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落日出逃

作者:藹柚
許佑遲離家的時間太長了。

  最初趙蔓只給了他兩天的時間,讓他來杉城陪朋友過生日。意外發生之後,瞭解了情況的趙蔓又寬限了他三天時間,也按他說的,幫他聯繫了腕骨方面的醫生。

  起初,許佑遲一直都在醫院裏。

  白天待在陸茶梔病房的下一層,等夜深人靜,她的父母都離開醫院,他才上樓去,坐在門外的長椅上,和陸茶梔隔着一堵厚重冰冷的牆,一守就是一整夜。

  方槐爾和他保持着微信的聯繫,每日會告訴他陸茶梔的情況。

  連她都能看出來,陸茶梔在等着許佑遲主動來見她,她也確實如實將這個情況轉述給了許佑遲。

  許佑遲給她的回覆是:【嗯,我知道,謝謝你。】

  他知道,但他依舊沒有出現。

  他不想讓這個時候的陸茶梔看見他。

  某天的早晨,在醫院走廊和徹夜未眠的許佑遲擦肩而過後,方槐爾大概就猜到了原因。

  他在拖延和逃避某些東西,或者說得直白一點,是害怕。

  怕陸茶梔見到他就記起那晚痛苦的回憶,怕陸茶梔怨恨他。

  說來也新奇,方槐爾無數次在陸茶梔的口中聽到關於許佑遲的描述。

  十七歲的少年,意氣風發,向着陽光。是世間所有美好的具象。

  但在那天早上,方槐爾見到的卻是一個,病態與脆弱集於滿身的許佑遲。

  她擰開門邊走進病房,縮在牀角的陸茶梔迅速擡起頭,眼裏的光只亮了一瞬,隨即熄滅殆盡。被失落感緊勒捆綁後,她又把腦袋埋進膝蓋裏。

  方槐爾坐到牀邊,摸摸她的腦袋安慰她:“沒事的,過兩天他自己就來看你了,乖啊。”

  陸茶梔始終埋着頭不說話,環着膝蓋,很沒有安全感的一種姿勢。

  方槐爾邊安撫着她,邊不住地在心裏嘆氣。

  唉……兩個彆扭小孩。

  趙蔓給的三天期限早已過去,許佑遲仍然待在杉城。陸茶梔出院之後,他沒再去醫院,整日整夜待在酒店的房間裏,對着天花板和牆壁,在立刻去找她和從她的生活裏淡出這兩個念頭裏自我拉扯。

  他無法入睡,連

  靈魂都被撕裂成黑白分明的兩半。

  眼看着高三開學的日期逼近,趙蔓給他下了最後通牒,讓他最遲在明天滾回黎城,不然就派人來把他給綁回家去。

  趙蔓跟他打了半個多小時的電話,許佑遲一聲不吭地握着手機,良久,終於低聲答應,在明天上午就回黎城。

  掛了電話,他在酒店裏收好行李,來到陸茶梔的家外。

  這一帶遠離鎮中心,沒有路燈,月光微弱,不知誰是家的狗偶爾傳出幾聲犬吠,急促又短暫,與夏蟬共鳴。

  剛走近那棟老舊的房子,就聽見裏面傳出女人單方面的爭吵聲,隨即而來是一聲巨響的摔門。

  許佑遲站在門口,直到屋子裏完全安靜下來,燈也熄滅,他走到客廳的牆外,離陸茶梔臥室最近的地方。

  他覺得自己大概率是瘋了。

  沒瘋的話,又怎麼會產生想立刻從窗戶翻進去找她的衝動。

  最原始的潛意識在告訴他,他想去安慰那個和母親產生矛盾的女孩。

  燥熱沉悶的空氣像蒸籠,不久之後估計會有一場大雨,撲面而來的夜風吹亂了思緒,無數的慾望在翻滾堆積,又被硬生生剋制壓下。

  許佑遲在榕樹下站着,像定格了,時間變得極爲緩慢,一分又一秒流逝。不知過了多久,隔着模糊的磨砂玻璃,客廳裏傳出燈光。

  腦海裏有個聲音提醒——該離開了。

  許佑遲最後望窗戶裏望了一眼,下一秒,手裏握着的手機卻發出聲音。

  他剛摁下靜音鍵,客廳的窗戶突然被人打開。

  陸茶梔穿着吊帶的睡裙,探出半邊身子,直勾勾地注視着他。

  他下意識想走。

  她叫住了他,並且,親吻了他。

  陸茶梔近距離觀察着許佑遲。

  是一個她從沒見過的許佑遲。

  與黑夜並肩而立,整個人都透着壓抑的冷戾。

  又在親吻後轉變爲易碎的脆弱感,纖長的睫毛底下,眼瞳裏蒙着一層水汽,乾淨透亮,像誤落水中的琉璃球。

  “許佑遲,摔倒的事,我真的沒有怪你,從來沒有。”陸茶梔依舊單手捧着他的臉,認真道,“所以,你不要躲着我。”

  “你說過你喜歡我的,你不可以讓我一個人。”陸茶梔閉上了眼,額頭貼着他的,聲音輕輕地與月色融合。

  她與世俗裏虛無的公正抗衡,成爲偏心於他的判官。

  歷時經久的自我拉鋸戰在親吻和心跳中被她判出了結。

  許佑遲喉間稍哽,低低出聲:“對不起。”

  “我不想聽這個。”陸茶梔鬆開手,直視着他的眼睛。

  “想聽什麼?”

  “聽你說喜歡我。”

  “嗯,”許佑遲伸手將她攬回來,幾乎是貼在她的耳畔說話,“我喜歡你,特別喜歡。”

  女孩的天性,永遠爲和喜歡的男孩子親近擁抱而心動。

  光是聞着他身上的味道,滿心的空洞都被填滿歡喜,再不安的情緒都能被治癒。

  ……

  許佑遲次日回到黎城,陸茶梔抽空去買了新手機,給陸政千打了電話。

  助理很快也將她接到黎城,約了治療手腕的醫生後,簡菱陪她去了一趟醫院,見她沒再讓往日那種低沉的氣壓持續發酵,治療態度也還算積極,激將法奏效,簡菱便轉頭回了英國。

  高三開學,陸茶梔沒來學校。

  她報了美術藝考,在家休養一週後,即將要去溪城的畫室參加集訓。

  週六放學的晚上,陸茶梔打來電話。

  許佑遲最初以爲她手傷好了就會回學校復課,在電話裏得知,她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都不會再來學校的消息後,他沉默了半晌,最後只說,讓她在那邊注意安全,他週末有空就去畫室看她。

  陸茶梔有點困了,縮在被窩裏,將畫室的地址發給了他,嗓音黏糊:“我會很想你的。”

  “嗯,想我就給我打電話,我就去找你。”

  “那我要是每天都想你怎麼辦?”

  許佑遲失笑:“這麼黏人?”

  “是啊,”陸茶梔閉眼輕喃,“遲遲,我好像越來越離不開你了……”

  她的聲音突然停頓,轉而又悶悶地開口,“我看不見你,你會不會就不喜歡我了。”

  “不會,我只喜歡你。”許佑遲語氣平緩,沾着點不知名的溫柔,“我也會想你,比你想我更想你。”

  “你要

  是騙我,你就要吞一千根針……”陸茶梔抿脣,改口道,“算了,騙人是小狗。”

  “嗯,騙你我就是狗。”

  “遲遲,我困了。”陸茶梔將手機放到枕邊,聲音輕的彷彿一陣氣流,“你唱歌給我聽好不好?”

  沒有伴奏,許佑遲清唱了一首英文歌。

  “ifiwalk,wouldyourun?

  ifistop,wouldyoucome?

  ifisayyou'retheone,wouldyoubelieveme?

  ……

  amicatchinguptoyou?whileyou'rerunningawaytochaseyourdreams.

  ……

  andmaybei'mnotready,buti'lltryforyourlove……”

  如果我靠近,你會後退嗎?

  如果我止步,你會走向我嗎?

  如果我說你就是我的唯一,你會相信嗎?

  ……

  當你遠去追逐你的夢想的時候,我可以跟隨你嗎?

  ……

  或許我還沒有準備好,但我會全力向你的愛意奔赴……

  低沉舒緩的少年音在耳邊唱着表白心意的歌,聽的人便柔軟的像是泡進了繾綣雲朵裏。

  陸茶梔很想給出她的答案,卻又不忍心打斷,聽着聽着,就這樣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通話一直沒掛斷,次日醒來,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陸茶梔給手機充上電,開始整理自己前往溪城所帶的行李。

  溪城是個文化歷史都悠久深厚的古城,和黎城相鄰,大約三個小時的車程。畫室建了自己的學校,在郊區,驅車穿過一大片紅楓樹林,便能看見的那幾棟交錯高立的教學樓。

  陸政千有合作要談,助理宋沛送陸茶梔來溪城。畫室的負責人先安排好一切事宜,才帶着她去教室上課。

  課間時間,教室裏傳出嘈雜的談話聲。陸茶梔的右手還固定着石膏,負責人幫她拿着畫材和畫架走進去,大半學生的目光都朝後門這邊看來,探究着這位半途轉來的插班生。

  九月份的天,她戴了頂深灰色棒球帽,黑色短t和闊腿牛仔長褲,再尋常不過的搭配,氣質和樣貌也都出衆到第一眼就抓人眼球。

  學美術的不缺美女,教室裏漂亮女生不少,但都沒有她給人帶來的那種視覺衝擊。

  距離美術聯考的時間已經很近,不少人都是從今年的三四月份就開始進畫室集訓,九月纔開始已經算得上是很遲了,進度落下來一大截不說,她還傷了一隻手

  。

  這種情況,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不適合來學美術。

  教室裏竊竊私語聲不斷。

  ……

  第一天下來,陸茶梔只有一隻手能動,幹什麼都不太方便。

  休息時間,坐在她旁邊的幾個女生主動來和她打招呼,問了她手傷的事情,心疼之餘,在一些日常的小事上儘量幫她。

  上一次手腕骨折的時候,陸茶梔就練過用左手寫字和畫畫,因爲右手恢復並不良好,所以之後也有在一直堅持使用左手。

  但始終不如右手靈活,畫出來的東西耗時長,畫面也始終不盡如人意。

  老師能從畫裏看出她的基礎,知道她的水平遠不止如此,幫她改好畫後也總要囑託讓她再多加練習。大型畫室訓練強度大,學生的目標大多都是頂尖院校,初期就有人自發在教室裏熬夜到一兩點。

  陸茶梔爲了恢復以往的水準,也不得不縮短睡眠時間,彌補很多欠缺的東西。

  黎城九中對手機的管理並不嚴格,但畫室強制要求上交所有電子設備,老師會發放ipad給學生傳送範畫。

  陸茶梔的右手還是會痛,止痛藥一天喫上三次。

  沒了通訊工具,熬到黑暗的深夜裏,畫室的燈光明亮刺眼,孤寂和疼痛相繼來襲的時候,她對着空白的速寫紙,左手捏着碳筆,下筆卻只有一個字。

  遲。

  鋪滿了整張白紙。

  左下角還有一行很小的字。

  【想見你。】

  坐在她右手邊的那個女生也在熬夜改畫,正好她是黎城人,出於好奇,便湊過來問:“梔梔,我記得你好像也在黎城讀書?”

  陸茶梔回神,換了一張全新的速寫紙,“嗯,我在九中。”

  “噢噢,我是七中的。”婁安彤看着那個被她放到一旁的字,猶疑地問道,“我記得你們學校,應該有個叫許佑遲的男生吧,他應該還挺出名的,你認識嗎?”

  陸茶梔:“認識。”

  是我男朋友。

  這句話她沒說。

  “你寫的,是他的名字?”

  “是。”陸茶梔承認的坦然。

  婁安彤瞭然:“你喜歡他啊?”

  這次,不等陸茶梔回答,婁安

  彤率先投來羨慕的眼光,“我是他初中同班同學,他那個時候就很招人喜歡了,一到過節他的禮物和情書能擺滿一排書包櫃。”

  陸茶梔握着畫筆頓了頓,索性沒畫了,偏過頭好奇道:“他初中談過戀愛嗎?”

  “你想多啦,他怎麼會談戀愛。”婁安彤笑着搖了搖頭,“他性格特別冷的,一直都不怎麼和女生說話,那些禮物他也不會收,所以經常是我們白嫖,他的幾個朋友幫他把零食都分給我們全班喫完。”

  “許佑遲那樣的人,高高在上傲的不行,當少爺當慣了。你要是被他拒絕了,也別覺得難過,他拒絕過的女生,校內校外,加起來能繞操場十圈。”

  許佑遲給人的刻板印象過於深刻,婁安彤下意識就把陸茶梔劃爲了對他愛而不得的那類女生裏。出於友情,又安慰道:“你這麼漂亮,沒必要死磕在他那顆萬年不會開花的冰鐵樹上。真的,他就像個莫得感情的少女心killer,就是長得好看了點,我估計啊,他這輩子都不會談戀愛的。”

  陸茶梔剛想澄清話裏的某些誤區,婁安彤的室友走過來,叫她一起回宿舍。

  於是解釋的話到嘴邊,只能生生嚥下,轉變成一句:“晚安,明天見。”

  學藝術的人身上總有種出塵的距離感,陸茶梔的長相,是那種看上一眼就會讓人覺得呼吸一滯的驚豔,屬於那種看起來就不好追的顏系。

  一個月的時間快要過去,終於在國慶放假之前,有人按捺不住內心的悸動,抱着盲目的自信躍躍欲試。

  但就在那位男同學打算告白的那個上午,昨晚在畫室裏偷偷聽到談話內容的人傳出言論。

  那個漂亮得跟迪士尼公主似的陸同學,有喜歡的人了,而且,還是單相思,被拒絕的非常之慘。

  少年的初戀夢被現實搖醒,緊跟着心也零落破碎,只能懷揣着滿腔的沮喪和失落回到宿舍裏。

  李展庭在室友的一頓寬慰下終於恢復了精氣神,對着櫃子上的小衛雕塑咬牙切齒地立下惡誓。

  如果見到了那個狠心拒絕他女神的男的,賭上他李某人這輩子最後的排面,也要暴揍那個不

  知好歹的壞男人一拳。

  十一放三天假,陸茶梔去醫院複查了一次,拍完片子,醫生說這次恢復至少還需要三個月的時間。

  意思就是,在聯考之前,她都需要一直打着石膏,基本上沒有機會使用右手。

  在家休息了一天,陸茶梔提前返回畫室,經過這段時間的左手訓練,在老師的指導下,她使用左手熟練靈活了不少,畫面感也在慢慢提升。

  新來的教色彩的老師是陸茶梔的熟人,之前在“atlantis”幫她報名參加油畫大賽的老師,梁知。

  男人穿着得體的西裝,鏡片之下,一雙眼睛笑起來,細而長的眼尾微微上揚,給人如沐春風般的溫柔。

  第一堂課,他簡單做了個自我介紹,的確是個在倫敦那邊受過藝術薰陶的紳士教師。

  冥冥中兩次巧合的師生的關係,說是緣分也好,惜才也罷,梁知對陸茶梔的關照從最初起就比對其他同學更多。

  他大概是整個畫室裏,除了陸茶梔本人之外,最希望她能到達一個更高階段的人。

  溪城不比黎城,國慶剛過,氣溫便降了下來。十一月中旬的時候,陸茶梔剛拆下石膏,畫室組織了一次江邊的色彩寫生。

  往後的青石板老街上,坐落着一排排的茶館,往前是水流湍急的江面,折着岸邊的叢生蒹葭,寒氣逼人。

  陸茶梔坐在江岸的欄杆邊,攏了攏脖子上的圍巾,用畫筆在調色板上調出石塊的褚紅,放在她腳邊的畫袋不小心被路過的人踢翻。

  李展庭立馬幫她拾起了畫袋裏的東西,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實在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陸茶梔放下畫筆,把畫袋往裏推了點。

  李展庭終於找到了可以和陸茶梔聊天接觸的機會,但她絲毫沒表現出一點要和他繼續談論的跡象,又低下眼,專注於給畫面上色。

  他在旁邊幹站了半晌,幾個夥伴在身後拼命給他打眼色,示意他抓緊這個和女神相處的天賜良機。他憋紅了一張臉,始終不知該如何開口,該去還是該留。

  陸茶梔在涮筆桶裏清洗了筆尖,見李展庭還站在剛剛那個位置。

  “真的沒關係,你還有事嗎?”

  她的語氣足夠淺淡,給足了禮貌,也在變相地給予提醒。

  稍微有點情商的人都能聽得出她話裏的疏離,李展庭手腳無措,又連着對她說了幾句“抱歉”,沒再站在陸茶梔身邊。

  下午回到畫室,陸茶梔可能有點感冒了,喉嚨啞得說不出話,她喝了溫水,機械地吞下感冒藥。

  梁知晚上點評完了每個同學的畫面,佈置作業後,又留下來幫陸茶梔改了畫。

  算上在黎城的時間,他算是教了陸茶梔兩年,早已摸清了她的畫風和優缺點。她的色彩一直沒什麼大問題,但素描還存在着需要練習的短板。

  面部肌理,高光提拉,都有很多可以提升的空間。

  梁知給她示範了面部高光的處理方式,待他走後,陸茶梔打開畫袋翻出筆盒,恍然發現,裏面少了一樣東西。

  她將畫袋翻來覆去找了三遍,才終於確定,之前許佑遲從日本回來,去杉城找她時,給她的那個御守,不見了。

  那時的他對她說:“我不在的時候,它會保護你的。”

  可是現在,許佑遲不在身邊,連那個御守,也被她弄丟。

  ……

  感冒帶來的頭昏腦脹在夜裏叫囂,撕扯着細弱的腦部神經,一根根尖銳的刺在大腦裏慢吞吞地扎。

  陸茶梔留在教室裏改畫,將那張人物的頭像半身畫改到凌晨兩點,畫面被擦的亂七八糟,她的左手上滿是鉛灰,右手又重複着那種熟悉的酸脹。

  整個人沉重得不像話,像是被扔進了火焰裏炙烤,下一秒又被抽出到冰面上融化。

  眼前的畫改了不如不改,徒勞無功。

  陸茶梔扔了畫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開始回憶起自己的決定來畫室集訓時的想法。

  雖說是對畫畫的熱愛至上,但無可否認的,衝動和不甘佔了半數。

  像是非要證明點什麼給簡菱看,所以逼着自己離開黎城,暴露到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裏。

  來到畫室兩個多月的時間,足以讓陸茶梔冷靜下來審視當初的自己。但她現在,理智被疼痛吞噬,剩下的只有茫然的殘骸。

  丟失的御守,或許是在提示她,該放棄了嗎。

  眼圈一熱,眼淚啪嗒啪

  嗒順着下巴滑落。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哭了。

  似乎是從很久很久以前,在杉城的小巷子裏遇到許佑遲的那一刻起,就有很多東西被悄然無息地改變。

  陸茶梔紅着眼眶找到前臺值班的姐姐,問她借了電話。

  凌晨兩點多,許佑遲躺在臥室的牀上,聽見自己的手機鈴聲響起。

  屏幕上的號碼沒有備註,是個來自溪城的陌生電話,他按下接聽鍵,兩邊都沒人開口,安靜的只剩下平緩的呼吸聲。

  僵持了半分鐘,許佑遲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低聲道:“梔梔。”

  陸茶梔忍着哭腔嗯了聲。

  但許佑遲還是捕捉到了她那一絲顫抖,“怎麼哭了?”

  “沒有。”陸茶梔坐在樓梯間的轉角,用手背擦去眼淚,哽咽着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就是想你了,是不是打擾到你睡覺了,你快睡吧,我掛了。”

  “我不睡。”許佑遲的心臟越被揪緊,語氣越是柔軟溫和,“你別哭,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跟我說好不好?”

  “許佑遲,我好疼。”

  兩個多月以來忍受着的情緒在聽到他的聲音後徹底爆發。

  她泣不成聲,眼淚溼透了外套的袖口,最後啞着聲音抽噎:“手疼,頭疼,我不想畫畫了,我想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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