲景泰執政的綱要,羣臣紛紛上言,從政治、經濟、軍事等多個方面展開了改革,致力於解決前代留下的積弊。

  我們從影響相對較小,因爲後來堡宗復辟而多半遺憾付諸東流的政治改革講起。】

  原本君臣和睦,孜孜圖治一片和諧的景泰朝,氣氛突然冷峻了下來。

  朱祁鈺:?等會,我好像,剛剛纔意氣風發打算勵精圖治讓大明過得更好的?結果告訴我我哥復辟了?

  王文最難以接受得滿臉黑氣,那種被噁心到接近想吐的情感,促使着他差點沒忍住再跟朱祁鈺當場再上諫一次——他原本以爲堡宗最多不過是藉着自己正統身份攪風攪雨吧。

  誰知道他竟然還能復辟?

  嚴管,必須嚴管!

  就連相對比較偏向朱祁鎮的老臣,王直和胡灐都不由一驚:他們最多隻是想要讓皇位留在上皇一脈,至於讓朱祁鎮繼續回來做皇帝?

  額……那就大可不必了……給自己挑領導爲什麼不要好的要個爛的……

  默默無言之間,君臣相對卻心下默契地定下了一條共識:等那邊朱祁鎮回來之後,絕對要對他嚴加控制了。

  —

  如果說景泰那邊的氣氛是平靜之下的波濤洶涌,朱元璋這邊就是突然被炸開了鍋。

  朱元璋:什麼復辟?怎麼復辟的?堡宗那混賬玩意怎麼還沒被弄死?

  朱棣的思維和親爹擦出了同樣激進的火花:乖孫啊,你怎

  麼沒把這混賬弄死的?

  你怎麼沒弄死啊——!

  —

  朱瞻基:……不要再一次提醒我這個好兒子被弄死了啊……(痛苦扭曲)

  【正統之時吏治敗壞之嚴重,使得時人都稱之爲“在官既無廉恥之心,蒞政唯肆貪淫之志,釀成污濁之風”

  。可以景泰的性格,他卻是看不下去這樣烏煙瘴氣的朝廷的。

  他認爲“國家以民生爲重,君臣以政理爲先。政失其理,民生何由而遂?”

  ,所以政治改革的第一步就是澄清吏治,加強對官員的監督與約束。

  永樂原本定下的由吏部主管官員選補的制度,在宣宗年間因爲大臣會保情況的出現,被官員逐漸破壞,以至於官場上奔競請託之風盛行。】

  朱瞻基一驚:“等會?怎麼又在朕手上發生問題了?”

  一些高位官員們半是尷尬,半是遺憾地私下看了幾眼:這樣的事情現在還沒發生過,之後估計也不會再發生了。雖然澄清吏治固然是好事,但不知道爲什麼,有一種被後世人嫌棄的羞愧。

  【於是景泰先是下令停止保舉之法,恢復洪武、永樂年間的舊例。之後又聽從吏部給出的修改意見,綜合考慮了吏部公推的公正性和大臣保舉的廣泛性,進一步將官員選拔制度進行了調整。

  除了吏部正常補缺以外,要求布政使和按察使這兩個特殊的職位,必須要由三品以上的官員聯名推薦作保,以提高官員的質量。】

  朱棣發現了不太對勁的地方:“爲什麼後世人要把爹你的年號和永樂並列?”

  如果按照他之前的推斷,這個永樂的年號應該是他兒子的啊?

  那他呢?他去哪兒了?

  該不會……他心裏突然一咯噔,難道他身體不好,不幸早逝嗎?

  但是不對啊!天幕不是還誇他“五次北征,六師屢出,漠北塵清”的嗎?北征既然都能有了五次,他在位肯定不會短啊!

  朱元璋也有點慌。他之前才因爲那句對太宗文皇帝的誇讚,在心裏爲這確實幹得不錯有他親爹風範的兒子加了不少的分,覺得雖然之前沒考慮過,但現在培養一下老四也不是不行。

  結果現在告訴他這兒子可能命壽不豐?聯想到之前朱棣由於貪嘴,喫多了生芹大病一場的經歷,饒是堅毅如朱元璋都覺得自己可能受不了這份打擊。

  “沒事,沒事,你都能五次北征了,一定活的不算短……之前那什麼三朝的,可能把年號的順序說反了!你纔是那永樂皇帝,建文是高熾那孩子!”

  他越說反而覺得越有點道理,“啪”地一聲拍在自己腿上:“沒錯,肯定是天幕把順序說反了。就你這性格,哪裏像是想得出建文這種年號的人?肯定是高熾那孩子,他那麼愛看書,他纔是建文!”

  父子倆短暫達成了共識,堅決拒絕考慮朱棣短命這個想想就荒謬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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