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起雾
“谁知道他用了什么采阴补阳延年益寿的好法子!”一皮肤黝黑的男人一脸怪笑道:“公裡不是還有一位神女嘛,搞巫术什么的,那一套邪乎的事情,我們老百姓哪裡懂。”
“嘿嘿,說不定女人多就是养人!”麻衣男人猥琐一笑:“滋,阴,嘛!”
“那倒不一定,女人多就是非多。”黝黑男人反驳道:“隔壁二大爷家裡有钱,娶了三房姨太,日日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哎哎,你们有沒有听說過,上一任神女好似和宫裡那位关系不一般啊!听說上一任神女還生過一個孩子,說不准就是谁的。”白胖男人說道。
“宫裡那些事儿,一個字:乱!不然咋能一国神女,說沒影就沒影,說换人就换人了呢!”麻衣男人又灌了两口酒。
白胖男人沉下声来,那原本有些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你们有沒有听說過前任神女的预言?那神女的言灵术造化匪浅,她的预言可不可小觑啊!”
“听過听過,那神女在20年前的人灵大战后出现過,說什么,兽语者乘闪电代降天罚,以身祭天地以告慰亡灵。這预言谁沒听過,可是20年都過去了,也沒见有哪個兽语者去告慰亡灵,战死的人早该投胎转世了。”另一皮肤黝黑的男人說道。
白胖男人又神秘兮兮的說:“听說现任神女布卡就是兽语者,這不是一直被看在宫裡嘛,预言裡八九不离十說的就是她!谁知道那天罚是什么,我看啊,平静日子也算是快過到头咯!”
“你们說那些有的沒的都太远,虚无缥缈,给你们聊個近的。”一位头发油腻的矮胖男人插话道:“你们有沒有听說城外阴宅的事?”
“什么阴宅?”众人来了兴趣。
胖子捋了捋自己油亮的额发,继续說道:“听說這城外东边的山上森林深处有处阴宅,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老房子了,過路的人說,夜晚房子裡时而会传出瘆人狼嚎,时而会传出凄厉猫叫,甚至有人說那裡时不时還会有女人的啼哭声。进去的正常人沒有能活着出来的,能出来的活人也都精神不正常了,会胡言乱语。有胆子大的人透過窗户往裡面看,结果看到铜铃一般硕大的绿眼睛在一片乌黑中漂浮着,吓得当场屎尿失禁。”
他抿了口茶,意味深长道:“诸位出门在外,要时时注意自己的安全啊。”
笑笑本来是在云栈的大厅裡面清理餐桌,听到有住店的客人的八卦闲聊,就端了盘瓜子,坐在人群后面,边嗑瓜子边听故事,津津有味,兴致勃勃。见他们讲完了故事,客人逐渐散去,她拍拍手上的碎屑,结束开小差時間,起身准备重新开始忙碌。
這时,一個红衣女子拉了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正是林静。“我去私塾找你,以为放课后你還在那边玩,谁知道一打听,才知道你最近都在云栈這边打工。”說着,自顾自的抓了把桌上的瓜子嗑了起来。“我必须找你聊聊。這两天我很不对劲。我总是会想起一個人,是個前两天有過一面之缘的男子。”听到這裡,笑笑瞬间来了兴趣,又坐了下来,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宛如一個认真听讲的学生,“来来来,你好好讲一讲你们是怎么遇到的。”笑笑眼睛亮晶晶的放出兴致盎然的光芒。
果然,女人听到八卦就精神百倍。
林静一挑眉,给這刚燃起的八卦火焰浇了冷水:“我說正经的,那人长得和我很像,”她把玩着手中的瓜子壳,慢悠悠的說出自己的疑惑:“真的很像,像到会让人疑惑是失散多年的兄弟那种程度。”
“……瞎說什么,你什么时候又多了個兄弟,多生一個,你娘会不知道嗎?”笑笑說着给林静倒了一杯茶,好似要让她脑子放清楚点。
林静牛饮一杯,继续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抵长得像我爹,而那人长得又和我很像,所以我就想……是不是,是不是我那沒见過面的爹再娶,生了個孩子……那,找到這個人,就差不多能找到我爹了……”向来爽快直接的女孩,一句话說得吞吞吐吐,满是迟疑。
笑笑同她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心裡一直惦记着寻找那未曾谋面的父亲。林母的說辞一直是她父亲在人灵大战中战死沙场,可林静不信,這么多年来,林母从未给亡夫烧過一次黄纸。比起含冤战魂,负心汉或许才是故事的真相。
但就算還活着,這人消失了20年,找到了又能怎样呢?笑笑从沒问過,林静心裡也不一定有這個答案。
只是生命中放不下的谜团,不找不行吧。
林静轻抚自己的下唇,思索道:“我当时沒想這么多,就直接走了。這两天越想越放不下,問題是我现在该去哪儿找這個人。”
略微思索了一下,笑笑說:“你說他有侍卫,再加上他穿紫衣,能买得起昂贵的紫色布料,說明這個人非富即贵。阳城裡的富贵人家前段時間你也跑遍了,从未见過此人,那他大抵是游历至此的,這样的话,十有八九需要找客栈住下。我觉得你可以最近多跑跑各家客栈,說不定就能撞见此人。”
林静边听边点头,“有道理。如果他要住客栈的话,住云栈的可能性比其他地方更大,因为你家的黑心客栈全阳城最贵,外地来的有钱傻子几乎都住你家。”
笑笑拧着眉头不满的抗议:“喂喂喂,才不是黑心客栈!明明有我這种高水准人士提供服务,贵也是有贵的道理。”
“行行行,你家客栈最棒,”林静见好就收,“我之后会多多光顾的,今天就先走了。”說完就给笑笑抛了個媚眼,然后提起裙子转身离开。
笑笑收拾了一下桌子,就去后厨准备帮忙送晚餐到客房。半個月過去,严泽已经恢复很多了,虽然還不能像正常人一般事事亲力亲为,但也已经可以到院子裡散散步了。
這段時間的相处让笑笑在面对严泽时越来越放松,时不时和他分享一下每日裡的趣事,他也每次都耐心的听她讲日常琐事,不管是多小的事,他都认真看着她,仿佛她所說的是全天下最重要的大事,這让笑笑越来越享受和他在一起聊天的时光。但這种信任仿佛還只是单方面的,因为不管笑笑分享了多少自己的事,严泽仍旧对他的過往只字不提。
笑笑端上餐盘,想要先送去严泽的房裡,還特意给他多加了点菜。走去严泽厢房的路上路過后院花园,快要落山的阳光懒洋洋的温暖着园中的花草,一切都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黄色绒光。花园裡的百合开了,香味四溢,上面還落着星星点点的水珠。笑笑顺手折了一支百合,打算一会儿插进屋裡的花瓶中。
慢悠悠走到严泽门前,敲了敲门,還沒說什么,就听到裡面的人应道:“請进。”笑笑推门走了进去,一眼沒看到严泽,就先把东西放到桌子上。這时,听到从屏风后传来严泽的声音:“进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麻烦你了。”笑笑沒明白他在說什么,疑惑的绕到屏风后面,眼前的景象让笑笑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凝固了。
在一片水汽之中,严泽光裸着身子背对着她坐在低矮的浴盆裡,头发高高盘起,露出线條分明的肩膀,有水珠慢慢顺着肌肉的起伏向下滑落,背上最触目惊心的還是那道狰狞的伤疤,现在已经慢慢结痂。
笑笑的目光从头扫到腰,再从腰扫到头,一瞬间,她深刻的理解了“见色起意”這個词背后的深意。
“毛巾就用右边架子上那條吧,麻烦您帮我清理背部了。”严泽略略点头示意表示感谢,但却沒回头,大概是觉得让人帮忙有些不自在吧。
笑笑犹豫了一下,心裡对严泽的开放程度表示惊叹,心中不禁啧啧道:“行走江湖多年果然奔放,和我這种偏安一隅的小家子气大有不同。他竟然坦然让女孩子给他洗澡,之前真沒看出来呀,說不定這就是是大户人家的做派。”笑笑不禁对严泽的来头更加好奇了。
想想自己也不损失什么,她便拿起架子上的毛巾,蘸了蘸盆裡的温水,开始给严泽擦背。
透過毛巾,笑笑的手感受到他背部的起伏,手心裡的温热,不知道是因为湿热的毛巾,還是因为他的体温透過薄薄的毛巾传递了出来。她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尽力避开伤口。
蒸腾的水汽熏人,两颊渐渐染上绯红,好似喝了二两酒一般,渐渐有点呼吸加速。想要非礼勿视的移开目光,又怕不小心擦到伤口,心裡纠结的不行。
或许是为了打破這尴尬的沉默,严泽沒话找话說:“你来云栈多久了?”
笑笑思考了一下,轻声說道:“我大概出生沒多久就来過吧……”
猛然听到一個女孩子的声音,严泽震惊的一下子转過身从盆裡站了起来,看到是笑笑后,一把抓過浴盆旁边挂的衣服挡在身前。
笑笑被他這一通手忙脚乱的动作弄呆了,两手捏着滴水的毛巾,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這人咋還突然矫情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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