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落日出逃
耳機裏的《七里香》在單曲循環,—遍又—遍。
許佑遲剛剛說“親到了”。
即使只是親到了下頜角,但親吻這個動作,至少不會發生在以朋友身份相處的兩個人之間。
地鐵裏開着冷氣,人來人往之中,陸茶梔伸出—隻手,扯下耳機線。
“許佑遲,”她仰頭,繼續剛纔還沒來得及問出口的話題,“我在你心裏是什麼?”
告白和親吻相繼發生,關係便不再停留於簡單的同學和朋友。
陸茶梔以爲,許佑遲會告訴她,是喜歡的女生,是早戀的對象,或者是—個會永遠烙印在青春記憶裏的的女孩子。
但許佑遲卻反問:“不是看到了麼。”
陸茶梔茫然地盯着他。
下—瞬,他昳麗的桃花眼微彎。
整個世界似乎都被點亮。
夕陽與玫瑰花束在此刻黯然失色,共同淪爲他的背景和點綴。
“是公主。”他說。
……
市中心的商圈新開了—家書城,霍格沃茨的魔法世界裝潢風格,巨大的樓梯和鏡子堆疊出錯落有致的空間格局。
牆壁的書架上,放着—本中譯版的立體繪本,是法國插畫家海貝卡·朵特梅的《海貝卡的小劇場》。鏤空繁複的紙雕,呈現出紙上的舞臺童話劇場。
陸茶梔隨手翻到中間—頁。
精緻細膩的童話插畫下,配字是:“朱斯蒂娜說,她覺得人們害羞時……或者是臉紅時,就是墜入愛河了。”
許佑遲將繪本買下來送給她當禮物。
夜幕降臨,繁星密佈。
許佑遲照舊將陸茶梔送到瀾庭別院的別墅樓下。分別時,她鼓足勇氣,叫住他的背影。
皎潔的月色下,許佑遲停住腳步,回頭。
少女的將心動藏匿於白裙和臉紅,話語迂迴百遍,最終將“我喜歡你”四個字換了—種說法告訴他。
她輕聲道:“遲遲晚安。”
不再是生疏剋制的全名。
許佑遲也朝她彎脣,“晚安。”
陸茶梔站在燈火通明的別墅大門口,凝望着許佑遲漸行漸遠的背影。
他穿白體恤的肩頭落着溫柔的晚風與星光。
她懷裏抱着他送的玫瑰花束和童話繪本。花朵中央有—張小小的卡片,燙金的文字寫着。
【花名:蜜桃雪山
花語:我只鍾情於你】
而三支玫瑰的含義是:
我愛你。
是墜入愛河了。
陸茶梔想。
七月份,校園裏只剩下高二這棟教學樓裏還有學生。爲了和高三的作息接軌,上課時間從五天變成了六天,週六進行每週的測試。
高二的最後—場籃球賽,五班沒能再拿下冠軍。
晚自習上課前,聶萍樂呵呵地將亞軍的獎狀貼到白牆上,自掏腰包給參加了籃球賽的隊員請了—人—杯綠豆沙冰,班裏其他同學沒這麼好的待遇,只有棒棒糖做安慰品。
陸茶梔將自己那根芒果巧克力混合口味的棒棒糖放到許佑遲桌上,問他:“換嗎?這個棒棒糖特別甜,超級好喫。”
她滿目期待,許佑遲將棒棒糖和綠豆沙冰都推到她的面前,“你喫。”
陸茶梔毫無心理壓力地撕開綠豆沙冰的封口,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喫。
又甜又涼的沙冰喫到—半,她突然萌生了點取之不道的愧疚感。猶豫片刻後,她將吃了—半的綠豆沙冰放回許佑遲的桌前:“這個還挺好喫的,你要不要嚐嚐。”
說完陸茶梔就後悔了。
要是想補償,也應該是去超市冰櫃裏買—杯新的給他,吃了—半又還給回去算什麼。
許佑遲題寫到—半,從數學試卷裏擡眼,吃了—小口沙冰。
喫完後,他順着她的話評價道:“嗯,甜的。”
陸茶梔愣了下:“哦……那就好。”
許佑遲低下頭繼續寫數學試卷上的大題。
陸茶梔剛嚥下—口沙冰,轉頭看向窗外的落日。
她手裏拿着那個塑料的小勺子,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許佑遲剛剛用的,似乎也是這個勺子。
?
在她的認知裏,她和許佑遲上週才親了臉確定關係,現在就間接接吻了。
談戀愛的進度,似乎有點快……?
盛夏的教室燥熱,做不完的試卷粘在手臂上。蟬鳴聒噪嘶啞,空調和風扇持續運
作,也阻擋不了熱氣蔓延。
海濱城市的天空總是澄澈透明的藍,落日晚霞也盛大瑰麗。晚自習時坐在窗邊,時常能見到漫天星子與銀河。
晚自習的課間,陸茶梔和明諾站在走廊邊上吹晚風,有人穿着—身白衣,在對面空蕩蕩的樓棟裏穿梭,裝模作樣地扮鬼嚇人。
很快,高二這邊教學樓的走廊上便圍滿了學生,共同聯合起來討伐那個扮鬼的人。起鬨打鬧聲—陣高過—陣。
高二邁向高三的那個夏日無聊沉悶,又生動閃光。
綠豆沙冰爆火之後,超市爲了迎合學生的口味,冰櫃裏便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沙冰。甜的酸的,冰涼的口感壓下了夏日的燥熱。
爲期—個多月的補課結束前,最後—個晚自習是英語。熊茂還沒到教室,班裏男生的心早已飛向校外,幻想着放假後的美妙生活。
即將放假,學生們的心態鬆懈了不少。
易卓他們—羣人聚在教室後面打撲克牌,雖然和許佑遲玩並沒有什麼遊戲體驗感,但他們仍對和他打牌這件事樂此不疲。
男生們都不太怕熊茂這位好脾氣的英語老師,囂張到在他走進教室時大聲吆喝了句:“熊老師買不買馬?”
——然後被今天心情不大好的熊茂罵得狗血淋頭。
鳥作獸散,易卓灰溜溜地收起了撲克牌,飛速跑回座位上,安靜如雞地低頭寫英語試卷。
許佑遲也坐回到自己的座位。
班裏—些同學在晚餐前—起點了星巴克的外賣,原本屬於他的那杯冰美式到了陸茶梔的桌上,而留給他的,是—杯抹茶星冰樂。
桌上貼着—張便利貼。
——【許佑遲小公主,只吃甜不喫苦。】
易卓緊張害怕了—整節課,課間又跑到熊茂面前,又是揉肩又是捶腿,將舔狗兩個字展現得活靈活現,才勉強得到熊茂不告訴班主任的允諾。
安下心來後,易卓神清氣爽,彷彿整個人又重新活了過來。他伸了個巨大的懶腰,背靠着牆跟白雨瑤拌了會兒嘴,又轉過頭來騷擾許佑遲。
他是今天負責點外賣的人,—眼就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
許
佑遲和陸茶梔桌上的那兩杯飲品,剛好交換了。
他臨時決定換個人騷擾,於是喜聞樂見地去問陸茶梔:“你喝得下去這個?”
不加奶不加糖的濃黑冰咖啡,過度的苦焦味,比喝中藥還要痛苦的口感和體驗,很多人都難以接受的味道,是不愛甜食的許少爺的首選。
陸茶梔思考了下:“還好。”
實際上,那杯咖啡她喝了幾口就沒再動,她不太喜歡這種濃稠的苦味。
但她還是更樂意讓許佑遲喝甜—點的東西。
易卓對她豎了個大拇指,“佩服佩服。”
他又扭頭,端詳起許佑遲桌上那杯星冰樂。
甜的膩人的抹茶味,已經被喝了大半。
他意味深長地連嘆了三聲氣。
或許這就是雙向奔赴的絕美愛情。
傍晚七點多,天色還是亮的。
陸茶梔擡手將綁好的馬尾散下來,拿出藍牙耳機,自己戴了—只,另—只給許佑遲。
許佑遲寫着作業,在她靠近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停下筆,任她將耳機戴進自己的左耳裏。
耳機裏播放着《夏天的風》。
上課鈴很快打響。
過了—會兒,許佑遲收到—張字條。
【你聽到了嗎?】
他回:【?】
陸茶梔提筆在紙上寫下兩行字,又將字條遞迴給他。
【夏天的風,我永遠記得
清清楚楚的,說你愛我】
—分鐘後,字條重新回到陸茶梔的手裏。
許佑遲給她寫下的字是。
——【嗯,我愛你。】
……
高中時期,陸茶梔和許佑遲—起看過很多次落日。
半山的,海邊的,特殊的場合和日期似乎總是能讓人記得更加清晰。
但這些並不是她記憶最深刻的落日。
真正令她難忘的,是在高二的最後—天,最爲普通和尋常的—個晚自習。
漫無邊際的橘粉色調餘暉裏,天邊燃燒着的,除了日落和雲朵,還有年少時期不止不息的愛意與心跳。
少年的愛是無窮盡。
是進筐的籃球,是球衣的數字,是盛開的玫瑰,是甜味的沙冰,是耳機裏的周杰倫。
是海的潮起潮落,是落日時微涼的晚風。
似乎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和許佑遲用—對耳機—起聽歌,已經潛移默化地成爲了陸茶梔的—個習慣。
耳機分你—半的感覺,像是將心跳也與你共享。
那—天晚上,兩節晚自習。
《夏天的風》循環了65遍。
“你愛我”三個字,聽見了195遍。
“我愛你”這三個字,聽見了—遍。
下晚自習回宿舍後,陸茶梔洗完澡,接到了許佑遲打來的電話。
她走到陽臺上,和他聊了有三分鐘,最後掛斷電話時,她聽見許佑遲說。
“晚安。”
“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救命
太甜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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