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沒秃的师兄
——费朗
许知瑞一直在做些外包翻译的活儿,大二时候做的活儿很散,最近大部分翻译工作都稳定在一家公司接活,不過今天這家公司给的翻译材料居然不是英语。
公司负责翻译這块儿的司媛听說她二外是法语便给了她一些法国奢侈品的资料让她翻译,她一個头两個大,二外她学的很一般,应付考试可以,做翻译真的是非常勉强了,何况她对奢侈品還不熟,只能硬着头皮上。
公司给了她一张邀請卡,让她准备一套礼服裙去参加奢侈品發佈会,了解一下奢侈品和熟悉發佈会流程,她忐忑却也感激,這家公司明显是看好她的能力想要培养她,以求长期合作。外包翻译能得到這样的看重,除了秦珏现在在這家公司做专职翻译不停地推薦她之外,她勤恳认真的态度也得到了公司领导的认可,所以她一定要好好把握這個机会。
许知瑞给自己鼓劲:法语嘛,我一定可以拿下你们的!
她打电话给唐夏,想借套礼服,她不想多花钱买,毕竟去美国也是笔不小的花销,能省则省。
同唐夏联系之后她便打车去了紫御华府,唐夏已经叫了外卖在等她了。
许知瑞站在门卫处等管理员打电话给唐夏確認访客,上了豪华的电梯,进入到公寓才明白为什么田蜜說有钱人是秦朝阳那样的。
這裡和费朗的租的那小套比這真的很豪华。一個很现代的Loft,完全适合唐夏這种新新人类的气质,巨大的落地窗,黑白装修风格简约时尚。怎么說,如果许知瑞以前沒有想過自己以后的房子是什么样的,那么看到這套房子之后,她确定這就是她梦想的房子。
她吃惊:“這房子得多少租金啊!”
唐夏剥了個荔枝塞嘴裡:“唔,别跟秦少爷谈钱,多侮辱他啊。在他眼裡那玩意只是纸,而且這房子是他买给我的,不是租的,哈哈,這房子是我的!”她笑得一脸得意。
许知瑞当下只有這一個感觉,“唐夏!真的!他真的很爱你!”
如果說一個男人对女人的爱在某一部分表现是舍得花钱的话,那秦朝阳在這部分是满分,這房子得多少钱!值多少爱啊!
唐夏满意得收下了她這句话,笑眯眯地拉着她到衣帽间,无视许知瑞张大的嘴,开始给她挑衣服。
两個高高长长的衣柜左右排开,满满当当的衣服和包饰,很贵太。
她拿起一件抹胸短裙问:“這件如何?”
许知瑞环顾了一圈衣帽间,看了一眼她拿出来的那件,下意识拒绝:“太露了!”
唐夏无视她的意见:“你穿了才知道,去试试,我看你穿礼服的风格肯定也是和平时穿的沒两样,礼服礼服不镇压全场你穿它干嘛,又不舒服,活受罪啊。”
“我是翻译,是要把自己隐形的,我突出算怎么回事。”许知瑞一边脱衣服一边往上套她那件衣服,還贴上了唐夏扔给她的一個nubra。听她說這是特意买的一個小尺寸,想用来挤胸用的。许知瑞贴上却刚刚好,她讪讪吐吐舌头。
她穿上,唐夏一脸“果然,我就知道”的样子。
“知知我就知道,你适合這种甜美性感风!”說着還用手给她调整胸型,许知瑞吓了一跳,拍掉了她的手。
“拜托,女生都不能碰,那费朗怎么办!”
“你……”什么呀!
唐夏问:“我說,我给你的东西你用沒用,处.女也可以用的,开发一下自己嘛。”
许知瑞白了她一眼:“我不需要。”
唐夏不信:“你需要,你就闷骚吧,女孩都以为自己不需要,其实,哼,只是不知道自己的需求罢了。”
许知瑞沒理她,兀自在全身镜前转了又转,觉得很暴露,可是這條纯白抹胸短裙把她的身材曲线勾勒得简直完美,两條大长腿又白又长,之前都沒发现自己的腿居然這么好看。她踩上唐夏给的一双JimmyChoo的水晶高跟鞋,要被自己美哭了,好像公主,尽管今天她脸上還架着眼镜有点减分。
她害羞地打量着镜子裡的自己,只觉看不够。
唐夏拍拍她的肩教育她:“知知真的很好看,你說要礼服,我就到衣帽间看了一下,一眼就看到這件,太适合你了,你要享受大家对你欣赏的眼光,你不要老是藏着自己的光芒。”
许知瑞慢慢脱下收起来:“行行行,就這件,谢谢你啦唐夏。”
看到她同意了,唐夏嚷嚷着跑进客厅:“好好好赶紧吃饭,菜都凉了,我都饿了。”
唐夏点了两荤两素,边吃边說,“你看你和费朗的缘分是不是有我的一份努力啊。”
许知瑞白了她一眼,說:“是是是谢谢你,乱点鸳鸯谱,害得我挣扎那么多年,终于看到点曙光。”
“我也在追秦朝阳這條路上挣扎了很多年啊,我觉得,人必有所执方能有所得。太轻易得到的不一定是好的。”她像個胜利者,晃着筷子总结经验。
许知瑞和唐夏如果能预知半年后发生的事,才真的明白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对我們来說,他们都太难得到,但对他们来說,我們都太轻易。
那天邀請卡活动分为两個部分,下午是产品發佈会,晚上是酒会,许知瑞作为职场小白下午穿了套新购置的职业装进会场。
整個發佈会现场不大,前方小屏幕滚动播放着视频,她的位置在角落,虽然比较偏但刚好观察会场全景。
一位年轻英俊的男人夹着一叠资料走到话筒前坐下,姿态挺拔精神。她惊讶,這场B家秋装新款發佈会居然還請了同声翻译,看着那個年纪不大的男人,心想這么年轻就做同声翻译而且還沒有秃,真厉害,不知是业务能力不好還是发质基因好。
许知瑞向右手边一起来的林思怡打听他,林思怡說他叫shijingyu。
她在底下听着他沉着冷静地为發佈会中法籍设计师翻译设计理念,饶是聚精会神仍是听得一知半解,不得不感叹自己的法语听力真不行。
她拿着笔把自己听到的关键词记录下来,把發佈会当练听力了,在她抬头低头记录的时候,她突然和這個shijingyu撞了個对视,那一秒他似乎对她勾了唇角。
等许知瑞反应過来,他又低头记录开始口译,她觉得刚才可能是错觉,同声翻译对精力集中要求极度高,他不可能有精力分散到這种角落裡。
许知瑞整场会议最悲惨的不是听不明白,而是被头顶的中央空调风口对着脑袋吹,發佈会结束时她终于可以逃到沒有冷风处,揉了揉头安慰它。
她跟着林思仪到休息室更换礼服。
目前的翻译公司是高奢品牌代理公司,她之前只接触英文部分翻译,今天完全是個法国品牌,在休息室裡听到的都是法语,她有点怵,几乎是陌生的语境。
许知瑞忐忑地问:“思怡姐,公司为什么不找法语专业的来,我這半吊子都不如的人不会给公司丢人吧。”
“沒事,這個牌子不在公司的客户名单裡,我們就是来了解一下,而且我們公司之前的法语翻译今天也在,他答应等会過来帮我們,你以为领导就真的放心你来嗎?”林思怡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转头看到许知瑞已经把礼服穿好了,眼裡隐有惊艳。
“许知瑞,你真是深藏不露,居然很有料呢。”林思怡說完還碰了碰了她的酥.胸。
她被毫无准备地碰了一下敏感的胸,顷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道她是沒见過唐夏的Dcup,她的B杯在唐夏眼裡只是個刚发育水平。
林思怡在更衣室拿起纸杯倒了杯水坐下了,许知瑞看她沒有赶去酒会的意思,“现在不走嗎?”
她将水放下补着口红說:“等翻译,你不会真的指望谈合作靠你自己进去翻译吧。”
“哦。”裙子很短,一坐下裙摆便缩到大腿根,她拿了件T恤盖在大腿乖巧地坐下。
师景煜推门进来时,许知瑞才知道他就是那個公司离职的法语翻译。
他走過来向她伸出了手:“你好,师景煜。”唇角勾起,笑意未达眼底。
“许知瑞。”她冲他点点头也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他的手有些凉,可能也在会场吹了過量空调,他许是感觉到许知瑞手很暖和,眉毛轻挑了一下。
一冷一暖交握,有点奇妙。
许知瑞收回手夸道:“刚刚我听了您的翻译,真的很厉害呢。”
师景煜对她笑笑,說:“嗯,我看你刚刚记的很认真。”
“您刚刚翻译這么专注居然看到了我。”原来不是错觉,他真的和她对视了。
“别用您,我沒那么老吧。司媛给我看過你的简历,上面有照片,我一眼就看到你了。我也北外的,今天也不算同声翻译,设计师的稿子在我面前,我基本听一下她有沒有加东西,其余照着稿子念就行了。”
“這样啊,师兄好,我是英语系的。师兄是几几届的啊?不知道有沒有在学校碰到過啊?”许知瑞面子上淡定,心裡却惊呼,哇,认识了法语系师兄,自己学法语进步不是指日可待。
林思怡站起来打住她的套近乎,“得了许知瑞,他毕业的时候你還在读初中,你们肯定沒一起在学校碰到過。”
师景煜苦笑,无奈地看着她:“你就知道拆我台。”
三人走向举办酒会的三楼礼宴厅,许知瑞穿着高跟鞋走得比较慢,又怕摔又怕走路姿态不够好,师景煜绅士地抬起手用问询的眼神看向她,她說了声“谢谢”便将手搭了上去,果然走路有底气多了。
米黄色主调的宴会厅,堆塔的香槟摞在长方桌中央,两边摆着自助餐食物,可他们不是来吃东西的。
林思怡拽了一下师景煜,两人快步走向B家公司高管,林思怡鞠了個躬看向碧眼大叔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說,师景煜微笑翻译,许知瑞紧锁着眉飞速地听,每個句子都听懂几個词,拼凑起来,他们在谈国内合作意向,不過对方表示,现在国内已经有合作很愉快的代理了。
林思怡又表示,可以交部分零碎的小活动给他们,他们可以证明自己公司的实力。
对方笑笑只是留了张名片。
林思怡看对方绅士,即便沒有要听的意思也不好意思离开,顺势抓紧时机展示了一下自己公司最近做的比较成功的活动和代理方案,不管对方听得意愿强不强烈一直在讲,直到有人把高管叫走,解救了他。
林思怡真是厉害,许知瑞叹气,自己肯定沒這個脸皮。
师景煜也从容淡定,明明对方已经不想听了,他也只是认真的翻译,做好本职。
换做她早就羞地立马撤退了,她离他们還有好长的距离,不管脸皮還是能力。
酒会进行到一半,林思怡已经发了一圈名片,许知瑞脚不疼脑子都疼了。师景煜在林思怡发名片的时候给她讲了很多法语翻译的注意事项,真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给她說這個词,她還在想什么意思呢,等她想明白他已经在說下一個点了,她恨不得有個录音笔,此刻叮当猫的记忆面包都来不及吃。
终于等到林思怡发完名片,她的眉心已经蹙出了一個川字痕迹。
三人离开酒会准备回去,走到酒店门口,微凉的夜风吹来扬起林思怡的裙摆,她看了眼师景煜压下了裙子,许知瑞把小外套套上,肩上的安全感实在地包裹住她。林思怡问:“许知瑞,你怎么回去?”
许知瑞要去唐夏那儿還衣服和鞋子,不想带着昂贵的东西過夜,“我打车回去。”
师景煜开口道:“我开车我送你们。”
林思怡提醒道:“你喝酒了吧。”
师景煜狡黠地笑了一下,說:“我用的葡萄汁,走吧。”
林思怡轻拍了下他的肩,打趣了几句,說话间三人到了停车区。
许知瑞很自然地上了后座,林思怡坐在副驾,她思索,他怎么不问我去哪儿啊,是要送我去学校嗎?
师景煜似乎知道林思怡住在哪裡,沒有问她。林思怡也沒有提起。
月光将疏散的树影投落到地面,车开過又映在了前座两人的面庞上,光影不停变换轮廓,将他们脸上的微弱的笑意模糊。师景煜和林思怡一直在讲今天拿下B家代理权的事,她似乎立志要在這块大蛋糕裡分一杯羹,說着說着车已经开到了林思怡家楼下。许知瑞心想,知道小区就算了還能知道几幢,真是厉害。
“许知瑞我走啦,拜拜,让你师兄送你到宿舍楼下,一個人穿成這样在学校走也不安全。”林思怡是在跟许知瑞交代,可眼神却时不时瞄向师景煜。
许知瑞乖巧地道别:“嗯,思怡姐拜拜。”
师景煜扶着方向盘,转头看向她问:“去学校是嗎?哪個门,毕业太久不太记得英语系女生宿舍在哪了。”
“不回学校,去紫御华府,”出口又好像怪怪的,补了一句,“我朋友家。”
师景煜笑了一下:“好,真巧。”
“巧?”许知瑞疑惑。
“我也正好回紫御华府。”
“师兄,你……”
车子开出小区,静谧的小区外是车水马龙不夜城。“我怎么?”师景煜的說话声在寂静的车厢低沉悦耳,低低的吞咽声传到了许知瑞耳朵裡,竟产生了些许不自在,她拉了拉裙摆坐正,“你住的地方挺好的。”
其实内心已然崩溃,为何如此多人都有自己的房子。這個师景煜看着年纪也不大,不管租的還是买的,住的也未免太好。
师景煜沉吟半晌,“你朋友也住的挺好的。”
“……,嗯。”
紫御华府被郁郁葱葱的绿化和高高的铁栅栏包围起来,车子通過高低杆驶入這城堡般昂贵的小区,许知瑞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上次她从唐夏家出来,下电梯时居然遇到了某影帝,她虽然不追星但是乍然看到明星還是雀跃。這儿的住户果然非富即贵,想到這儿就低落了,人還沒有出象牙塔就看到了财力的上限。
面对這样的梦想,努力都显得无意义。想到這裡,她挺了一晚上的脊背都要绷不住了。
师景煜送她到楼下,她礼貌道谢并非常势力地问他要了微信,想着以后有什么問題可以請教他。
這是今天职场学到第一步,厚脸皮,活学活用。
道别后,许知瑞到唐夏家把衣服脱了,递给她。
唐夏正在敷面膜,两手若有若无地轻点面部,张着小口說明天会有阿姨過来送去干洗,让她今天别走了晚上不安全,陪她一夜。
许知瑞看了眼黑白电子钟:22:10,确实很晚了,便发了條微信给孙简說今天住在校外朋友家,不回去了,洗漱完便和唐夏开始敷面膜看电影。
她们看的是部老电影《廊桥遗梦》,许知瑞看過几遍,但唐夏沒看過。结局的时候唐夏哭了,问女主角为什么不跟他走。
许知瑞给她递了纸巾盒,看她抽泣着擦眼泪。上升的结束字幕中,她想到了秦雯,孑然一身的人可以在爱裡奋不顾身,全情投入无视人言与道德,可那样的飞蛾扑火有换来了什么?有家庭的人最后大都選擇了家庭。大概,人不是只有情爱,還有责任吧。
许知瑞早上8点醒的,落地窗外是雾蒙的天,非晴非雨阴沉沉,她揉揉眼睛摸出手机,跳出师景煜的微信,问她回去了嗎,他今天有事去北外找老师,可以顺便送她。
她歪头看了眼仍在熟睡的唐夏,回复:谢谢师兄,我已经到学校了。
她下意识地拒绝师景煜,沒多想,只觉得昨晚送她回家是男士礼貌,但第二天再送回学校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像话。
可是,当她下楼看到师景煜在车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在攻心這方面真是新手,那條短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紧了紧手上的包带,假装很自然地打招呼:“师兄,早。”她硬着头皮地坐进他的路虎,上车前在副驾与后座间犹豫片刻,在他瞥了眼后一怂坐上了副驾。
师景煜揶揄:“嗯,动作挺快的。”
她系了安全带后赶忙道歉解释:“师兄不好意思,我只是怕麻烦你,所以才說我已经在学校了。”
“嗯,我知道,”他拿起三明治递给她,“沒吃早饭吧,现在吃,我下楼前热了一下。”
“谢谢师兄。”她接過,打开慢慢吃了起来,像全家那种三明治不過是锡纸包装,摸上去暖暖的但不烫。
今日大雾能见度低,师景煜开的不快。
她边吃边打开微信界面同费朗的聊天记录,其实刚刚已经看過一遍了,可现在還要再回味一遍。
昨晚她把林思怡给她拍的礼服照发给了费朗,照片裡的许知瑞小露乳.沟,面上挂着淡笑。因为时差他今早才回:“知知长大了呢”。可能怕有歧义,他后面又补了一句,“我說的是有大人模样了。”
许知瑞偷笑。
“许知瑞,我可以问個隐私的問題嗎?”师景煜突然开口。
她心裡有一点隐隐的感觉,但不太确定,便說:“师兄你问。”
师景煜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個搭在大腿上,轻蹙眉宇似是思考了下,“你有男朋友嗎?”
“目前還沒有,但快了。”嗯,快了還有一年不到!
师景煜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那就是還沒有。”
“师兄我也可以问個問題嗎?”她对于师景煜的态度和现下气氛感到不安,不想在男朋友這個問題上继续,总觉得再說两人关系就复杂了,她還想单纯地想学习法语翻译呢。
他又是鼻子裡发出了一声“嗯哼”。
许知瑞思考了一秒,好像是可以的意思,“我們做翻译,要做多久才能在紫御华府买一套房?”
前方红灯,师景煜等轻刹车,正好停在白线前,他顿了下似是在认真算账,绿灯后他踩了一脚油门回答:“不吃不喝累死累活大半辈子吧。”
“谢谢师兄。”许知瑞压低声音道谢,把吃完的三明治包装发泄似得用力捏,压到沒有缝隙,团成一個很小的团。
“不客气。”师景煜余光扫到她气鼓鼓的模样不禁失笑,真是個可爱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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