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落日出逃
成績出來的前一天晚上,許佑遲還坐在網吧包間裏跟易卓他們四排pubg,偶然打開手機,纔看見趙蔓打了十幾通電話催他回家。
這一天晚上,其他的高三畢業生都還在被等待成績的痛苦中飽受折磨,許佑遲家中的電話已經被省招辦和國內排名頂尖的那幾所大學打爆。
近年來關於高考成績的報道在逐漸漸少,但省招辦仍提前放出了消息。
2020年的理科省狀元,黎城九中五班,許佑遲。
頂尖學府向他拋出條件豐厚的橄欖枝,他沒急着定下究竟去哪所大學,回到家裏,剛和趙蔓沒聊兩句,手機在外套口袋裏震動,是陸茶梔的電話。
許佑遲邊上樓,邊按下接聽鍵。
“恭喜你呀。”她語調輕快,在電話那頭對他祝賀,“遲遲你真的好厲害呀。”
許佑遲按下臥室的門把,“你的成績查到了嗎?”
“還沒呢,我剛畫完畫,在羣裏看到易卓他們的消息,就給你打電話了,我的成績應該要等到明天。”陸茶梔想到了什麼,問,“你想好去哪個學校了嗎?”
“沒,”他說,“還在考慮。”
陸茶梔噢了聲,又和他分享了一些今日的瑣事,約了幾天後去看電影,便掛斷電話。
許佑遲洗了個澡,剛走出浴室,敲門聲響起。
打開門,趙蔓手裏端着一盤切好的水果拼盤,“準備睡了?”
許佑遲接過果盤,“快了。”
趙蔓直白問:“去a大還是b大?”
“明天再說吧,還沒想好。”
“明天你就想好了?”趙蔓挑眉。
許佑遲默住,“也不一定。”
趙蔓很明顯能看穿他的想法,一語戳破,“戀愛腦。”
她懶得多說,轉身離開,“早點睡。”
腳步一頓,她又補充:“記得你考前跟我說的話,早點把你女朋友帶回來。”
a大和b大是國內的top2院校,附屬的美院也都是國內頂尖。但兩所學校的地理位置
卻一南一北,相隔千里。
趙蔓自然知道許佑遲還在考慮什麼。
無非就是,他那個寶貝女朋友,最後到底是去哪所美院。
用戀愛腦三個字來描述許佑遲,恰如其分。
次日上午,陸茶梔報考的那三所美院的校考成績接連公佈。
她到手的三張合格證裏,同時斬獲a大美院和另一所獨立美術學院美術學類的全國第一名。
有她這麼一個稀世珍寶作爲活招牌,畫室動作迅速又轟動,喜報幾乎是立刻就發上了微博和公衆號。
連遠在大洋彼岸的梁知,都在微信上給她發來紅包。
下午,黎城考生的高考成績發佈,陸茶梔自己還沒來得及查,就接到了教導主任的電話。
2020年理科藝術類的文化課最高分,黎城九中五班,陸茶梔。
她按捺住自己的情緒,將高考分數在微信上告訴了許佑遲。
他沒再用文字迴應,轉而撥來語音通話。
“你比我更厲害。”他認真地,將她昨晚的話,如數奉還。
八月中旬,兩張相同的a大錄取通知書,比灼灼的烈日陽光更盛,足以照亮這一年的整個夏天。
大學的事情都被處理完畢,去許佑遲家的時間很快定了下來。
趙蔓比許佑遲這個正牌男友更加積極,早早就從許佑遲那裏打聽到陸茶梔的偏愛和喜好,從喫的喝的到用的,保證一應俱全。
日期將近,陸茶梔在頭天晚上失了眠。
戀愛沒談多久就要去見家長,她心裏沒底,潛意識裏害怕,和許佑遲的媽媽相處時,會像和簡菱那樣,生出裂縫和嫌隙。
她在牀上輾轉反側許久,吃了褪黑素,後半夜也睡得很淺,醒了很多次。
是真的很懷念,在杉城的那兩天,窩在許佑遲懷裏,被他哄睡時的感受。
翌日清晨,陸茶梔畫了個淡妝,將衣櫃裏那些黑色爲主的各種酷蓋衣裙都擱到一旁,換上淺色的連衣裙和瑪麗珍鞋。
她站在全身鏡前看了又看,確保自己乖得不行,是長輩們百分百會喜歡的類型,才走下樓梯,去喫早餐。
她喝着李姨熬的紅豆花生粥,許佑遲發消息來,說已經到了她家門口。
她
三下五除二喝完了剩下的小半碗粥,提上包就出了家門。
出租車上,她心裏又開始忐忑不安,“你爸媽會不會不喜歡我呀?”
“我爸去公司了,家裏只有我媽在。”許佑遲牽着她的手心安撫她,“你放心,我媽會比喜歡我,更喜歡你。”本以爲他會說他媽媽會愛屋及烏之類的話。
陸茶梔沒懂,許佑遲說的到底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比較。
直到她走進許家,才真切體會到,許佑遲話裏的含義。
玄關處的換鞋區,她坐在軟椅上,許佑遲打開鞋櫃,幫她拿出全新的女款粉兔子拖鞋。
趙蔓聽到開門的聲響,即刻從客廳沙發上起身,快步走了過來。
陸茶梔正低頭彎腰,打算解開鞋釦。趙蔓見此畫面,率先出聲,橫眉冷目,對着鞋櫃旁的許佑遲,“看不見別人要換鞋?你的手多嬌貴,是不是隻能用來拿拖鞋?”
“……”
陸茶梔擡起頭,眼前站着的婦人眉黛春山,秋水剪瞳。
一身墨綠色的綢緞旗袍,勾勒出婀娜玲瓏的曲線。盈盈一握的腰身,修長纖細的小腿。
即便是踩着家居拖鞋,也難掩她氣質裏的矜貴和雅緻。
家室顯赫的豪門貴婦人,是不同於簡菱骨子裏的傲然的另一種,既冷豔,又貴氣的美。
歲月從不敗美人,此話不假。
無論是從趙蔓的外貌狀態還是氣質上來看,她的年齡頂多不過三十歲。
很難讓人相信,她的真實年齡還得再往上加十多個數。
此前在杉城一中,陸茶梔見過許佑遲的父親,此刻,再見到他的母親,不由得感嘆,有着父母強大的貌美基因,許佑遲那張臉,連每一個轉折角,都是無可挑剔的好看。
英俊裏不失細緻和秀氣,繼承了母親的冷白皮,和那藏着萬種風情的動人眉眼,天生勾人的弧度。
陸茶梔有些怔愣,隨即反應過來,對面前的婦人喊:“阿姨。”
“誒。”一聽到她的聲音,趙蔓眼睛都要笑得眯起來,“你就是梔梔吧,真漂亮,實在是太漂亮了。”
目光看見許佑遲,她霎時又換了副面孔,“幹什麼呢,
還不給你女朋友換鞋?”
許佑遲半蹲到陸茶梔腳邊,作勢要去幫她解開鞋釦,陸茶梔面頰一紅,伸手將他攔在半空。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換……”
“別捨不得使喚他。”趙蔓斜睨着許佑遲,“他又不是什麼嬌氣大少爺。”
不,他是您的兒子,他就是衣來伸手的嬌氣大少爺。
陸茶梔只敢在心裏偷偷反駁。
現實裏,她的手指緊緊攥着軟椅的坐墊,尷尬又僵硬地繃着身子,許佑遲蹲在她跟前,握住她的腳踝,動作神色都極爲認真,幫她脫鞋又穿鞋。
此情此景,趙蔓總算滿意地回到客廳。
陸茶梔感覺自己的臉和耳朵,又紅又燙,彷彿能滴出血。
……
一樓的客廳光線通透,淺金色陽光穿過落地玻璃照在木質地面上。
墨綠和淺白搭配的室內裝潢,隨處可見的鮮花和綠植,茶几上也擺着梅子青的瓷瓶,裏面插着粉芍藥,像是誤闖入了書中描繪的森林深處。
趙蔓坐在沙發上,熱絡地朝她招招手,“來,寶貝,坐。”
陸茶梔坐到她的身邊,不敢太過接近,暴露自己的緊張和拘謹。她小聲說:“阿姨,您可以叫我吱吱,吱吱喳喳的那個吱。”
“吱吱。”趙蔓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將這個稱呼於脣齒間認真研磨。
她笑起來,看向陸茶梔,“真可愛,這是小名嗎?”
陸茶梔抿抿脣。
本以爲面見家長的氣氛應該是嚴肅又苛刻,沒想到進門不過三分鐘,她已經連着被許佑遲的媽媽誇了兩次。
她點頭,“因爲我小時候很鬧,我媽媽說我像小鳥一樣,每天都吱吱喳喳的。”
“真可愛,我真的是太喜歡你啦。”趙蔓握住她的手,“寶貝,你跟阿姨說說,你是怎麼看上許佑遲這個……”
她話音止在半途。
但很明顯能聽出,應該不是個什麼太好的描述。
安靜坐在一旁,握着水果刀削梨的許佑遲動作一頓,掀起眼皮,看向這邊。
陸茶梔也好奇地擡眼,和他的視線碰撞。
下一秒,趙蔓沉沉嘆了口氣,“哎算了,寶貝,你是怎麼看上他的呀?”
陸茶
梔:“……?”
這是要許佑遲在家裏家外的反差到底有多大,才能讓他親媽,話裏話外,對他的不滿都溢於言表。
許佑遲手裏的雪梨削到一半,輕嗤一聲,“我還是您親兒子嗎。”
“吱吱纔是我的親女兒,懂?”趙蔓姿態高傲,揚着下巴,“上門女婿就要有上門女婿的自覺,我女兒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快點給我女兒削水果知道嗎。”
她一字一頓,重複道:“上、門、女、婿。”
許佑遲:“。”
作者有話要說:許佑遲:那我走?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