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二 化身?(劇情過渡)
其實都不是,化身自誕生的一剎那就是獨立於本體的真實生命了。
比如玄冰和玄雪,他們的容貌,天賦,才能,記憶都和本體一樣。化身誕生後也將會有自己獨特的人生,可在修煉一途繼續走下去,待到壽命終結,死去的瞬間,化身一生中的修爲,感悟,境界,記憶都會迴歸本體。
化身還有一個作用,修者在分出化身時可以暫時割捨寄存內心的心結。以便暫時不受心結困擾,心無旁騖的精進修行。
水月閣中又一個寧靜的清晨,淡金色的晨光把窗櫺繁複的花紋鋪了玄雪一身,玄雪倏然醒來,赫然見自己竟趴在蒲團上睡了一晚,精緻的暖閣被清晨暖陽鍍上和煦的金光,一片靜謐中,玄雪忽有剎那恍惚,心中隱隱浮現起一片詭異的血光。
難道昨夜做了噩夢?
玄雪莫名忐忑起來,屋子靜得讓他莫名心慌,玄雪屏息凝神,躡手躡腳繞過雕花銀屏,忽然驚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眼前光華綻放,伴隨一股洶涌浩大的法力突然如洶涌洪潮鋪天蓋地而來,法力震盪與物無傷,波及之處只暫時震懾神魂,玄雪毫無防備一時被震懵了。
光華漸漸消散去,只見玄冰在繡牀前的地下正襟危坐,閉目調息,神情嚴冷如霜,隨着法力盡數收斂,玄雪隱隱感到哥哥似乎有幾分陌生,似較平日多了些冷厲氣質。
見玄冰緩緩睜開雙眼,玄雪才小心翼翼跪行到他身旁,“哥,你怎麼了?”,玄冰神色複雜地望向錦繡牀幃,忽然重重地磕了個頭。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我竟然突破境界了?原來清心訣大成後不是終點!”玄冰不可思議地低頭望着自己的雙手,“小雪,原來往後可以不斷突破!”玄冰後知後覺地激動起來,按住玄雪的雙肩激動地喃喃自語。
“哇!真的嗎?好像哥真的看起來不大一樣了誒!”玄雪驚歎道。不可置信地上上下下細細打量玄冰,見兄長完好無缺端端正正跪坐在面前,一派神清氣爽,玄雪方纔消去心中的不安,頓時心中溢滿歡喜,連那恍惚奇怪的血色記憶全都席捲一空,昨晚,果然都只是噩夢,一切都好好的。
歡呼雀躍的雙胞胎小崽子們不知道的是,“昨夜”發生的並不僅僅是噩夢。此此時刻這個清晨距離那個可怖的“昨夜”已經一晃過了不少時日,他們也不是當初那個玄冰和玄雪了。
這段艱難的日子,已經死去了九個玄冰和玄雪。
每個玄冰都受不了師尊大人銷魂蝕骨的魅惑氣息,走火入魔爆體而亡,每個玄雪也因爲目睹慘狀,心神動盪被淫魅氣息侵蝕繼而走火入魔爆體而亡。
阿冰和阿雪屢屢承受化身死亡時刻的精神暴擊,每每都幾近承受不住,差點陷入瘋魔。所幸阿冰和阿雪熬過極度痛苦的折磨,不斷突破境界,神魂錘鍊得越來越堅韌,終於在熬死九個化身後,第十次斬下的化身經受住了考驗,甚至這第十個玄冰在抵禦淫魅氣息侵蝕時,竟能獨自突破境界。
“小雪兒,我突破境界後對清心訣有了新了領悟,剛剛自創了一門法術,你看。”玄冰指間凝光,向繡牀方向一指。
玄雪順着他指尖所點望去,只見朦朧如煙的紫紗牀幃後,師尊大人秀雅的睡顏安然恬和,覆身錦被隨着安穩的呼吸微微起伏。玄雪發現師尊大人也和往常不同了,望之清雅安和,再無絲毫挑動氣血翻騰的魅惑氣息。
“師尊的毒解了?”玄雪驚喜地問道。
“哪有這麼容易,”玄冰苦笑了一下,“你再仔細看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玄雪凝神細看,發現伶舟周身似隱隱覆蓋着一層薄薄光氳,極薄極淡,不易察覺,似有隔絕氣息的效用。
玄冰道:“這就是我剛剛自創的新法術,以最精純的清心訣法力凝結成極致細密的冰網,貼身覆蓋師尊全身,可濾去外逸的淫毒,來客拜訪不會察覺有異,可保師尊聲譽,我們近身服侍師尊也不會受淫毒影響心智,然後我們再從長計議,慢慢療愈師尊大人的神魂。”
“哇,哥好厲害啊!”玄雪拍手讚道,“教教我嘛,讓我也試試。”
“這是自然,我突破境界後還有好多好多新的感悟,來,哥慢慢說給你聽。”
紫紗牀幃後,閉目安睡的閣主大人微微一蹙秀眉。
這兩雙胞胎雖境界實力已遠高於他們的寶貝師尊,但心性到底單純,雖然玄冰之前給他加倍用過安神丹,但剛纔突破境界的剎那,玄冰天賦特有震撼神魂的法力波動還是震醒了他。
兩雙胞胎只當寶貝閣主大人還在沉眠,便興致盎然研究起新的法術來,伶舟暗中聽得他們如何改進這冰網法術,玄冰毫無保留傾囊相授,玄雪很快改進法術能毫不費力長時間施法,越發毫無痕跡卻能完全濾去他這身子散發的“淫毒”,伶舟只得在錦衾下默默攥緊拳頭,也虧得他現在渾身沒有絲毫力氣,不然這恨勁真要剜破自個手心。
想他堂堂水月閣主,百年來,迷途城中,一聲令下,無人不應,無人不從,如今竟淪落到如此這般地步,如今唯一的依仗竟也被封了,連起居坐臥都完全要依賴兩小崽子,徹底成了這兩小妖崽子的階下囚,恨!恨!恨!
——卻無處可去泄恨!如今他廢人一個,連動動手指都要用盡了全部氣力。
不過這層冰網也對感應有所阻礙。玄雪天賦擅於感通神魂情志,但他此時絲毫沒察覺寶貝師尊的情緒波動。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兩徒兒興沖沖自顧自不斷精研,把這簡簡單單的一層冰網法術玩出各種花樣來,一開始只能過濾氣息,後來研究出防禦冰網,攻擊神魂的冰網,最後還發展出封印神魂的冰網,只聽得伶舟心驚肉跳。
兩小崽子醉心研究法術不覺光陰偷逝,坐而論道又不知過多少日夜。
伶舟漸漸百無聊賴起來,想動動不得,想做什麼都做不了,也喚不來任何迴應,他原先只道這水月閣變成了他的牢籠,原來他自己這身子纔是最殘酷的囚籠,把他禁封在枯乏的黑暗中分毫動彈不得,徒留清醒的知覺在時日流淌中嗟磨。
當神智在黑暗中被懊惱、憤恨、自怨、自哀、悲泣一波一波煎熬沖刷,只剩下無底的空虛啃噬着他搖搖欲墜的薄弱神智,他覺得自己被遺棄在這篇荒蕪的錦繡廢墟中,沒有人來看他一眼,沒有人記得他的存在。
迷迷茫茫間耳畔又時不時傳來玄冰和玄雪的聲音,又喚回了幾分神智,伶舟想起這兩小崽子不是正主,如今名叫“玄冰”和“玄雪”。
他忽然悲哀地意識到,自己已經被迷途城徹底拋棄了,他們甚至不願派兩個微不足道的小畜生來看守他這個水月閣主,這兩個和阿冰阿雪相貌一樣的小崽子只是化身,化身是什麼狗屁玩意?人偶?傀儡?還是殘留的法術?
原來堂堂水月閣主如今只配得上讓兩個假模假樣的玩意來伺候——
呸!伺候,還伺候個屁,連兩個假貨都懶得來理睬他了——
天殺的假貨,還不來看看老子!求求你們快來看一眼,說說話,求你們了,哪怕把你們捯飭的法術全用在我身上吧,快來弄死我吧,殺了我吧,求你們了。
伶舟覺得自己都快爛死在這錦繡牀榻上了,原來虛無枯乏也會把人折磨瘋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今這瀕臨崩潰的神魂和這付身子哪個先爛掉,他甚至想以死解脫一了百了,可卻連自殺都做不到。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無邊無盡的枯寂苦捱,也不知何時是個了結,忽然伶舟整個神魂被浩大而柔和的法力震盪,伶舟頓時感到無比安寧舒和。
“師尊!”
這聲清越的呼喚真如仙音灌耳,伶舟感覺自己同時恢復了氣力,他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被雙胞胎的其中一個攙扶着慢慢坐起身來。這麼多年伶舟從來沒正眼看過自己的兩徒兒,從來分不清雙胞胎哪個是哪個,此刻卻細細打量起來,他前所未有地覺得自己的好徒兒如此賞心悅目,哪怕是兩個“假貨”。
這麼多年他號稱是人家的“師尊”,卻從未如此刻這樣用心望見自己的好徒兒們,此時已恍如隔世,伶舟深深凝望着他的一雙好徒兒,如同珍視着久別重逢、失而復得的珍寶一般。
清俊如蓮、丰神俊逸的雙胞胎一左一右扶持着伶舟緩緩站起身來,卻被伶舟如此這般瞧得羞澀起來,不知爲什麼都溼了眼眶,左邊那位顯然更矜持剋制,千言萬語到了脣邊,只化作欣然微笑,右邊的稍孩子氣一些,淚珠已經啪嗒啪嗒滾落下來。
“好孩子,我這水月閣,我這閣主如今全託付給你們了。”伶舟愛憐地拍拍玄冰的肩,又輕輕拂拭去玄雪眼角的淚花,“只是苦了你們了。”
“師尊,只要您好好的,我們能一直在一起!讓我們做什麼都願意!”玄雪淚眼朦朧道。
玄冰一雙美目淚光粼粼似翻滾着濃烈深意,卻剋制地一抿嘴,點了點頭。
此時微風起,幾片飄零的花瓣隨風飄進暖閣,沾在師徒三人衣裳上,三人望向窗外,這水月閣中不知歲月,不知不覺卻早已春色如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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