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落日出逃
易卓非常顺从地关上了窗,整节自习课都安安分分地沒再作妖。
课后,陆茶栀物理作业的最后一题沒看懂,找许佑迟借了他的练习册。
许佑迟从抽屉裡拿出来递给她,起身去教室外面接热水。走前顺带拿上了她桌上的那個空水杯。
易卓看见许佑迟手裡又拿着两個水杯,“哇哦”一句,又调侃道:“今天的人设依然是居家必备绝世好男人迟崽?”
许佑迟沒回答,易卓又自顾自地凑上来,“包暖床服务嗎阿迟宝贝?”
许佑迟关掉热水按钮,侧眸跟易卓对视一眼。
易卓看明白了那個眼神的意思。
大概就是。
——“我不想开口骂你,你如果有自知之明,最好是有多远滚多远。”
就很冷漠。
就很无情。
易卓摇头叹息。
许佑迟這种冷得跟冰雕一样,狗见了狗都嫌的性格,也只有在陆茶栀面前要收敛一点。
回到教室,陆茶栀起身让许佑迟坐进去。
他把陆茶栀的水杯放到她课桌上,便提笔开始写英语试卷。
微微垂着眼睫,骨节分明的手裡握着支黑笔。
雨拍打在窗外一排排高大茂密的树上,顺着玻璃窗往下滚落,雨声渐渐。窗上的雾气朦胧了树冠的墨绿,许佑迟的侧脸却极为清晰鲜明。
是雨幕背景中唯一的冷白。
他写题时沒什么表情。
单单一個安静的侧脸,也依然是好看得要命。
陆茶栀盯着许佑迟两秒,很浅弧度地弯了下唇角。
午休结束来到教室,還沒到午自习的時間,教室裡闹哄哄的,四处都是說话的声音。
许佑迟坐在座位上看书,英文原版的《prideandprejudice》。
陆茶栀和白雨瑶一起走进教室。
她在座位上坐下,将一個玻璃瓶放到许佑迟的课桌上。
许佑迟从书页上抬眸,看见了一瓶草莓布丁。
他看向陆茶栀,還沒来得及說话,她先开口问:“你知道,上午的时候,易卓跟我讲了什么嗎?”
许佑迟顿了下,“什么?”
“他跟我說,”陆茶栀语调慢吞吞的,仿佛真的在回忆,“說你高一上期,翻.
墙逃了两次课,都被聂老师批评了。一次是十月底,還有一次,是你们冬天的社团嘉年华。”
许佑迟沉默。
上午的那個课间,他在写物理作业,易卓跟陆茶栀說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沒听清。
就只记得,陆茶栀对着易卓,笑了三次。
“如果我沒猜错的话,十月底那次,你应该是去了杉城。嘉年华的时候,你应该是去了星河湾。”陆茶栀小幅度地歪了下脑袋,笑起来问,“我猜的对嗎?”
许佑迟:“……嗯。”
不能說是猜。
因为两次,他都去找了她。
“那你,因为我,”陆茶栀认真地问,“挨了两次骂呀?”
许佑迟想解释說,算不上骂。
她却又突然换了個话题,“许佑迟,你上午的时候,是不是有点不高兴呀?”
许佑迟:“嗯?”
“你上午帮我接热水回来,”陆茶栀抿了抿唇,“连话都沒有跟我說。”
委屈的语气和模样,像在控诉些什么。
“我在写题,沒有不跟你說话。”许佑迟合上书页,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有点无奈,也比平常多了点温和。
默了默,他又說:“我也沒有不高兴。”
陆茶栀短暂地和他对视几秒,移开视线。
她端正了点神色,轻飘飘地问:“是嗎?”
许佑迟嗯了声。
“這样啊。”陆茶栀翻开课桌上物理练习册的某一页,放到许佑迟的面前。
右下角,最后一道大题下面写着完整的解答過程。却因为中间几個被划掉的,写得歪歪扭扭的方程和黑色的笔尖墨迹,破坏了答案的整洁和美观。
跟整篇頁面上漂亮简洁的大题答案都格格不入。
“我记得好像,那個课间,你就把物理作业写完了吧。易卓回教室的时候,你应该在写這道题?”陆茶栀的食指停在最后一题的那個墨迹上面,“我還以为,你看见我跟易卓两個人說话,就有点不开心了呢。”
她又指着另一個被划去的方程,“年级第一,原来连点电荷q产生的场强公式都能写错。”
“……”
“我以为你不开心了,就买了布丁来哄你。”陆茶栀收起物理练习册,语调随意又散
漫,无所谓道,“那你如果沒有不开心的话,我就把布丁拿走了?”
如愿以偿地看见许佑迟紧抿起的唇角,陆茶栀的目的已然达成。
她又笑了笑,把布丁推到他面前,“骗你的,我不拿回来。”
“就算你沒有不开心,我也可以哄你的对吧?”她的手指在课桌底下悄悄抓住许佑迟的指尖,轻轻晃了晃,“那我现在,哄好了嗎?”
“……”
陆茶栀刚想松开自己的手,却在抽出的那一瞬间被许佑迟用力抓住。
她惊愕地抬头看他。
他握着她的手,低眸跟她对视。
這個距离,近到陆茶栀能看见他的桃花眼裡映出自己的脸。
细长的眼尾弧度轻微下垂。瞳孔清亮,是水润的。比黑曜石更漂亮。
陆茶栀此前一直觉得,人们說桃花眼的眼神暧昧且多情都是骗人的。
因人而异。
许佑迟的那一双桃花眼,一望进去,分明是让人坠入冰海裡。
直到现在,她沉入深海底,终于得以窥见温柔水形。
窗外還在下雨,但雨势比起上午已经减小很多,空气低冷又潮湿。
教室裡的說话声喧闹,气温和氛围都比外面暖和。
许佑迟的喉结滚动一圈,松开手上的力度。
陆茶栀匆忙别开眼,收回自己的手。
心跳還沒复原,她又听见许佑迟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哄好了。”他低低地說。
陆茶栀中午吃完饭后去了趟超市。看见甜品冷藏柜裡放着的草莓布丁,突然就想到了许佑迟。
一個半月前的晚自习,她跟许佑迟坐在一起看的那场电影,哈莉对joker的称呼是puddin'。
布丁。
许佑迟也像是布丁。
冷的,甜的。
十二月底有英语舞台剧的表演,年级上给了主题,fairytale,童话。要求每個班都要全员参与,剧本可以原创,也可以自找现成的故事剧本排练。
五班的家委会对這次活动颇为上心,家长们特意請了舞台剧方面的专业老师来指导。
老师姓孙,大概三十来岁,穿着打扮都很年轻,是個非常出名的舞台剧女导演。
孙老师在周一开班会的时候来了
班裡一趟,自我介绍完后,她說希望大家可以积极给她投稿原创剧本。
如果最后還是沒有合适的剧本,那就排练那些大家都比较熟悉的童话故事,或者是排练她手头买下的一個英文剧本。
她也坦诚道,剧本的钱需要同学们自己出。
明诺单独去了解了下那個剧本的价格,回班上之后,易卓跑来问:“多少钱?”
明诺伸出手指比了個八。
“八百?”易卓想也沒想,“那還可以接受。”
“八千。”明诺說,“這還是孙老师手上最便宜的一個剧本。請她给我們排练的价格,你知道是多少嗎?”
易卓:“多少?”
明诺:“打折下来,一小时三千。”
“……”
易卓瞠目结舌:“這行這么赚钱?我长大也要去搞這個,只排学校的舞台剧,多排几個班,我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人家是拿過奖的导演好不好。”明诺看了他一眼,嫌弃道,“就你那個艺术细胞,下辈子估计也做不到。让开,别挡着我,我去跟大家說一声。”
易卓:“……”
八千。
這個数字就让班裡的同学基本都断了排孙老师手裡的剧本的念头。
要么写原创的剧本,要么排现成的童话。
明诺作为班长,自然是鼓励大家积极投入原创剧本的创作裡面。
大家估计也是不想演白雪公主灰姑娘那些沒有新意的故事,对剧本的创作還算上心。
陆茶栀和白雨瑶林槿在一個组,明诺坐在她们這個小组的前面,和罗元诚是同桌。寝室四個人的座位,一定意义上也可以說是连在一起。
四人聚在一起商量剧本的时候,许佑迟和姜卫昀的座位直接被接管。
陆茶栀坐到许佑迟的座位上,明诺又過来坐陆茶栀的位置。
班裡女生见明诺她们在商量剧本,纷纷凑過来說想要一起参与讨论。
许佑迟和姜卫昀沒座位坐,也沒再待在教室裡,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去。他们俩出去,易卓自然也跟着一起。
接二连三的,五班男生们都跟了出来。
于是,高二五班在那一周就出现了极其
壮观的一幕。
全体男生一下课就都靠在走廊边上吹冷风。
教室关着前后门,也不知道裡面的女生们到底在干嘛。
走過路過的别班学生无一不发出感叹。
大冬天的,天寒地冻,大家都躲在教室裡面取暖,出现在走廊上也只是上厕所或者接水。
只有五班那群男生,每节课下课都要集体出来感受下冷冽寒风的温度,背靠着栏杆站成一排,也不說话,就站在那儿。
有几個人,即使是冷的发抖,也不进教室裡去。
等走過了五班,有個男生悄悄往后瞟了一眼,手凑到嘴边,压低了声音对同伴說:“他们干嘛呢?這都第几天了,是什么新的仪式嗎?一群人這么严肃又壮观,搞得跟古代皇帝登基一样。”
他的同伴也很不解:“不知道啊,一個二個的。不会都是脑子被冷坏了吧?”
那男生神色一喜:“哇,那這样子下次的年级第一,会不会就不是许佑迟了?!我是不是就有机会篡位——啊不,上位了?!”
两人還自以为自己声音很小。
实际上谈话內容全都落进了五班男生的耳朵裡,一字不落。
全体五班男生:“……”
就无语。
還篡许佑迟的位。
有些事想想就得了,做人還是得弄清楚自己的定位。
那位好兄弟都考到年级第二了,怎么還不明白這么個简单的道理呢?
作者有话要說:许佑迟:年级第一?下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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