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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处关津处处寒

作者:南怀瑾
长沮和桀溺,是两個隐士,一对好朋友,在并肩种田,孔子经過那裡,不知是有意或无意的,教子路去问路,问過江的路口,這“问津”是這篇文篇的“点题”,我們中国以后的文字上,所谓“指点迷津”的典故,就是从這裡来的。长沮就先反问子路,你替他赶车的那個老头子是谁?這是明知故问。子路說,坐在车上的是我的老师啊!鼎鼎大名的孔丘。长沮說,就是鲁国的那個孔丘?子路說,是啊!就是他。长沮說,既然是孔丘,他当然知道该怎么走,還要来向我們问路嗎?他這话答得很妙,子路问的是车子应该走向哪裡的路。长沮答的不是车子走的路,是人生之路,长沮的意思是說這個周游列国、到处還要传道的孔子,他现在“路”都不晓得走嗎?他這個话是很妙,很幽默的。

  子路问不出道理来,就转過头来问桀溺,桀溺却反過来问子路,你是什么人?子路說,我名字叫仲由。桀溺說,你就是鲁国那個糟老头孔丘的徒弟嗎?子路說,是的。桀溺說:“滔滔者,天下皆是也。”滔滔是形容词,现代语汇就是潮流,当潮流来时,海水一涨,浪花滔滔滚滚,不管好的坏的,统统都被浪头淹沒了。天下皆是也,就是說现在全世界都在浊浪滔滔,一股浑水在流,這情形又有谁能够把它变得了,那洪水泛滥的时候,时代的趋势来了,谁都挡不住,并且他告诉子路:“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這句话中的“辟”就是“逃避”的“避”;“辟人之士”,是指孔子,避开了鲁国,鲁国政治太乱,自己的国家他救不了啦!为了想实行自己的理想,到处去看,是避开乱的社会,另外想找更好的环境,为“辟人之士”。桀溺是告诉子路,你跟着孔子這样的“辟人之士”,可是人是避不开的,如现在的和尚出家,神父的入会,反正都沒有离开社会,不過换了一個生活。哪裡出得了家?真出家谈何容易?真出家就是桀溺說的“辟世之士”,连這個时代都抛开了。离开這個社会,跑到深山裡去,不和任何人打交道,這就是出家嗎?永嘉禅师曾经說過,当你的心不能平静的时候,跑到深山都沒有用。不要以为到了山裡,就是出家修行,有时候看到风吹草动,心裡都会烦起来。如果把自己的心修平静了,在任何热闹的地方,就和在山林中一样的清净,這是基本的道理。所以這一段桀溺对子路說,你与其跟着孔子一样,觉得這裡不对,就离开到另外一個社会,其实时代是逃避不了的,還不如像我們一样,自己忘记了這個世界,忘记了這個时代,种我的田,什么都不管。他說到這裡以后,再不說话了,拿起锄头,還是不停地种他的田。

  子路碰了钉子,就回去把经過报告孔子,孔子听了心裡很不惬意,脸色变了,很落寞也很难過的样子說:“鸟兽不可与同群!”后世自命为儒家的人,抓住這句话作为把柄,认为道家這些隐士都不对,說孔子在骂他们是禽兽,這些人沒有国家的观念,不是人,是禽兽。這是后世的解释,但我否认這种解释,后世的儒家根本解释错了。我的看法,孔子非常赞成他们,孔子這句话不是骂他们,因为上面有句“夫子怃然曰”,孔子心裡很难過,很落寞的味道,所以告诉子路:“鸟兽不可与同群。”鸟是飞的,兽是走的,而且鸟是海阔天空由他飞,兽类之中,绝大多数野兽都在山林裡,不在人类的社会中,飞的与走的不能摆在一起,换句话說,人各有志,各走各的路,远走的就去远走,高飞的就去高飞。孔子接着說,其实我很想跟他们一样,走他们的路线,抛开天下国家不管,我還不是跟他们两個人的思想一样的。换句话說,都是在忧世的,担忧這個国家,担忧這個时代,担忧這個社会,這种忧都是一样的,問題只是做法两样。他们可以丢下這個社会、這個时代不管,只管自己种田去,可是我丢不下来。假如說国家社会上了轨道,我又何必来改变它呢?就因为时代太乱了,我必须要牺牲自己,来改变這個社会的潮流。這就是孔子!所以我們知道孔子走的路线,比這些隐士们走的路更难。明知道這個担子挑不动的,他硬要去挑。

  我們這裡引述歷史一件事来补充說明:宋代王安石上台了,苏东坡這批人和他的意见不同、分歧,形成了后来著名的“党祸”,而王安石所用的人都非常坏,所以這班正人君子都纷纷辞职。当时有人主张最好不要辞职,因为王安石下面這一批人,将来一定要把事情搞坏的,你多占一個位子,使他们少搞坏一点,這就做了好事。這就說明挑這种担子很难,明知道要坏,可硬是不走开,占住一点,少坏一点,虽然不能积极的挽救,也是消极的防止,孔子走的是這個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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